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张入云闻言心道糟糕,这看似仙风道骨的老婆,但言语中却不大气,想来不是个好说话的!她即已提起邢小妹被自己伤了一事,多半接下来就该要教训自己了!
    果然张入云料得不错,那老婆婆将自己一对门人说教过后,便是拄了拐杖掉转身看着自己。老人早已是剑仙一流,一时间她有意想瞧瞧张入云到底有何根底,眼中一对精光只打得张入云如刀斧加身,虽只无形压力,但也一样刺的张入云难以抵挡。一旁邢小妹看着张入云吃了苦头自是开心不已,而莫怜星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张入云本就是个执拗性,那老太婆启始凝望自己一刻,他还当是高人初遇自己有心试探。但至后,却见那老婆婆多时不曾收回眼底神光,生生有要将自己压服之意。如此没来由的一上来就要倚仗功力强压自己,却惹得张入云嗔性大作。当下再不避让,双目运动,立时也是精光大作,目下神光只激老仙婆。
    那老婆婆随之也是一惊,要知她百年功力,辈份比当世峨嵋、崆峒掌门还高。虽是出手就要压服张入云,但在她看来,制服比自己低了两辈的后生弟,实不过件微不足道与人无伤的小事而已。如是张入云就软服低,她又从汪剑秋、秦红雪口中多听得对这年少弟的嘉许,或还能予其些好处。未想这小辈竟是不自量力,在自己目光下竟还有反击的心理。
    且张入云双目生来灵秀,又是暗器大家,神目是深造,上两年为青鬼毒血浸润眼瞎,其后努力勤修,得终于复明,经历此一番劫难,他已得青鬼灵气,目力是大进。日后再若功力进精些,几可目射九幽,趋避鬼神,当世年轻一辈弟中除了与他同日被毒血伤损的沈绮霞外,再无一人目力在他之上。
    此时的老仙婆虽仗着自己年久功深,几番与其争较,但为目力并非自己所长,竟一时与张入云相较不下。虽是仍占了上风,但张入云总有法抵挡却并未为她完全制服!
    老仙婆因自己辈份尊贵,虽也是小性,但时间持久之下无功,也是不好意思再以此为难张入云。一时收了目光,却是心上大为气忿,手中龙头拐往水中一顿,竟在那碧波荡漾的湖水如击实地一般,打得周遭水浪翻滚,如开了锅一般的蒸腾。
    而张入云却比不得老人功高,方运动神目之际,劲气外泄,又已是落了水底半足,只是他丝毫不以自己功力浅薄为耻,当下意态从容,又整力重举水面。两位年轻女弟见他这样于水上浮沉虽有些狼狈,但目中神光依旧精湛,没有一丝隐晦,当下心神也是不由为之一夺。
    再听老人口中喝道:“你这小辈就是那个多事的张入云吧!你别以为仗着汪剑秋和秦红雪二人对你多有抬举,就敢在我弟门前撒野。他二人在我面前还要道一声长辈,何况你这个小小的峨嵋后进!”
    张入云已然知道这老太婆身架大,是个辈份功力虽高,却并不甚讲礼的前辈。他又是素来有些顽劣,不愿做低服软的性。今日一番经历,他已基本算度出来白沙帮与白沙坪两班人马与背后高人如做游戏一般的举止。此时又见莫怜星似是对那戏弄自己的段姓少年很有些牵挂,但眼前这老人却又自持身份本领,于人背后操纵别人命运而无有一丝不耻。此向来是张入云深以为恨的举止,想到乖张处,不由骄性大。当下只听得他言道:
    “汪、秦二位师伯乃当世英杰,是晚辈所遇前辈高人中为尊服的两位师长!这位姥姥即是比两位师伯还要年长,那自一样是入云的长辈,刚入云与老前辈神光之下多有冒犯还望前辈恕罪。至于误伤尊弟一事,实是晚辈无心自救之下有的举止。想来前辈仙法高强定擅前知,内里详情,即是入云不说,前辈也定已知晓!”说话间已是施礼与老人面前。
    只是一礼过后,张入云却是旋即倨身而起,他本就生的高,此时刻抖身而立,将那姥姥比的形神枯瘦,挑衅之意显而易见,由不得对面老人不恼。再听张入云道:“只是晚辈此时还要回白沙帮救治好友,不能在此久歇,还望老前辈多多见谅!容弟先行一步”当下张入云也不待老人回答,便已躬身往回倒退,行退之间又与莫怜星一揖,便欲掉转身疾驰而去。
    未想那老婆婆见张入云说了一番软言刺语过后就要走,心上嗔恼自是不容,大喝一声,便将张入云唤住。张入云倒也不惧,只又和了色问老人尚有何事要交待?
