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二娘飒踏磊落,为人处世极有准则。”
    “姜二娘君子如风,虽为对手,但也知与之相处必如沐春风。”
    “姜二娘......”
    一道道声音响起,一个又一个溢美之词从这些悍将嘴里蹦出。
    最了解自己的人往往是自己的对手,而现在,这群姜二娘的对手,已完全被姜二娘自身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席拓眼皮微抬。
    “咳咳,好了,不必再说了。”
    一群人夸起姜二娘没完没了,蒙西绿了脸,“你们在乱说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不是盛军大营,而是叛军营地。”
    听听,都说的什么话?哪有大敌当前夸起敌将的?
    更别提这位敌将堪称一骑当千,此时正势如破竹攻入他们的营地。
    简直不知所谓!
    蒙西狠狠将周围诸将埋汰一番。
    席拓面无表情。
    周围诸将如梦初醒。
    ——哦,私下夸人夸顺嘴了,这次竟然夸到了大司马面前。
    诸将连忙请罪,“大司马,我们错了。”
    “此战结束之后,各领五十军棍。”
    席拓淡声说道。
    诸将感激涕零,“谢大司马不杀之恩!”
    姜二娘虽好,但他们的大司马也不差。
    他们的这种行为换其他主将来处理,不是被一/撸/到底,便是被杀头,也就大司马心善,对他们高拿轻放,才会让他们挨顿军棍长长教训。
    “大司马,末将前去备战。”
    姜二娘须臾间便冲到阵前,诸将纷纷请命。
    面上一贯没什么表情的席拓却在这一刻有了表情变化,“不必。”
    “取我戟来。”
    男人对亲卫伸出手。
    诸将心头一跳。
    ——大司马这是想亲自动手?!
    他们追随大司马的时候,大司马已功成名就,不需要自己再冲锋陷阵,他们从未见识过大司马的身手,如今能趁姜二娘的东风,能一观让人闻风丧胆的大司马的武艺。
    诸将一脸期待,蒙西却觉得有些不妥,“不过是个叛军罢了,何必劳烦大司马亲自动手?”
    “末将愿领兵五千,砍下姜二娘的人头为大司马佐酒!”
    “她是我有生之年唯一的对手。”
    席拓看着血染银甲的女将,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一向阴郁的眸底却有一丝跃跃欲试。
    人生难逢一知己。
    他这种人知己难求,那么便退而求次,得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也不错。
    此话一出,蒙西不再阻拦。
    亲卫取来席拓的画戟,蒙西单膝跪地,双手奉给席拓。
    “大司马必能旗开得胜,斩姜二娘人头而归!”
    蒙西朗声道。
    周围诸将齐齐跪地,“大司马必能旗开得胜,斩姜二娘人头而归!”
    席拓接过画戟。
    亲卫牵来战马。
    席拓一跃上马,画戟划过长空,铮鸣声破空而起。
    习武之人对这种声音极为熟悉,姜字将旗下的女将眉梢微抬,看向纵马而来的绝世悍将。
    严阵以待的盛军如波浪般裂开。
    身着吞云饕鬄甲的悍将如天神降世,将锐不可当的起义军瞬间撕开一个口子。
    “是席拓!”
    石字将旗下的石都脸色微变。
    杜满砍翻挡在自己面前的盛军,吐了一口血水,“太好了,席拓这小子终于不再做缩头乌龟了!”
    战鼓再次被擂响。
    这场注定被载入史册的战役,以尸山血海的方式碰撞在一起。
    ·
    “盛军来攻?有五万大军?”
    葛越倒吸一口冷气,“何人领兵?打的谁的将旗?”
    斥卫道,“领军之人似乎是席拓帐下的勾华,打的是他的将旗。”
    “勾华?”
    葛越手指一颤,几乎有些不住手里的战报。
    勾华,地位仅次于蒙西,是席拓麾下六悍将的其中之一。
    此人领五万兵马前来攻打谷城,可谓是有备而来,甚至势在必得。
    亲卫顿时头大,“要不,咱们给二娘传信?”
    “让二娘派人前来支援?”
    “此事要急报二娘。”
    另一个亲卫道,“我们兵力不足五千,勾华却有五万之众,他若强攻,谷城必失。”
    “谷城如果失守,便等于切断二娘与方城之间的联系,让二娘彻底陷入盛军的包围圈之中——”
    “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更不能让二娘回援。”
    葛越手指收紧,又慢慢松开,“二娘若分兵来救我们,那才是中了席拓的调虎离山之计。”
    “我们只能靠自己。”
    “以不足五千的兵力,守住咽喉之地的谷城。”
    亲卫亦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可是,我们怎么守?”
    “兵力如此悬殊,我们根本守不住。”
    “我们守得住,也必须守得住!”
    葛越声音陡然拔高,“我们是二娘身后唯一的屏障,怎能让她腹背受敌?!”
    曾经青□□哭在众多兄长们庇佑下长大的少年此时眉眼坚毅,不容置喙,“传我将令,全城戒备,以待盛军!”
    “我们就是死,也要拖着勾华的五万大军一起死!”
    又一场战火蔓延开来。
    将星云集的修罗场,神州大地成为一个又一个绞肉机,将士们全无畏惧,为心中信念慷慨赴死。
    ·
    “唔,又死一个。”
    商溯百无聊赖看着官道上又被老仆射杀的信使,懒懒打了个哈欠。
    这是这个月第十个八百里加急送战报的信使,老仆将人射杀之后,将信使怀里揣着的战报拿给商溯,而后轻车熟路毁尸灭迹。
    一切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无人会留意官道上的一顶湛蓝小轿。
    接连数日休息不好,商溯没甚精神,草草看完战报,便把战报随手扔在一边,“走吧。”
    “不会再有人给大盛天子送战报了。”
    相豫已突破席拓在苍龙山布下的封锁,不日便会抵达京都城下。
    而那位只手擎天支撑着腐朽至此的大盛的统治的大司马,也将会败在姜二娘手下,成为历史上以少胜多的奇迹神话。
    唯一不同的是以少胜多的战役多是世之名将对阵泛泛之将,而姜二娘与席拓,却是顶级名将的生死厮杀,这样的斗将才有意义,足够让后人翻来覆去研究几千年。
    只是对于他来讲,却枯燥得很。
    ——顶级名将的斗阵又如何?翻来覆去左不过那几套,让他多看几眼便犯困。
    所以说兵书不能看太多。
    看得太多,兵法变化便烂熟于心,别人刚出兵,你便已知晓结局。
    着实没意思。
    商溯一唱三叹,“左右无事,往京师大营走一趟。”
    小姑娘没甚兵马,给她骗点兵马来玩玩。
    拱卫京都的京师大营有三十万大军,不能让这些人把相豫的五万大军一网打尽。
    哒哒的马蹄声在官道上响起。
    三日后,一支大军从马车走过的地方经过,无色旌旗遮天蔽日,千军万马的奔腾让地面为之颤抖。
    相豫以马鞭遥指京都的方向,意气风发道,“阿和,等到了京都,阿父便称王,给你封公主!”
    “那我便谢谢阿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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