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少阳见张入云眼光游移,知他是在寻找夏光,已先自说道:“光与洁羽师徒二人两日前已往江南去了你若想找他相叙,只能待下一次了”
    张入云笑道:“夏师弟如今能蒙前辈差遣行走江湖,想来这一年功夫功行一定大造,当真可喜可贺”
    顾少阳晒道:“哪有的事儿这小子一心只想着外出作耍,论坚韧求进与你可差的远了”
    张入云心中本想问夏光此去何为,但又见老人没有主动相告,内里或有他门下机要,是以便没再张口不料顾少阳此番脸上却有些犹豫,大不似以往豪爽,张入云心中疑问,想着自己是后辈,又多得老人想助,心头念起,忙开口道:“前辈可是藏有什么心事,弟子不日也要往江南走一遭,倘有差遣,前辈只管开口”
    那顾少阳确有心事,见少年人热心反主动开口,不由老脸一红,拍了一记大腿方道:“我因不能离此地,只得差他师徒二人上路,虽是齐乐长那老小子前月至此地为其他两个卜的一卦,有说事无大碍,仅有些小烦恼而已,可他师徒两个功力实在有欠,这一去我确是有些不放心,我知道入云你这一年功夫功力又是大进,纵是遇上些老东西也绝占不得你便宜,若洁羽师徒能得你相助自是最好”说道这里,老人不由道:“说来此事与你也有些干系,不然以我这倔强老头怎么也张不得这嘴”
    张入云听老人说的镇重,忙施礼道:“前辈说哪里话,晚辈得前辈您助益,一直有心图报,不说夏师弟是我好友,便是前辈有道与我也有干系,弟子便绝不袖手,只见夏师弟师徒二人犯险只不知此一行到底为了什么根由,晚辈还请老前辈明示”
    老人沉吟半晌,方命张入云将一对流星指解与他,当下手提银光闪烁的钢指套查验良久才道:“与你干系都出在这铁指套上,我有一兄弟当年与我一同拜在先师门下,他生性聪颖,论本领倒比我还强些,不料他多年后犯恶被先师逐出门墙,事后有曾听闻这不长进的东西自下山后多方为恶,至最后在东海为峨嵋门下弟子诛戳闻得这消息,我知道他是作法自毙,峨嵋弟子也是无奈出手,也只就此揭过,但望他异日转世为人,能得个善果
    谁想三年前洁羽竟从你处见得这铁指套,论制物造器的本领,当世除我之外,除了他不作第三人可想,事后洁羽多方查探,果然这不孝的东西在乾坤教下为教主重用,一应天材地宝均经他手锤炼,为妖人助长凶焰,造下无边杀孽如此却教我不得不出手清理门户,这三年里,我花了不少功夫才得炼成两样法宝好治这奸贼,前月才刚完满,便命洁羽二人上路,只可惜我为先师遗训要在此地看守地火一甲子,今尚有十年功夫不得出谷,所以只得请入云你前往照拂他师徒二人了”
    张入云见老人这般器重自己,忙恭身道:“前辈还请放心,入云此一去一定竭尽全力,不使您老人家失望,若是时间紧迫,弟子这就上路,也好先打个前站与夏师弟师徒相会”
    老人闻声笑道:“倒还有些时日,你也不用这般心急,不过我知道这里只我孤老头一个,你年轻人不惯在此拘束,还是早些上路的好我这镜湖边上的邻居一年来也多有精进,你是她母子二人恩人,也当前去照看一番才好”
    见顾少阳说的直白,张入云也不推辞,当下便施礼与老人作别正当他起身欲行事,便听得老人笑声道:“且慢,我怎说也是你长辈,即差你做事,总好让你空手”说完便命张入云近身,自怀中取出一柄长不足两尺,却几如一轮中空圆月的金刀来递与他并道:“这是风袅篆烟刀,又名落红刺,是我当年年少时趁气性打造的,事后为先师知晓,怪我神浮气燥,不得静心,还罚我面壁了三年光那小子早就窥伺这方宝刃,但我知道他功力有限,气血又燥,受用不得,若赐你倒正好相用
    我知道入云你已有几样护身法宝,但却少飞剑一类的神兵,不可及远,多此一物可省你好些心力,不是我夸口,若论威力这刀也不让当世前辈仙人的仙兵宝刃,遇敌至多不胜,却足可保全你性命安危,你也不用推辞,少年一辈中,我确是很看好你异日造就,今即受用了去,日后若有良择,你再转赐他人也无妨”
    张入云知道若在老人面前,装弄神色,只会令老人不悦,当下也不见拒,取手便将宝刀接在手里,发觉刀鞘竟是软的,无怪可套在这古怪的刀身上,一时抽刃在手,但见一点星光竟在满月也似的刀身上不住游走,再若细看金色的刀身已是悄然无形,只留得乌黑色的刀柄与刃上的一点寒星知是神兵利刃,忙施礼谦谢顾老人却不惯如此,见状便直言打发他上路,并将傅洁羽师徒二人行程告与少年弟子
    张入云一离顾少阳处,便依言来得寒女母子居处,相见时却见一年前的幼子,此刻已长成了五六岁的童子,知她母子二人身为异类不能与常人相比寒女见来的是张入云十分欣喜,欲留其多住上几日,被张入云婉拒,她母子二人确是通灵神物,只一年功夫便为修炼《内景元宗》而精神凝聚了许多,见此少年人很是欣慰,嘱她日后可前往二云观与自己师兄一众师徒求教,临行前也留了些异草以添镜湖景致
