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还有强烈的后怕。
    “那,我们母女就留在这好了,要杀要剐随你们便,反正我真的没地方,也没本事去给你们弄骨头去。”
    最后,商年华仰着头,神情毅然决然,同时有几分释然,视死如归说。
    “留下来?看来在我们这待得挺轻松愉快的啊。”温继飞突然笑起来。
    “嗯?”商年华突然愣神一下。
    待在这轻松吗?答案似乎是肯定的,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不用左右逢源,不用肩扛自己根本不愿意扛的家族重担,也不用勾心斗角……另外担心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总之就等着呗。
    至于末日将来,如果蔚蓝都不行,我们真的可以苟活吗?
    在韩青禹等人身上真切见识了蔚蓝的强大后,商年华这段时间其实对此思考过很多次,最终的答案,无疑都是否定的。
    “而且我是被抓住了啊。因为没有办法,所以不得不放下一切不管。”这种理所当然的感觉在商年华的体会而言,其实很好。
    等她回过神来。
    韩青禹几人已经离开房间了。
    顺手关上了门。
    “突然间七家全灭……反而真拿这娘俩没辙了,关着感觉没啥用,直接放了又可惜,而且说不过去。”下楼梯的时候,刘世亨说:“实在不行就先这样,等咱劳队慢慢渗透再说?”
    “或许我们可以考虑让她以商氏的名义,把那些家族剩下的力量聚一聚,开个大会什么的……实在不行,把当娘的放出去,用在自保派的圈子里当一个收集消息的线人也好。”
    温继飞嘀咕。
    韩青禹有些走神地点了点头,跟他们不一样,他现在的关注重点,其实早已经不在商年华母女身上。
    “去看看小王爷怎么说吧。”他说。
    小王爷,朱家明,商氏护卫,刘世亨和小队伤员的救命恩人,现在大概算半个自己人,半个厨师……坐在韩青禹面前了。
    “这次的事多亏你了,不然世亨他们怕会出事。”不管怎么样,韩青禹见面后还是就之前的事先道了谢。
    “哪里哪里。”朱家明诚恳说:“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合该同舟共济,实话说我也是觉得打得过,才出手帮忙的,青公子不用跟我客气。”
    “那要是你觉得打不过呢?”作为当事人,刘世亨听到他这么说,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自然是自己的小命要紧,夫妻大难临头还各自飞呢,是吧?”朱家明笑着冲他说,回答得无比坦诚。
    刘世亨、韩青禹、温继飞、贺堂堂集体:“……”
    不过想想也是,他在那么些个家族之间游走,不断换主子,一路经历下来,到商氏的时候,合该早已经声名狼藉,但却还是被商年华带在了身边护卫。
    这个人,大概首先总是能保证给人无害感,同时战力不弱,能用的时候也不少。只不过都得默认生死关头指望不上他罢了。
    怎么说呢,大概也算自成一派,最厉害是不知不觉被普遍接受了,到哪都不是核心和亲信,但是又到哪都有饭碗,而且不被敌视。
    但是这样是一个人,能一直在那个圈子里游转,真的只是心大,无所谓,或只是苟活吗?
    还是其实有目的?
    韩青禹想了想,说:“先说骨头的事吧,我看你似乎知道的比商年华更多。”
    “嗯,那肯定我知道的多。”朱家明笑了笑,似乎还因此有些得意,说:“商氏真的没有永生骨。”
    “永生骨?”
    “他们是这么叫的。”朱家明说:“现在田氏、何氏,不都已经被青公子干掉了嘛?我早知道青公子去了必胜,所以才劝世亨他么不必担心。都说良禽择木而栖,我也总算立下小小功劳……”
    “先说永生骨的事。”青公子什么的,还有自夸和坦白之类的,韩青禹已经无力纠正他了,只得打断道。
    点头,朱家明看看他说:“除开青公子已经到手那些,我只知道庞氏手上还有一块。”
    “庞氏……庞经合?!”