    老婆婆骂道:“你这言语刁滑,不尊长辈的顽劣之徒,今伤我弟还想那么就走,且给我留下,待我替你师门管教你数年,将你心性收整调教一番能放你出这白沙坪!”
    不想一番话却将张入云说的笑了!只乐道:“入云不,一身功力浅薄难堪大造,正在四海求师处,不想老前辈您竟会收录,真是再好不过了!只是前尚有白沙帮十六弟毒伤甚重,还待入云回去救人,前辈且稍待一刻,待弟救过了人之后,再回白沙坪,求个进身吧!”
    老婆婆见他眼角带笑,口底刁滑,如何不能知张入云心意,至于回来求师,是不见影的胡说八道。目下只要张入云一离得此间,定是脚底摸油,从此再无音讯。一时老人还从未遇到过晚辈弟在她面前如此放刁,大怒之下,已是伸出五指后说道:“不必了!你白沙帮自有高人在侧,那方圣琪的小命定能保全,却不用你多事了!你且给我留下来吧!”
    未想她指下真气扣动,欲将张入云摄回,却被其用古怪精灵之极的身法,将自己掌心吸力解走。她见张入云竟也抵挡自己,不由是忿恨道:“这么说来,你是定要我老人家动粗,能留得下了!”
    张入云一时为老人劲力袭身,为解巨力,只在原地好一番翻舞。待将身止住笑道:“弟辈份低卑,前辈们之间的斗法自是无能也无力参与,只是白沙帮十八兄弟是晚辈好友,此刻友人为难,怎能不出手相救。前辈即要生擒在下,入云也是习武十年,说不得,也要试一试了!至于动不动粗还悉听您老尊便!”说完张入云已是扭身就走,只为他知道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能是眼前老太婆的对手,若论脚底摸油,或还有一线生机。
    未料当张入云起步,那老婆婆便已是身化一道金光纵于水面,立时便已是拦在张入云身前,当下她五指放出五彩光芒,好似当年如昆仑长老天矶一般,施出罡气要将他拿下。
    张入云一见之下,便知这眼前仙长已将个先天罡气修至高层境界,不但功力精纯之极,且劲气尚可由己心意运用自如,自己只要在她身前五六丈方圆内,便是身形再怎么个法也是脱不出她五指威力。
    一旁莫怜星见自己师长好似动了真怒,为防她将张入云打成重伤,忙高声劝阻道:“三师傅,您老大人大量,这张入云虽不会说话,但到底辈份低微,且又与五姐夫有恩,可别太难为他!”
