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贵人捏着慢慢回温的手指,轻轻问道:“娘娘还记得兰玥吗?”
    陈筱艾心里奇怪,怎么突然提起兰玥来。
    晨妃想了下才记起兰玥这个人来,当初陈筱艾曾跟她说过兰玥和尹茜的事情,她还为了她们胆大包天的谋划捏了一把汗。
    “本宫记得她是你的宫女,你还送她来本宫这里习舞,内务府不是说她犯了宫规被逐出宫去了么,提她做什么。”
    张贵人自嘲一声,道:“不瞒娘娘,兰玥刚到我宫里的时候,我就知道她的目的不纯,但以为她不过是想当上玲兰姑娘,麻雀变凤凰罢了......便也让底下人多注意她,别生出其他事情来。”
    “后来内务府说她犯了宫规,却说不清她犯了哪条宫规,还让我不要管太多.......我便知道她犯下比想象中更严重的事情来。于是便让与她同住的宫女将她的东西收拾出来,原想着不要留下什么违反宫规的东西才好,没成想还没处理好,倒却先来了不速之客。”
    张贵人说着,低头捂着嘴咳嗽起来,面色依旧是苍白。
    既然要说话,晨妃也不想有人在自己跟前跪着,瞧着怪晦气的。于是让蔓琪扶起张贵人坐下,送上温热的牛乳茶来。
    “多谢娘娘.......”张贵人终于松了一口气,捧着牛乳茶不顾矜持连喝几口,脸色才慢慢有了些生气。
    “冬绘,你来说,跟娘娘说清楚......”
    “是。”冬绘依旧跪着,她是张贵人的心腹宫女,颇有些胆色,说起话有条不紊,“曾与兰玥同住的宫女名叫宁儿,在兰玥被逐出宫后的两天后,突然哭着来回话,说深夜有人潜进房里,到处摸索翻找......并且只找兰玥的东西。”
    陈筱艾皱着眉头,兰玥,不对应该说是阿珠,难不成还有事情瞒着没交代清楚?
    “那人很明显是冲着兰玥的东西而来,于是我们便把兰玥的东西都翻出来一一查看,并没有什么值钱让人惦记的东西,只有一样东西看着奇怪。”说着,冬绘从怀里掏出手帕,取出里面包裹的东西,是一个看起来像鼻烟壶的小白瓶。
    晨妃没看出来什么来,问道:“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冬绘,将瓶子打开。”张贵人拿着帕子捂住鼻子,“娘娘,不要吸太多。”
    冬绘小心翼翼的撬开木塞子,自己捂着鼻子拿远了一些。t
    陈筱艾在香气飘出来的那一瞬间就感到不对,先是上前将瓶子塞上,又回头吩咐春晓和其他人:“赶紧把窗户都打开。”
    她想起来了,当初三公主那一件新做的舞裙上,就有这个香气。
    “这.......”晨妃捂着脸,一股感觉像是微醺般的酒气从胸口涌上脸颊,让她不仅心跳加速,眼神发晕,突如其来的兴致也让她心情雀跃,忍不住想要站起来,原地转上几圈。
    这莫名的兴奋是怎么回事?!
    “娘娘,喝几口,平静一下。”陈筱艾拿来微冷的茶水,给晨妃灌了下去,让现场同样有所反应的蔓琪和仙茅也喝上几口。
    几人都是面红耳赤,捂着脸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晨妃捂着胸口,感觉自己的心还在砰砰直跳,热度一阵阵的往四肢游走,看着陈筱艾的脸也越看越可爱,迷糊着眼睛忍不住伸手去摸。
    筱艾的脸不仅看着可爱,皮肤还又滑又好摸.......
    “哎哟娘娘,不是让您不要吸太多嘛。”
    陈筱艾哭笑不得,心想就知道不能对晨妃的好奇心掉以轻心,拿出卓煜送她的鼻烟壶给晨妃吸了两口,呛得晨妃直打喷嚏,心里头那些奇怪的感觉全没了。
    “老天,那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晨妃缓过来了,捂着发烫的脸颊一脸震惊。
    “最高级的迷|情香,无论是用料还是做法都十分难得。”陈筱艾将瓶子摇了摇,里面还有水在晃动,“单靠香气就有这么大的作用,这里面的药水更不得了。张贵人有备而来,想必查验过了是吧。”
    张贵人放下帕子,看着陈筱艾一脸惊疑不定:“你......你怎么没事?”
    “哦,以前闻多了,习惯了。”
    .......这玩意儿为什么会习惯?!
    大概是看张贵人的表情太过匪夷所思,陈筱艾摊手道:“别在意这些细节,继续说继续说,冬绘你要闻闻不?”