    “嗯,他家有一块。”
    “那你怎么不早说?”刘世亨一下急了。
    “你们也没给我机会说啊。”朱家明着急辩解,比划了一下自己脖子说:“当时咱们遇见庞经合,你们着急的并不是骨头的事,我倒是想提一嘴,但是刀架在脖子上呢,然后你们就下车了。”
    为什么偏偏是庞氏呢?不,还好是庞氏,不然骨头怕是早被蔚蓝的人抄走了。
    韩青禹后续得到的消息反馈,已经知道庞经合走脱了,而他的家族残余,也是七家中唯一逃脱蔚蓝后续追剿的……然后暂时再无线索。
    “你有办法找到庞氏的线索吗?”想罢,韩青禹问。
    “倒是有几个地方可以试着去打探下。”朱家明嘀咕两句后,抬头看向韩青禹,“但是你们能放我出去?”
    “能的。你自己准备一下,随时走。”韩青禹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有消息即刻回来报告就好,注意安全。”
    身后,朱家明反应过来了,“青公子大气啊,果然是做大事的人。”
    “小王爷客气了。”
    韩青禹没回头,忍不住笑了一下。
    至此为止,联系种种线索,他已经很确定了,朱家明才是真正最执着的永生骨找寻者收集者。
    而他现在,想要借韩青禹去完成这件事。所以在真正的收集完成之前,他们可以暂时做盟友,更不用怕他跑了。
    “那我为什么不能也借他去找永生骨呢?每多一块,我就多一分战力啊。”韩青禹猜测朱家明还想不到自己已经能调动骨源,所以他肯定不会着急……他,是一个耐心极好,甚至好到有点可怕的人。
    所以先就这样吧。然后到某一天,也许刀兵相向。
    主意就这么定了下来,留下商氏母女,放朱家明出去打听消息。骨头从结构上看就不止四五六七块,急也急不来,韩青禹准备暂时把这件事情放一放。
    去岗哨的路上,劳简突然从后面追上来,不解问:“青子你准备放朱家明走?!”
    “嗯,放出去打听七家余孽的消息。”韩青禹点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朱家明并不算是蔚蓝的犯人,他只是韩青禹私人目的的俘虏。
    “那他不回来怎么办?”劳简担心问。
    “不会的。”温继飞代答了,说着走过劳简身边,伸手搭住劳队肩膀,小声认真告诉劳队一个秘密说:“他暗恋商年华小姐入骨,绝不会置她于不顾。”
    “……”劳简突然愣神一下。
    大伙儿看着在心里偷笑,好像还真是老树要开花了,说不得啊,说破了,没准花就不开了。
    “对了,劳队,我有个事想跟你申请下。”韩青禹岔开话题说。
    劳简恍惚一下回过神,“你说。”
    “我想近期内把岗哨那边扩建一下,我们几个都搬那边去住。”韩青禹顿一下补充说:“反正距离也不远,不会耽搁训练和任务的。”
    “我知道,但是,为什么?”劳简的想法,这么麻烦,你们说服吴恤搬过来不是更方便吗?
