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五公主对萧大人一往情深,春心明许,甚至为了追他还做了许多贻笑大方的事。
    云泠摇了摇头,“殿下何时回来奴婢也不清楚。”
    谢锦嘉追问,“六哥没有说过归期吗?”
    “殿下怎么会同奴婢说这个。”
    “可是你可是他身边最宠信的女官。”
    云泠打苦情牌,“虽得殿下信赖,但奴婢位卑之人,怎会知殿下大事。太子殿下不在,若管不好后宫之事,等殿下回来后奴婢恐要挨罚,公主别为难奴婢罢。”
    谢锦嘉眨了眨眼,想说什么又咽下,一脸失落地说,“好吧,那他回来了你要派人及时告诉我哦。”
    ……
    五公主虽然骄纵,但是从不会无缘无故为难人,甚至听了云泠的说法后还很是怜爱她,时不时找她出来玩,死活非要塞给她一些新奇的小玩意。
    云泠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拿这个单纯的小公主没办法,只好一一收下。
    姚女使归家了一趟带了许多家里做的点心,给每个人都分了一些。
    家里的味道,说不上多好吃,大抵是因为带着家人的用心和关爱,那感觉就是不一样。每个人都喜笑颜开的,热热闹闹地说了好一会儿话。
    云泠一边吃一边听她们说着趣事,也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
    姚女使见她爱吃又给了她一盒。
    不用面对某人怪异乖张,喜怒无常的脾气,闲云流水的日子倒也惬意而轻松。
    这样的日子过得飞快,好像一下就溜走了。
    厚重的冰雪消融时。
    屋檐上落下点点水珠。
    暮色四合,云泠正在灯下看账。
    一个宫人脚步匆忙进来,“姑姑,太子殿下归。”
    ——
    不久前便有消息从江州传来,太子殿下亲下江州,先是敛身份,大张旗鼓假意拉拢江州知府,一计离间计使得江州知府,淮安同知,以及平西大将军曹瑞三人有隙,再各个击破,以最小的伤亡将这三人斩杀于江州府衙前。
    收兵权,立君威,抚民心。
    大胜而归。
    最大势力叛党已杀,其他小股势力已不足为惧。江州一行,让世人看清了当今太子嗜杀手段之下的,深谋善权。
    沉寂许久的东宫四周都燃起灯火,一片通明。
    宫人形色匆匆在殿内忙碌。
    轻手轻脚,不敢发出任何多余声响。
    云泠接到消息后立即放下手中账务,换了衣服趁着夜色赶来。到了殿外望了一眼停下脚步,深深呼吸几下这才快步踏进殿内。
    宫殿在夜色中巍峨肃穆,殿内寒气未散,宫人安安静静地站在两边。
    太子回宫,早有朝中重臣或是心腹大臣前来觐见。
    比如现在正站立在案下的陈国公世子,神情不严肃,但话没停,正与太子说着诏狱的事。
    云泠望了上首的人一眼,只看了个背影,便静静地在门外等待。
    陈国公世子陈湛,是太子的表兄。从小长大的情分关系甚好。之前皇帝提防忌惮陈国公,是以陈世子分明才学俊秀,却也只领了个闲职。只不过实则是个扮猪吃老虎之辈,表面花天酒地,其实不过是与谢珏一起筹谋的麻痹之计。之前兵变那天,亦是他带兵杀进皇宫。如今不仅掌管刑部与大理寺,太子离京之时更把监国之权放在了他手上可见信赖。
    他也是太子的表兄,对着谢珏说话也向来不羁,“你这一去两个月,可把我累惨了。”
    “你把那三个人的头颅挂在城墙上三天三夜,哎哟,你可知朝中那群食古不化的老东西都在参你暴虐无道,你这下有得烦了!”
