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酌枝也察觉出掌心下蛊虫正在左突右撞,他眼疾手快往萧见琛右胸上一捏,蛊虫便被紧紧捏在双指间。
    这一下疼极了,萧见琛半弓起腰,双手捂住右胸,脸上露出一个痛苦的表情。
    花酌枝将蛊虫塞回盅盒里关好,了然一笑,“或许会胀痛几日,但无大碍,不必担忧。”
    萧见琛低头一瞧,整个右胸隐隐发涨,被人捏过的地方更是迅速肿胀起来,几乎要肿成一颗鲜艳欲滴的樱桃果儿。
    他不敢再碰,拾起衣裳忍着痛意穿好,还不忘跟花酌枝道谢,“多谢祭司大人。”
    “不必客气,你我夫妻二人,说什么谢?”花酌枝把桌上的盅盒一一整理好,然后拿起其中一个,献宝般举起来给萧见琛看,“这是我为你挑选的蛊虫,是这里头最漂亮的一个,要不要瞧瞧?”
    萧见琛以为自己听错了,“为我挑选的蛊虫?我、我为何要、要、要蛊虫?”
    花酌枝握紧拳头,往盅盒中挤了几滴血珠,理所当然道:“在南疆,人人都有自己的蛊虫,你既已嫁到这里,自然也要用自己的血肉养一只自己的蛊虫,只不过你不会养,所以我帮你养好再给你。”
    还要用自己的血肉养虫子?
    萧见琛连连拒绝:“我不要!我不要秃头!”
    “这不是秃头蛊。”说话间,花酌枝已经将蛊虫取了出来,“这叫同心蛊,你我夫妻二人,一人一条,自此永结同心,生死相依。”
    萧见琛往花酌枝粗糙的掌心看去,一只白白胖胖小拇指大小的虫子正在慢吞吞蠕动着身子,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它抬起头往萧见琛那边看了眼,两只短小的触角左右摇摆,似乎在跟萧见琛打招呼。
    花酌枝:“看,很漂亮吧?”
    萧见琛:“……”
    他脸色青白交加,屈服于那大祭司手里还有一只能让人秃头的蛊虫,只好咬牙附和:“漂,亮。”
    花酌枝放心下来,他就知道,这么漂亮的虫,萧见琛一定喜欢。
    “不过现在还不能给你,需得再养些时日。”花酌枝挨个小盅里喂了血,示意萧见琛上前,“你将这些置回架子上,再取二十个来。”
    萧见琛愣着不动。
    “放心,只要不拆开盖子,蛊虫是不会乱跑的。”
    萧见琛只好磨磨蹭蹭上前,依照花酌枝所说,将小盅一一摆回架子上,又取了二十个回来。
    花酌枝继续方才的事,一一喂血,第一道刀口愈合了,便再划一刀,本就瘦弱苍老的躯体似乎也没有多少鲜活的血,只能硬生生往外挤。
    萧见琛看的龇牙咧嘴,“祭司大人,这些蛊虫,为何不用旁人的血喂养?”
    架子上少说百只虫,全靠这八十八的老头子放血,说不定哪天就把人给放死了。
    花酌枝摇摇头,“蛊虫认主,旁人的血喂养,那就是旁人的虫了。”
    “这玩意儿还认主?”萧见琛瞠目结舌。
    “嗯,况且蛊虫也并非全是要人命的东西,南疆人不惜以鲜血为代价饲养蛊虫,更多是为了自保,有的虫可探病灶,有的虫能使伤处更快愈合,有的虫识回家路,有的虫可在危机之时救命。”
    萧见琛若有所思,“那同心蛊,是何效用?”
    花酌枝微微一顿,“到时你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萧见琛:人伦道德正拉扯着我的内心,让我痛不欲生。
    还是萧见琛:把人伦道德丢掉。
    萧见琛跟陆繁是面对面坐着的嗷,他们的方向正好相反,萧爸萧妈马上要知道这个不孝子的事了。
    第9章 歹毒啊!简直是歹毒啊!
    花酌枝没留萧见琛守夜,从祭司殿出来,萧见琛匆匆跑回小楼,将睡到一半的贾方正从被窝里拖出来。
    “贾方正,你快给本殿下讲讲。”
    贾方睡得正香,被人叫醒后,披着中衣坐起来,眼神迷离,“殿下,讲什么?”
    “快给本殿下讲讲那同心蛊的事。”
    “同心蛊,哦,这同心蛊啊,依下官所见……”贾方正低着头想了会儿,猛地抬头,“什么蛊?”
    萧见琛:“同心蛊。”
    “什么!歹毒啊!简直是歹毒啊!”贾方正义正言辞,手指头在空气中指指点点,“是谁在用这么歹毒的蛊!”
    萧见琛不明所以,“歹毒?为何这么说?”
    贾方正的声音太大,以至于隔壁的陆繁也被他吵醒,三更半夜,主仆三人又围坐在小几旁,听贾方正讲南疆蛊毒。
    “这同心蛊是下官见过最歹毒的蛊,殿下觉得同心蛊是夫妻同心的意思?实则不然。”
    贾方正披着衣裳起身,双手后背走到窗前,娓娓道来,“这同心蛊分母虫与子虫,下蛊者留母虫,被下蛊者着子虫,若留母虫者受伤或重病,着子虫者便与之同担,不论多远,两人也会有心灵感应。”
    陆繁心虚地举了举手,“这也不歹毒啊。”
    若沈碎溪要给他这同心蛊,他指定开心坏了。
    “非也非也。”贾方正转身,目光灼灼盯着两个年轻人,“这同心蛊歹毒之处有二,其一,若留母虫者死,则着子虫者亦死,其二,若着子虫者变心,即死,且……立、时、便、死。”
    “……”萧见琛缓缓起身,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那……那大祭司给我养了只同心蛊!”