    老人自知莫怜星为张入云说话是为何事,当下重重一顿后道:“我知道!只是这小太狂,今天说什么也要给他个教训行!”说话间她手指扣动,掌中罡气已是铺天盖地将个张入云围了通透。
    未想就在众人都以为张入云必要成擒之时,却将他忽地身形一伏,身体旋即小了好些,再得将身一扭,竟是凭空不见。那莫怜星见此不由一惊,不想张入云竟有这般身法,而身旁邢小妹却是撇了撇嘴,张入云正是仗此技将自己打败,此刻又使了出来,她心里却是只想自己师长能破了张入云这本事好。
    果然那老仙婆不是凡人,虽见张入云绕身不见,却是胸有成竹,手中龙头拐化为飞矢一般的飞出,便是击在自己身外十余丈处。她那拐杖好生古怪,只一出手便已是化身一记赤虹,转眼间竟如活物一般,振动长尾在空中与一物相撞,一身惊爆过后,便见得张入云已为那龙头拐打落在湖心上。
    张入云这一经天身法从未被人破过,此一番败落自己为讨厌的人这手,再又见那老太婆仗得是法宝威力,气恼之下,脸上忽地显了凶煞般的戾气。
    那老婆婆见此讥讽他道:“我知你一身本领有些精怪,见我罡气厉害,竟还想仗了缩身术与经天身法相避!可你也太将我一班老人看的小了,只你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目无尊长的顽徒,今日着实要好好教训你一番可!”
    未想她这一边话还未说完,张入云一身精光便是大作,左手流星指化做的银盾竟在他功力催逼之下隐隐生成了蓝色,一双面孔此时已是白的吓人,透身的劲岚盘舞,竟将周遭湖水激得如波涛汹涌,直向四方荡了开去。
    那老婆婆见状大怒,只喝声道:“你这无知的逆,竟也敢在我面前逞强斗胜吗?”
    莫怜星不想只这么一刻功夫,张入云与自己师傅竟都得生了大怒,她虽知张入云绝不能是其师的对手,但此时在他盛怒之下,一身强横的外门劲气也绝不容人小视。如要为师傅击败,少不得要受重伤。
    正在她委绝不下,欲待全力与二人周旋之时,却忽见得本是狂怒之下张入云激起的周身劲岚,竟慢慢地掩息了下去,而再定睛看时,就见其人身旁此刻正站得一位身形奇矮,破衣破帽,脚上还趿了一双破棉鞋的小老头。而张入云之所以外劲顿息,也是因这老人一双雪白的手掌正按住了自己的脊骨,不由间一身劲气便已被老人收拢重归丹田。
    张入云方也是一时大怒得失态,此刻被老人制止,心气顿时松懈,身形也随之一萎,他知来人是白沙帮一面的高人,虽是心上仍有些不忿,但到底来人为自己解了一场危机,当下忙以晚辈身份上前礼敬。而一旁的两位少女与这老头也有过一面之缘,知他是自己师门好友,当下也忙着屈身施礼。
    那老头将张入云止住后,只睁动两只小眼睛与其笑道:“年轻人,别动不动就这么大的火气,在长辈面前放尊重些,不会有你烂果吃的。再说你面前这位老太婆,生来就是小性,遇着她高兴还好,遇着她不高兴,只怕你小命可要不保!”
    一旁的老婆婆见那老头说话夹枪带棍,又是嗔怒道:“范老头!这小畜牲已被我拿下了,你却在这里做什么张智,当日已说好了,我不去你那白沙帮为难,你也别到我这白沙坪捣蛋。今日怎么又违背前言,难不成是你已知道胜不了我,特意来认输求饶的吗?”
    那老头先与张入云说话时倒是和声悦色,此时听老婆婆讥损,却当场吐了一口好大的唾沫道:“我呸!邢小妹,你别胡吹大气,我刚都近得你咫尺之地了,你还在与小孩作恼,竟也未能现我。你要不是仗了你这宝杖古怪,那有这么容易拦住这小,再说你身为前辈,方一击不中本就该害臊,此后又再动手,还是仗法宝的威力能将人留下。邢老太婆,今日这桩事要是为我传扬开去,我可看你羞也不羞!?”
    未知那邢婆婆闻言倒是一丝不惧,反还大声道:“怕什么,我邢天兰一辈就是这么争强好胜,你这范不死有本事就告诉我大姐去,可看会不会有人说叨些什么?”
