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哭诉过耳,杜淮张了张嘴,却也问不下去,见文昭不言语,只得抱拳致歉:
    夫人节哀,昨夜事发蹊跷,末将只是陈说情况而已,并无声讨之意,望您海涵。
    既有伤,坐着回话就是。文昭眼神示意秋宁将人扶起。
    谢陛下。宁烨颇为虚弱,颤巍巍坐回去,只管捂帕轻咳。
    京兆尹见杜淮蔫巴了,只得站出来,拱手道:
    京兆府今晨接了武侯递送的案子,三更时分,一打更人吓晕在旧日云阳侯府外,这人醒来声称,在府墙内柳树梢上,见了一白衣女鬼。臣派人往京郊墓地探查,云姑娘的尸首,不不见了。
    宁烨眉心一紧,赶忙回应:陛下容禀,臣知晓云葳当以庶人礼落葬,但宁家墓园是家墓,臣不忍小女伶仃长眠孤山,前些日子将她的墓迁出了京郊西山,归葬宁家了。臣未曾请旨,是臣疏忽。
    哦?你的家事罢了,无需请旨。文昭悠然品着茶:你们继续。
    陛下,臣方才在宁府外,瞧见府门处血书的笔迹,的确与云葳生前一般无二。萧妧眸光一转,引出了新的话题。
    陛下,臣不信鬼神之说,孔圣人有言: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事出蹊跷,或有贼人作祟,借已故之人搬弄是非,装神弄鬼,理应彻查。杜淮忖度须臾,抱拳提议。
    杜将军,宫禁异样与打更人出事皆是三更天,若您的推测属实,这贼人断无可能有分身的本事,或许不是一人作乱。京兆尹眯着眸子附和。
    陛下,事涉禁中和京城,宁府外今晨百姓议论纷纷,此事理应彻查,于公平息百姓的谣言恐慌,维持宫禁安泰;于私,也给受惊的宁府一个交待。萧妧正色做请。
    文昭垂眸沉吟须臾,回应道:理当如此,萧妧,你和杜淮清查宫中,京兆尹查宁府事和打更人一案,随时互通有无,回报进展。
    臣等领命。
    来人,送宁卿回府,赏红参两颗。文昭起身,施施然踱步离了书阁,直奔内室。
    一行人鱼贯而出,宣和殿内复又静谧,文昭挥手屏退了随侍。
    内室里有两个憋笑艰难的小脑袋,忽闪着如出一辙的水汪汪的晶亮大眼,待到人走远,尽皆嗤笑出声。
    文昭手握折扇,呼了云葳的脑门一下,余光扫过云瑶,嗔怪道:她小,捡乐子便罢,你还笑!
    云葳揉着脑门,委屈道:陛下何故恼了?事情如您所料,并无疏漏,该当欢喜才是。
    京郊墓地怎么回事?宁府墓园迁葬又是几时的事?
    文昭冷声追问:你先前让朕放出内府库遭劫的消息,定会有人去查你和桃枝的坟墓,可你却自己动了墓园的饵料,难怪贼人不咬钩!
    咬钩了的。云葳忽闪着大眼,得意嘀咕:
    京兆尹若是今早当值时差人往京郊查探的话,一来一回得小两个时辰,他早早入宫来,怎会知晓?方才他说得恳切,定是早就探查过了,可不就是之前咬得钩?
    噢,原来如此。云瑶给人帮腔:
    姐姐说得对,那这样推测,京兆尹和贼人是一伙的。只有他得了内府库失窃的消息,生疑往京郊去寻尸骨查验,才会在方才信誓旦旦说出尸骨不见的事,好人谁没事挖墓掘坟怕人死不透啊。
    放肆。云葳瞪了云瑶一眼,沉声轻斥:不可胡言。
    切,陛下,臣女说错了吗?许他们兴风作浪,怎就不许臣女说他们坏呢?
    云瑶不以为意,她瞧出文昭待云葳不一般,已然有些仗着姐姐在侧,肆无忌惮耍起小性子来。
    文昭不由得扶额一叹,若是云葳和云瑶的性情可以中和一下,该多好。
    你回去歇着,疯玩也可,胡吃海喝也可。过不了多久就要受罪,且做好准备,演戏也要付出的,退下吧。文昭垂眸端详着杏眼灵动的云瑶,正色叮嘱。
    噢,臣女告退。云瑶瘪瘪嘴,叉手一礼,尚算乖觉地退了出去。
    陛下,瑶瑶被惯坏了,口无遮拦,您莫与她一般见识。云葳瞄着文昭复杂的眸色,小心解释。
    你也被朕纵坏了,你跟她半斤八两。
    文昭凤眸觑起,嘴角涔着些阴恻的冷笑,捏住云葳的后脖颈,揪着她调转方向,转瞬把小人压上了身侧的矮榻,手臂圈住她的肩头,沉声询问:
    前晚拉着槐夏去了何处?老实说。朕的什么消息被你截胡了?
    云葳呼嗒着羽睫逃避文昭近在咫尺的一双犀利眸光,咽了咽口水,出言却是撒娇:陛下,脑袋上的簪子硌得慌,您松松手?
    先回话,别耍诈。文昭半个身子欺了上来,双臂撑着矮榻,断了云葳的退路。
    臣宰了个人云葳垂下眼睑,声音几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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