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是没想到,到了最后他还没来得及离间,这两人就已经搞到了一起,甚至还要让他下旨赐婚。
    他这哪里是送过去一个对手,分明就是送过去了一个帮手。他不仅没当成那个渔翁,甚至还成了两人的红娘。
    承安帝心里的那口气要是能吞下才怪了。
    但他如今见到萧芜这般震惊难过,心里竟然奇异地平衡了许多。
    承安帝也不阴阳怪气了,而是试探道:“之前谨行喜爱男子的事,不是早就传遍了京都,萧卿怎么还会如此吃惊?”
    萧芜不用看,便能猜到承安帝心中的想法,于是痛心疾首道:
    “陛下,臣不是痛心谨行喜爱男子这件事。他喜爱男子,不仅是臣,连贱内都已经接受了。臣气愤的是他长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去肖想夏王殿下。”
    “臣更痛心于夏王殿下居然为了这个不肖子,拒绝储君之位。陛下,臣有愧于您,更有愧于大雍,有愧于江山社稷啊!”
    萧芜那捶胸顿足的模样,倒是让承安帝打消了疑虑。
    看来小十五并未与萧芜取得联系,同时也能说明,对方还没有能够在京中插得上手。
    承安帝的不满,又消除了一些。
    而萧芜一说到有愧于江山社稷,其他老臣也忍不住了。他们自认为自己满心为大雍的江山社稷着想,也是拥立云舒为太子最积极的人。
    即便在云舒第一次拒绝册封圣旨的时候,他们也没有放弃,甚至继续游说承安帝,甚至李老太傅也是他们这一群人的领头人。
    在他们看来,如此优秀的储君人选,如何能够轻易放弃?
    但是他们实在也没料到对方居然喜欢了男子,而且这名男子还是萧丞相的儿子,当今的大将军萧谨行。
    萧芜在捂着心口悔不当初的时候,这些老臣中甚至已经有人涕泪俱下,哭着大喊道。
    “这是大雍之憾,社稷之憾啊!”
    要立男子为正夫,才同意接储君之位。
    可是他们怎么能让一个喜爱男子,没有子嗣的皇子继承储君之位呢?
    那岂不是断送了大雍的江山?
    见这些原先一直维护云舒,想要推云舒登上储君之位的人也要放弃,承安帝那派中立即有人出声道:
    “各位大人,李老太傅的信是来求赐婚圣旨的。他老人家的意思是成全了夏王殿下与萧将军,再立其为太子。”
    那些老臣当即迟疑。
    虽然李老太傅一直是他们的领头,但是李老太傅此刻不在,他们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李老太傅居然放弃了原则,宁愿求赐婚圣旨成全一名男子成为太子正夫,也要让夏王登上储君之位。
    “这……”
    他们还没表态,另一方又有人反对道:
    “此前你们一直要立夏王为太子,我就不同意。现如今他竟然荒唐地要立男子为正夫,那朝廷如何能够答应?”
    “就是,自古以来哪里有太子妃是男子的先例?这不是要闹个千古笑话嘛?”
    “我看要不立夏王为太子这事,还是算了吧。”
    众说纷纭,萧芜悄悄隐了身,只捂着胸口静观其变。
    承安帝虽然不忿于云舒居然与萧谨行联手,但是他要立云舒为太子的心并没有变,甚至朝臣反对的那些理由,还是他赞同的理由。
    立男子为正夫没有子嗣,岂不是正中他的心意?
    他可从未真的要让云舒登基,况且即便那人当真登了基,若是日后没有子嗣,还不是要从他的那些幼弟里择一为太子?
    在承安帝看来,云舒便是他征服天下的工具,没有子嗣是最好的。甚至对方若有了子嗣,他还会想办法除掉。
    若说当初他第一次见到九死一生活下来的云舒时,还有一些作为父亲的慈爱,那么经过那么多儿子的背叛,且被五石散的毒素侵害了身体后,承安帝就彻底变了一个人。
    在他心中,成为一代明君名垂千古是第一执念,长命百岁便是第二执念。
    子嗣?他有的是。
    况且只要他活得够久,立不了儿子,还能立孙子。
    承安帝仍旧要立云舒为太子,那他的支持者,自然就会从各个方面说服那些反对以及摇摆不定的人。
    “张大人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夏王殿下英勇神武,你也看到如今大雍的疆域扩大了多少。这是可以堪比太祖的荣耀啊,若夏王殿下不能当太子,谁还有资格?”
    “可是……”
    “至于你们说的夏王殿下喜爱男子,会没有子嗣,算不上什么难事。殿下是没了子嗣,但殿下有很多兄弟啊,日后不论是从弟弟中择一立为皇储,或是从宗室里过继一位到殿下名下,都是可以解决的。”
    “钱大人说的是,虽然自古没有立男子为后的先例,但是立弟弟为储君,或是过继子嗣立为储君,都是有史可循的。”
    “两位大人说的在理,子嗣这事说起来倒是最好解决的。但若是错过了夏王,我们要再遇到一个如太祖般英勇的皇子可就不容易了。莫非大家要为了那些陈规,就放弃了让大雍傲视群雄的机会吗?”
    这一顶帽子砸下来,其他人面面相觑:“……”
    “还有一点大家不要忘了,夏王如今占了半个大雍,立其他任何人为太子,不觉得如鲠在喉?”