    那范老头见邢婆婆撒泼一般的唬赖,确也是无法,当下只得摇手道:“罢了罢了,与你这样的人物争辩那是秀遇上兵有理也是说不清!不过这孩为友心热,他也只是轻轻捏伤了你宝贝侄孙女而已,且还是你孙女儿不对在前,这本就是些小孩之间的事,你也就莫要再横插一手了吧!”
    邢婆婆为人撞破自己与年轻弟为难,虽是口上强赖,但到底有些心虚,又见有眼前这难缠的老人作梗,心虚之下,只得顺势说道:“即有你范不死为这小说和,我也不无谓与后生小辈斗气,只是你今番已踏足我白沙坪,照当日约定,你已是自食前言,自此后可莫要再提那施玉楼与怜星的婚事!”
    范老人听得这话,却旋即睁大了眼睛道:“你这老太婆倒说的容易,今日明明是你宝贝孙卖弄家私,致被那段小将经文盗走,事后她二人一个为救火,一个轻功不及人家追赶不上。又是你这老不羞的上前将经文取回,是你自食前言在先,还是我食前言在先?”
    邢天兰先是老脸一红,却又恼声道:“呸!你这老东西倒是眼毒,只是今日白沙帮击退秋暮蝉一双狗男女时,要不是你暗算秋暮蝉,又将花娘惊走,你那面的经文也早就不保,还何来此时与我斗口!”
    范老人哈哈大笑道:“说我眼毒!你还不是一样日日观察我白沙帮中事?适我是出手不假,但到底也只暗中帮了众小一把而已,到头来经书还是经他小兄弟几个的手,将经文给夺了回来。哪如你邢小妹这般厚脸皮,干脆亲身上阵将经文收了回来。到头来还被那段小跑了!若论起来,你可比我毁约厉害的多!”
    当下他二人年纪虽老,竟如年轻人一般的斗开了嘴,长时争执不下,却都得各人道理,幸是那范老先生还讲理一些,虽与邢天兰斗口,但到底不如对方那样动不动就要扯兵器动手。
    张入云见他二人只怕还有一番理论,为想着白沙帮十六弟伤重,却先于范老人告身要退。一句话,将范老人提醒,忙道:“你这孩倒说的是,你轻功不错,此刻回返也来得及,我与这贼婆还要再斗一会儿,你且先上路吧!路上遇着白沙帮群小们,也劝他们先回去。”说着话,忽然又想起什么,忙又嘱咐张入云道:“哦!对了!可别对这一众小说你曾见过我,不然可给我老人家惹些麻烦!”
    张入云本就见不惯二人这般,一时得了话忙依言遵从,赶紧转身就走。身后莫怜星见张入云走了,虽是有些话想问他,但到底不能在人前开口,只得皱了皱眉睁睁睁的看着他去了。
    不料张入云只刚一走,那一直与范老人争执的婆婆却忽然冷着眉言道:“这小一身本领古怪,竟有正邪两长,先前倒有些小瞧了他了!只是气性太顽劣,日后总有他苦头吃!”
    范老人见老婆婆倒对张入云如此上心,眼珠一转,脸色忽然间竟变的有些古怪起来,再又哈哈一笑,方道:“这张入云于年轻一辈中倒也不是寻常人物,他和那姓段的小贼生性一刚一柔,却又一般的心高气傲,骨里透着些邪气,倒是有些相似!只望他二人不要搅在一块好!”
    邢天兰为人虽火爆,但人算得精细,一时听出老人话里有话,忙问道:“范不死!你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老人闻言一笑,依旧有些古怪道:“我一众人移居海外太久了!虽是中原之地剑术再不轻传,难有杰出一辈的后进。但万物有道,这天地间的事,又岂是我这些个只得寸进的老人所能遮盖的了的!”
