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她微侧脸,把自己的一边脸指给商溯,“这里吗?”
    商溯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
    “恩。”
    商溯轻轻点头。
    相蕴和大大方方,“喏,来亲吧。”
    商溯心如鼓擂。
    心脏跳得厉害,他却无暇在意这件事,他微微俯身,低下头,唇角印在相蕴和脸颊。
    她的脸很软,比他想象中还要软,让他对温香软玉瞬间有了实质性的认知。
    可明明是温香软玉,他却觉得烫极了,触电似的将自己收回,比相蕴和方才的动作更要快。
    “?”
    商溯亲她了吗?
    她怎么感觉到了,又好像没有感觉到?
    相蕴和疑惑抬头,入目的是一张红得几乎能滴血的脸,红到他的眼角都微微带着红,仿佛被人欺负了似的,明明她已经允了他的吻,他却还羞红着脸,视线不知道往哪放。
    “相、相蕴和,我,我亲过你了。”
    察觉到她的视线,男人老老实实说道。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
    原来桀骜不驯又刻薄的人可爱起来竟是这个模样?
    相蕴和笑得花枝乱颤。
    商溯面上更加不自然,“你,你笑什么?”
    “笑你。”
    相蕴和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内心,“三郎,没人告诉过你,你这样真的很可爱吗?”
    商溯愣了一下。
    可爱?
    那是什么词?
    怎么会被相蕴和用在他身上?
    极要面子的大将军羞愤不已,“不要用这个词来形容我。”
    “好,好,不用这个词来形容你。”
    相蕴和哄小孩儿似的哄着炸毛的大将军,“我们的三郎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才不是什么可爱的人。”
    这话比方才顺耳多了,尽管说话之人的笑意太明显,让这句话少了几分真心,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诱哄味道。
    但商溯不觉得是诱哄,他觉得这是相蕴和在面对他时的让步。
    ——她很宠他,她觉得他说得都对。
    商溯心里舒坦极了,连方才相蕴和夸他可爱的事情都觉得不是那么不能接受了。
    相蕴和忍俊不禁。
    商溯的脾气虽不大好,但真的很好哄,只需三两句话,便能把他哄得晕头转向。
    这三两句话甚至不需要是故意来哄他的话,他自己会思维发散,将她的话想象成她在哄他。
    相蕴和笑了起来。
    “好啦,三郎,我不逗你了。”
    相蕴和忍笑说道:“你今日能过来,我很开心。”
    如他所说,她很强大,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也不需要任何的救赎,可若能在她走到道路尽头,走到她的康庄大道之际,看到有人在路口等她,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那她会觉得,自己真的很幸福。
    “谢谢你,三郎。”
    相蕴和抬起手,轻抚着商溯垂在脸侧的碎发,“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以后的岁月里,我们携手与共,好吗?”
    商溯心中一软,万般柔情涌上心头。
    怎会不好呢?
    他如此渴望与她在一起。
    在他乏善可陈的人生里,她的出现如劈开混沌的阳光,将温暖与治愈带到他的世界,自此之后,他的世界光明一片,再无阴霾。
    “好。”
    商溯说道。
    她的手拂过他的碎发,在他脸侧轻轻晃着,于是他抬起腕,握着她的手,像是握住了全世界,“相蕴和,或许是我们相遇得太迟,等我遇见你的时候,你已经是现在这副模样。”
    “很抱歉,没能陪你走过人生中最艰难的那段岁月。”
    “不用道歉,现在便很好。”
    相蕴和笑道。
    她总是这么善解人意,善良得让人心疼,商溯轻轻一叹,“相蕴和,你不必如此的。”
    错过了便是错过了,怎能风轻云淡说一句不用道歉?
    大抵是怕他内疚不安,所以才将往事轻拿轻放,让他不必放在心上。
    罢了。
    她既不想多提,他便当做一切都过去了,彼时的他们,应着眼未来,且试天下。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商溯看着相蕴和的眼,声音无比温柔,“相蕴和,无论未来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陪着你。”
    “你治理天下,我开疆扩土。”
    这是他最大的心愿,“千百年后,你我的名字被史官一同写进史书,你为明君,我是将才,终其一生,不负彼此。”
    这也是相蕴和的心愿,相蕴和弯了弯眼,“好呀。”
    给后人留下一段传奇,也给后世留下一个美好传说。
    不是所有君主最后都会众叛亲离,成为孤家寡人,不是所有绝世悍将最后都被鸟尽弓藏,一捧黄土埋己身,也有人执手天下,互为知己。
    天地和则万物生,君臣和则国家平。
    她与商溯,不仅能看到止戈散马,九州归一,更能看到盛世昌明,天下太平。
    相蕴和垫起脚,亲了亲商溯额头。
    如果刚才的亲吻是觉得他可爱,那么现在的亲吻则是无关风月,只是想亲亲他了,仅此而已。
    唇瓣触及额头便离开,蜻蜓点水般的亲吻让男人有些意外,眼底闪过一抹讶然。
    这样的反应总让她很心软,于是她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笑着问他,“怎么了?不喜欢吗?”
    “喜、喜欢。”
    男人的脸红得厉害,声音也有些不自然。
    相蕴和笑了起来,“喜欢就好。”
    “天色已晚,宫门已落锁,我让人把偏殿收拾起来,你在偏殿里先将就一晚上?”
    相蕴和问商溯。
    商溯有些迟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宫门落锁时你没想着离开,没想着自己留宿宫里不太好,如今再想不太好,是不是有些迟了?”
    相蕴和忍俊不禁。
    商溯被噎了一下,小声说道:“当时等你等得忘了时间。”
    “我知道,以后不会了。”
    想想男人在外面等了她一天,相蕴和便有些心疼,“宫婢们都是新调过来的,不大会做事,你别跟她们一般见识。”
    商溯摇了摇头,“你那么忙,我等你是应当的。”
    这人怎这般好说话?
    明明他脾气不好,性子更是桀骜,可在她的事情上,却从来是无怨无悔,甘之如饴。
    相蕴和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没有什么是应当不应当的,送出去的真心不是为了旁人来践踏的。”
    相蕴和叹了一声,“三郎,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不会再让你等这么久了。”
    政务虽忙,但难道说三两句话的时间都抽不出?
    显然不是。
    无论再怎样忙碌,喝水说话的时间总会有的,若是有心,便该拿出这点时间去哄人。
    忙是无心之人给自己找的借口,不想见,才是真正的原因。
    她不是。
    她是想见商溯的。
    宫婢们将偏殿收拾起来。
    相蕴和送商溯去偏殿。
    静谧的雪夜,只有烛火在无声而燃,摇曳的烛火拉长着两人的身影,将偏殿里的两个人衬得越发缱绻难分。
    看着那双弯弯笑眼,商溯有些舍不得,倒不是因为春宵苦短,想与人共赴云雨,而是因为一种单纯的喜欢,想多看看她,多听听她的声音。
    一种纯粹明澈的少年心性的喜欢。
    但相蕴和这几日太累太累,他不能再耽误她的休息。
    她与他不一样,他可以想不去早朝便不去朝臣,她不行,她是新朝的继承人,她身上担着九州天下的民生与太平,她不能有片刻间的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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