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自然也不会再多问。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后,云舒问道:“就明天一天了,你打算带我去哪里转转?”
    楼阳明思索片刻,道:“近日也没什么热闹可瞧,也就明日大国寺会开一个法会,宣扬佛法。到时许多达官贵人和官员都会参加。”
    因着这场法会,乌思王上甚至取消了朝会。
    楼阳明继续说道:“你若是想要卖茶叶丝绸,明日倒是个好时机。”
    云舒点头同意楼阳明的安排。
    如果真的那么多人参加,那确实是个不容错过的好时机。
    -
    第二日一早,云舒和楼阳明就相携去了大国寺,准备趁法会开始之前,先找人聊一聊。
    云舒自以为自己已经来得够早了,但没想到大国寺里早就人山人海。
    这么多人蜂拥而至,将大国寺堵得水泄不通。
    法会还未开始,但高台之下已经坐满了人。大家此前应该也听过不少法会,现在已经有了经验,全都随身携带了一只蒲团。
    挑了个好位置后,蒲团一丢,就地一跪,开始闭眼默诵经文,做起了早课。
    云舒放眼望去,看到的全是人头,耳朵里充斥着靡靡佛音,听得人昏昏欲睡。人群的最前方,还有几个亮闪闪的脑袋,一边敲着木鱼,一边引导着众人诵读。
    云舒心道:不愧是国教,人人都能背上一段佛经。
    只是其他人都盘腿坐着,衬得他跟楼阳明站着,像是两只长腿鹤,醒目得很。
    这会儿挤满了人,云舒想要让楼阳明介绍达官贵人给他认识,也挤不进去。楼阳明此前就参加过一次法会,也没料到今日来的人这般多。
    就在他们踌躇着该怎么挤进去的时候,突然有人在他身后打了个佛偈,道:“阿弥陀佛,麻烦施主让一让。”
    云舒转身,见到的是一个光脑袋小沙弥。
    而小沙弥的身后,还跟着数人,这些人正合抬着一座观音像,看样子是要经过法会广场,送到内殿去。
    云舒见此情形,也双手合十回了个佛偈,与楼阳明一同,往后退了几步。
    只是他们虽然让了,但是前方这个广场已经被人堵得严严实实,只听到小沙弥一路上都在重复那一句“麻烦施主让一下”。
    看着不停起身,使劲往后退,企图多挤出一点空间的信徒,以及颤颤巍巍抬着观音像的几人。
    云舒一边跟着小沙弥开辟出来的通道往前走,一边小声对楼阳明说道:
    “这么多人堵着,还抬观音像进去,也不怕一不小心绊倒了,把观音像给摔……”
    “烂了”两个字还没说完,就听到前方人群里发出一声惊呼。
    然后眼见着一人高的观音像,突然倒了下去。
    “啊!”
    “小心!”
    楼阳明先是一惊,随后更是吃惊地盯着云舒,声音都拔高了好几度,“你这就传说中的乌鸦嘴吧!”
    云舒:“……”
    这怎么能赖他?
    他说的明明是客观事实,这个事情发生的概率本来就很高嘛。
    好在跪着的信徒们反应也很迅速,直接飞扑到地上,以人肉做垫,生生接住了重达数百斤的观音像。
    小沙弥被吓得脸色都白了,但见观音像被接住,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声道:“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然而他还是高兴得太早,只听他在说完佛祖保佑后,观音像手中的花瓶突然跌落。
    与巨大的观音像想比,花瓶就小多了,它先是掉落到垫着的人身上。瞪着眼的人,纷纷想要伸手去接,然而这么多年压在一起,根本就没能抓住花瓶。
    只见花瓶从人身上滚落,随后“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咔嚓!”清脆声响起。
    不管是小沙弥,抬雕像的人,还是垫着的信徒,或是周围围观的百姓的,都愣住了。
    这只瓷瓶最终摔得四分五裂,成了一堆瓷片,拼都拼不起来。
    抬观音像的几人彻底慌了神,压根忘记了数百斤重的雕像还压在百姓身上,纷纷跪地对着花瓶碎片开始磕头。
    仿佛只要头磕得够重,花瓶就能恢复完好一般。
    周围人早就停止了σw.zλ.诵经,全都看向了这边。
    “这可是公主殿下送给大国寺的观音像啊!还是特地选在法玄国师法会当日送来,就为了……,这下子可如何是好?”
    “天呐,这下要怎么给公主交代,给国师交代?”
    此刻的观音像虽然倒在地上,但依旧慈眉善目,一只手中捏着一支杨柳枝,另一只手的姿势原先是托着白瓷瓶,现在空空如也。
    就在小沙弥急得团团转,其他人也一脸苍白的时候,云舒拨开前面的人,也不顾跪地的那些抬雕塑的人,对跟着他的亲卫吩咐道:“快快,快将观音像扶起来。菩萨救苦救难,怎么能让百姓受苦呢?”
