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疆昨晚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元满醒来时他已经不在了。
    第一次参与这种国际学术会议,元满还是很紧张的,连灌了好几杯咖啡,生怕自己错过什么重要的知识点。
    一场会议下来,虽然只是坐着听,元满却觉得精疲力尽,脑子就像吸饱了水的海绵,沉得她抬不起头。
    晚饭时,几位老师吃完就先回房间休息了。其他几位老师这次来带来的都是自己的博士生,年纪都比元满要大一些,几个人应该是早就认识,所以聊得很是火热。
    “你叫,元满是吧?”其中一位带着眼镜的女人开口跟元满说话。
    元满点点头,她不擅长交际,只想赶紧吃完饭回去睡觉,明天还有一场会议。
    “真羡慕你,我当了半年黑奴才换来这次学术会议的参会机会。”女人笑了笑,端着杯子望着元满。“本来这次应该是卿月来的,她看不上,所以就把机会给你了。唉,多少人挤破了头想要这个机会啊,人家大小姐根本不在乎。”
    元满吃东西的动作一顿,原来,这次会议是老师把名额让给她的?
    她想起那天卿月说的话。
    “小满,你比我聪明,而且努力又刻苦,假以时日你一定会在这个行业大有作为。”
    “好羡慕你呀,小满,你比我勇敢,一定会比我更幸运。”
    卿月给她的感觉一直很矛盾,她家世好,人长得也漂亮,待人温柔又善良,周身都透着沁人的暖意。可她总是湿漉漉的,像是被雨水浸透的玫瑰,随时都会凋谢。
    为什么呢?
    是因为封疆吗?
    元满的心口骤然钝痛,简单地跟其他几位前辈告辞后就起身回房间了。
    会议持续了三天,第四天他们启程回国。
    现下已经三月份,十一月结束实习,十二月就要准备考试,只剩下不到九个月的时间,还是比较紧迫的,元满不敢懈怠。
    天气渐渐转暖,科里也没有之前那么忙了,卿月一连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元满照常跟着周院学习,平时倒也很按部就班。
    这天下班,元满就收到了封疆的消息,让她直接到停车场,他的车停在那等她。
    如此明目张胆,元满实在搞不清封疆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但又害怕他直接上来找人,只能乖乖按了负四楼的电梯。
    封疆的车正打着双闪停在那,元满打开后座的门坐了进去。
    封疆收起手机,挑眉开口:“没人教过你坐别人的车应该坐副驾吗?你又不是小孩,坐后面干嘛?把我当司机?”
    元满闷声不说话,把脸往外套里缩了缩,不打算挪屁股。
    “你希望我一直停在这?这来来往往可都是人,保不准有人认出我的车来。”封疆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似乎不在乎被别人看见。
    元满气得脸颊通红,僵持了一会,还是打开门换到了副驾,她系好安全带,将外套的帽子戴在头上。
    封疆被她这模样逗笑了,打直方向盘一边笑一边说:“挡着干什么?真怕别人看到?你放心,就算看到了,也没人敢嚼我封疆的舌根。”
    “去哪?”元满不想理会他无畏的自大,只是想知道今天去哪,酒店还是他的哪处销魂窝。
    封疆沉默了一会,回答道:“带你去玩。”
    城外有家会所,有着本市最大的室外马场,马匹质量也是市内最好的。约莫四十分钟的车程,元满戴上耳机闭眼听课,完全不搭理封疆跟她说话。
    车子交给泊车生,封疆带着元满坐上摆渡车,见她还戴着帽子,封疆开口调侃:“把帽子拿下来吧,你不觉得这样更显眼吗?这里的人都很识时务的,没人敢多嘴。”
    元满思虑了一下摘下了帽子,只要封疆不犯神经病,大庭广众跟她拉拉扯扯就行。
    “我不会,你自己去骑吧,我坐边上看。”元满看着封疆让人给她准备马裤和骑具,开口阻止道。
    封疆似乎没有听见似的,把东西递给她:“自己换,还是我帮你?”
    元满快速接过他手中的骑具,往更衣室走,丝毫不给他说下一句话的机会。封疆的无耻,她已经见识过很多次了,这个男人我行我素惯了,向来没有底线可言。
    换好衣服后,元满跟着封疆走进马场,这个点马场上人不多,气温舒适,倒是很适合骑马。
    “自己上得去吗?”封疆指着上马架,耐心说道。“拉着马缰,左脚先踩马镫,腰用力上去,上不去就下来,别强行上,否则马会颠你的。”
    封疆选了匹温顺的母马,个头不算大,但是对于元满来说,还是有点艰难,上了好几次腿都跨不过去。
    几次下来,马还没骑上去,元满就累得气喘吁吁了,她扶着马背,打算歇一会再上。
    “自己上不去,为什么不让我帮忙呢?”封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上前扶住她的腰,贴在她耳边开口。“腰腹用力,而不是脚用力,这个发力点你分不清楚吗?该用这……”
    元满打开封疆的手,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哈哈哈哈……”封疆像是在看一只顽皮的小猫,他在她腰后轻轻拍了拍。“来,再上一次,我托你一把。”
    大概因为封疆刚刚的话,元满终于找到了上马的诀窍,拉着缰绳,一下就跨坐在了马背上。封疆夸奖道:“这次对了,是不是很简单,你也不是很笨是不是?”