    韩青禹只好跟他说了自己在不义之城被悬赏的事情,说可能会有杀手来,说:
    “既然是不义之城的杀手,肯定会先侦察,没事肯定也不愿多加屠戮招惹蔚蓝……所以,我不想战斗发生在驻地内。”
    劳简最终同意了,很无奈,很多担心,但是也只能同意。
    扩建用的就是山上的石头。开凿的过程,病孤枪当铁钎用来开山破土,死铁战刀当瓦刀,把石块切割方正。
    以韩青禹几个的身体素质和实力,哪怕不开启装置,做这些也都很轻松。
    最终也就把石块往上垒和屋顶盖瓦的时候,他们找了懂行的老兵帮忙。
    哨所扩建很快完成。
    韩青禹趁着墙壁粉刷前,在墙面内部和地下弄了几个暗格,密道,地下室。这是早有计划的,甚至是他们这次搬出去的重要目的之一,他一直担心以后宝贝多了没办法都带身上……比如一大车源能块,几百块金属块,再一仓库神兵利器什么的。
    总之身为一个农家孩子,爱积攒,热衷收集、储备过日子的本性,一直都在,而且越过越踏实了。
    就这样,韩青禹几个虽然搬离了驻地宿舍,但其实训练和生活,反而都重回了轨道。
    一切都有条不紊,都很好,只可惜大尖一直不来。
    杀手也不来。
    ……
    101医疗站。
    这就是当了军团长后的无奈,琐事缠身,规划中的行程硬是耽搁了一个多月,陈不饿才终于按照约定,来到101医疗站。
    第一天是正式的调查和慰问。
    第二天早饭后,陈军团长搬了把椅子,坐在d区直角区,也就是不久前的主战场前。
    因为现场已经被清理、修补过了,焕然一新。他让人找了一个现场目击的护士来,问询战斗情况。找了一个参与战斗的老兵描述战斗情况。找了一个作为活口留下的七家罪犯描述战斗情况。
    “怎么样?大概都有数了么?”花碧楦在老头旁边坐下来问,同时拿起来田和泰的那柄断锏在手里,查看断口。
    “要是一个顶级战力,以源能全力灌注这根重锏,你觉得你能斩得断吗?”陈不饿问,然后说:“这锏我看了一下,怕是第一批,出自最早那艘大尖中型飞舰的材料所制,质地很是不错。”
    蔚蓝至今,只在最初收获过一艘规格超出梭形飞船的大尖文明飞船。那艘飞船的死铁用料,比之梭形飞船更高、更纯,其所制造的出来武器也更强,但是早在10、20年代就已经都分发出去了,后来陆续找到,可以回收的,少之又少,这是蔚蓝高层才知道的秘密。
    其中陈不饿的战刀,就是那一批材料回收后重铸而成。
    华系亚当年蔚蓝初建,因为防御地位重要,还是很受联盟重视的,所以也有一部分顶级武器分配,只是后来多数都流失了。
    听到军团长这么说,花碧楦默默把手上那截断锏放身后藏起来,然后平静自信说:“那我当然可以啊。”
    “拿出来……要点脸吧。”陈不饿深深地无奈,说:“再加一句。”
    花碧楦不管是身体还是神情都纹丝不动,全当前半句没听到,认真回应后半句说:“只是可能稍微有点费力。”
    “这就是了,所以那贼小子最后一刀分月斩,其实,是个诈啊。”说到这似乎有些感怀,陈不饿笑起来,不曾眼见的战场情况,在他脑海中清晰浮现。
    “我就说嘛”,花碧楦嘀咕一声,“穿甲不到一年,断锏杀人,硬斩一名顶尖战力,那也实在太不是人,太妖孽了。”
    “是么?”陈不饿站起来,一边缓步走向断锏位置,一边抬头看了看据说是韩青禹分月斩出手的上方窗口,缓缓说:“但是那种关头,万众一心,豪气干云,拼死一击,他娘的竟然还能想到耍诈……这样的战场本能和心理素质,不得不说,也很妖孽啊。”
    说完等了一下……听不到回应,他回头,神情僵住,眼神冒火。
    花碧楦人和那半截断锏,都已经不见了……
    花帅用刀比制式的蔚蓝战刀要小,那截断锏,大约正好铸一柄刀的分量。
    当场只有一个老参谋站在另一侧,装睡着的样子。
    “花碧楦那个混账呢?!”陈不饿远远地,怒问道。
    “跑了。”老参谋义愤填膺说:“又谁能想到呢,堂堂一个华系亚超级战力,竟然能如此不要脸,对吧?”
    陈不饿:“……”
    老参谋偷笑,说:“这可怪不得我啊,军团长,都说花帅到处人不知,其实他要走,更没法知和留。连你都疏忽了,何况我啊。”
    是啊,疏忽了啊,还以为这次因为要去熊占里,那混账会跟我多聊会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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