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碎溪的小楼。”花酌枝说完,眼睛忽地睁大,“琛哥哥,你不会爬了碎溪的小楼吧……”
    “当然没有!”萧见琛疾声否认,“是陆繁爬了那个小楼,我便追上去看了眼。”
    花酌枝十分小声念叨了一句,“怪不得……”
    萧见琛听见了,追问一声:“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我差人去找他,他到现在没来,原是小楼里有人。”
    可陆繁不是早早发过誓不再同碎溪好了么,两人怎么又钻一块去了?
    “大人。”祁老爷子抚了抚胡子,将桌上的天神灯推至花酌枝面前,“我听闻流云教马上就要讨伐那些所谓的武林正道,时间已经不多,不如就照你说的,重新点一盏吧。”
    花酌枝点点头,“也好,今晚我便帮齐大哥再点一盏。”
    萧见琛只听见“叽里呱啦”一通乱讲,却一个字都没听懂,“枝枝,你们说什么呢?”
    花酌枝从旁取了个还未点燃的新灯,“在说流云教的天神灯,祁爷说灯修不好,就再点一盏。”
    萧见琛不乐意,“已经给他点过一盏,为何还要再点?点灯又要以寿借运,你给他点灯,怎么不用他的寿命去借?”
    况且他这个一家之主也不过才一盏灯,齐向云又凭什么?
    “齐大哥一家于我、于南疆都有恩情,现在齐大哥有难,流云教的天神灯,我不能不管。”
    花酌枝先是将祁爷送出门,而后冲萧见琛勾了勾手指头,杏眼无辜地眨着。
    “琛哥哥陪我一起吗?”
    萧见琛屁颠屁颠跟上去,“陪陪陪!”
    夜色渐深,祭司殿殿门紧闭,花酌枝同萧见琛对面而坐,一动不动盯着中央的天神灯。
    光柱之下浮着滢白光粒,花酌枝嘴中念念有词,不过一刻便佝偻起腰,整个换了模样。
    又半个时辰,眼看着花酌枝脸上皱纹越来越多,萧见琛实在坐不住了,脸几乎贴上灯座,“枝枝,怎么还没点好,这灯莫不是个坏的?”
    花酌枝暂时停下,眼中也流露迷茫,“怎么会……”
    怎么会半点动静都没有?
    “点不着?”萧见琛问:“这都过去多久了?为什么点不着?”
    花酌枝抬头看了看,光柱还在,没什么异常,他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萧见琛又问:“从前可有过这样?”
    “没——”花酌枝下意识否认,可想起什么,又一下僵住。
    天神灯无法点燃,还真有过一次。
    “许多年前,我年纪尚小不分善恶,受人欺骗,帮其点天神灯,却如何都点不起来,后来才知,那人杀父杀母抛妻弃子,故而天神不愿借运。”
    说到这里,他又抬头看了眼头顶覆海。
    天神不愿借运吗?
    那……为何不愿?
    “管他干了什么。”萧见琛等不及,“噌”地一下站起来,“看我的!”
    他在大殿里转了一圈,再回来时手中举了个烛台。
    “琛哥哥做什么?”花酌枝没能拦住,萧见琛一伸手,烛台触到天神灯灯芯,“扑”地一声,天神灯没能点燃,连烛台都灭了。
    两人皆是一怔。
    半晌,萧见琛摇头叹息:“完了,完了……这齐向云指不定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枝枝,你也莫要给他点天神灯了,直接将他赶出去算了。”
    第73章 反了
    花酌枝拿过萧见琛手中那盏普通烛台,神色茫然,“我……我去问问齐大哥,他是否有什么事瞒着我。”
    “你就这么直接问他?”萧见琛把他拦住,“他疯了才告诉你他做了什么!”
    花酌枝朝萧见琛看去,眼神懵懂,“琛哥哥什么意思?”
    “啧。”萧见琛一拽裤子蹲在花酌枝面前,“流云教的天神灯无法点燃,一定是齐向云出了问题,对不对?”
    花酌枝点点头。
    萧见琛继续道:“但我们一路走来,齐向云都没有向你透露半分,你现在去问他 ,他自然不会承认。”
    花酌枝点点头,摇摇头,又点点头。
    萧见琛:“……”
    花酌枝连忙解释:“我觉得琛哥哥说的对,可我又觉得齐大哥不会做那种事,但……但如今天神灯无法点燃,我又不确定了。”
    “这好办。”萧见琛转头,又取来一盏烛台,“你把这盏给他看一眼,就说已经点好了,再当着他的面,把灯送去神殿,以后的事就不必管了。”
    “那齐大哥若是问起为何没用——”
    “那就回他不知道,反正灯已经帮他点了,也已经送去神殿,他又不知道神殿位置,还要我们怎样?”
