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落了整夜,鸡鸣时分堪停下。
    在餐桌旁等了好一会,小兰才下楼,说江先生许是还未起床,敲门无人应声,陈顺中听了不免有些脾气:真当成自己家里了,这么没有规矩。
    姚臻下意识想替人解释几句,却又听他说:不等他了。
    等他们用完早餐,陈顺中出门上班去了,姚臻想了想,还是到江均然门前叩了叩,未得到回应,再敲,还是一样。
    心念微动,手下就已做了推门的动作。
    视线投向门内,床上的人蜷着身子,似是在熟睡中,走近了,方能看清楚人眉头微皱,脸上是不自然的潮红,分明在大热的天里,却还哆嗦着紧抱臂膀的姿势。
    姚臻伸手探向江均然的额头,果不其然,触到比平时略高的体温。
    于是又转身,急匆匆往楼下跑。
    小兰,小兰,叫王医生来,江先生发烧了。
    她坐到电话机旁边,拿起听筒时,才发现自己并不记得号码,又扬声喊着小兰过来。夲伩首髮站:w anbenge.cc 后续章节请到首发站阅读
    等医生来的间隙,姚臻又回到江均然房间,看着阖闭双眼,无意识发出痛苦嘤咛的人,担忧不自觉涌在心间。
    她去浴室接来凉水,绞了帕子贴在他额头,试图给人降温。
    江均然迷糊间感受到额上凉意,略有舒慰。眼睛眯开道缝,意识犹还混沌,看见眼前的人,还以为自己仍在梦中。
    他急急道:姚臻,我并非不想理你,我心里是喜欢你的。
    适才的梦里,她因为他的冷然,说出再也不见的决绝之语之后,上了汽车就走远了,他连解释都没有机会讲出来。
    姚臻因他突然的心迹剖白愣了一瞬,不确定眼前人是否清醒,收回来的手又横到眼前来回晃了晃。
    这是说梦话了吗?
    她瞪圆了眼看着江均然,床上的人只感觉全身上下因体温升高而带来的灼痛感又一阵阵袭卷上来,难耐地又闭上了眼。
    姚臻便确认地呢喃:果真是梦中之言。
    迭起的手帕在他扭动间掉落,姚臻拾起来,再冷水盆里浸湿再次绞干贴在江均然发热的额头,他在全身热意中感受到这一处的凉快,忍不住将两只手都贴覆了上去。
    帕子替换了许多个来回,姚臻不时向门口张望,终于等到王医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进屋先是道歉:姚小姐,抱歉,路上积了水,我耽搁了些时间。
    姚臻从床沿起身,站到一旁,将床边的位置留给医生:没关系,王医生,你来看看,他体温很高,也不知是烧了多久。
    王医生点点头,没再多言,从医药箱里取出体温计,先给江均然测了温度,才发现他竟然高烧达到了三十九摄氏度。
    打完针又陷入了沉睡中。
    到晌午才复醒来。
    江均然睁开眼时,姚臻正拿帕子擦着他脖颈间冒出的热汗。
    随着排出来的满身黏腻,烧热褪去,只留余下的酸乏。
    你醒了?
    姚臻对上他的视线,忙又习惯性去探他的额头,手背在停在额前感知许久,确认温度正常,才松了口气:不烫了,你现下感觉如何?
    江俊然直直盯着眼前人,沉醉于属于少女睽违多时的温柔小意,轻轻摇了摇头。
    我没事了。
    出口时,嗓音却是哑得厉害,他才意识到喉间的干痒。
    床头小柜上的茶水都是现成的,姚臻倒了一杯,扶着人支起身慢咽了下去。
    因着担忧,那些别扭的情绪便被暂抛脑后,姚臻关切问:还需要什么,你同我讲?还要不要喝水?早晨也未进食,现在可是饿着?身子是否还难受,发了汗可要擦擦?
    一迭串的问句,江均然心里软成水,许多埋在心里的话,涌动着挤到喉咙口,最后滚出来的却是:今日耽误上课了,实在是抱歉。
    上不上课不要紧的,你的身体重要。
    他舔了舔仍旧干涩的唇,又冒出来一句:谢谢你,姚臻。
    勿要客气,家里谁生病了,我都该照顾的。
    家里。
    江均然脑中着重过了一遍这两个字,忍不住想,她也将他看作家人一般吗?
    你住到家里,是客人,我作为主人,理应照看。
    少女跟着解释的话,却又打断了他拉远的联想,于是,咧高的嘴角又垂了下来。
    仔细回想,他们认识的时间并不算长,故并不知晓她是对每一个人都有本性温良的善意,还是,真真切切对他格外看重,才远给予这样的体贴照顾。
    他问:姚臻,我是不是,一个很别扭的人?
    怎这样问?
    这些时日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的确可称一句别扭,但,纠其根本,还是因为情之一字。
    江均然轻轻摇了摇头,并不打算回答或者解释,只拉过少女的手,捧在胸前,满眼真诚地说:但请你相信,我对你的心意,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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