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事与愿违,安宁对眼下的她们来说,是求之不得的珍贵事物。
    她望着她的容颜,仿佛自己也染了心疾,心口一阵阵地疼。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她知晓终有一日,官家与赵樱泓之间会生罅隙,这几乎是必然的,只是或早或晚。
    如今看来,端倪初现。
    而这对重视亲情,总是不肯彻底将弟弟当做天子看待的赵樱泓来说,无疑是极其残忍的。她若认识不到姊弟之间关系的转化,那势必会在未来带来灾殃。
    媛兮送来了晚食,今日许是全府上下都在忙些旁的事,都不在状态,故而没有往日里那般多样的菜肴吃食。媛兮端来两碗羊肉热汤面,香喷喷浮着油花的面唤醒了韩嘉彦的馋虫,腹内的饥饿霎时闹将起来。
    她都快忘了自己饿了。
    阿郎,快吃饭罢,您该是饿极了。媛兮道。
    樱泓这会儿不宜吃这大荤,你去熬些热粥菜糜来。韩嘉彦压低声音道。
    您放心,长公主的吃食都在灶上温着呢。这两碗都是您的,奴婢怕您不够吃。媛兮笑道。
    韩嘉彦一愣,随即哈哈笑了起来,用手点了点媛兮:好呀,现在你也懂我了。
    于是也不多说,迫不及待地坐到了餐桌边,拾起玉箸,挑起一筷子面就往嘴里送。媛兮瞧她吃得猛,忙道:
    您慢点吃,别噎着了,还有羊汤呢。喝点汤暖暖身。@无限好文,尽在海棠书屋
    韩嘉彦一边吸溜吃着面,一边含混问道:绿沅怎么样了?
    她呀,吃得香,睡得熟,也没啥不好的。媛兮笑道。
    昨天早上受这么大委屈居然没影响到她?可以啊这小丫头。韩嘉彦调侃道。
    我劝她的,我说你何必被小人气着,自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真是得不偿失。咱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才不能被小人所影响。媛兮道。
    说得对,说得好!韩嘉彦赞道。
    媛兮嘿嘿一笑,道:那您慢慢吃,奴婢一会子再来收拾。
    等一下,媛兮,那个游大夫给樱泓服的药,药方可有?韩嘉彦喊住她,问道。
    有的,按规矩,从咱们府里的药柜支取药材,必须记账,虽然游大夫是亲自去抓的药,也是亲自煎的药,仓库药柜那里肯定也有记录。媛兮道。
    你去抄一份回来,拿给我瞧瞧。
    喏。媛兮领命,便退出了主寝室,离去时她心中在想,莫不是阿郎信不过那游大夫?不过这属正常,这突然来了个大夫,不试试真本事怎么行呢?悠关长公主的身子,再谨慎都不为过。
    韩嘉彦火速将两碗面干下肚,揉了揉明显鼓起来的肚子,念头突然跑偏了:怀孩子到底是个甚么感觉?要是我生了个小樱泓
    噗,她被自己逗笑了,那樱泓岂不是要变成男的她才能怀上?到时候就不是公主与女驸马了,成了王爷与王妃了,说不定还有甚么夺宫戏码上演呢。
    她内心戏谑地翻转着不着调的念头,忽闻身后传来了赵樱泓微弱的呼唤声:
    六娘
    她浑身一机灵,连忙踅身扑到床榻边,果见赵樱泓醒来了,双眼肿得好似核桃,但依旧目光希冀又依赖地望着她。
    樱泓,我在呢。
    六娘呜她又戚戚然哭起来,韩嘉彦的心仿佛被扯裂了,满心揪疼地俯身抱住她。赵樱泓从被窝里伸出手来圈住她脖颈,挣扎着要起身。韩嘉彦于是搂着她腰际,带着她缓缓坐起来,她就这样扑进了韩嘉彦怀里,仿佛要融进她的骨血里一般纠缠在她身上。
    韩嘉彦扯过被子裹住她露在外的后背,避免她着凉,接着就这样安静地抱着她,抚慰她的脊背颈项,等待她的情绪过去。
    我做错事了,今天我闯祸了。赵樱泓这一回很快平复下来,闷在她怀里道,仿佛没脸见她。
    我知晓,但你没错。只是,历朝历代皆如此,无可奈何。韩嘉彦道。
    历朝历代皆如此,我却想自己可以例外,是不是很蠢?
    不,你若不这么想,又怎么能是我最爱的曹国长公主?韩嘉彦道。
    六娘,我知道自己必须吸取这个教训,但是我我真的好难过她哽咽着。
    没事,没事的。过段时间就好了,习惯了就好了。无非就是拿捏分寸,把握好度就好。她安抚着。
    若非有你,我恐怕撑不下去。赵樱泓道。
    若非有你,我也撑不下去。韩嘉彦道,未来日子还长,没什么大不了的,千帆过尽,江涛依旧。
    我不如你,我还需修行。赵樱泓抬起头来,认真望着她道。
    韩嘉彦回以微笑,用手指抚去她面庞的泪,道:你先修平常心,我怕你再犯病,吓死我了。
    好。
    韩嘉彦吻她唇瓣,浅尝辄止,略带泪水咸涩。她拥她入怀,却听赵樱泓抱怨道:
    一股子羊肉面味儿,你才吃完面就来亲我。我都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思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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