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海花多少有些奇怪,父亲怎么会驳公主的面子,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隐隐意识到了,这里应该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好在李朝阳也不在乎这个,结果可想而知,三仙堡的那群随从也成了底细不明的人,统统止步于此。
    继续前行时,庾庆下意识看了看身边的虫儿、牧傲铁和百里心,对照护卫拦截的话,也就是说,自己这几个人的底细已经被这边掌握了,自己探花郎的身份早就已经暴露了。
    既让他意外,心理上也能接受,情理之中的事情,离开幽角埠时就预料到了。
    穿过一片林荫小道,点缀在林中的一些房屋出现在了视线中,简朴而干净的建筑,一座类似村寨的聚落。
    村寨的边上,就是那黝黑岩石般的宫城一角,能看到城墙上站立的守卫。
    此地便是幸存的琥珀女软禁地。
    有守卫“当当”摇响了一只笨重的铃铛。
    很快,大大小小的屋内,不管干什么的人都恍如白色幽灵般,慢吞吞的动作出现在了自家门口,一个个身穿白色衣裳,长发披肩,头上还披着一块白色纱巾,全部是女人。
    有上了年纪的老嬷嬷,也有青葱少女,一个个神情麻木的低头站那,不管来了什么人,她们似乎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那感觉像是在奔丧。
    曾经人口数以万计的女儿国,如今就剩下了眼前这些人,连三百人都不到,当年那场血洗可想而知。
    “把头都抬起来!”带领客人前来的管事人员突然一声喝。
    门口站立的琥珀女们立刻抬起了头,一个个的面容姣好,哪怕脸上满布岁月皱纹的,也能看出曾经姣好容颜的影子,面色上有惊惧,也有麻木。
    琥珀女之所以闻名,跟她们天生的姿色有关,她们自称是海的女儿。
    女儿国尚存时,来往此地的男人都以能成为此间女的枕席之宾为荣,如今也依然如此,只是性质变了,如今的琥珀女更像是在卖身,为了生存而接客。
    隔三岔五的,就有高消费的客人被准许来此随意挑选一个欢好。
    身为女人的相海花,其实不太能接受父亲的这种行为,觉得完全没必要,也不知道父亲为什么非要这样做,然而在此事上,父亲的态度异常坚决,不接受她的任何建议,也不做任何解释,只让她不要管。
    李朝阳把这些女人大致都扫了遍后,有点不解,“不就是一般的人嘛,也没什么了不起吧,有什么好看的?”
    陪同在旁的相海花朝庾庆几人瞟了几眼,略带嗤鼻道:“据说那些男人挺喜欢,说这些琥珀女有什么内好之处。”
    李朝阳不解,“什么意思?”
    相海花也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略摊手,表示自己也不清楚,然后便转移了话题,问此地随行的守卫,“人都出来了吗?”
    早已将那些琥珀女打量了好几遍的守卫道:“都出来了,也不敢不出来,有一个不从的,会株连所有人承受鞭笞之刑。”
    李朝阳啧啧道:“如此严厉,她们不会逃跑的吗?”
    守卫道:“有一个敢跑,就杀三个,杀了几次后,就乖了,这些年也没人敢跑了。”
    闻听此言,虫儿双手握拳在袖子里,双臂的微微颤抖连袖子都掩饰不住,脸色很难看。
    陪同众人逛了一圈再回头后,相海花问道:“你们这些男人,都找到了自己心仪的没有,想找哪个欢好就快去,我们可没空久等下去。”
    说完后,自己都觉得晦气,自己一个女人,居然带男人来搞这事,简直荒唐。
    然而在来的路上,苏秋子已经在庾庆的授意下代表一众男人表达了相关愿望,她当时表示了会有安排,此时只能说是在尽地主之谊。
    闻言,庾庆顿时苍蝇搓脚似的搓了搓双手,一脸兴奋的样子道:“久闻琥珀女的好,今天终于有机会来大开眼界了,诸位,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还朝牧傲铁和虫儿递眼色,暗示两人趁机完成此行的任务。
    谁知相海花却像看怪物似的看着他,发现这探花郎也太不长脸了,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色急也就罢了,居然还表现的如此明显,当即不客气道:“其他人想在这快活,我没话说,至于你,不行。”
    “……”庾庆脸上的兴奋神色卡住了,有点懵,下意识问了句,“为什么?”
