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怒赤红着眼睛,咬牙切齿的说道,他已经决定,坚决不向大庄低头。
    “羔羊?现在谁是狼群,谁是羔羊,西西怒赤你还没有看明白吗?恐怕在那些大庄人眼中,我们草原上的人,才是真正可以吞吃下肚的羔羊。”
    哈撒西只是个十五六的少年,他和沈玉耀不同,他是真的十五六,面对这种灭国之灾,他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但是他能看清楚情况,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草原根本无法打过强大的大庄。
    “即便是羔羊,也不会束手就擒,坐以待毙!殿下,明夜请您准备出逃,只要回到草原,一切就没有结束!”
    哈萨伊有孩子,但草原王庭的规矩是兄终弟及,他唯一的继承人便是哈撒西,所以哈撒西实际上非常重要。
    只是大庄这边一直以大庄的规矩来看待此事,认为哈撒西只是哈萨伊的弟弟,而哈萨伊还有自己的孩子,哈撒西没有那么重要。
    这正是草原想要看到的情形,所以一直以来,草原也比较配合大庄的认知,没有表现出丝毫丢了唯一继承人的焦急。
    但实际上人已经快要急疯了。
    甚至为了保证哈撒西的安全,不惜让西西怒赤亲自前来,西西怒赤之前败了一仗,其实受了伤,只是没有外面传的那么严重。
    “天神庇佑草原的子民,可是并不会庇佑草原的王庭。西西怒赤,你太天真了,如果我回到王庭,那才是真的没有丝毫希望了。”
    哈撒西清楚,现在的王庭是绝对打不过大庄的。
    哈萨伊之前靠着消灭其他部族,吞并其他部族,成为王庭,他是刚刚历经大战,还没有喘过气来,大庄这边则是已经休养生息,兵强马壮。
    一边是内乱过后的虚弱,一边是春秋鼎盛的王朝,完全没有对比性。
    况且天神从来不会庇佑靠征战得来王座的王族。
    这是所有王族都清楚的事情,如果天神真的庇佑他们,又怎么可能让王族珍珠易主呢?
    “一旦开战,我们将没有任何退路,若是输了,草原王庭就真的俯首称臣了。”
    哈撒西清楚的知道他应该选择什么路。
    西西怒赤闻言,沉默的低下头,“是属下无能,让大王和亲王受此侮辱。”
    “弱者向来如此,如果不服输,就拼去性命挣扎一番,我草原没有后退的勇士。但勇士不能闭着眼睛便往敌人的枪尖冲,我们需要好好的思考,怎么才能扭转乾坤。”
    哈撒西在大庄的这段时间门,也没有闲着,看了不少大庄的书籍,学习了大庄的文化制度,甚至还能写大庄字了。
    方九娘听着屋中的对话,她站在离哈撒西与西西怒赤很远的地方,墙另一边传来的声音模糊不清,正常人根本听不见。
    但是方九娘听得清清楚楚,并且越听,脸色越沉重。
    来到京城后好吃好喝伺候着,方九娘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肉,最近晚上她常常会腿疼,她长高了。
    脸也白了一些,身上穿的衣服,是她从前连摸一下都不敢的柔顺丝绸。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跟了明王,为明王办事。
    方九娘即便白天每天都要去上课,晚上也照样来驿馆监视哈撒西。
    今天果然让她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这个哈撒西,真的是有点可怕。
    她在开始是上学堂后,已经能明白那些文字书籍有多么的难以学习,她有老师教导,尚且不能短时间门内融会贯通,哈撒西却可以。
    他很聪明,而这份聪明如果属于敌人,那必定是个难以对付的敌人。
    第二日,沈珉玥下了早朝后,特意来求见沈玉耀,跟沈玉耀说了下哈撒西晚上与西西怒赤的聊天内容。
    顺便说了下方九娘的判断,能快速学会大庄文字,运用大庄的成语典故,这个草原的左亲王没有看上去那么憨傻。
    “憨傻?”
    沈玉耀重复了一下沈珉玥的用词,她记得之前沈珉玥还说过,哈撒西非常狡猾,抓他的时候用了不少手段,带回京城的路上,哈撒西也不止一次想要逃过。
    这种表现,怎么看都和憨傻两字无关吧。
    沈珉玥抿了抿唇,“是臣疏忽,自从他入京之后,就一直乖巧待在驿馆内,竟让臣放下了对他的戒备之心。”
    “现在明白并不晚,说到底,不过是个草原的小王。”沈玉耀从来没有在乎过那个草原上原本的王族,她从始至终在乎的都是草原那片土地。
    沈珉玥点点头,确实没必要太在意,反正有曲川在,草原不可能出什么事情。
    “那哈撒西要如何处置?”
    眼看登基大典结束,各国使臣在京城大肆选购一番,准备各自归国了,总不能一直留着哈撒西。
    因为在明面上,哈萨伊并没有直接和大庄不死不休的开战,甚至因为王族珍珠落到沈玉耀手中的原因,哈萨伊那边的态度很是暧昧不清。
    像是要臣服,又像是要打,在中间门摇摆不定。
    任何一点因素,都有可能会导致最后两国的关系走向恶化,如果不想再度开战,而是想要她和平过渡,那最好是给草原一点好处。
    例如让哈撒西回草原上去。
    就算哈萨伊有了这个继承人又怎么样?
    哈萨伊都没办法打败大庄,打败曲川,难道哈撒西可以吗?