    贾方正痛心疾首,捶胸顿足:“歹毒啊!简直是歹毒啊!那大祭司半截身子埋进土里,最多也只有几年可活,他是想让殿下给他陪葬吗!”
    萧见琛先是慌了一会儿,又很快反应过来,反正那虫子还没养好,他只要警惕起来,不叫那虫子跳到自己身上就是。
    再说了,说不定那大祭司在虫子养好之前就走了,拼阳寿而已,他难不成还拼不过一个老头子?
    贾方正劝道:“殿下可要谨慎谨慎再谨慎,他们南疆人下蛊于无形之中,且方法各异,说不准什么时候,我们身上便多出几种蛊虫。”
    萧见琛正色起来,“本殿下知道了,不止本殿下,往日你俩也要多注意。”
    与此同时,祭司殿。
    花酌枝捧起手中小盅,将盖子慢慢抽去,白白胖胖的小虫先是探出两根触角,似乎嗅到花酌枝身上的味道,它整个身子高高支起,迎着月华慢悠悠摆动。
    没过多久,小虫渐渐停下来,触角收起,缩成静静一团。
    见状,花酌枝微微一笑,“好了。”
    他终于可以赶在天神祭祀之前,将同心蛊送给萧见琛了。
    翌日清晨,萧见琛是被一阵狗叫吵醒的,他闭着眼翻了个身,耳边却隐约听到花酌枝的声音。
    他一个激灵坐起来,边穿衣服边跑到窗边,伸出脑袋往下一瞧,居然真的是花酌枝。
    这时花酌枝刚好朝二楼看去,见到萧见琛,他笑着摆摆手。
    “汪!汪汪汪!”
    小白狗身子向下压着,喉间发出威胁的吼叫声,可细看之下,它尾巴紧紧夹起,耳朵趴俯,竟是在害怕。
    “二蛋!”萧见琛以为小白狗在吓唬花酌枝,连忙训斥一声,转头往楼下跑去,“枝枝莫怕,我来了!”
    二楼没了人影,花酌枝收回目光,淡淡瞥了二蛋一眼,小白狗察觉到危险,又撅着屁股往门内退了几步。
    随行的沈碎溪好奇道:“这不是小皇子的狗吗,怎会这样怕你?”
    花酌枝想了会儿,回道:“许是我身上有娇娇的味道吧。”
    一只巴掌大的小狗,甚至都不够娇娇的一口饭。
    “枝枝!”萧见琛从屋里跑出来,路过二蛋时用脚驱了驱,“上一边去,别吓到他!”
    二蛋跟在萧见琛后头呜呜咽咽半晌,可相依为命的主人并没有替他撑腰的意思,甚至围着那个可怕的人转圈。
    “枝枝,你怎么来了?”
    花酌枝指指萧见琛身后的小楼,连比划带说,“天神祭祀,小楼,要挂络子。”
    萧见琛连忙让开一条路,“好,让她们挂,挂多少都行。”
    侍女们鱼贯而入,分别在屋角、桌角以及床角挂起五彩络子。
    “天神祭祀,你也要准备。”花酌枝带着沈碎溪走进屋里,然后转身冲萧见琛勾勾手指头,“奉大祭司之命,我来教你。”
    看见花酌枝勾手指头的动作,萧见琛眼睛都直了,他小跑着跟上去,“枝枝,你随我来,我给你泡茶,我们边喝边讲。”
    “好。”花酌枝给萧见琛让路,主动落后半步。
    这时沈碎溪凑上前来,同花酌枝耳语,“你上去吧,我就不去打搅你们了。”
    “那你去哪?”
    沈碎溪往隔壁小楼瞄了一眼,“我去找那小侍卫聊聊。”
    花酌枝点点头,“也好,我差人喊王文才来,帮你们译说。”
    “不必。”沈碎溪拒绝,暧昧地眨眨眼,“有外人在,做什么都不方便。”
    花酌枝回以一个相同暧昧的笑,跟在萧见琛身后上了二楼。
    两人坐定,萧见琛取了由大燕带来的天门雪,泡了一壶热茶,第一盏先推至花酌枝跟前。
    “枝枝,你尝尝可喝的惯。”
    花酌枝双手捧起茶盏轻啜一口,红润的唇微微张开,舌尖探出一小截来,“烫。”
    萧见琛扫了眼那粉嫩的舌尖,默默移开目光,“烫,就慢、慢点喝。”
    “琛哥哥。”花酌枝突然喊他。
    萧见琛重新看过去,“嗯?”
    花酌枝先是咬了咬下唇,又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瞧他,“有外人时,不方便喊你,你会怪我吗?”
    今日他辫子上挂了五彩络子,络子尾端坠着不同颜色的玉石,耳坠也由银饰变成了两块不规则的白玉。
    玉……
    萧见琛目光微滞。
    前日他刚教过花酌枝,他名为琛,琛为珍宝美玉,花酌枝戴玉……是他想的那样吗?
    【作者有话说】
    二蛋:我给你当狗,你给别人当狗。
    萧见琛:你懂什么?他都把我戴到耳朵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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