    相海花眼角上斜了一下,心想,还能为什么,老娘要撮合你和公主,现在让你搞这事的话,公主这边怎么交代?拿话点他,“你不觉得有失颜面吗?”
    李朝阳已经是面色凝重,闷声不语了,她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自然是知道相海花的意思,探花郎的行为令她不得不着眼将来的日子,看来两人将来在一起后,自己在这方面不看守严格一点是不行了。
    她的心情有点沉重。
    庾庆哪知道这俩女人会在这种事情上算计自己,不解道:“这不就是这里的风土人情吗?”
    相海花不跟他扯,直接捅破道:“探花郎,你什么身份,还需要我说那么明白吗?我可不想因为我毁了你的清白。”
    见人家不装了,庾庆也很无所谓的,他此来以达目的为主,哪会计较这个,“老板娘言重了,文人风流乃是雅事,天下青楼文章多的是,没你想的那么不堪。何况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亲身体验后,下笔才有真文章,这些个你也许不懂,我是最清楚的。”
    这还能扯出道理来了,相海花乐了,是怒极反笑的那种,不客气道:“这里我说的算,你不准!”
    “……”对方硬来,庾庆也只能是哑在了那,很无语。
    见李朝阳也嗯声点头表示赞同的样子,他只能作罢,干咳一声,朝虫儿和牧傲铁使眼色道:“客随主便,我是没办法了,你们既然来了,就不要错过这难得的好机会,去吧去吧。”
    牧傲铁是反感搞这种事的,尤其是众目睽睽的审视之下,但也知目的所在,只能是硬着头皮执行了。
    很快,他和虫儿都选定了各自的目标走去。
    众人一瞅,尤其是女士们,还挺感到意外的,发现两人所挑琥珀女的年纪似乎都蛮大的,不喜欢年轻的,居然喜欢年纪大的。
    殊不知,牧傲铁本是想冲此地看起来最年长的那位老嬷嬷去的,年纪大有经验嘛,对琥珀海的事情更清楚嘛,然而众目睽睽之下他实在是没办法做出那个选择,不得不改变了选择。
    庾庆因此脸色略沉,发现老九那个脸面上的劲实在是让人受不了,他探花郎的金贵脸面都可以不要,你那不值钱的脸面算个屁呀!
    被挑中的两名琥珀女领了各自的客人进门后,便关了门。
    相海花他们也不会在这干等,一干人继续闲逛去了。
    庾庆一步三回头,他还是有点担心的,那两个师兄弟,一个嘴笨,一个不谙世事,总之应变能力都显不足,能借这机会探明情况吗?
    他是想亲自出马的,奈何相海花那娘们不同意,这娘们不会是仰慕上了老子吧?
    他有点怀疑相海花是不是喜欢自己。
    看他不时回头,对那些琥珀女恋恋不舍的样子,李朝阳很生气,抿着的嘴唇歪来歪去,用力踢了一脚沙子。
    到了屋内,琥珀女妇人将牧傲铁领到了榻旁,拿下自己的白色头纱后,回头见牧傲铁站那一动不动,遂主动过来伸手,要帮其宽衣解带。
    谁知牧傲铁却突然眉头一皱,一手捂住了腹部,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
    妇人愣了一下,问:“你怎么了?”