    邢婆婆闻言脸上即是一嗔,但思顾之下,确是从这两个年轻人身上瞧出些不平常来,一时心里不自在,却是注目于张入云离去的方向。
    再说张入云因不乐二位老人举止,只一得脱身便是全力向来路奔去,他此刻已为众人耽误不少时间,估量自己虽比白沙帮众兄弟轻功高上不少,但也该将与众人汇合。正在他加紧急驰时分,却忽闻得背后有疾风奔袭之声。转身回头,就见那先时戏弄自己姓段的少年正往自己这面奔来。一时就见他衣身上好些破损,只比先时还要狼狈一些,张入云知他定是与自己有话要讲,不由皱了眉头,却未待对方开口已是先驻了足。
    少年见张入云只气定神闲的驻在当地,脸上即是一笑,他身形虽不高,但一双筋骨却极挺拔,鹰眼直鼻,周身只透出些邪气,此刻一笑之下,本就俊朗的面孔生出些诡异来。一时行至张入云面前,也不与其见礼便直言道:“今日之事,你也见到了!可有什么想法!”
    张入云闻言,便知他所问何事,即是对方问的简单,自己也不愿多言无谓,只答道:“只不过两个老人一厢情愿,自以为是在做游戏。即是与我无关!我也不愿和这些人亲近!”
    少年见张入云果是生性乖僻,心中虽有期许,但脸上却不显露,又道:“不错,他二人功力虽高,却不知天高地厚,只以为自己可一手遮天,翻云覆雨!如此拙劣的行径和世上恶人持强逞能并无什么分别!”
    张入云闻言笑道:“哦!想不到你竟也有善恶之分!那方却为什么要陷害我?”
    少年亦笑道:“那是你自己蠢!你大可先制住那小丫头,再和她解释!再不然,这种不知深浅的丫头,给她点苦吃也是好事!”
    张入云被他喝骂倒并不着恼,但他素来于人,只求无愧于心,如这少年一般的举止却又是自己做不到的,当下只冷声道:“若如你这般说法,那莫姑娘的金钗只怕是求不到了!”
    少年闻言也是换色冷声道:“那是你这人有毛病!你先时即已知有那范不死在白沙帮身边,就该知道他绝不会坐视不礼,要不到翘月金钗好,只让他两个老鬼翻脸狗咬狗趁这些闲极无聊人的心意!”
    张入云闻少年言语恶毒,不由皱了皱眉,只奇道:“那位范老人真的是叫范不死吗?这个名字倒是有些意思!”
    少年不耐道:“是又怎样,我也无意说这些老东西长短,只是一般自以为是,只当自己得了些仙道,实际却尽是些行将就木,活死人一般的老废物罢,见了这等人只污了我的眼!谈论这班人只会脏了我的口!”
    张入云不料少年竟如此痛恨这些海外遗老,虽是他语气过激,言底过恶,但不知怎地,自己却实为其一番话,觉得心上痛,不由间,已是嘴角挂笑。
    少年看在眼里,知张入云气性与自己一路,当下即直言问道:“我此一番来,只是为了想与商量一件事!我从不求人,虽也有倚仗你的地方,但彼此两利,也不算占你便宜!”
    张入云本就心思缜密,只是在人前从不显露,此时与这一身邪气,言辞凌厉的少年面前,却不肯示弱于他,一番思量之下,已知他有求什么。当下开口道:“你可是要我助你将那双方密藏的经文偷到手?”
    少年见他脑筋转的倒,当下眉间一挑道:“不错,你即明白,我也就不用多说了!只问你一句话,你且痛一些,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张入云略有些作难,便再问道:“但我不知道那经典到底有何效力,如兄不厌其烦,还请赐教?”
    果然少年有些嫌张入云罗嗦,但张入云一年下来功力大进,若愿意与自己联手,实是一强助,于是只得耐着性说道:“那是天竺佛门典《大日轮经》,这范不死和邢天兰一班遗老虽是道法高妙,却都是些无学之士,连个古天竺经解也看不懂,却又依此作阀,要两班人马以谁先译得经文,便遵从谁家的意思!”