    其他人听到他这么说,才想起来观音像到现在还压着几个人呢,那几人因为瓷瓶被摔破,吓得连哀叫都不敢。
    云舒一边让人将观音像扶起来,一边对着小沙弥说道:“小师父不必慌张,我这里有一物,可以暂时替换上。”
    小沙弥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云舒,“什么东西可以替换?”
    云舒赶紧冲盛光伸手,盛光夜立即会意,将一只手掌长的玻璃花瓶,递了过去。
    云舒拿到花瓶才发现,瓶子里居然还有半瓶水。
    云舒赞许地给了盛光一个眼神,也不知道对方从哪里弄来的水,但此刻却恰到好处。
    云舒将花瓶递到小沙弥的眼前,问道:“这个如何?”
    小沙弥愣愣地看着这只突然出现的玻璃瓶,惊讶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而此刻接待公主的法玄国师,正好也来到了法会高台处。
    由于众人都跪坐着,下方只有云舒等人站着。两人一眼就看到了云舒,以及那座观音像,和观音手中少了的白瓷瓶。
    法玄拧了一下眉。
    公主一见他这般,立即转头厉声质问道:
    “你们怎么做事的,都拖下去砍了!”
    抬雕像的几人,立即转头冲着公主跪地求饶。
    只听到法玄法相庄严地劝道:“我佛慈悲,公主殿下万不可在佛门前杀戮。”
    其他人一听,立即觉得法玄国师果然慈悲为怀。
    而与此同时,小沙弥也跪下认错,“是弟子失职,请师父责罚。”
    原来这名小沙弥,竟然就是法玄国师的小徒弟。
    法玄声音不见严厉,只淡淡说道:“一会儿自去领罚。”
    其他人见状纷纷跪地为小沙弥求情,“是我等挡了小师父的路,并不怪小师父,请国师宽恕小师父。”
    云舒见周围人都跪着,只有自己鹤立鸡群站在最前方,他偏头看了一眼,决定才不要跟他们一样,动不动就下跪。
    于是他双手托着玻璃瓶,对着公主和法玄说道:
    “新生旧去,是世间法则。用佛家的话来说,便是缘是因果,因果是圆。今日菩萨手中的净瓶跌落,同时在下手中有另一只相同大小的琉璃瓶。
    这是否就是佛家所说的缘法?
    国师大人、公主殿下,您二位觉得这只七彩琉璃瓶,可否作为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的玉净瓶?”
    云舒话落,清晨的第一缕霞光刚好照到这只玻璃瓶身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芒,映入所有人的眼中。
    瓶身透亮,还能看到里面轻轻晃悠的半瓶水。
    所有人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这般好看,别说菩萨了,就连他们都喜欢的很!
    刚摔了瓶子,就出现了更漂亮的。到底是缘法,还是菩萨显灵想要换个瓶子?
    佛家讲究缘法,法玄闻言念了句“阿弥陀佛”,随后道:“好一句‘缘是因果,因果是圆’,小施主此言颇具慧根,可见佛缘深厚,不如上前一叙。”
    说着他对着云舒做了个请的手势。
    云舒心中高兴,既然这位大国师说自己佛缘深厚,看样子就是认下了自己这瓶子与菩萨有缘。
    法会高台处,法玄盘腿坐于低矮的桌案后,云舒则被邀请坐在了他身侧的蒲团上。
    只是云舒手中还拿着那只七彩玻璃瓶,行动有些不便。
    云舒转了转眼珠,下一瞬,这只瓶子,就被放在了法玄的桌案上。
    见法玄看过来,云舒笑道:“菩萨的净瓶,想借国师的桌案一用。”
    法玄默了默,没吭声。
    云舒却很高兴,法玄一讲就得讲一天,一天下来,所有来听法会的王公贵胄达官贵人都能看到这只大放异彩的玻璃瓶。
    可比他自己推销方便太多了。
    法玄借乌思王上的势宣扬自己的教义,而云舒借法玄的势宣传自己的玻璃瓶,大家彼此彼此。
    云舒正满意地看着玻璃瓶,就听到法玄突然出声问道:
    “小施主既然佛缘深厚,且未入佛门就能理解佛法,不知可曾想过剃度出家,与我一起专研佛法,度尽天下苦难人?”
    云舒:“???”
    你真是一点亏都不想吃啊!
    云舒歉意道:“家中已有妻室,若是剃度出家,倒是害了人家。”
    法玄叹息:“英年早婚,倒是可惜了。”
    云舒:“……”
    第44章
    云舒本就是随口扯了个谎,一来是拒绝法玄剃度出家的提议,二来也是为了往后有其他应酬,可以用这个当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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