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小的弟弟是个刺头,跟贺石头处不到一起,小时候没少干架,兄弟情可以说是一点都没有。
    对于兄弟姐妹之间的弯弯绕绕,贺家从不插手,任由他们闹腾。
    “我家冷清,我爸妈在家都不咋说话,工作以后我也不咋回家,反正每次回去都是那样。
    感觉我妈不咋喜欢我。”
    当时贺实说这一番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钟文姝还觉得挺心疼的,抱着他好生安慰。
    而等到钟文姝和贺家人相处久了,才知道,贺母哪里是不喜欢贺实。
    她那是,平等的不喜欢所有孩子。
    ----
    贺实要娶钟文姝的心是很坚决的。
    这不,房子的事情刚解决好,他就征得钟母的同意,带钟文姝回贺家吃饭。
    上门不能空手,钟母替闺女准备得很细致,钟文姝只管拎着走就行。
    贺实提前打好了招呼,贺家除了出嫁的两个闺女,其余的人都到齐了。
    一片儿地界住着,就算没说过话,也算得上脸熟。
    更何况自家儿子经常往别人家跑,贺家夫妻自然是认得钟文姝的。
    贺父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安静地坐着,也就是在钟文姝刚进门的时候打了声招呼,其余时间没见他开口。
    贺母的态度不冷不热,礼数做到了位,象征意义简单寒暄了几句,就直接开了口:
    “文姝,你们家准备要多少彩礼?”
    贺母的问题太直接,钟文姝一时接不上话,贺实接过了话茬:
    “这些我心里有数。”
    贺母脸上的表情没变,继续道:“这些年你给家里的钱,我和你爸没动,都给你存着。然后我和你爸再出二百,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
    二百不多不少,钟文姝乖巧假笑,全权交给贺实处理。
    之后的时间,贺母直奔主题,问了他们决定什么时候领证,打算什么时候摆酒。
    贺实说,要和岳母商量一番。
    贺母也没有意见,贺父似乎想说点什么,嘴动了几下还是只说了句:
    “吃饭吧。”
    贺家饭桌上很安静,除了贺大哥的小儿子基本没人说话。
    而小孩零星的话语,大概就是想吃什么菜,让妈妈给夹。
    钟家的饭桌要是这样,那怕是北小弟也不会因为吧唧嘴天天挨骂了。
    毕竟这么安静,钟文姝愣是连筷子都不敢碰碗壁一下,生怕弄出点声音,引起全家人的注意。
    就在钟文姝小心翼翼挑碗里菜的时候,贺母起身盛了一碗汤放在钟文姝的面前。
    是排骨汤,汤碗里还有很大一块肉。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钟文姝身上,探究意味明显。
    “谢谢婶子。”
    “不用,慢慢吃。”
    这下,连贺实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被所有人盯着,钟文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在众人很快收回了视线,没有了如芒在刺的感觉,钟文姝小口小口喝完了汤。
    越喝越香。
    那块肉也啃得干干净净,狗都不吃的那种。
    钟文姝眼睛已经眯了起来,要不是在别人家,桌下的jiojio可能已经摇摆起来了。
    等到出了贺家,两人慢悠悠散步的时候,钟文姝才神经大条问出口:
    “刚刚怎么你们都看我?”