    “不狠不立,”谢珏翻开奏折,风轻云淡地说,“便是要让这天下看清逆党的下场。”
    “参我?那就让他们参好了。”
    能改变什么。
    陈湛也无甚所谓,言官嘛,本来就是一群讨人厌的家伙。事情说完了他也没什么事,眼风扫到门外的身影,嘴角一扬,“没什么事,臣就先告退了。”
    “嗯。”
    陈湛从殿内退出路过她身边时,云泠恭敬地福身行了个礼,这才往殿内走去。
    两边的灯烛通明,映着上首之人颀长的背影明暗交汇,身着深黑的广袖绣金云纹锦袍,如墨的黑发只束玉簪,疏离冷意尽显,漆黑的影子倒映在墙上,沉默矜贵。
    云泠走进了殿中央行礼,距太子几步之遥。
    安静的殿内只有纸页翻动微微声响。
    望着他的身影片刻,云泠轻轻出声,“殿下这一趟可一切安好?没想到殿下这一去,时日竟如此之久。”
    话音落下,却不见太子有任何反应。
    殿内寂静。
    云泠抿了抿唇,又道,“这些时日奴婢在宫中,也甚是记挂。”
    ‘啪’地一声几不可察的轻响。
    谢珏合上手中奏折,转过身来。
    冷峻的脸上不见一丝情绪,精致漂亮的凤眸往下看去,视线深深落在站着的云泠身上。
    第22章
    许久,在朱红金漆椅上坐下,他淡淡应了一声,“嗯。”
    便是回她之前可一切安好之问了。
    云泠松了一口气,眼尾浅浅弯了弯,从身后的小太监手里端出一盏温热梨汤上前伺候,“前几日便得知江州大捷,奴婢深感欣喜,想着殿下不久便要回来,早早地让人开始准备迎接,却没想到这么快,许多事情都没准备好,实在是奴婢的错。”
    “想着殿下长途跋涉,必身疲体乏口干舌燥,便让人煮了些梨汤送来。”
    谢珏接过来尝了两口,随手放下。
    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云泠赶过来自然也不是为了闲谈这些的,他离京两月,整个后宫都交到了她的手上,一应内务凡大事她都详细以报。
    这后宫事虽非前朝,看起来只是女人方寸之地,但绝不能小觑。
    如今老皇帝命留一线,早已不能动弹,汤药吊着徒留一口气罢了。前朝后宫尽归太子掌控。
    云泠自是要帮他掌好后宫事。索性他离京两月她幸不辱命,将后宫内务料理得井井有条,没出任何差错。
    只除了一件……
    敛下心神,云泠继续说着后宫重要的一些内务。
    太子看着手中奏报,头也未抬,只偶尔冷淡应一声。
    没多久,云泠禀报完了,便停下。
    没了她说话的声音,殿内寂静下来,空荡荡的。
    与太子时隔两月不见,她竟然一时有些不习惯,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奉承讨好之语。
    外面天色不早,云泠想着他也应是累了,再留下去徒增打扰,干脆提出告退,
    “殿下长途跋涉,早些歇息才是。”
    谢珏这才抬眼,面无表情,“都说完了?”
    云泠应答:“是。”
    话音落下,门外疾步走来一深色宫服内监,中短身材,看着已不算年轻,四十上下,步伐矫健快步走到大殿中央匍匐跪下,“老奴拜见太子殿下。”
    是李有福。
    得知太子归,竟匆匆连夜赶来。
    谢珏:“何事?”
    “老奴听闻殿下大捷,特来恭贺您得胜归来,”李有福抬起头,视线扫过太子身边的云泠,暗藏着不怀好意的笑一闪而过,立马恭声道,“还有一事,前儿个老奴终于查到了继后与大理寺卿严博一党在宫中来往传信宫人的蛛丝马迹,只是……”
    清扫逆党余孽,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李有福是个墙头草,更是个人精。竟然在兵变之前就向谢珏投了诚。
    且他曾是继后心腹太监,得知她许多秘辛筹划,如今是为太子办事,对太子有用之人。
    谢珏见他迟疑,不耐烦,“只是什么?”
    李有福立马双掌着地,战兢道,“只是老奴在宫中行事并不方便,没能继续查下去。”说着抬头小心地看了云泠一眼,“云泠姑娘管后宫事自然是费尽心机,劳心劳力。老奴也不敢多嘴。”
    “云姑娘还年轻,独掌后宫行事稍微过头,引得四下不满也是情理之中。老奴只是为了殿下办事,绝没有同云姑娘相争之意。可云姑娘怕是误会了,竟处处打压老奴,老奴的干儿子也不知怎么惹怒了她,无辜丢了性命。”
    云泠垂眸,这个老东西,果然是来告状的。
    不直接说她杀了王大德反而故意说她杀王大德是为了与他争权,故弄权术。引起太子忌惮。
    谢珏接过一盏茶,浅浅喝着。
    过了好一会儿。
    “哦?”
    他放下茶盏,缓缓偏过头看向云泠,深邃眼里情绪不明,淡声道,“孤不在京城,你竟如此肆意妄为?”
    云泠并不惊慌,行礼,“殿下明鉴,奴婢与王大德素日是有恩怨,也恨不得就地将他斩杀,可为了殿下大业,奴婢一直忍着仇恨也未动他。”
    谢珏:“他现在死了。”
    “是,他死了,还是奴婢亲手杀之。”云泠平静地说,毫不掩饰。
    李有福见状连声道,“殿下您看,她竟然如此仗势欺人,恃权欺压无辜之人!”
    谢珏静静望着云泠。
    “因为他杀了奴婢的妹妹。”
    云泠低着眉,嗓音婉悦,娓娓道来,“不仅如此,王大德以太监之身,借李公公之势,欺压宫女,秽乱宫闱导致冤屈重重,枉死件件。这样的人本就是蛀虫朽木,应杀之去之。”
    “殿下委我以重任,我就不能负殿下信任放任王大德之流。且他虽是李公公的干儿子,可更曾是继后心腹之人。斩草就要除根,杀业太重必定会对殿下名声有碍,奴婢愿做殿下手里的一把刀,替您扫清障碍。所以杀他既是为私仇,也是为殿下肃清后宫。但绝不是李公公口中所谓的,为争权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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