    朝臣们的争论,承安帝自然全数听在了耳朵里。
    如鲠在喉的,其实是下一任储君?
    他这个当老子的,若不是怕对方揭竿而起将自己赶下去,如何就非要立他为太子呢。
    承安帝即便再气,也只能将这口气暂且压下。
    而萧芜则是早就料到了如今的局面,不论夏王殿下提出的难题有多难,这些人都不会放弃的。
    承安帝有他的考量,而那些朝臣们,自然也有他们的考量。在他们看来,若大雍在夏王的手上开创了盛世,那他们就是一代明君手下的名臣。
    就如承安帝对明君执迷一般,越是自诩良臣的人越禁不住盛世名臣的诱惑。
    赐婚圣旨和新的册封圣旨甚至没到第二天早朝,就已经拟好了,随后火速送往了长安。
    这新的册封圣旨里,除了封夏王云舒为太子外,还直接指明封萧谨行为太子正夫。
    至于成亲的日子,则是令钦天监算好日子后,再行举办。
    -
    与李老太傅那封信只用了一日便送到京都不同,这封册封圣旨用了足足两日才到长安。
    而这般耽搁,则是因为承安帝与朝臣们怕云舒再次反悔。于是在每经过一座城池的时候,都敲锣打鼓将圣旨的内容宣告出来。
    过了城池,到了官道上,这行人才再次赶路。
    云舒在这行人进入长安的时候,就听说了沿途所有的城池都知道了他要立萧谨行为正夫,才肯接受太子之位的事。
    虽然已经答应了与萧谨行试试,但云舒听到这样的消息,还是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由于深陷谣言当中不能自拔,云舒当下决定自己掌握信息渠道。
    他一锤桌子,“我要办报!”
    第157章
    “殿下,这册封大典的吉日,数月前就由钦天监算好了。现下一切准备妥当,赐婚圣旨也已经下了,您可万不能再拖着不回了。”
    此次来传旨的又换了一人,但李老太傅作为促成此事最大的功臣,自然也在侧。
    见云舒接了圣旨,他忍不住又提了一句,生怕云舒再找什么理由推脱。
    云舒看着李老太傅一副“我费尽心力”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这老头口不严,如何能闹得人尽皆知,以至于他现在想反悔都没辙。
    李老太傅也不是没看到云舒的怨念,但他早已练就得刀枪不入,接着胡扯道:
    “陛下数年不见殿下,甚是想念。殿下早日启程,还可以赶在除夕前回京,与陛下一同共度新春佳节。”
    云舒不禁怀疑对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不懂他与承安帝之间的暗潮涌动?
    承安帝能对他甚是想念?
    怕是看到他的势力日益壮大,夜不能寐才更为准确吧?
    至于李老太傅口中的册封大典,早就定在了正月初五。即便云舒除夕夜赶回去,也没几日准备的时间了。
    当然了,也不需要他准备太多,自有礼部循礼制操办,他只要到场出个人即可。
    更何况何况礼部那些人,早就对这个典礼驾轻就熟了。
    云舒将圣旨随手递给身后的吕衡,不卑不亢道:
    “既是回京,自然要准备一番。不过李老太傅放心,本王心中有数,自是不会误了吉时。”
    李老太傅闻言,顿时满意了,随后高高兴兴哼着小曲踱步出了门。
    待得李老太傅等人离开,云舒才转身与吕衡以及萧谨行等人道:“此事你们怎么看?”
    吕衡思索一番,道:“殿下在京中根基薄弱,此番进京还是要小心谨慎,玄甲卫是必须要带上的。”
    吕衡虽然主管西州的政务,但是对于丁嘉禾替云舒在京中的打点知道得并不多。
    云舒点头,“按照传来的消息,承安帝虽然非要我当这个太子,但实际却对我颇为忌惮。我若回京行差踏错半步,只怕他随时都可能改变主意。”
    云舒可不想他一番努力,最后却是自投罗网,成了瓮中之鳖。
    萧谨行担心的也是这个,“自然不能听他们的,让你轻车简从。只是但是玄甲卫的话,还是有些不保险,最好将玄甲军也一并带上。”
    如今的玄甲卫分为了两部分,一部分是罗延率领的玄甲卫一团,另一部分则是万俟居率领的玄甲卫二团,加起来足有七八千人。
    这个数量的亲卫足以保护云舒的安全,更别说玄甲卫训练到如今的地步,以一当十绝对不在话下。
    但萧谨行还是觉得人数太少,所以他才提议让玄甲军随行。
    而现在的玄甲军一部分在萧谨行手中,合各州之兵力,足有七万之众,但有部分兵力分散在各州各城作为守军,萧谨行手中驻扎在长安城外的只有四万余人。
    而玄甲军中另一部分则是曹诚所率领的,由承安帝送给云舒的三万多人马。
    吕衡一听要让玄甲军随行,顿时有些忐忑,“这样的话,人数是不是太多了?”
    知道的,是回去当太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攻打京都呢。
    云舒却觉得萧谨行这提议没什么问题。
    他转而对萧谨行说道:“此番你与我一同回京都。”
    虽然册封圣旨上,一道封了萧谨行为太子王夫,但是并未提及让他回京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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