    “不用不用.......”冬绘连忙摆手,“呃,我们的确托人查验过这个药水,的确是迷|情香......为了查清楚那夜潜进启秋阁里的人是谁,主子便分装了一些,藏回兰玥的枕头里。”
    张贵人解释道:“我怕那人契而不舍,给启秋阁带来麻烦,想着索性先引出来,好以后能有所应对。娘娘您想,这满宫里需要用到迷|情香的,又是用在谁身上的,其实很好猜吧?但偏偏都不是。”
    “不是后宫的妃嫔。”晨妃看着张贵人,突然理清楚来龙去脉,“是三公主。”
    陈筱艾跟她说过,兰玥和尹茜一开始就是与三公主合作的,这瓶迷|情香就是兰玥为三公主准备的,而三公主要用在谁的身上,已经不用猜了。
    “没错。”张贵人松了一口气,心想晨妃果然聪明,“拿走了那点分装,三公主犹嫌不足,让人以送东西的名义来过几次启秋阁,趁着不注意又去翻过几次,我让底下人装作不知道偷偷跟踪后,才确定是她。”
    “她拿走多少?”陈筱艾问道。
    她之前给过卓煜一些解毒丸随身携带,虽然也有效果,但这种高级的迷|情香一旦用量足够,也有很大程度会中招。
    这三公主.......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居然要使用这种法子......真是阴险又可怖。
    让人不寒而栗,得赶紧告诉大人才行。
    “藏了两次分装,都只有一点点,不算多。”冬绘犹豫道,“剩余的都在这里了,但并不清楚三公主会不会从其他地方拿到这样的东西。”
    “她会的。”晨妃眯起眼睛,“她既能想到这种下作法子,成败就在此一举。”
    陈筱艾心里突然涌现出不安。
    三公主既然做到这种地步,肯定不会允许出现差错,大人虽然一向对三公主很戒备,但就算是大人,估计也想不到三公主会做这样的事情来。
    陈筱艾越想越不安,只好看向晨妃:“娘娘......”
    晨妃也觉得这件事情严重了,她看向张贵人,张贵人缓缓又跪到在地,说道:“娘娘放心,人证物证嫔妾都有,尽数交给娘娘。嫔妾虽不了解小侯爷,但也知道小侯爷一路走来的不易......三公主执着疯魔,不该由小侯爷付出代价。”
    “本宫明白了,你有诚心,本宫会让小侯爷给你记上一笔。”
    有了这句话,张贵人心头里的大石总算落下,她差点软倒在地,冬绘连忙上前搀扶。
    晨妃转头吩咐陈筱艾道:“筱艾,你赶紧出宫一趟,去安国候府找小侯爷,务必跟小侯爷说明白了.......”
    陈筱艾刚要应下,就听春晓讶异道:“娘娘,筱艾,小侯爷今天不在安国候府里,你们忘了,明儿是小侯爷的生辰,皇上今晚要在仙洲行宫给小侯爷办家宴的。”
    这话一出,陈筱艾和晨妃都懵了。
    这真不怪她们忘记,而是卓煜的成年礼实在是太低调,不仅不设宴,连和皇上太后的家宴都是简单办一场就当作庆贺了,等到生辰那天在安国候府里祭祖拜礼,正式承袭安国候爵位。
    各世家的贺礼也是直接送往安国候府,晨妃身为嫔妃不用操心这些,而陈筱艾早就当面送了礼物,知道生辰那天与卓煜见不了面,也跟着忘了。
    今晚就在仙洲行宫办家宴,虽到场的人不多,也大都是与卓煜交好的皇亲宗室,但仙洲行宫不远,三公主极有可能偷跑过去,不在皇宫里,今晚对三公主来说就是个绝佳的好机会!
    陈筱艾冷汗都快出来,看外面天色,卓煜可能已经在前往仙洲行宫的路上!
    “哎哟我的天爷,得赶紧叫人去告知小侯爷!”蔓琪一句话顿时惊醒陈筱艾和晨妃。
    晨妃站起来按住陈筱艾,沉稳吩咐道:“春晓,你先去看看三公主是不是在宫里,再派人去西门那看着,若是有三公主的身影,立马拦下来,后果我担着。蔓琪,你立马拿着我的牌子带筱艾去找阿景留给我的人,快马加鞭赶去,仙洲行宫离得不远.......筱艾,若遇不上小侯爷,你就直接去找小年子,知道怎么做吗?”
    “知道。”陈筱艾吞了吞口水,觉得任务重大,“娘娘,大人是习武之人,内力深厚,就算三公主下药,大人也没那么容易中招.......”
    大人那么谨慎,心智那么坚定的人.......
    “傻呢。”晨妃一戳陈筱艾额头,恨铁不成钢道,“问题不在中不中招这里,只要三公主创造机会,与小侯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别人会怎么想?”
