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四大门派之一的紫阳派都被他清剿一空……现在已经没有紫阳派了, 若是有人前往紫阳派的遗址, 还能看见一颗颗被拔下来的脑袋。
    脑袋的数量不止几个,而是一大批, 从山门开始一路铺到正殿,包括一些六七重的长老们也不能幸免,他们的脑袋甚至拔下来后还会被踩几脚, 像爆米花一样崩开。
    一开始, 还有人会来为同门们收敛尸体。
    紫阳派大部分人都被魔主砍了,也有小部分逃了出去,这些人又恨又悔, 不知是更恨没有早日斩草除根多一些,还是更悔与魔界为敌多一些。
    再后来,魔主又将前来收尸和吊唁的人也杀了个精光。
    他显然是只阴险狡诈的魔族,提前便预想到了这一点。
    他平静而又耐心地在一堆尸体中等着,不出三月,便捉到了几批本已成功逃走的紫阳派修士。
    这波啊,这波叫钓鱼执法。
    还活着的紫阳派彻底被吓破了胆子,再也没有谁敢回到门派旧址,于是,曾经繁荣昌盛的大门派生生变为了遍地尸块与血水的人间炼狱。
    至于其它门派,也或多或少受到了魔界的骚扰。
    只不过程度要低很多,比如剑云山与万佛宗之流,他们偶尔也会被魔族劫掠,但至少不会伤至性命,同那些被杀的底朝天的势力相比,已实属幸运。
    当然了,最祥和的地方还是沧澜城。
    乐师边走边逛,不时发出啧啧赞叹声。
    过了这么多年,有的修士们逐渐找到了某种规律:被魔族们残忍攻击的,多半是那些曾经反对人魔友好的门派,因而才得到了魔界疯狂的报复。
    而沧澜城作为当初第一个站出来支持魔界的势力,自然是得到了魔主的优待。
    不过,这些也都是一部分修士的推测而已……也有人心中更倾向于是另一种原因:沧澜城有灵君坐镇,才会如此和平。
    都说那位魔主凶戾无道,这样的一只魔,怎么会念旧情嘛。
    ……
    事实上,灵君本人每天都忧虑到头秃。
    几十年前,他与阵鬼前后出关。
    刚出关没多久,等着他的便是各个门派像一颗颗白菜一样被纷纷拔掉的消息。
    他翻着属下递过的玉简,什么飞龙山、玉湖门……都被砍了个整整齐齐。
    难道是先前的预言生效了?
    灵君面色凝重:“知道是谁做的吗?”
    灵君的属下大多是学府的教习,以及沧澜城的城主或管理,他们想了又想,严谨地回答道:
    “是我们自己人……”
    灵君:“……”
    好吧,也确实算是自己人没错,灵君了解完前因后果后,决定暂时先按兵不动。
    灵君的性子倒和夏凌有几分相似,可还没等他再观察多久——阵鬼出关了。
    那是沧澜城历史上最大的一次斗法或者斗殴事件,饶是灵君已将战场拖至空中,最大程度保证了城内居民们的安全……可修士们还是会被大战的余波震得心神不稳。
    “老夫闭关的时候,徒弟还好好在你的学府里!”
    阵鬼干瘦的脖子上,青筋一根根露出。
    他根本不管这么多,一时间城内凄风苦雨,连大地也在颤抖。
    “你怎么跟我保证的,啊?”
    阵鬼左手诛心阵右手生死八门,他真的暴怒了:“让我两个徒弟被赶去魔界,还让我那小徒弟……”
    他说不下去了,揪着灵君的衣领,眼珠子鼓出来,像一条脱了水的肿眼金鱼。
    “这天下那么多人,为什么死的偏偏是我徒弟?”
    灵君叫苦不迭。
    他根本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也没想到有人将虞穗穗和谢容景逼出沧澜城……至于后面的一系列情况,就更非他想看到的了。
    阵鬼本来就不讲理,更不要说这次还真是灵君理亏。
    当初为了应对大凶预言,灵君说遍了好话,才让阵鬼点了头,答应与自己一同闭关。
    “保护这个世界,也就等于保护你那两个徒弟,你说是不是?”
