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木鱼一口气提了上来,四肢紧绷,连臀都夹紧了。
    这个人就是……严盛?!这么年轻!
    谢观雪说的没错,陛下真的管他叫“亚父”啊啊啊啊!
    严盛抱起皇帝在怀中颠了颠,弯着眸笑称陛下又长高了,一番逗趣,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陀螺塞给凌之恒,才将他放下来。
    凌之恒得了玩具自然满心欢喜,高高兴兴的冲沈木鱼招了招手,介绍道:“亚父,这是朕的朋友,沈木鱼,沈木鱼,这是朕的殿前总管,严盛。”
    严盛淡色的瞳孔扫了沈木鱼一眼,垂下眸,神色不明:“陛下叫奴‘亚父’,奴不胜欣喜,只是若是叫靖王爷知道,恐会牵连陛下,还请陛下莫要再叫了。”
    凌之恒不满嘟嘴:“起居郎不在,沈木鱼不会出卖朕的。”
    沈木鱼惶恐,心说不是的啊啊陛下,你叔要是真问我,为了我的项上人头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出卖你的!
    严盛轻轻笑了笑,“陛下岂不知,人心叵测,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手足相残甚至不足为奇。”
    他忽然看向沈木鱼,“是吧,沈大人。”
    沈木鱼本还以为在叫他爹,后知后觉发现沈大人竟是我自己,蓦然被点名,浑身一僵,在对方那双犀利浑浊的眸中有一种无所遁形被扒光了审视的错觉,高度心虚紧张起来。
    直觉告诉他,严盛这话在点自己。
    回答是,无异于推开了凌之恒叫他和自己保持距离,回答不是,就是反驳了严盛这个后宫横着走的大螃蟹,简直是道送命题。
    “是吧……”沈木鱼低下头,吞了吞口水。
    严盛微微一笑。
    只是笑容还没扩开,便听见少年宛同松了口气般侥幸道:“还好臣没有手足,相残不了一点,陛下和总管大人完全可以放心!”
    靖王那只手足,八字还没一撇呢。
    作者有话说:
    老婆们因为年底工作原因,19号到31号期间的更新时间调整如下:21、25、26、27、28、30号更新~相当于把这周五和下周二的更新挪到下周四和周六~少绝对不会少的,就是这几天工作全堆到一起了呜呜需要调整一下委屈老婆们迁就一下我(拜托拜托)
    沈木鱼:还是古代职场好啊,干得好升官,干不好砍头:)
    第30章 白给
    严盛眸色闪了闪,见凌之恒欣喜的看着这位伴读,似乎十分信任,将嘴里的话又咽了下去,露出了一个得体的微笑。
    沈木鱼袖子下的手指紧张的搓了搓,也微微抿出个阳光的笑容。
    凌之恒同严盛说了一声,便要带着沈木鱼去紫竹轩安顿,严盛却拱起袖子道:“陛下一会儿还有课,奴带沈大人去便好。”
    沈木鱼那颗才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偷偷给皇帝使了使眼色。
    凌之恒没瞧见,反而是思考起严盛的话来,脸上逐渐迟疑起来:一会儿有课,他若是不休息一会儿,待会儿在太傅的课上打瞌睡,那老家伙告诉皇叔,自己又得挨罚了。
    “那麻烦亚父了。”凌之恒权衡利弊,还是决定先把下午的学业混过去,冲沈木鱼眨眨眼,“沈木鱼,朕晚上再过去!”