    望着小丫头真诚求知的眼神,贺实实在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脸,直到快把人惹急眼了,才恋恋不舍松开手,道:
    “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见我妈给人夹菜盛汤。
    也是第一次听我妈在饭桌上开口说话。”
    第23章 火车嗡嗡响
    除了敏敏,钟文姝对其他人的情绪其实没那么敏感,所以对于贺母为什么会给自己夹菜的事儿根本没放在心上。
    哪怕这个人是自己未来的婆婆。
    大约是原生家庭给的底气,钟文姝从来没想过若是和贺父贺母处不来会怎样。
    要知道不论什么年代,因为父母阻挠最终各自安好的有情人可不要太多。
    哪怕结了婚有了孩子也不例外。
    但是这些在没心没肺的姝姝这儿,压根儿不是事儿。
    毕竟就看贺石头来自家的频率,再加上男人骨子里“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天性,钟文姝对自己是最终胜利者的信心还是很高的。
    而且钟文姝可没有那功夫再去思考贺母的那碗汤,她马上就要去见敏敏啦~
    春暖花开,姝姝要去东北了呢~
    介绍信是钟母搞定的,半个月的时间,来回路上就要花近五天的时间,再加上零零碎碎的等车转车,母女俩只能在东北待八九天。
    再有就是钟文姝工作问题。
    钟母之前就是供销社的老职工,多少有些面子,打了声招呼,钟文南就被送进供销社顶半个月的职。
    钟文南还真是块好砖,哪里都能垫垫脚。
    这年头工作紧张,轻易不会找不信任的人代班,虽说正式工被替代的可能性不大,但凡事有万一,最怕的就是万一。
    但是咱们南南好啊,以后有自己的工作,不怕他惦记。
    再有本就是钟母养大的孩子,她信自己的真心不会被辜负。
    虽然这孩子如今还是个街溜子,但也是个挺可怜的街溜子。
    钟三叔牺牲的时候,钟文南战胜他的万千兄弟不过五个月,也就是遗腹子。
    那位钟母只见过一面的妯娌独自在部队生下钟文南后,连月子都没做完就跑了。
    没拿半分抚恤金。
    部队那边找不到人,只能将钟三叔的抚恤金和哇哇大哭的孩子送回了钟家。
    那个时候,钟家才知道钟三叔牺牲的消息。
    老爷子在医院躺了一个月,差点就过去了。尚且在世的老太太更不用提了,两次白发人送黑发人,那何止剜心之痛?
    但为了看小儿子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长大,老两口还是挺了过来。
    彼时,敏姝两姐妹也才八个月大,两个孩子本就分身乏术,自然不能再指望钟母。
    老两口本就对不起二儿媳,哪里还有脸开这个口?
    他们自己养。
    可身心俱伤的老人怎么养?手忙脚乱也手足无措。
    后来,听着一墙之隔的哭声,钟母还是心软抱起了这个孩子。
    也不知是不是钟母身上味道像极了妈妈,整日啼哭的孩子竟是笑了起来。
    那一笑,笑进了钟母心里。
    她终是养大了这个孩子。
    话题扯远了,咱们继续来说去东北看敏敏的事儿。
    京哈线在不晚点的情况下要36个小时,贺实深知小丫头的娇气,托关系买了两张卧铺票。
    喜的钟文姝恨不得抱着他亲一口,只可惜,齐二那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钟文姝不好意思。
    贺实对此毫不知情,他很是开心地叮嘱小丫头路上注意安全。
    钟文姝开始还认真听着,但越听越不对劲。
    咋的,她要出远门,贺石头这么开心呢?
    能不开心嘛,他准丈母娘可是说了,等从东北回来,就选个好日子让他俩领证。
    贺实现在恨不得,马上就送母女俩走。
    毕竟就去半个月,早去也能早回不是。
    可等到火车真的开了,贺实这个一米好几的不算太成熟的男人差点当场哭出来,最后还是掐了一把站在身边的钟文南才缓过来。
    钟文南疼得龇牙咧嘴,实在不懂这块大石头为什么还找不到自己的定位。
    娶他姐,还对他动粗,这年头小舅子的地位这么低了吗?
    低不低的跟钟文姝不在意,半个月见不到贺石头的酸涩很快就被第一次坐火车的新奇代替。
    也不怪钟文姝兴奋,长这么大她去过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下面县城的舅舅家,火车站更是来都没来过。
    更何况是去见敏敏,实在是静不下心。
    但是这些也只限于在自己人面前,等到她们这个包厢有人来了以后,钟文姝就坐在钟母的铺上看自己的画册,时不时补上一笔。
    看似认真,实则偷摸看来人。
    来的是一对夫妻带着两个孩子,大一些的小姑娘约莫五六岁,男孩跟大果子差不多大。
    那男人不算高,至少比贺实差远了,一上车把他们的行李塞到床铺底下就爬到了上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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