    灵君知道阵鬼这老头子听不懂人话,跟他讲道理无异于对牛弹琴。
    指望他拯救世界?
    可以,但得看他心情。
    想到这一点,灵君特地对症下药,拍着胸脯保证会像照顾自己徒弟一样照顾对方的徒弟。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在他闭关之前,凡是留给夏凌的灵术秘籍,他都给虞穗穗和谢容景也留了一份。
    但灵君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他们的人身安全会出现问题。
    用阵鬼的话说便是——他被沧澜城里的杂鱼把脑子给吹坏了,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面面俱到;真以为外面那些势力也都像杂鱼们一样服他。
    “你就是这么照顾我徒弟的?”
    阵鬼险些老泪纵横。
    “她才只有二十多岁,还有好多阵还没学……”
    灵君知晓说什么都没用,只能苦着脸,目送阵鬼和小李一同离开沧澜城。
    不用说,便是去找他那大徒弟了。
    ……
    而后又过了几十年……魔界的行动越来越频繁,就连四大门派之一的紫阳派也被灭掉,整个人界人心惶惶,每个人都在担心魔族的屠刀会不会落在自己头上。
    灵君心里清楚:魔主是在报复曾经试图入侵魔界的人们。
    本来他以为:谢容景杀完那些起头挑事的门派就会消气,怎料对方的报复实在太激烈,连那些跟风的势力也难逃一死。
    为了维持修仙界的稳定,灵君不得不做好准备,亲自前去魔界走一趟。
    来到魔界之前,他也有收集到一些消息。
    比如:听闻魔主已是八重。
    但八重也分前中后期,灵君只觉得魔界现在最强的,肯定还是阵鬼那个糟老头子。
    若是一言不合打起来,一定也是和老对手打吧……他幽幽叹息。
    可到了魔界,见到了那位新任魔主,灵君瞬间心神大震。
    他曾经是见过谢容景的。
    彼时对方年少,墨发被一根玉带松松束起,眉眼温和,面上总是带着礼貌的笑意,令他过于精致的脸都显得温润如玉。
    而现在,魔主眼神漠然,好像没有任何事情能令他放在心上。
    他随手掐死一个被捉的紫阳派修士,又厌倦地将尸体丢在一旁。
    这并不是灵君所惊诧的原因。
    闭关出来后,灵君虽未突破,可修为却比从前要凝实不少,如今已然是八重中后期。
    可是……
    他看着眼前的魔主,突然有一个荒谬的想法。
    【谢容景现在,真的还是八重吗?】
    ……
    灵君恍惚地离开魔界,脑中还回荡着对方微凉的话语。
    “沧澜城是安全的,你回去吧。”
    魔主倚在高高的宝座上,三千墨发垂落,肤色欺霜赛雪,指尖还残留着点点血迹,靡丽到惊心动魄。
    他淡淡的瞥了灵君一眼,意兴阑珊地挥挥手。
    灵君的魔界之旅无人知晓,沧澜城的居民们却逐渐意识到——他们似乎,非常的安全。
    在这一点上,学府的弟子们体会更深。
    而今的学府弟子也是一群年纪不大的少男少女,一位小女修正拉着教习的衣袍,叽叽喳喳汇报自己在外历练时的趣事。
    “我遇到了很厉害的恶灵,更惨的是,后面还有几只魔族!”
    小女修想想便还有些惊魂未定:“我以为我当时死定了,结果……结果那些魔族居然和恶灵打了起来!我才逃过一劫。”
    她身上穿着学府的弟子袍,眼睛亮亮的:
    “秦教习,你说魔族,他们是不是其实也没这么坏?”
    秦教习温柔地摸摸小女修的头:
    “当然,好与坏都是相对的。”
    她顿了顿,似是陷入了回忆:
    “说起来,魔族之所以会善待我们这些学府弟子,还是因为我的一位师姐呢。”
    “秦教习的师姐?”
    小女修兴奋地问道:“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呀……”
    秦教习的眼神越来越柔软。
    “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那她现在在哪里?”
    “如果你学了修仙界编年史,马上就能了解到她了。”
    秦教习拍拍小女修的后背:“好啦,我们去练剑吧。”
    小女修还想再问两句,提到练剑,又开心地转移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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