    当张入云空身飞出琅琊谷,眼望西方心中悸动,很想去一趟玉母峰拜见乐长老人师徒,但左思右想,终不知道该如何与艳娘相对,一阵皱眉,心中凄苦,连再去二云观与百花谷的心思也是淡了,当下终是叹了一口气,飞身径往江南去了
    张入云飞行绝,此时又是身轻姿意飞行,不过半日功夫便已飞临江南苏杭一带他为石姥姥与顾少阳指教,知乾坤教根本重地为括苍山一带,行前师徒二人还要去一趟鄱阳湖好取师门传下的清理门户法刀,共有十多日功夫耽搁,张入云度算时日,自己还有好些空闲他自出生以来,从未到的江南一带留连,虽是三年前往顾东海寻师叔曾有经过,但当时无心留意恰逢自己多了些空闲,张入云虽平日里沉稳,但总还是少年心性,见有时机也往那苏杭极繁华热闹境地一游
    他身上还留有不少金银,此时到得人间正好堪用,又因随了云飞浪人好饮,往往早间还在南方小镇饮酒,午间又换了繁华大埠,一路上少年人直从自苏州喝到了杭州,至于当地风土,张入云却不耐人间豪华少有留连
    这一日张入云黄昏时分正与西子湖畔游览,此时正值暮春天气,少年人行走其间但觉眼前山温水暖,杨柳垂线,白堤浸润,果是人间好气像虽是烟膏繁华地,竟也不缺洞天氤氲烟张入云行走多时,不觉腹中饥饿酒虫勾动,有心寻一酒肆将肚皮打点,可因走的远了,路径偏僻,左右竟无酒家想纵身飞渡寻觅,无耐两岸人家不少,如此做作太过惊世骇俗,如此少年人只得急步往人烟稠密处行去
    不料天不从人愿,张入云才行得几步,天上竟又落下了雨点子虽说春雨如油,浇打在人身上不痛不痒,但张入云此时口干舌燥,却有些心急火烧,几日里姿意饮酒,实将他脾胃淘渍的坏了
    正在少年不耐时分,却见湖中有一船家,正摇橹经过,这类船家专做渡岸生意,与湖上寻常的很,张入云快脚平日里自用不着,不过他眼力快便,当眼便见船家舱内放着一酒坛,看泥封还未开解,心中念起,便招手命船家告岸,瞅得远近,也不待对方放下船板,便已纵身上了小船
    那船家见张入云是少年男子,又是身量俊俏,见他身轻倒是不曾怀疑,只问道:“公子这是要上哪儿?”
    张入云回道:“船家只管自便,只望人烟稠密处去即可,我好寻店馆夜宿”
    那船家五十上下年纪,久住湖边,识得人多,闻张入云一番言语,赔笑道:“原来公子是独身往湖上巡游,倒真是清洁风雅,潇洒自在,好叫人羡慕啊”
    张入云闻他谈吐不俗,面相不恶,正好打点道:“船家戏谑了,不知可还有酒卖,我空腹游了半日湖,口干舌燥,想讨碗酒喝”
    船家笑唱道:“‘湖边买得一壶酒,风雨湖心醉一回’公子来的甚巧,老汉才得在岸上买得一坛女儿红,此时雨下游湖饮酒,正相雅致”
    张入云知饮着女儿红时是要兑白干的,船中只有这一坛美酒,可见船公也是好酒的,他本出身寒微,眼里毫无身价区别,见老汉谈叹风趣,便开口相邀老人与自己对饮老人闻言只当自己听错了,哪里敢落座,张入云笑道:“老人家休看我这一身周正,其实也是出身寒门,有甚上下区别,如不见疑,便请落座,我才到杭州好些风物不晓得,况且我坐了饮酒,你站了行船,好不雅相,还是坐下说话的好”
    老汉见张入云言谈随意,不拿一点架子,点漆一般的瞳子好似明星一般灼人心腑,不觉已是遵从落了座,见张入云只得空饮,一番探摸寻得一包盐水花生来下酒,意犹未尽道:“可惜没有荤腥,不然就美了”
    张入云听他说的有趣,取手便将自凉篷上取了一尺长的竹篦,略往船外湖水中张望,便弹指将竹篦击出,当下好似箭矢一般直没水中船家见张入云露了这一手,心中正在惊讶,再相看时,就见船边三四尺处,又浮上一条三尺来长的鳞鱼,一时知道自己遇了异人,大惊失色,直吓得浑身作抖张入云料想对方以为自己是强人,忙口中胡乱解释自己是少林俗家弟子,学过一点武艺,好叫船家不必如此惊谎
    那船家也确是有些见识,见张入云温雅,也自收了心,将尚在挣扎的大鱼取下,又作上下分了两截,取船上炊具烹制张入云一面慢饮一面也上前帮手,待将鲜鱼烹好,天色已几近漆黑了
    此时雨越发密了一些,张入云本当夜下湖上人迹罕见,不想湖面上却满眼***,竟比白日里还要热闹些见此不由询问船老大,老汉啧了一口酒,方答道:“还不是一些趁夜游兴的公子商人们,近来有闻金陵一带潘阳王造反事败,王府里和属下府中被抄没的不知多少,男子们都被砍头问斩,可怜剩下的女人们都为奴为婢,有苦命的就做了这湖上的娼妓,听说有好些本是大家小姐,竟也被老鸨们暗中花重金收买了来,真是造孽啊”寻妖龙腾四海第五十五回平地起风云荒茫遇明星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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