    男人拉住她手中的缰绳,一个用力也坐上了马,他将她圈在怀中,笑着拍了拍马的脖子:“只要会上马,你就等于学会了一半,骑马这种东西就跟开车一样,只要学会了就是一辈子的技能。”
    封疆双腿夹了一下马腹,马低低地吁了一声,往前缓步走着。
    马背上的视野很是宽广,这片马场很大,几乎看不到边。封疆持着缰绳,马走得不快,风徐徐地吹着,混合着青草的气味。
    “想不想快一点?”封疆低眸看她,感觉到她已经能适应了,他想加快速度带她玩一玩了。
    元满还没回答,就感觉封疆拉绳的手开始用力,男人的身子贴着她往前倾,开口在她耳边说“别怕,掉不下去。腰腹用力,屁股稍稍离开马背,来,跟着我的节奏,别僵着不动,这样消不了一会你就得被马颠吐了。”
    突然加速让元满灌了一嘴风,她有些害怕,身下的马喘着粗气,她的腿根清楚地感觉到了马背肌肉震动的频率,让她腿心发麻。
    “对,就是这样,你学得很快。”封疆低声夸奖,感觉到她已经有些气息不稳了他拉着缰绳慢慢降速。“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
    元满还在喘气,根本没办法回答他的话。
    封疆轻轻拍了拍她的胸口:“你的气息乱了,不过已经很不错了,前期你跟着我的节奏掌握得很好,后期你有些害怕,所以气没喘上来。”
    元满第一次骑马,没有想到会这么累,小腹上的肌肉又酸又涨,大腿也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她有些力竭。
    “封哥?”
    不远处一道男声传来,元满抬眸看去,男人骑了一匹高大壮硕的黑马,那匹马通体黑亮,右足有一撮显眼的白毛。
    男人近前来发现封疆怀中的女孩,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阿沉,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说呢。”封疆有些惊喜,望着男人的马笑着开口。“踏雪是真的漂亮啊,养得真好。”
    “昨天回来的,跟秦深一起来玩玩,顺便帮月月遛一下踏雪。”男人模样生的俊朗,剑眉星目,一身白色的骑马服衬得他惹眼极了。
    元满看了他一眼便低下头,脑子有些迟缓地在思考男人的话,帮月月遛一下踏雪,帮月月……
    月月……
    封疆点点头,捏了捏元满的腰:“你看,它叫踏雪,是不是很漂亮。是你老师的马哦,卿卿最宝贝它了。”
    元满浑身猛地一僵,她扶着前鞍只觉得浑身都血液都往头顶冲,月月的踏雪,卿月!封疆这个疯子!他真是疯子!她怎么会相信这个畜生的鬼话!
    骑着踏雪的男人脸色显然变了,他盯着元满看了一会,语气有些冷:“封哥,这事儿月月知道吗?”
    “卿卿要是知道,我现在还有精力带着她在这骑马?”封疆笑得痞气,转而道。“这事儿暂且给我瞒一瞒,别让卿卿知道生气了。”
    男人脸色冷得吓人,幽深的黑眸像是吞人的漩涡:“你在外面怎么玩都无所谓,但是不该打月月身边人的心思。她会不高兴的,封哥。”
    “到时候,帮我打打圆场。”封疆似乎不是很在意,回答的很是敷衍。
    元满手脚冰凉,只觉得男人字字句句都在指着她的鼻子骂。
    男人拉了拉缰绳,似乎是对这场对话很不满意,准备离开了:“我可不会帮你说话,你自己想个由头去解释吧。我只告诉你,别让月月不高兴。”
    丢下这句话,男人就骑着马走了。
    封疆露出了一个无奈地笑容,低低自语:“还是这个脾气,小霸王似的,两祖宗。”
    元满低着头,额前沁出一层细细的冷汗,她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你是不是疯子?你明明,明明答应过我不会……不会让别人知道……”
    “别人?”封疆重复了一遍,低笑起来。“他是晏沉,你也看到了,他不会乱说话的,他可比我更怕让卿卿伤心。”
    “你什么意思?”元满觉得头皮发麻,封疆讲的话她是一句都听不明白。
    封疆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元满:“这你都听不懂?他喜欢卿卿,卿卿的开心与否是最重要的,所以他不会去卿卿面前乱说话的。”
    元满彻底懵了,封疆轻描淡写地说着别的男人喜欢自己老婆?竟然没有丝毫的醋意?到底是这个世界太疯狂,还是他们有钱人的世界太疯狂?
    “这你都不管?”元满诧异地回头看他。“老师她?老师知道吗?”
    “我们几个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卿卿五六岁的时候还跟我们一个澡堂子洗澡呢,这种事情我们之间肯定是知道的。”封疆的笑有些玩味,透着元满看不懂的诡异。“至于我管不管,谁喜欢卿卿我好像没资格干涉吧,他喜欢是他的事情,卿卿觉得开心就好。”
    元满嘴巴发干,嗫嚅了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封疆似乎不愿意再深探下去,拉着缰绳开口:“累了,洗个澡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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