    沈木鱼哪敢和皇帝说“不”,苦兮兮的应了一声,低下了头算答应了。
    等凌之恒进了寝殿,严盛微微勾唇:“沈大人,请随奴来。”
    沈木鱼听他说话心就跟着颤,吞咽了口口水,跟了上去。
    殿前总管是从三品的品阶,是负责皇帝日常琐事的太监头子,几乎可以说整个皇宫的太监宫女都得听命于他。
    去往紫竹轩的路上,过往的宫女和太监见到严盛,全都跪地相迎,简直和皇帝一个派头。
    沈木鱼亲眼看到那些人敬畏的神色,悬着的心也就终于死了。
    “沈大人在想什么?”严盛微微抬起头,丝毫没有那些灰衣太监畏畏缩缩的劲,那张儒雅温和的脸光滑细腻,没有胡渣和汗毛,像块玉一样。
    沈木鱼跟在他身后,从他摆袖行走间,隐约还能闻到一股幽静的兰香,同传闻中有尿骚气的太监不一样。若不知道他是个阉人,倒还真像个读书人。
    然而这语气却真的和那张脸大相径庭。
    阉人的嗓音尖细些,面对皇帝极力掩饰才说出一口温和的语气,面对旁人时,那尖细的嗓子让人听起来便多了几分刻薄的凉意。
    沈木鱼总觉得他这话像是一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稍有不慎,自己就要先一步人头落地了。
    沈木鱼当即警铃大作,从袖子里掏了掏,肉疼的把那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叠成一个小方块,偷偷握住严盛的手塞了过去,抿出个讨好的笑容,“下官初来乍到,还要严大人多多关照。”
    严盛低头瞥了一眼,瞧见小方块中的“壹仟”二字,笑容便诚心了起来,“沈大人说笑了,奴怎敢怠慢。”
    沈木鱼搓着手,笑回去:“严大人客气了,叫我小沈就成了。”
    严盛闻言笑容愈发大了,垂眸将一千两银票收进袖子里,扫了一眼恭敬拘谨显然害怕自己的沈木鱼,眸色微闪,收了收嗓子,压低尖细的声音温和开口,“沈大人只要让陛下高兴,奴不敢怠慢,何况令尊那边,还要沈大人替奴美言几句。”
    沈木鱼连连点头,虽然心疼自己那一千两,但听严盛这话,他应该不会再为难自己了吧。
    两人来到紫竹轩,紫竹轩靠近养心殿不过一里路,已经算得上是与天子住所最近的殿宇,院子里种了一排四季常青的紫竹,风吹叶落,十分漂亮。
    沈木鱼正被眼前这一排排上好的紫竹所震撼,一道温和的声音突兀的拉回他的心神。
    “此处便是紫竹轩,陛下喜好干净,沈大人可不要扫了陛下的兴。”
    沈木鱼闻着严盛的声音望过去,见对方敛眸看着那石砖上一地的竹叶,愣了愣。
    沈木鱼迟疑的四下瞧了瞧,才发现这偌大的紫竹轩竟然连一个宫女太监都没有!
    他这话的意思是要让他自己一个人扫这么大个院子?!
    似是看出了少年心中所想,严盛不咸不淡的微笑开口:“陛下年幼,养心殿的奴都得紧着陛下,沈大人身为伴读陪王伴驾,有些事情,便只能劳烦您亲自动手了。”
    伴读说到底,在普通人家那便就是个书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沈木鱼即便是宰相之子,进了宫见了皇帝,那也只能当下人的份。
    沈木鱼听出了严盛的言外之意,宫人是伺候陛下的,这紫竹轩没有人伺候他一个小小伴读,一切都得他亲力亲为。
    原身被娇宠惯了,在沈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根本没和人玩过心计,现如今的沈木鱼又是个还没被社会磨平棱角的大学生,哪玩的过这从小在深宫长大阴暗扭曲的太监。
    他是头一次入宫,没经验,何况沈老头也说了是进宫给陛下当伴读,不是来当大爷,要他收敛着点脾气。
    严盛三言两句拿皇帝当借口,沈木鱼哑口无言,又忌惮对方的手段,只好不情不愿的开口,“不麻烦,多谢大人告知。”
    严盛笑的很满意:“陛下来前,奴会派人通知沈大人,还请沈大人及时清理,若是耽误陛下的时间,大家都吃罪不起。”
    扫地还不能让凌之恒看见,沈木鱼心说这是哪门子规矩,说不准人家养尊处优就喜欢体验人间疾苦呢。
    然而对上严盛浑浊的双眼,沈木鱼喉间一紧,脱口而出:“我懂!”
    “陛下今夜要过来,那沈大人,再会。”
    严盛又变回那副无害温和的模样,转身离去了。
    沈木鱼盯着那袭墨绿色的身影直到看不见,才回过神来,抬起手抹了一把额头,摸到了一水的薄汗。
    严盛刚刚……是在威胁他不准和凌之恒告状吗?
