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开的秋梨放久之后逐渐发褐,干缩。
    一个时辰,足够变副模样。
    从本来鲜甜的样子,变作污浊不堪。
    高献芝不肯吃它,更不肯丢弃,只放在灯下看,看它无法阻拦地渐渐败落,大有物伤其类的凉意爬上心头。
    好好的梨,烂了。
    他和梨一样,烂了。
    只是一个破败污浊的人。
    如今幼主临朝,万岁凡事都只听冯大用这阉竖的,对他的大伴信爱有加。
    身为司礼监提督太监,掌印的庶务冯大用将之通通揽在手里,不落旁人,由他掌管着朝廷内外奏章,用宝颁行,只要他不点头盖戳,一张票拟也别想通过。宫中秉笔多是他的干儿贤孙,手眼遍布朝廷内外。
    阁臣与各科道言官无不受其掣肘。
    无人不知九千岁。
    冯大用做上权宦大珰,又生别的心思,屡次要见东方明。
    只因为民间传说东方谷主医术通天,曾经为一个阳物短小,房事不济的男子接了根驴鞭,从此以后,男子雄风拂槛,一雪前耻,家中妻妾再也不敢小看他。
    冯大用为了填阳,把自己昔年阉的东西接回来,无所不用其极。
    甚至将东方明囚禁,折磨致死。
    而今有东方谷主衣钵的只有翠宝一个,他本以为冯大用不敢罔顾她性命。
    是他天真可笑。
    竟还寄望在阉竖身上,寄望阉竖能对她不同于旁人,不要伤她性命。
    解药说断就断。
    吃不上解药,她会怎样?
    他不懂医术,不懂毒,她从不说自己身上的毒究竟是轻是重。要不是妇人递药被他撞见,她是半点不肯透露的。
    高献芝披衣坐在灯前,眸光寥落。
    灯油快燃尽了,屋里昏黄。
    既然是破败的人,两女共御,三女共御有什么分别?
    只要他还有用,尽可来用。
    何况能给她换解药。
    不算为难,他甚至没有思量太久就有了决断。
    夜色渐浓。
    门外秋虫不再悲鸣,半颗梨子已经败落得面目全非。
    灯灭了,高献芝仍旧坐在原来的地方,黑暗吞没他,也包容他,让他的污浊看起来不那么刺眼。
    月华铺在地上,冷如薄霜。
    叫他想起锦衣卫诏狱里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
    尝遍刑罚,身形破败,那时的他手脚和残废没有区别,有只眼睛看不见了,另一只灌过血,视物勉强,只有团团光影,因此在她走近之后,先听见的是声叹息。
    萦着草药清香。
    “高献芝,从此以后,你和我的命就拴在一起了。”
    拴在一起?
    和谁?
    我?
    仿佛听见天大的笑话。
    他想笑,却不知自己是否真的笑出来了。
    这副身子沉重,破落。浑身没有一处血肉肯听他的话,就像灵魂被楦进一张草人皮子里,他想的与他能做到的,泾渭分明。
    “他太脏了,我想讨盆水,给他擦擦。”
    少女转身,裙摆恰好擦过他肿胀流血的眼睛,高献芝一痛,睁大双眼,见那团光影走到牢房门口,似乎把手举了起来。
    “一点孝敬,还请杨公公笑纳。”
    “哦?”尖细的笑声骤然扬起,“好姐姐,一会儿好歹让弟弟们听个响儿,也好回爹那里交差。”
    “一定。”她道。
    尖嗓子又笑:“哟,这么沉啊。好说,这就为姐姐讨水给姐夫擦身子,只等你二位好好温存,共度良宵。”转身又呵道,“你们两个,把人看好!”
    两个始终低着头的小太监连声应是。
    在这人走后,她才折回来。
    砖缝里堆过多少人的血泪骨渣,腥臭湿腐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她在他身前蹲下,衣袖里透出好闻的清香,似乎是佛手蜜柑,能解狱里恶臭,他用力吸取,吸到胸口悸痛,咳嗽不止。
    对方没再说话,为他抚顺气息,接着摆弄他两条绵软无力的胳膊,三两下撑了起来,扶上石床。
    在这之后,放下他,又去挪那床棉絮翻出,仿佛一滩烂羊油似的褥子。
    忙忙碌碌。
    “被打成这样,愣是一个字也不吐,高二公子不是凡人。”
    “嘘,他是谁?高徇的儿,高劲的好弟弟,他高家敢和爹做对,自找苦吃。赶紧把话吞回肚子里,我只当你撞客胡言乱语!”