    沈珉玥在这一刻,突然脑子变得非常利索。
    她好像能猜到沈玉耀要怎么选择了。
    “送去种地吧。”
    沈珉玥神情呆愣的抬起头,“啊?”
    “之前不是说,草原那边的牛羊,大多是食用一些野草吗?虽然也有牧草,但牧草并没有人为的成片种植,反正那地方也不适合种庄稼,干脆就全种上牧草。”
    养更多肥美的牛羊和马儿,丰富大庄人民的饭桌,同时也能供给军队足够多的战马。
    光靠自然生长,和少数的几个部族有意播种,牧草是完全不够用的,必须让草原上的那些牧民全都参与进来。
    “蛮族可能不会愿意听从大庄的命令,全部种上牧草,他们肯定不愿意。”
    虽然不种牧草,那边的草地也没办法长出什么好粮食来。
    沈玉耀深知打一棒槌给个萝卜的道理,“那如果大庄说,他们种十亩地的牧草,就可以得到一亩地的粮食呢?”
    十亩地牧草换一亩地粮食?这也不够吃啊。
    如果换成大庄的普通百姓,当然是不够吃,但是草原上的牧民,本身吃牛羊肉更多,也就是春冬季节比较缺粮。
    “如果粮食不行,那可以换成茶叶,十亩地的牧草,换一斤茶叶。”
    对于缺少维生素的蛮族,茶叶是最好的补品,他们甚至都不用特别好的茶叶,只需要一些茶叶末就行了。
    这怎么算,都是相当合算的买卖!
    沈珉玥呼吸一沉,连忙点头,“他们一定会同意的!”
    “送哈撒西回草原前,可以告诉他这件事,看看他是选择回去种地,还是选择回去发动战争,让整个草原王族陪葬。”
    要知道,一直到现在曲川的曲家军还没有撤兵呢。
    所以哈萨伊的暧昧态度,草原蛮族的乖巧,那都是因为身边就有大刀悬着,不得不如此罢了。
    但是沈玉耀不管他们是出于真心,还是迫不得已,她只需要一个稳定的牛羊马场。
    如果哈萨伊不识时务,那就换个识时务的人上去。
    沈珉玥说完哈撒西的事情后,又说起了宗室。
    因为沈玉耀直接将肃王软禁起来,这让宗室非常不满,认为这是皇帝和宗室不亲近,更亲近大臣的原因。
    他们当然不能直接到沈玉耀面前怒斥沈玉耀,毕竟沈玉耀现在不是以前那个需要皇帝维护的太女了,她已经手握实权,没那么容易威胁到她的位置。
    于是他们选择了沈珉玥来做说客,希望能说服沈玉耀,将肃王身上的惩罚撤除。
    “即便宗亲们选择放开草原,那也是为了大庄好,他们绝对不会来害陛下,陛下现在直接将肃王软禁,在外人看来,难免是有疏远宗亲,甚至厌恶宗亲之嫌。”
    一个人的宗族是人的立足之本。
    这是整个封建王朝对人的要求,即便是皇帝,也没办法完全挣脱这个要求。
    因为在大庄人看来,血脉亲情才是最牢固的盟约,这世上任何人都有可能是背叛皇帝,但是宗亲们绝对不会。
    如果让外人看出沈玉耀并不想要与宗亲们友好相处,那一定会导致双方关系破裂,进而内部不稳,影响外部。
    “如果说,与宗亲们友好相处的前提条件,是他们可以对国事指手画脚,以为朕好之名,命令朕去行事,那朕与宗亲们的关系,永远不可能友好起来。”
    沈玉耀的态度非常强硬,甚至没有一丝转圜余地。
    她不是针对沈珉玥说如此强硬的话,她是将沈珉玥视作一个传声筒,在告诉宗亲,别妄想操控她!
    沈珉玥其实也明白,这次肃王之所以会被沈玉耀如此惩罚,是因为他成了宗亲和沈玉耀之间门斗争的牺牲品。
    宗亲确实是想要控制沈玉耀。
    沈珉玥好几句劝说的话都没说出口,因为她其实也站不稳立场。
    她明白,宗亲们并不无辜。
    “臣定然会将陛下的话,传达给每一位宗亲,让他们引以为戒,不要再犯。”
    沈玉耀才是沈珉玥的大腿,沈珉玥不可能向着宗亲而得罪沈玉耀,所以宗亲们这次注定是要输掉了。
    沈玉耀点点头,询问沈珉玥还有没有事情。
    沈珉玥没事了,直接告退。
    另一头,谢太妃正在与自己的弟妹见面。
    自从谢舒入京后,谢太妃还没有见过自己弟弟,之前沈崇大病,谢舒又奉命去监督造船的事情,宫里宫外都忙得很,姐弟俩也没时间门见面。
    现在终于安定下来,可算是有了见面聊聊天的机会了。
    不过谢舒是朝臣,不宜出现在后宫,姐弟俩想要见面,还是需要一些程序。
    先将弟妹叫进宫里来聊聊。
    上次见面,还是谢舒刚成亲的时候,谢太妃还记得那时候的翩翩少年与如花美眷。
    没想到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了,如花美眷和翩翩少年都老了些许。
    但还算年轻,眉目不曾改变。
    倒是她老了许多。
    谢太妃心中想着,让弟妹起身,不必多礼,目光随后落到弟妹身旁的那个少女。
    少女看上去十岁左右的模样,与谢太妃有三分相似,眼中一片天真烂漫,让人看着十分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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