    那边饱读诗书的张贵人默默补充道:“不仅如此,屋内还有迷|情香,场面旖旎暧昧,若三公主和小侯爷还衣衫不整,面色潮红迷离的话........跳进仙洲湖都洗不清的。”
    众人纷纷回头看着张贵人,晨妃一脸奇怪,问出众人心中的疑问:“张贵人.......你平常看得都是些什么书啊?”
    张贵人抿了抿嘴唇,转过头去。
    事不宜迟,蔓琪拿着晨妃的牌子带着陈筱艾赶紧出宫,柳府里有柳容景专门为了应付急事而留给晨妃的人和快马,只要是晨妃的吩咐,他们二话不说将陈筱艾送上马,在前面领路,带着陈筱艾直奔仙洲行宫。
    陈筱艾许久没骑快马,有些不适应,一路强忍着寒风和不适跟在后头,骑行了半路,居然遇上了官兵封路,不许人过。
    领头的马大哥一掌拍在自己脑袋上,懊恼道:“真是傻了我,居然忘记了,皇上出行,必经之路都是要封锁检查的,没有路牌根本过不去。”
    “马大哥,有没有其他路可以过去?”陈筱艾拉着缰绳,安抚着有些焦躁的马,“总不能只有一条路吧?”
    “有是有,就是要拐点路,还要跑上一段水路。”马大哥担心道,“这寒冬腊月的,水打在身上可冷了,陈姑娘你受得住吗?”
    “没事,马大哥,麻烦你领路了。”幸好她上马之前,蔓琪给她塞了件披风。
    马大哥便不多说,领着陈筱艾往小路上跑,一路上刮着树叶前进,临山果然有一条小溪,水不深,马可以直接踩水前进,但就如马大哥担心的,溪水非常冰冷,打在脸上手上十分难受,要是打湿了衣裳捂在皮肤上,实在是太受罪了。
    陈筱艾也不敢停下来,赶紧跑过这段水路才是要紧,在前面的马大哥突然放慢脚步,说道:“前面有人,看着有点眼熟啊。”
    陈筱艾定睛一看,那位披着毛领披风,骑马缓步的不就是柳容景吗?
    再看旁边正与柳容景说话的,是杜旗举!
    陈筱艾顿时一个振奋,有杜旗举在,后面就好办了!
    “杜将军!”陈筱艾二话不说扯着嗓子喊起来t。
    杜旗举正与柳容景闲聊金都酒庄新出的酿酒,冷不丁听到一声女子呼喊,扯着缰绳一脸奇怪的回过头去。
    这声音怪耳熟的。
    柳容景愣了一下,回头果然看到陈筱艾策马而来,后头跟着马运来,他急急问道:“可是晨妃出了什么事?”
    “不是,不是娘娘的事,您放心,娘娘在宫里好着呢。”陈筱艾连忙朝柳容景摇头,又知道不能解释太多,“我出来是有其他急事要处理。”
    柳容景表情不虞,看向马运来:“你就这么带人出来了?怎么做事的?”
    “您别怪马大哥,我带着晨妃娘娘的手牌的........”
    “究竟什么事,这么着急忙慌的,你看你衣服都弄湿了,小心着凉。”柳容景看着陈筱艾身上的披风都被打湿了,皱着眉脱下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
    一旁的杜旗举看着柳容景的动作,心里顿时警铃大作,他用点兵时才有的审视眼神,将柳容景上上下下扫视了几遍,再仔细回想柳容景这个人在金都里的各种传言评价,再看他帮陈筱艾细心理好毛领的样子,顿时恍然大悟。
    兄弟,你的对手原来在这儿呢.......杜旗举在心里想着,回去得跟媳妇儿说一声才行,孕中无聊,该吃点八卦解解闷。
    陈筱艾心里急,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柳容景,只能焦急的看着杜旗举。
    杜旗举立马明白过来,连忙问道:“刚听姑娘喊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说完让开半个身子,示意陈筱艾过来说话。
    柳容景心里正奇怪,但不好当着杜旗举当面问,只能看着陈筱艾过去与杜旗举说了些什么,杜旗举的神情十分奇怪,先是懵着,又是震惊,结结巴巴半天,才吐出来一句:“当真?”
    “不管是不是,杜将军先帮我把话转达了。”陈筱艾求道:“让大人留个心眼就行。”
    “我的天,这了不得了不得,这要真的......三公主疯了吧?!”
    “谁说不是呢,您赶快去吧。”陈筱艾焦急,推着杜旗举上马。
    “行行行,我先过去,这也太荒唐了,怎么能做这样的事,三公主也太可怕了......”杜旗举差点没拉住马鞍,赶紧上了马,又问陈筱艾,“那你呢?”
    “您帮忙在前面说一声,让我过去就行。”
    “行。”杜旗举也不耽搁,策马飞奔而去。
    陈筱艾总算松了一口气,有杜旗举在,大人应该能避开三公主了。
    柳容景冷着脸,捏着陈筱艾的领子将人拉过来,问道:“你什么时候跟杜旗举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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