    前者哽了哽:“我们是同乡,你不会出卖我吧。”
    对方啧声,这人又没眼力地嘀咕:“不说高家,只说刘姐姐行不行。多亏她告诉我,我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喘疾,喘狠了会要命,往后宫里柳絮飘的时节好歹绕着走,离远一些,她是个好人。一会儿咱们想个法子要块布来,给她遮遮吧。”
    “越说越疯,咱们是什么人?良心早跟着东西一起阉了。眼下你为她要块布,回去爹就要你的命。别说了,姓杨的要回来了。”
    大牢又恢复到一点声息不闻的死寂。
    两个小太监不再说话。
    这期间,眼前光影始终在摆弄他。
    对牢外对话置若罔闻。
    她将他额发捋开,把脉,听他心声,压他耳廓,卷他衣袖,撬他的嘴,解他的衣。
    像验牲口似的验看他。
    他能感受到她的目光,如有实质落在自己破败的身上,一寸寸一缕缕,她都看遍,甚至男子前阴最要害的地方,看还不够,她还动手。
    而他什么都做不了。
    无力抵抗。
    只能在她下手太重时,痛麻地颤抖闷哼。
    “还好,这根东西没坏。”
    她兀自评断。
    双手沾满他的血肉,扫视一圈,目光落在囚衣上,不过很快流露出对腌臢囚衣的嫌恶,转而抹上自家裙摆。
    “这种事我也是头一回,你得听我的,只要过了今夜,我就能带你离开诏狱。高献芝,若你听见,就眨眨眼。”
    她凑到他耳畔。
    呵气如兰。
    蜜柑的香充斥鼻端。
    她的气息干爽又温暖。
    对于一个流血湿冷,垂垂将死的人,再多往身上添些痛楚并不打紧,却很难抵挡光明与温暖。
    牢窗月光斜长射入,宛如长阶,又如白练。
    恰落在她脸上。
    他难以厘清她的话。
    只觉身上寒凉。
    更看不见自己的神情,肿痛的眼睛试了试,不知有没有睁开,居然在几息后听见她轻笑,小声说了句:“你听见就好。”
    听见什么?
    他像在五里雾里。
    只知道她又开始摆弄他,隐隐有水声。
    一具破败的稻草人,遇见了珍爱他的双手。
    就在他疲倦将睡时,手忽然撤去,取而代之的是他陌生的娇软,她俯身,吻他干涸龟裂的唇,裹着凉水诱他张嘴喝下,连同凉水里小小一丸甘香的东西,一起喝下去。
    他渴,本能张大了嘴,求她灌溉。
    少女唇瓣柔软,小舌温香,指腹揉着他的喉结,手法轻柔,淡淡香气在周身晕开。像在安抚,又像引他咽下。
    另一只手悄悄探入,无声地半握他的肉茎,捋直些许,开始缓慢套弄。力道轻柔,逐渐磨人,方才喝的水似乎渐渐从底下渗了出来,湿湿黏黏。
    这一切,对他来说好不陌生。
    温柔得不像酷刑。
    确实又有酷刑带来的痛楚羞愤。
    终于,他粗粗喘息,面孔浮出红霞,感觉里裤被人褪下,牢外乍起尖锐笑声,有人在笑,笑骂好一根伟物,又挺又翘。很快,她的手捂住他的双耳,指腹轻压,堵住污秽的话。
    她吻他,勾他的舌头。
    口中没水了,他还想喝,干渴燥热愈演愈烈。
    他轻哼,低喘。
    在对水源极度渴思下,得到了另一种灌溉。
    两人双双发出喟叹。
    一口气,绵延起伏,断断续续。
    “嘶啊——”
    娇嫩窄小的肉缝被男根狠狠撑开,借着铃口溢出来的清液进入,不过没入龟棱而已,身上人已经不住吸气,完全不能适应他的粗大。
    但她仍旧坚持。
    一点点,往下坐。
    被紧致箍住要害,他胀痛,疼到浑身紧绷,伤口崩裂。
    痛楚夹着酥麻,濡湿他的痛处,腹上月白裙裾堆迭,如同落了一地飞琼。他努力看,看不清她到底对他做了什么,额上有道温热蜿蜒下来,流进他不肯闭上的右眼,一时血色填满视线。
    几乎同时,一大半阳物攮进了那个温暖湿滑的地方。
    软肉排斥异物,立时绞住,推挤。
    抵御他。
    濡湿他。
    龟棱碾着那些湿软,曼妙而痛苦,快意强烈涌来,使他困兽般的意识被唤醒,乍然生出想要暴虐冲撞的欲望,他激昂头颅,发出低哑的嘶吼。
    凄艳血色,在他赫然睁大的眼中。
    有一息,他看清了欺在自己身上的少女。
    憬然醒悟她在做什么。
    咬着唇,牙尖在抖。
    净白的脸上晕着春色,鼻端冒出一层细汗,巍巍颤颤吸着气,分开双腿压着他,在对视的瞬间骤然沉身,狰狞硬挺的男根自此彻底没入。
    没入她。
    阳物迎来女穴一阵阵吸吮,情液交融,他在她的身体里无耻地跳动。
    高献芝瞳孔猛缩,周身震颤。
    回忆伴着快感一起倒灌。
    药王谷山道曲折。
    那日他上谷求药。
    是那个“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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