    萧见琛一心认定齐向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又生怕花酌枝为流云教之事浪费精力消磨寿命,于是不停劝说。
    “可我……”
    正犹豫着,祭司殿大门发出一声巨响,萧见琛同花酌枝同时转头看去,只见沈碎溪站在阴影中,看不清具体面容,只能看见他衣裳松松垮垮挂在身上,上头全是被人抓破的窟窿。
    沈碎溪往前一步,顺势将手中的东西拖进来,往地上一丢。
    屋内两人这才发现,那像破布麻袋一样被沈碎溪拎在手中的,竟是一丝不挂的陆繁。
    花酌枝:“……”
    萧见琛:“!!!”
    他一个大鹏展翅挡在花酌枝前面,确保花酌枝看不见后,这才想起关心陆繁。
    “陆繁!你死了没!”
    “……”陆繁支起脑袋,露出一张青紫的脸,“殿下,还没……”
    萧见琛一个人顾不了两头,他只得继续朝那边大喊:“没死就起来穿好衣裳!”
    陆繁脖颈一软,重新趴回去。
    沈碎溪扯起嘴角轻蔑一笑,不知从哪找出一个破旧麻袋,勉强盖在陆繁身上。
    “他给我下了蛊。”他朝花酌枝走去,脚步踉跄,颈间像被痧板刮过一般,全是深红透紫的印子。
    说完,他双腿一软,直直跪倒在花酌枝面前。
    花酌枝连忙将沈碎溪扶起来,“你没事吧?”
    沈碎溪摇摇头,“其中有一道合欢蛊,可我记得合欢蛊只有你这里才有。”
    “是只有我这里才有。”花酌枝看看陆繁,又看看萧见琛,疑道:“他是怎么拿到的?”
    沈碎溪死死抓住花酌枝的衣袖,指尖泛白,“先别管了,能不能把蛊虫引出来?”
    “我试试。”语罢,花酌枝搀着沈碎溪往二层走去,走出两步,他转头叮嘱一句:“琛哥哥,我要帮碎溪一个忙,你莫要上来。”
    萧见琛应下,而后转身,一个滑跪来到陆繁身边,压低嗓音问道:“陆繁!怎么样?”
    陆繁翻身躺在地上,吃吃笑开,“殿下,成功了。”
    “好小子!”萧见琛往陆繁脑袋上拍了一下,将自己的外衣脱了给他穿上。
    “殿下……”陆繁边穿衣服边做起娶媳妇的美梦,“往后他就再也离不开我了,我带他回大燕去,八抬大轿娶他,我——”
    他猛地顿住,缓缓蜷起身子,神色有些不自然。
    萧见琛不明所以:“你怎么了?”
    “殿下,似乎……”陆繁双颊泛红,一眼看过去还带些少女的娇羞,“似乎是同心蛊又起作用了。”
    萧见琛一愣,“什么?”
    陆繁的脸又红了一个度,“殿下不是说,若其中一人深陷情欲,另外一人也会有同样的感觉。”
    “……”萧见琛慢慢收起笑容,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反了。”
    陆繁:“……”
    萧见琛:“你把母虫子虫弄反了,现在母虫在他身上,你这里,是子虫。”
    陆繁脸“唰”地一下变了颜色,他嘴皮子颤抖着,“所以?”
    萧见琛:“你以后再也离不开他了。”
    陆繁颤颤巍巍坐起来,青紫一片的脸上露出一个绝望的表情,“什么?”
    萧见琛不忍再看,偏过头去,不合时宜地安慰了一句,“别难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最起码有人爬了他的小楼,你还能第一时间感觉到,然后赶过去抓人。”
    陆繁:“???”
    “好像不行……”花酌枝收回手,看着沈碎溪水雾朦胧的双眼,心中忐忑不已,“碎溪,你还好吗?可是合欢蛊又发作了?”
    “嗯,不行就算了,就让它再折腾两下。”沈碎溪闭上眼,极力控制体内左突右撞的蛊虫,“但他还给我吃了不少东西……另外几个我无法确定。”
    花酌枝突然想起什么,他走到架子前查看片刻,一一念道:“少了的是合欢蛊,双生蛊,和……”
    合欢蛊,双生蛊,都是用过就会死的蛊虫,并无威胁,沈碎溪慢慢躺下,追问一句:“和什么?”
    花酌枝转身看他,轻轻启唇,“同心蛊。”
    沈碎溪倏地睁开双眼,眸中怒气滔天,他撑着地板坐起来,细弱的胳膊不停颤抖,“我去把他杀了!”
    花酌枝连忙将人拦下,“先别杀!还不知道你们谁是母虫谁是子虫,怎能胡乱动手?”
    “我管他子虫母虫!先杀了再说!”沈碎溪抬起头来,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被陆繁折腾这么久,又中了合欢蛊,两相折磨下,人早已丢了往日矜贵,犹如地底爬出的恶鬼一般。
    花酌枝缓缓摇头,继而劝说:“若服下母虫的是他,杀了他,你还要同他一起赴黄泉,叫别人知道,还以为你为他殉情;若服下母虫的是你,你便不用担心,他并不会威胁到你。”
    沈碎溪眨眨眼,嘴角勾起一个凉薄的笑,“你说得对,我不杀他,我不杀他,我要让他知道,给我用蛊的下场。”
    【作者有话说】
    萧见琛:哎哟我说命运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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