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来不及沐身,不过草草擦了遍下体,换上了一身民间装束后就急匆匆的往临崖台上赶。
    陷入夜色的临崖台半山腰,凉风簌簌。
    挂在院门上的灯笼摇曳不止。
    屋内明着灯火,烛光从窗纸中透落于庭院的地面。
    庭院中的斑驳光影下,此时正站着几人。
    小满的额间不禁沁出了几许发凉的薄汗,连呼吸都愈发紊乱。
    发沉的脚步艰难的拖动着,她急于知道江誉清的情况,却又害怕面对可能会让她难以接受的局面。
    矛盾的心境让她踟蹰不前,终还是鼓起勇气向人群走去。
    几人见到小满到来。
    赶忙迎了上去。
    “誉清他怎么了……”
    听着她的声音都在发颤,最先走上前安抚的是詹南客。
    詹南客并肩于小满身侧,一手揽着她的肩膀,一手捂过她发凉的指尖,轻轻摩挲:
    “别担心,他没有事。”
    顾二哥向前一步鞠身作揖。
    薄光之下能见他愁容满布,紧皱眉间:
    “陛下……”
    这身尊呼压得极低,就像是怕被人听见一般。
    本还犹豫的顾二哥见小满已是泪眼朦胧,浑身不住的颤抖,急忙解释:
    “江大公子身体并无大碍,陛下不必忧虑。只是……”
    “他能视物了。”
    詹南客直言。
    视物。
    片刻欣喜游离过经,也仅仅一瞬。
    剩下的是四肢百骸劈过惊雷,让她愣在原地难以动弹。
    若他能看见……
    她不堪设想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
    “江大公子眼下只能感知光源,还不能清楚的看见事物。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双目所见将会越来越清晰。最终……完全恢复视觉。”
    顾二哥话语沉重。
    在场之人都身在骗局之中,无人不心知肚明,能将江誉清欺瞒至此,全因他那双失明的眼睛。
    一旦他恢复的视觉,这场戏,又该怎么演下去?
    荧满烛火的室内,充沛的光源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光海中的白发男子茕影独立,他身披素衫,雪色的肌肤为那张清俊的面庞添了几分凛冽。
    跳动的火焰映在那双空散的瞳眸中心,就像是徒生了于他而言过于奢侈的温度,逐渐驱散他由内而外渗出的寒凉。
    门外走来的身影越靠越近,他早已从熟悉的脚步声中认出了所来之人。
    他面向她。
    空散的眸光像是在努力凝出一道交聚的视线,那双常处于黑暗下的眼睛终于能在薄薄光火之间,看到一个朦胧的轮廓。
    “小曼。”
    他汇集着所有温柔,唤出了那日思夜念的名字。
    显骨而白皙的手伸向她。
    她握着他的手,覆在了自己的脸上。
    “誉清。”
    透过真挚的目色,她死死的盯着倒映在他瞳间的自己,极力掩饰着那一分胆怯:
    “你看得见……我的模样吗?”
    江誉清摇了摇头:
    “还很模糊。”
    轻轻勾起的唇角透出了他的喜色:
    “但不再是虚空一片。”
    覆在脸上的手依旧冰凉,指腹厮磨着她的皮肤,小心翼翼的滑过她的鼻尖,抚摸着她的唇沿。
    “我从不敢奢想,能看你一眼。得幸于上天的怜悯,我或许能在倒数的时光里见你一面。我一定牢牢的记住你的模样,即便相融于天地,风裹于山河,我也能化作草木与风雨,寻着你的模样,回到你的身边。”
    他曾经的不敢奢想,亦是他不敢言说的遗憾。
    他从不信轮回的假说。
    可就在遇到她的那一刻,他忽而期盼自己短暂而疮痍的余生之后,能陷入轮回的新开端。
    在那一世,他能不能没有那么不堪,他能不能活得稍微久一些。
    可他多怕,即便寻过千山万海,他也寻不到她。
    因为他认不出她。
    他多怕,他认不出她。
    “我再也不怕,认不出你了。”
    一定会有来世的吧。
    上天给了他这个机会,能看见她。
    他一定会将她的模样刻在灵魂深处,不管经历多少遍轮回往复的更迭,他都绝不会忘记。
    小满抬起手,拭过他眼角的湿润。交错的复杂情绪无法用悲喜去比拟,唯一出显的,是挥之不去的恐惧。
    江誉清似是感觉出了眼前人的波澜,他的情绪随着她而沉落:
    “小曼,怎么了?”
    “我……”
    脑子里横流的是这场幻境破碎后那暴风骤雨的设想。
    她太害怕了。
    比起害怕得知真相后,他的仇恨或厌恶。她更害怕,他的离去。
    小满话说出口时是几许哽咽:
    “我害怕。”
    “害怕什么?”
    他将她搂在怀中,手轻柔的抚过她的发,不停安抚。
    “我害怕……我要是长得太丑了,你不喜欢怎么办。”
    她抵在他的怀里,拼命摄取着他的香息,咬着唇将谎言继续。
    江誉清轻笑:
    “不会的。”
    那一字一句真切得发烫:
    “不管你长相如何,我都喜欢。在我心里,你是这世间最美的人。”
    他捧起她的脸,垂首吻在了她的唇角。
    束在她腰畔的手紧了一分。
    再次覆上来的吻带着他不曾有的侵略。
    清冽的香息将她笼罩,淡凉的薄唇轻启,湿软的舌送入了她的口,卷过她的舌尖,细细吮舐。
    二人之间的温度攀升,他的呼吸也随着越来越深的吻愈渐沉重。
    江誉清从来不是纵欲之人,在房事上他或因身体或因心理几近禁制。
    无所求,无所需。
    她与他为数不多的肌肤之亲都是她主动撩拨。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索取。
    小满并不是不愿意,而是方才刚与江还晏结束荒唐事,连体内都还没清理干净江还晏射满的一腔精水,此时着实不合适。
    她稍显推拒的抵在江誉清的胸膛,得一隙喘息之余急忙借口道:
    “誉清,我还未沐身……农活脏了一身,还赶着回来湿了汗。”
    他撩起她的发,吻落在她的侧颈,演变为了啃舐。
    禁欲的清冷声线染上了鲜有的欲色:
    “事后,你我再一同沐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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