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代没啥春晚,宫廷里发生的乐子,就成了一场供百多万京师军民们看的大戏。虽然叫一些人颜面受损,但这也不是甚大不了的事儿。年年都有么。
    再加上元宵节后,赵构颁布了诏书,下诏建立宫学,收文武大臣功臣勋旧子嗣入学。
    一遭公布,立刻就掀起了轩然大波。
    皇帝这是啥意思?在耍人玩吗?
    邢家、潘家先前的那些个动作,哪个能逃过皇城司、锦衣卫的眼睛?皇帝不可能不知道。但那么久时间,却一丁点口音都不透漏,这潜在的意义太吓人了。
    整个汴梁城都炸锅了,可是,邢家、潘家却如坠冰窟之中,伴随着几个为两家人站台而在年前甚是活跃的官员被再教育,两家人就更噤若寒蝉了。
    尤其是延福宫里的赵佶为这个新春喜上加喜——他有给赵构添了个弟弟/妹妹。
    借此消息大宴群臣,宣布自己年才五旬,还不老呢。
    更是跟寒流袭来一样叫朝野上下一片失声。
    是啊,太上皇且还老当益壮呢,当今陛下可不更是风华正茂?
    怕是很不耐有人提‘太子’两字吧。
    没人敢明着试探这个问题,可也正是因为大家的脑补,那才更加的精彩不是?
    可以说,随着赵构的这一举动,赵瑗和赵琯两个小家伙的热度瞬间降到了谷底。一些本来已经被人‘看到’,之前却并没上心的猜测成为了‘真像’!
    皇帝才二十来岁,连“春秋正盛”这四字都用不上。太子,的确说的过于遥远一些。
    不过赵构对外朝很泼冷水,可对内却抚慰有加。无论是皇后那里,还是潘氏那儿,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是大把大把的撒了去。目的就是让邢潘两人知道,赵构对孩子还是宠爱依旧的。
    毕竟这事儿也怪不得他们,放谁在哪个位置上都会动心。
    赵构这几年未有子嗣诞下,膝下只有这两个儿子,虽一嫡一庶,但二子的母妃在得宠上却颠倒了个,可以说是各具优势,棋逢对手。
    两个小家伙之前时候真的只离太子之位一步之遥。哪怕这只是太子,却必会牵扯到彼此的政治利益,而为了自己的利益,推各自心中的太子上位,这也是必然的。
    赵构现在这般做,就等于是暂时的将儿子与前朝分离开,就像隔开了火与氧气。
    在新的子嗣没有降临之前,赵构就是把满朝文武全给清洗一遍,也不能抹杀掉诸人对赵瑗、赵琯的重视。他只能叫朝堂文武们知道,老大现在还不愿意谈接班人的话题。暂时的安静两三年,等这两年过后,赵构还没子嗣诞下,那他就是再疾言厉色,也无法遮掩去俩小家伙的光芒了。
    道理很简单,谁都明白!
    一阵风波平息下,邢皇后还没动作呢,潘氏就把自己老爹潘永寿叫来,屏退所有人后,把她知道的关节全都告诉他了。
    后者立刻就松了一口气,惨白的脸色也变的红润起来,自己乖外孙没有失了圣意,这对几天来提心吊胆的潘家言,那就是最好的结果。
    “只怪女儿未能早点体察圣意……”潘氏眼睛禁不住的要落泪。这次赵琯虽然没掉队,可也没加分,对于潘氏言,这就是一个巨大的错误。
    赵构虽然宠她,但贵妃就是贵妃,跟皇后比,差距是谁也抹消不掉的。
    而且赵构即便宠她,也没想过要废后啊,赵构对皇后一样很尊重的。
    是以,潘氏先天上就觉得儿子要弱赵瑗一头,因为后者是嫡子。
    如此的情况下,想让自己儿子上位的潘氏可不就生了心结,总想让儿子的表现胜过赵瑗一筹。
    这次的结果在她心中就是个大失败。
    她可是皇帝最最宠爱的人啊,那么多个日夜,自己竟然就没有察觉出来,这绝对不可原谅。
    想想看,她要是能在此前就察觉到真想,必然会摁下潘家不动,如此一来可不就给赵琯的表现分大大的加上一笔了?
    “这怎么能怪罪娘娘?都想岔了,所有人都想岔了。”潘永寿叹息道。“当今官家是什么人?那是五百年一出的英主明君。城府之深岂是后宫女子能窥破的?只能说,我们都被这“太子”之位给迷了心窍,遮了眼睛。”
    潘氏听了好不苦涩。
    她清楚自己为什么受宠,早前在王府时候是因为姿容漂亮,这进了皇宫后,宫里漂亮的女子多去了,她依旧能独占鳌头,这靠的是对皇帝的顺从。皇帝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像皇后的架子那么大,规矩那么森严。
    在确定了皇帝对皇后是真的没废除之心后,心里也常常告诫自己,要以皇后为戒,要以皇后为戒。千万别忤逆了皇帝,她可不是皇后。
    但现在这一出戏里,她可不就伸出手来想要索要什么了么?
    当后宫和前朝似乎都盯着赵瑗和赵琯时,她也不自觉的就被太子之位给吸引了。将‘伴读’的意义抬的很高很高,完全忘了其他!
    “真是鬼迷心窍了。万幸那皇后也进了套子。”当着自己父亲的面,潘氏有点口无遮拦。但更多是庆幸。“仔细想想,此事倒也不全是坏事。要真的如你我所想那样闹腾来,怕是不用多久,便会有人在朝堂上堂而皇之的提出册立太子之事了。如今皇后未有失德处,皇长子一样极得官家的喜爱。一旦事情放到了明面上,反而是琯而处在劣势。
    倒不如搁置几年,等两小年岁渐长,贤愚高下分明,那时候琯儿更占优势。”
    潘永寿听得连连点头,“有道理,有道理。皇后尚文崇儒,皇长子据说已经能咏背诗歌数十首,却至今不知一三五七……”
    潘氏教育赵琯的法子,就是赵构喜欢什么,她就教什么。
    识文断字当然也有,但一二三四五也少不了,甚至还有一些历史典故,地理知识,寓言故事。
    潘永寿对此是很赞同的。“太子之事现在说确实为时还早。”
    赵宋不是李唐,也不是后世的满清鞑子,从赵匡胤开始,一百七十年里还没有被废的太子。(赵匡胤长子赵德昭可没被封为太子)。
    明朝在这点保不准都很受赵宋的影响,倒是满清八旗,除了一个两立两废的太子外,那无不是在前任皇帝挂了之后,新皇帝才出炉的。
    但对于赵宋,这太子之位一旦被定下了,真的很难被动摇。至少在朝臣的‘认知’中是如此的,‘太子’这东西对赵宋的影响力很大。
    潘永寿离开后,潘氏靠在榻上心里总算安定了。不管坤宁殿要怎么做,她是先已经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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