    牧傲铁摇了摇头。
    妇人道:“我帮你喊人。”
    转身就要走,她也有点害怕,客人一旦出什么事,她不但会被连累,还可能会株连其他族人。
    牧傲铁一把拉住了她胳膊,旋即又放开摆了摆手,“没什么,旧伤复发,有点不舒服,咱们坐着聊聊天吧。”
    他坐下了,妇人犹豫一阵后,也慢慢坐在了他身边。
    “以前的琥珀海想必是另一番光景吧……”
    牧傲铁开始试着打听以前的琥珀海。
    然提及以前的琥珀海,那个妇人突然默默泪流,除了哭还是哭,有关琥珀海的事只字不提,不做任何回应,把牧傲铁搞了个没脾气,只能是想尽办法出言安慰,不过嘴笨的毛病也确实难改。
    另一个屋内的妇人,将虫儿带到榻旁后,也没什么繁缛犹豫的,背对着虫儿,自行宽衣解带。
    她将自己脱了个精光后,转身坐到榻旁,就要躺下,谁知却看到了令她非常意外的一幕。
    虫儿哭了。
    看到她开始脱衣服的那一刻,虫儿就红了眼,看到她一件件脱光,看到她默默承受如此羞辱,虫儿便再也忍不住了,情绪终于彻底失控了。
    他泪流满面,甚至是跪下了,泪流摇头不已,最终撞头在地不起,泣不成声。
    他好伤心好难过的样子,却又不敢哭出声来,额头抵在地面,身子弓成了虾米,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
    第987章 海的女儿
    赤身坐在榻上的妇人不知虫儿这是怎么了,这又跪又哭的,搞得满腔屈辱感的她有点不知所措。
    也有点慌了,得罪了客人的后果在这里是非常严重的,自己受罚都是其次的,就怕连累族人一起受罚。
    也正因为动辄株连,导致她们一个个活着受罪,却又不敢轻易去死。
    傻了一阵愣是没想明白是什么意思的她,回过神后,赶紧起身,快步到了虫儿跟前,也跪在了虫儿边上,试着问道:“你怎么了?”
    虫儿还在那闷声而泣,没有回应,也不知是不是没有听到。
    妇人只好试着伸手推了推他。
    被连推了几次后,虫儿才试着抬了头,一入眼便是对方那白花花的身子,他奋力抬袖抹了把泪,快速起身,过去捡起了妇人脱下的衣服。
    妇人正纳闷这客人这又是什么喜好时,却又见虫儿抱了衣服过来,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虫儿已拿着衣服往她身上捂。
    她也无所谓了,任由客人摆布。
    稍后,她才发现事情好像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客人正在帮她穿衣服。
    虫儿边哭边帮她穿衣服,很伤心的哭着,把她脱下的衣服一件件帮她穿回去。
    见客人非要这样搞,又手忙脚乱的样子,妇人只好谢过道:“我自己穿。”
    “嗯嗯嗯……”虫儿泣声摇头,执拗的,非要亲自动手,非要帮她把脱下的衣服一件件给穿回去。
    用一种温柔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倔强,只是中途有几次都哭了个情绪失控,又不敢放声哭出来,数次蹲下捂面,再站起时又抹着泪继续帮妇人把衣服给穿回去。
    看出客人并非是有什么特殊嗜好,真的只是让她把衣服给穿回去,妇人反倒有些无所适从,数次表达不用麻烦,自己来就行,可虫儿就是默默倔强着,非要亲手帮她把衣服穿回去。
    帮她把衣服给穿好了,虫儿也坐在了榻上,依然是默默泪流着,已哭成了一个收不住的泪人,也不知是被触及了什么样的伤心事,哭个没完没了的。
    妇人静静看着他,少有的仔细打量起了这个客人的面容,发现竟是个罕见的好看男人,甚至隐约感觉有些面熟,难道这个客人是以前来过的?仔细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若以前接待过这么好看的客人,自己不可能没印象才是,何况看起来还挺年轻的。
    良久后,她也走到了榻旁,少了那种情绪上的距离感,试着问道:“你怎么了?”
    泪流的虫儿默默摇头。
    见他把衣襟都哭湿了,妇人又起身找了块手帕递给他,“是我惹你不高兴了吗?”
    虫儿又摇头。
    反正不管妇人问什么,他要么是不吭声,要么就是摇头,说不出一句能对头的话。
    妇人自陷入如今境况后,还是头回主动与男客搭这么多的话,奈何说了跟没说一样,没问出半句原因。
    之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就这样静静肩并肩坐着……
    屋内呆了好一阵的牧傲铁出来了,四处看了看,才发现庾庆等人正在一片林中喝茶还是干嘛的,当即走了过去。
    草棚内闲聊的庾庆也看到了牧傲铁,当即乐呵呵起身去迎接。
    迎接不是目的,是想避开身边的相海花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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