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瓦子和伎馆歇业,阿罗他们乐得日日看美人。其实赵惜不过中上之姿,比阿奴差太多。但是她会打扮,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否则也不会做了这么多年行首。这一点却是阿奴这个蛮女拍马也赶不上的。
    阿奴看着哥哥笑嘻嘻,阿罗被她笑得毛骨悚然,举双手投降:“阿妹,有话直说。”
    阿奴卖个关子:“赵惜现在是我的人。”现在其实还不是,等刘仲从大内出来,就叫他帮赵惜脱籍。
    阿罗脸色变了变,凡是被阿奴盖上“我的”印章的东西,他人休想染指。就像可怜的阿岩,被阿奴霸占十几年,连他多看一眼别的姑娘都不行。在他很小的时候,寨子里那些春心泛滥的姑娘们就日日对他抱怨不停。
    想来想去,阿奴不会无缘无故跟他说这个,他呐呐道:“我现在没钱。”
    能让妹子眉开眼笑的只有钱财,这一点是大家的共识。
    阿奴却从来不觉得,闻言不快道:“我向你要过钱么?”
    这倒是,阿罗有些郝然。他近来受中原和云丹等人大男人主义影响甚深,况且他素日也是个霸道的,只是在阿奴面前矮了一截,此刻越发觉得她意有所指,想想自己一路靠着妹子养的确很丢脸。
    他耷拉着眼皮:“你放心,我会赚钱给你。”
    呃?这么有觉悟。阿奴窃喜,这样就好说话了。上次阿罗闹着要去西域马戏团的阴影还在,她一直怕哥哥偷偷跑了,这种无厘头的事他和阿都没少干过。阿奴暗暗叫达热等人轮班盯着他。
    当下阿奴将自己的设想分说了一遍。听说有瓦子可以表演,阿罗两眼熠熠发光。阿奴好笑,他就这么喜欢出风头,连带罗罗它们都爱上了表演。猛兽的主要工作不是捕猎么?在这样下去,白虎们看见猎物恐怕还要思考一下这是拿来吃的还是玩的。
    阿奴最后问:“你喜欢赵惜?”
    阿罗回答的实诚:“看她像看幅工笔仕女图,连做个菜都像行云流水,很好看。”
    那就是还停留在欣赏阶段,姻缘之事强求不得,阿奴想起自己,一阵黯然,只说了一句:“也罢,不过赵惜不错。”就把这事揭过不提。
    赵惜很快列了一张清单,阿奴拿给十二。
    等大丧一过,诸人空闲下来,已经是寒食节,三天后便是清明。十二跟李长风带着艮岳的皇家侍卫如狼似虎的闯进惜惜馆。为了撇清跟赵惜的关系如今改名叫织欢馆了。
    见十二连清单都拿出来,老鸨肉疼又无可奈何,暗骂赵惜不念半点旧情。她交出了一大包首饰和毛皮,里面竟然有一件紫貂披风。那可是贡品,一年也就一两件。十二对了对清单,还有一半没找到。
    老鸨苦笑:“不瞒各位爷,能来这里的非富即贵,都是咱们得罪不起的。否则以惜娘子的身份也不至于让人欺凌成那样。”
    本朝官妓有些类似现代女明星,又比那些人素质高多了。要善诗画,通乐音,精歌舞,品味高妙,常常引导服饰和生活方式的新潮流。虽然不得自由,应付官差需得随传随到,地位低下,但是比起大多数私妓来有档次多了。而且官员严禁与官妓有私情,也不得任意欺凌。
    能来赵惜这里作践她的只怕就是和梁王有仇的那几家人了。不过十二觉得纳闷,陆家人难道因为新桐县主的死亡而迁怒赵惜,这未免太扯了。
    这一边十二报告给刘仲,那一边朱太医家已经被围了。
    卢家的嫡子长孙卢晖启被老虎吓得一病不起。他的父亲卢休怒不可遏,但是不得不忍声吞气。卢家人自进京就不得觐见,哪敢去找正炙手可热的梁王。华氏崩了,他们全家额手称庆。当年皇后卢媛难产,生下刘珉就去世了,卢家人一直认为是华氏下的手,苦求安平帝做主。而安平帝说卢家人日夜呶呶不休,华氏为了避嫌已经离开长安去了宝鸡的离宫,况且女子生育都是一脚踏入鬼门关,风险极大,他已经很小心防范,绝无华家迫害一事。其实在安平帝看来,卢媛是被自己家人生生害死。娘家人不停的灌输给她华家有害论,企图让她吹枕边风打压华家。卢媛跟自己姑姑一样不过是个小家碧玉,哪里见过什么宫斗。吓得她杯弓蛇影,吃不敢吃,谁不敢睡,看谁都有坏心,日夜焦躁不安,哪一个孕妇经得起这样的折腾,熬到八个月就流产了,所幸孩子最终活了下来。而安平帝自幼蒙华氏照拂,老皇帝去世时又叫他认华氏为母,感情一直极好,却因此事与华氏有了嫌隙。愈发怨恨母族之人上不得台盘,渐渐疏远了他们,哪肯再听他们胡诌,连带刘珉都不待见他们。华家坏事的确做了不少,但是与此事却没什么干系。
    卢家人却不肯干休,明的不行,暗地里给华家使了不少绊子,安平帝睁一眼闭一眼。等梁王一掌权,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卢家全部流放到长白山苦寒之地,卢休的兄弟侄儿都死在那里,他们因此对华家恨之露骨。
    卢休叫人一打听,梁王的那位义兄正住在隔壁的朱太医家。动不了小梁王,动一个蛮子哪有问题。所以大丧一过,街上戒严解除,他就指挥家丁围了朱太医的家。
    那天刚好一大早十二就带人去讨东西,云丹带着拉隆等人去采购路上要用的物品,只有三个女人在家。
    寻常以冬至后一百五日为大寒食,前一日谓之“炊熟”。沈青娘上街买回来现成的稠饧、麦糕、乳酪、乳饼等物准备过节,赵惜和阿奴用面做了枣馉飞燕,用柳条串了,插于门楣之上,谓之“子推燕”。及笄的少女,据说大都是在这一日上头。
    阿奴正兴味盎然地用面粉捏成片状的,然后把红枣半包进去做那之推燕,一边听赵惜说那些民俗掌故,外面闹哄哄地有陌生人在叫门。
    沈青娘听着闹得不像,留了个心眼,往门缝里一看,乌泱泱一群制服整齐的家丁,个个手提棍棒凶神恶煞。她防着陆家人来报复,哪知道陆家半点动静也无,渐渐他们都放松了警惕。
    没想到今日人都出门了,对方却选在这个时候打上门来。见对方人多势众,沈青娘往四周查看了一下,前后门都被阻了,只有避进隔壁卢家的后花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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