    沈木鱼光是回想起那阉人暗含威胁的眼神,就止不住打了个寒颤,随后不自觉的想起自己那一千两银票,蓦然瞪圆了眼睛,如遭晴天霹雳。
    他的钱白给了?!
    这死太监拿了钱还威胁他!
    沈木鱼又气又怒又心疼钱,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却发现宫里他谁都不认识,等到出宫还要四日后,这期间他压根没地方求助去。
    沈木鱼鼓起脸,心里已经人身攻击上升到严盛的祖辈上,余光撇到角落里安静竖着的扫帚,怒火升到了极点,咬了咬唇,走过去踹了一脚,随后一把抓过来,顶着一张幽怨的脸开始扫地。
    死太监!势利眼儿!
    算了,反正他在宫里除了陪陛下读书也没事干,又不能出宫,就当打发时间了!
    至少现在严盛只是让他扫地,没有要他小命。
    沈木鱼如是安慰自己,好不容易顶着一头烈日把院子里的竹叶全部扫干净,凌之恒的龙辇便到了紫竹轩门外,来接沈木鱼一起起御书房学习。
    严盛拿着拂尘站立在金色的龙辇边,见到沈木鱼颔首见过,摆了摆手,命后面抬着小巧步辇的太监蹲下。
    沈木鱼向着凌之恒行了一礼,心中大为感动还是陛下心疼人,爬上步辇后便瘫成了一块饼。
    只是还没被抬几步,才出了养心殿的宫门,就被抬轿的太监放了下来。
    哎?
    沈木鱼茫然的看了看这四人,又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凌之恒。
    凌之恒抿了抿嘴,圆圆的包子似的脸上满是愧疚。
    严盛替他解释:“沈大人有所不知,宫内只有陛下和娘娘们可以乘轿,靖王爷盯得紧,出了养心殿,便只能辛苦您了,否则陛下又该挨王爷罚了。”
    若是平时,凌之恒抄就抄了,也不能让自己喜欢的朋友委屈,但他被他叔罚了四十五遍皇帝祖训,抄不完,根本抄不完。
    凌之恒低下了头,严盛不知和小皇帝低声说了什么,只见凌之恒一张小脸皱的紧实,闷头不语。
    沈木鱼苦着脸从步辇上下来,站到了金灿灿的龙辇另一侧,苦逼的拎着衣摆步行。
    严盛仿佛是为了监督凌之恒有没有“违反宫规”,一路上都跟着,直到到了御书房外,才弓着身子恭送凌之恒进去。
    靖王自上回严盛教唆皇帝偷用玉玺之后,便下了死令不准严盛进入御书房,甚至加派了两名千牛卫专程守在御书房外,若是严盛敢踏足一步,便格杀勿论。
    严盛瞥了一眼那门神似的两人,脸上挂着笑,退到一旁,恰好能透过窗格隐约瞧见里面上课的情形。
    尚服局的采买宫女说的不错,中书令的儿子果然同靖王和陛下玩的好。
    严盛唇角刻薄的弯了下去,眸子暗了暗,揣着袖子低头走了。
    .
    靖王府。
    从皇宫出来的黑漆马车在王府门口缓缓停下。凌砚行正准备下车,心形的白蛇忽然从他袖子里滚了出来,还维持着被放进袖子时高难度废蛇腰的姿势。
    白涂暗暗祈祷靖王看不见它,屏息凝神,偷偷支起尾巴尖想偷偷把自己挪走,却被男人发现捡了起来。
    白涂心如死灰,舔了一路已经舔不动了,硬挺的心形当即软成了一条失去梦想的白绸,挂在男人手上摇摇欲坠。
    凌砚行嗤笑一声,从这没骨气的蛇上品出了几分主人的影子,眯了眯眼,回想了一下吏部尚书和中书令那如出一辙的儿子,又坐了回去,撩开帘子,道:“去谢府。”
    作者有话说:
    谢·难兄·观雪:你不要过来啊!
    沈·难弟·木鱼:要不我俩换换?
    白·难系统·涂:你们知道让一条蛇跨越物种当舔狗需要多大的心理素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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