“阿弥陀佛,”一直老僧入定的果介方丈咤声,认同道:“萧施主所言甚是。”
    闻无涯眼中存了笑意,走到果介方丈身边,掸了掸他僧袍上的飞尘,道:“莫非大师知道封禹和舍神二剑的秘密?”
    “善哉善哉。”果介方丈合掌道:“贫僧的师叔祖了寂大师与萧施主的师父嬴己道交好,因此对这件事略有耳闻。不过此中细节……”说着看向萧浔,“还是请萧施主道来为好。”
    萧浔还礼,娓娓道来:“此事还要从六百多年前说起……”
    原来在六百多年前,正处于大荥王朝的末期,帝王昏庸,诸多势力割据混战,九州纷乱,百姓苦不堪言。
    起义事件频频爆发,越来越多的军阀揭竿而起。其中两支队伍渐渐壮大,一个是桓婴率领的同盟军,另一个是公仪瓒的飞云骑。
    论所据兵马势力、谋士良将,两人可谓是不相上下,之中必有一个可达成天命,成为九五至尊。
    他们都是世家贵族出身,更巧的是年少时都拜师于同一个门派,是真正情义深厚的师兄弟。
    然大争之世,必勇往直前,因为私人感情瞻前顾后,注定难成大业。
    二人为了不损兄弟情谊,约定先入关中,得到传国玉玺者为帝。此约定众所周知,可以说是以天下为棋盘,公仪瓒和桓婴便是执棋人,进行了一场对局。
    最终还是桓婴先入关中,擒了末帝,得到了传国玉玺。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公仪瓒竟以自己是正面战场,与大荥名将齐峥作战,而桓婴是巧计取关为由拒绝遵守先前约定。
    桓婴为了避免生灵涂炭,最终选择将唾手可得的皇位拱手相让。
    公仪瓒也许是惭愧,也许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立下重誓:若自己以及后世子孙不能安定天下,使百姓安居乐业,而是如大荥末帝那般昏聩,做出骄奢淫逸,大兴土木,苛政黩武之事,桓氏一脉可凭传国玉玺取而代之。
    公仪瓒还将大荥王宫的所有财物和自己随身的青铜宝剑作为信物赠予桓婴,封他为异姓王,可自享封地,永不朝拜。
    而传闻桓婴请来以铸造兵器和打造机关闻名的景氏一族,命他们修建了地宫,设置了重重机关,将那批宝藏和传国玉玺一并封印到了那里。
    又让景氏一族将公仪瓒所赠青铜剑和自己的一把残剑相融,铸就了封禹和舍神两把绝世名剑,作为开启地宫的锁钥。
    也许是为了宝藏,也许是为了改天换地的权力,无数人妄想得到这两把剑。
    而这两把剑和那个地宫只成了传说。封禹舍神在尘世现身过几次,然而带来的只是纷争和灾难,从来没有人真正得到过它们。
    萧浔将封禹剑拔出,道:“时间的流逝,使得这两把剑的传说变得更加虚无缥缈,但却无法改变世人追逐它们的野心。”
    “那为何这两把剑会在天一门?”闻无涯问道。
    萧浔答道:“没有人知道,桓婴将这两把剑交给了他的师父守护。他师父隶属的门派归隐长林,乐于山水,所以无迹可寻。”将剑归于剑鞘,迎着众人若有所思的目光,他缓缓道:“诸位猜得不错,这个门派发展至今,就是现在的天一门。”
    “哈哈哈……”闻无涯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出了声。
    詹世敬好奇,“闻真人为何大笑?”
    “我笑公仪瓒费尽心机建立的大楚朝没有亡到桓氏后人手里,却是在自家人的手里走到了尽头。”
    许多人感叹不已,闻无涯说得没错。
    公仪瓒建立的大楚王朝国祚延续了五百多年。
    直到五十多年前,敬帝公仪蘅与皇后姬应主,共参朝政,达成了二圣临朝的局面。最后公仪蘅被架空,姬后彻底掌权。
    敬帝驾崩后,姬后索性称帝,年号靖和,改国号为天盛,其子息姓氏全都由公仪改为姬姓。
    之后沿袭女帝制度,太女姬昱珩登上皇位,为熙耀帝,距今已有二十余年。
    可以说是血脉不变,但国号已废,姓氏已改,大楚早就亡了。
    雾气重重里,两个女子对峙般站在阴冷的山道上。
    “如果你真的想杀我,为何还不动手?”阿九握着胸前的剑刃,冲着对面的女子一笑,“你在犹豫什么?碧华……”
    素手晃动,黑纱落地,女子痛中含笑,“既然知道是我,那你一定知道我为何要杀你。”
    山上的孟奚按剑出鞘,只要这女子敢妄动,他即刻便会了结她。
    阿九攥着剑尖的手垂落,血顺着她的手掌滑下,滴在青翠泛黄的草丛上。她淡淡道:“没错,方半山的死确实和我有关系。”
    连碧华眼眶瞬间红了,落泪道:“你应该知道,他于我而言意味着什么。”她拿剑的手在颤抖,声音夹杂着哭腔,“他是如同我父亲一般重要的存在……”
    她擦掉眼泪,手中的剑又近了一寸,“给我一个解释。”
    “二十年前,盛宓在晏家的消息就是方半山透露的,因此晏家满门被灭。但真正的凶手并不是江湖传言的律长风。”阿九语带几分嘲讽,几分同情,“方半山到底受何人所迫,又是因何而死,以你的聪明此刻应该猜到了。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谁,还要我说得更清楚吗?”
    连碧华倒退一步,她脸色煞白,摇头道:“不……不会的……”
    “这个被豢养的杀手就是证据。”阿九瞥向倒在地上的尸体,“你应该有察觉到,他认识你,甚至对你手下留情。”
    连碧华手脚发软,再也站立不住,她抱臂蹲下,喃喃道:“真是这样吗?为什么?”
    “碧华,你知道吗?”阿九几分动容,说起了真心话,“初见时,我以为你如大多数世家子那样,自幼被教导以家族利益为重,不得有所偏好,不得遵从本心,从而活成被金玉绫罗缠绕的提线木偶。”她俯身,安抚一般,将掌覆在连碧华肩上,“可是与你相处之后,才发现是我浅薄主观了。你大度洒脱,襟怀坦荡,而且明辨是非。你值得任何人真心相交,是我不配……”她们之间隔着太多无法跨越的沟堑,最终也只能走到这一步。
    “不……”连碧华面浮恸色,“你以为得没错,我是本该长成你说得那样。或是承袭祖业,被束缚捆绑,或是待价而沽,来拉拢姻亲,从此活成一个没有自我的工具。”忆及从前,她泪珠滚落,痛心道:“是方叔叔,是他在我幼时便陪伴教导我,是他教会我,无论以后如何抉择,最重要的就是不要失去自我。”
    “方半山?”阿九拧眉,她想不明白,无亲无故,为何他如此爱护连碧华。她记起方半山死前说过的话,道:“他曾说是为了庇护一个人而铸成大错。我想,他走上死路,也是为了不想这个人牵涉到这些恩怨中。碧华,他想保护的这个人……”
    “有人来了!”连碧华急声道,她如惊弓之鸟,迅速举剑将她推开,“阿九,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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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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