    张入云笑道:“那是个什么意思呢!且即仙长们不解,难道两班小辈们就有办法了!”
    那少年不愿在张入云面前多说自己与莫怜星的纠葛,一时只避重就轻道!“这有什么!天下之大,多的是能人异士,就不是武功道法高手,也总有别样的强手。他白沙帮老十六方圣琪虽二十许岁,但已纵览群书,对这天竺古文已得深造,此番白沙帮正是靠了他能译出经文。而莫怜星这面却是有些怪诞,她请来的译典高人,却是位出身青楼的风尘女,依其所言只在江南一带无心遇上,因那女又心向道,看出她举止不凡,竟是主动与其攀谈,不想一拍即合,之后是拖家带口,连她女儿和一位异姓兄长也携了来。”
    张入云闻言便将身一晃,忙问少年道:“那女可是姓柳?而其异姓男可是姓萧?”
    少年见他竟知道,不免惊讶道:“你倒猜的准!怎么?你也认识那柳如烟不成?”
    张入云笑:“也不算什么,只是此女与小弟也有一面之缘,如今她能投到莫小姐门下,倒也算是了了小弟一桩心事!”要知柳如烟到底出身风尘,张入云虽并不在意,但却不欲让少年误以为自己与其有甚隐秘,当下且掉转话师问道:“只是兄台说了半日也没有谈到那大日轮经到底有何威力啊!值此一事,还往兄明示。”
    张入云有此一问,少年却有些踌躇,稍顷方道:“其实连我也不知道那经卷内里到底载的是什么内容,但有偷听到好经卷义理精奥,虽是大乘经解但却多是渡魑魅魉魉天地诸恶所用,至于伏魔神通倒是少有记载。不然那老太婆和范不死也不敢将这般经解轻传与莫怜星与施玉楼说到此处,少年又冷了眉道:“但这般老人一个个都是老奸巨滑之辈,真要是拿些假话来骗自己弟,也不是没有可能。连那秋暮蝉都一意要将其取到手,就足可见这经解绝对有我出手的价值!”
    少年一气说完,却旋即目注于张入云道:“好了!如今我已把自己所知道的与你都说了!你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就别在磨蹭,给个痛话吧!”
    张入云见少年追逼自己甚紧,略一思索后方答道:“我虽也欲得此经典,但白沙帮何五哥与南宫兄都是我好友,这一面我是不会动手的。而你那边的莫姑娘好似也与你有情,兄台如此举止,岂不是要冷了她的心!”
    少年不想张入云竟会说的如此话来,只冷笑道:“这关我屁事!我又不喜欢她,是她自己一厢情愿,可怨不得我!”
    张入云闻他说出这般冰冷言语,不由皱着眉道:“如此看来,你倒是个无情之人!”
    一语之下,却把那少年又激的恼了,当喝声道:“这不也关你的事!我只问你,你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
    张入云此番倒是不作思索,旋即答道:“若助兄台盗那《大日轮经》,却要使莫姑娘伤心,陷兄台于不义,如此不良举止,还恕小弟实难从命!”
    少年本就晓得张入云有些迂腐,不料他竟真的说出如老学究一般的话来,当下闻言便得凝眉倒竖,双目喷火,只恨不能将张入云烧死。只是他先时见得张入云身手,已知其一年来功力大进,论真本事只与自己不相上下。虽说言行惹自己讨厌,但也不得不佩服他一身韧性,竟能走至今天地步。一时气极反笑,只大声道:“什么叫盗?那《大日轮经》什么时候就成了她邢天兰与范不死自家的东西了!佛家经典只为普渡众生,我只是要他一卷译文看看,先渡了自己罢了!却得你这一堆酸臭至极的道理!看你一身功底,也定是经自苦修方能到手的,我只问在你里心底,是不是也觉得如邢天兰那样的老太婆都能成仙!直是个人间大笑话!”
