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杜老板夸奖。”她咬了口糖葫芦,“不错,够甜,不愧是杜老板亲挑的。”
    “这多好,嘴甜点,有你的好处。”
    “可以啊,一句一块大洋,我说到你破产。”
    杜召看着她精明的嘴脸,无奈地笑了笑,先走了:“快点,跟上。”
    邬长筠跟在后面,正吃着,杜召突然停下,她差点撞上他的背:“差点插到我喉咙,你——”她攥住杜召的袖子,欲把人拽过来,却见前面站了一位女子,笑得比手里的糖衣还甜。
    可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浓情蜜意变成了愁山闷海,她那张精致温婉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邬长筠唱了这么多年戏,最懂眼神变化,这对漂亮的桃花眼中杂夹了震惊、审视、醋意,准是他们口中杜召那位青梅竹马了。
    贺明谣忽又明媚一笑,明知故问:
    “阿召,这是谁?”
    杜召把邬长筠拽上前,与她十指相扣:“女朋友,筠筠,这是贺明谣,我幼时的朋友。”
    朋……友……
    这两个字像刀扎进贺明谣的心里,脸上却仍保持着得体的笑容:“你好啊,听说阿召从沪江带了个女人回来,我还以为谣言,没想到是真的。”
    跟想像中不太一样,本以为会是嚣张跋扈的大小姐,她长得毫无攻击性,一袭素雅白裙,纯良无害,叫人不舍得恶语相对了:“你好。”
    杜召对她很冷淡,多一句话都不想说:“你玩吧,我们回去了。”
    贺明谣点点头,没有纠缠:“好,再见。”
    邬长筠被他拉走远了,忽又听身后的女人喊了声:“阿召。”
    杜召跟没听见似的,大步流星地走。
    “阿召,等一下——”
    邬长筠抠抠他的手心:“叫你呢。”
    “不管她。”
    邬长筠咬下最后一颗糖葫芦,嘟囔一句:“没风度。”
    ……
    杜府各处张灯结彩,里里外外都已经布置好了。
    院内放置几十桌,皆铺满红桌布,诺大的院子,喜气洋洋,比迎亲还热闹。
    两人携手走在长廊下的红色地毯上,刚到后院,听到墙外窸窸窣窣的声音。
    邬长筠做杀手惯了,警觉性很高,外面有人,至少三个。
    杜召也听到了,把她拉到内侧。
    邬长筠愣了一下,以往出现这种情况,总是直接应对,或是自己护着别人,头一回被别人保护,真怪。
    “出来。”
    墙头冒出两个脑袋来,憨笑着朝向两人:“是我们。”
    邬长筠注意到他们的衣领,是军装,八成是杜召的老部下。
    杜召冷着声:“胆子肥了,回头全拉去枪毙。”
    两个人立马缩回脑袋。
    他又对邬长筠说:“你先回去休息。”
    “你要去叙旧啊,那可得快点回来,不然你爹趁你不在找人毙了我怎么办。”
    “那你跟我一起去。”
    “我才不去,”邬长筠甩开他的手,“懒得听,走了。”
    从大门绕出去太慢,杜召直接翻墙而过,外面的四个人一见他,立马站直行军礼:“少帅!”
    “手放下。”
    几人依次放下手。
    “以后别这么叫了,杜和知道了对你们不好。”杜和是杜家老二,三姨娘所生,现在由他主管杜家军。
    “您永远是我们心里的少帅。”
    “是的!”
    “行了,大晚上的不在军营好好待着,跑这来干什么?”
    “就是听说你回来了,兄弟们来看一眼,你也不去练兵场看看大伙。”
    “既然决定退出,就不能拖泥带水,不如不见。别总想着过去,杜和才是你们的将领,都回去吧。”
    “好歹去喝个酒。”
    “一营之长,溜出来喝酒,小心军法伺候。”杜召不想同他们纠缠,当断则断,对谁都好,直接越过墙,“赶紧滚回去。”
    几人唉声叹气,互相道:“走了走了。”
    杜召立在墙内,听他们的脚步声远了,才往房间去。
    将不作为,兵有何法。
    千军万马,终日只能与草人挥刀;刀枪剑戟,只能藏于暗仓冷库。
    真是国之悲,民之哀。
    杜召看着灯火通明的宅院,心却冷透了。
    此刻,他还真想喝上两杯,可白解那家伙也不知跑哪去了,半天不见人影。
    路过邬长筠房门口,突然停下,他侧过身,抬手想敲门。
    却停住了。
    她能懂什么呢。
    一个财迷而已。
    邬长筠在屋内注视着门窗上的人影,迟迟没动作。
    杵着干什么呢?
    她刚要去问问,影子动了。
    杜召走出去几步,听到身后开门声,他回头看去,见邬长筠立在门口。
    “这么快叙完了?”
    “嗯。”
    不对啊,这语气,有点低沉。
    邬长筠打量他的表情,看似无事,实则情绪全压着:“有酒吗?”
    杜召微怔。
    “酒瘾犯了,没有的话,我出去找找,要不要一起?”
    他不知道此话真假,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感觉出了什么,不管是什么,都直接拒绝了:“和女人喝酒,没意思。”
    说完,转过身去继续走了。
    “嘁。”邬长筠白他一眼,重重关上门。
    坐了一会,她把衣裤从皮箱取出来,准备换上溜出去喝两口,忽然传来敲门声。
    开门一看,杜召提了两酒壶:“跟着。”
    邬长筠尾随着他,到储藏室,从梯子爬上去,穿过天窗坐到了屋顶上。
    月明如水,万点清辉洒落大地。
    两人隔了半米远,各喝各的。
    几天没碰,可算过了瘾。
    杜召朝她看过去,只见人仰着脸,咕噜咕噜往下灌,喝水似的:“你是真不像个女人。”
    邬长筠放下酒壶,不想理他。
    “不是贬义。”
    邬长筠这才看向他:“划个拳?”
    “我可不欺负你。”
    提起这,又想起从前在军营的日子,晚上枯燥,时长与部下们划拳玩,输一把,绕跑场一圈。
    他甩甩手:“来。”
    邬长筠微侧过身,与他同时出拳头,各自喊:“五,七,六,九。”
    “八,五,七,八。”
    她输了,抬起酒壶喝一口。
    再来。
    “六,八,九,四,五,八。”
    “七,九,六,四,四,六。”
    这回,杜召的。
    邬长筠并不擅长玩这个游戏,还是去年过年刚跟元翘学的。几个回合下来,杜召就摸清她的出拳规律和喊数习惯,一连叫她输了几次。
    邬长筠也不恼,反正想喝酒,输赢无所谓。可玩着玩着,她忽然发现杜召开始乱叫数,输家又变成他。
    “你让着我啊。”
    杜召懒散地坐着,一手撑着瓦砾,一手提着酒坛,半仰着脸灌酒,酒水从下巴流淌,顺着滚动的喉结一路向下。
    邬长筠趁他不注意,悄悄也喝了一口。
    杜召放下酒壶:“再来。”
    一直赢,邬长筠反倒觉得没意思了,摆手不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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