    说话间,他已起身迈步,又与张入云高声道:“实告诉你,有朝一日,我一定要靠自己的本事将这班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打个落花流水!不论你愿意还是不愿意与我联手!”一语投地,他即是转身就走,再不回顾张入云一眼,那少年轻身功夫绝顶高强,此时回竟急奔,只片刻功夫,便已是不见踪影。
    张入云不料他性如此高傲,去的竟是这般法,当下还未来得及问他姓名,不觉有些可惜。张入云心中实也是与少年一般的意思,当下失之交臂,只得空望少年已逝身影空叹。几番思量,得展颜一笑,只默默道:“下一次!下一次我定不会让你失望!”
    张入云当下回身,片刻功夫便与南宫璞一行汇合,因自己轻功比众人捷许多,便又是率先而走,待赶回白沙帮山寨时,来去也只用了个两个半时辰。
    江恩宏得了金钗,却不待张入云教其用法,便已是借金钗上星月所生吸力将方圣琪体内毒日驱出。当下解了义弟重症过后,便又接连施针喂药,他医道确实高明,先时的方圣琪还是面如死灰,一副行将就死的病容,片刻过后,便已是面泛红润,鼻息渐重,已是坠入梦乡。
    张入云知小雅与这方圣琪甚有瓜葛,当下却将她自扇内放出,不想小雅却是怕自己体质阴柔,一时被放脱出扇外,倒并不上前探视,只远远在一旁观望。张入云见她竟会有如此举止,心上却是很有些怜惜。
    直待方圣琪入睡半个多时辰,何劲举一行赶回寨中,当下闻十六弟已是无碍,莫不欢欣鼓舞,只个个与张入云称谢。只是张入云有感小雅此时定是心上难过,反倒有些提不精神来。
    此时已是深夜,众兄弟当即摆酒设宴款代张入云,因是小雅为救其兄弟出得大力,十八位兄弟倒是并不介意其身为鬼类,当下也是一般的奉为上宾,就连艳娘也是顺带得到众人礼遇。只是席间张入云却为担心这两个女鬼一不留神显露些恶行恶状,而有些食不知味。
    众人见张入云古怪,问其缘由,张入云只推说先时不慎与白沙帮邢丫头有所争斗,而怕因自己鲁莽伤了两家和气。未想众人却是十中有九大声称好,欢声之下,都说早该给这小丫头一些教训,尤其何劲举嗓门大,他酒入肠中,不免说漏了根由。原来当日众兄弟为力助十八弟迎娶莫怜星,却是没少受这刁钻的邢小丫头的敢,此时众人当着施玉楼的面还有些不好意思,独何劲举为人之求痛,又加上酒后脑热,当下倒是给道了个通透。
    张入云眼见施玉楼在席上不免有些尴尬,想着他平日里统领群雄,竟也有这般英雄气短的时候,也是一乐。又想着莫怜星虽一表聪慧,却竟会得那姓段的少年有意。情之一物,却是叫人难以琢磨。
    他今日连见小雅与莫怜星二女两番情意,不由竟在席间想起数年来从不敢在脑里盘旋的无双与隐娘诸女来。一时间回忆起伤心事,只让他食不甘味,当下略与群雄应对,便起身与众人告罪身退。
    一众白沙帮兄弟,以为他一日里不住奔波,几番辛苦,身体疲倦的厉害,当下也不敢过于强留,忙领其入净室歇息。张入云见众兄弟竟都离席与自己随行,想着自己借故推辞,好生过意不去,当下连连施礼谦谢,方将众人送走。
    只是一入得室内,张入云却恢复先时一般没生气的样,此刻桃花二女还未被张入云收回扇中。艳娘见小雅与张入云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却是连连冷笑,竟大有些不服气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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