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挑衅我。
    黄秀兰满脑子都是这个意识,喉咙里溢出癫狂的嘶吼。
    韩榆大口大口地喘气,脸上浮现痛苦之色。
    他艰难抬手,去抓钳子一样箍着脖子的手。
    与此同时,韩松和韩宏晔分别抓住黄秀兰的两只手,强行掰开。
    “咔嚓——”
    伴随着一声脆响,黄秀兰哀嚎出声,扭曲的脸更显狰狞。
    韩榆细瘦的手指离开加害者的手腕,整个人落入萧水容温软的怀抱中。
    韩宏晔一脚踹开抱着手腕痛呼的黄秀兰,放狠话:“榆哥儿若有什么,你拿命来赔!”
    韩榆被萧水容抱着,送往西北屋。
    韩榆轻咳了两声,暗戳戳摸一摸衣袖的内袋。
    很好,野参还在。
    韩榆躺在炕上,手指蹭了蹭颈侧的皮肤,有点热热烫烫,但不疼。
    小白冒出头来,散发着莹莹白光,为韩榆治疗。
    韩榆听着外面的骚动,无声笑笑:“无妨,她压根没碰到我。”
    失去理智的人最好控制,更别说韩榆非常珍惜现在的身体。
    平日里哪里破点皮韩榆都要心疼许久,怎会容许黄秀兰伤害自己。
    不过一场作戏
    。
    代价是黄秀兰的双手。
    整件事,从头到尾都在韩榆的预料和掌控之中。
    唯独一点,出乎韩榆的意料。
    在此之前,韩榆一直以为齐大妮是主导者,黄秀兰顶多算个帮凶。
    直到韩椿韩柏出事,齐大妮第一反应竟然是去看黄秀兰。
    如此,黄秀兰身上的古怪之处也就有了解释。
    从头至尾,都是她在针对韩榆,齐大妮不过是个马前卒,背锅的炮灰。
    那么问题来了。
    从忽悠原主进山,挑拨他和韩松的关系,怂恿他烧韩松的书,以及这一回,让齐大妮引诱他掏蜂窝......
    桩桩件件,目标似乎并不是他的命。
    或许进山遇野猪有可能害他丧命,那后面的事又怎么解释?
    韩榆轻点被面,陷入沉思。
    怎么都觉得,黄秀兰此举意在让他倒霉。
    是因为二房三房的利益?
    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
    韩榆无从得知,但并不焦急。
    船到桥头自然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看黄秀兰还有什么招数。
    不过......
    听着外边儿韩宏晔高声喊出的“分家”,韩榆觉得她应该没什么动手的机会了。
    锁骨上方勒出来的红痕逐渐消退,韩榆摸了两下,希望爹娘能给力一点。
    路已铺好,接下来就看他们怎么走了。
    ......
    “我不同意!”
    当韩宏晔提出分家,韩发当机立断地表示。
    平时蹦跶得最厉害的齐大妮早在黄秀兰发癫的时候就被吓懵了,到现在还没
    回神,直愣愣盯着面前的空地。
    如此一来,韩发和韩宏晔夫妇二人以一比二的劣势,首先在气势上输给了后者。
    韩宏晔面带嘲讽:“难道爹以为,老三媳妇这样对榆哥儿,我日后还会累死累活赚钱,让老三读书吗?”
    韩发脸色微变,握着烟杆的手抖了下:“我跟你娘都还活着,这时候分家,你也不怕村里人笑话。”
    “老三媳妇多半是受了刺激才会这样,往常她虽然娇纵了点,可对榆哥儿是真心的,怎么舍得......这样对他。”
    “老二,你听我一句劝,回头等老三媳妇缓过神,我让她给榆哥儿赔礼道歉。”
    萧水容嗤笑:“难不成爹以为她一句道歉就能了事?我榆哥儿差点被她掐去半条命!”
    想到榆哥儿躺在她怀里,泪眼汪汪呼吸困难的可怜样,萧水容对黄秀兰愈发憎恨。
    韩发忽然想到什么,灵机一动:“榆哥儿在私塾读书,一年就要五两束脩,老二你仔细想想,要是你分了家,哪来的钱供他继续读书?”
    以老二的本事,怕是一年到头下来,不吃不喝也挣不到五两银子。
    韩宏晔却毫不退让:“爹不必担心,就算我割肉卖血,也定要让榆哥儿读书。”
    他们的退让,在某些人眼里就是认怂。
    这只会助长对方的气焰,继而变本加厉地压榨、伤害他们。
    韩宏晔耐心告罄,不打算再忍让。
    门外站满了看热闹的村民,对着院子里
    指指点点,议论不休。
    韩宏晔知道,肯定有人说他不孝顺,竟然敢忤逆父亲。
    但他也是父亲。
    他的孩子们需要他这个父亲的庇护。
    软硬兼施都不管用,韩发心一横,捂着胸口就要倒下。
    韩宏晔下意识迈开脚,又止步不前。
    “爹您悠着点儿,您若是又晕了,怕是关大夫要忙不过来了。”
    韩发喉咙一哽,被憨厚的二儿子刺得老脸涨红,讷讷放下手,不好再装晕。
    说曹操曹操到,关大夫推开里三圈外三圈的人进来:“怎么回事?”
    齐大妮这时候回过神来,心焦焦地喊:“关大夫你赶紧去瞧瞧我家椿哥儿柏哥儿,他们被野蜂蛰了,昏过去了。”
    关大夫正欲随她去,被韩宏晔薅住:“关大夫,榆哥儿方才被老三媳妇掐了脖子,看着不太好,还望您给看看。”
    于是,关大夫跟韩宏晔走了。
    齐大妮气得在外头破口大骂,什么脏骂什么,教外头的人听了眉毛直皱。
    “齐大妮也太不讲究了,简直是非不分。”
    “可就算齐大妮有错,韩老二也不该跟她对着干,跟忤逆子有啥区别?”
    “嘿你个老东西!没听韩老二说榆哥儿被韩老三媳妇掐了脖子,大家都是当爹娘的,情况特殊,就不许韩老二急一急?”
    “话是这么说,但韩老二也太冲动了,一家人闹成这样,以后还有谁敢嫁到韩家来?”
    “嗤——”
    倚门框上看戏的刘五德讥笑了下:“说句不好
    听的,就韩家老两口的德行,这几年越来越糊涂,就算没韩老二这档子事儿,也没人敢再跟他家结亲家。”
    韩老三媳妇嫁来之前,韩发齐大妮还能装装样子。
    这几年齐大妮不停地作妖,哪家不看她的笑话。
    还有韩发,糊涂虫一个。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是顾忌着邻里关系,大家都一个村的,有些事心里门儿清,嘴上没说罢了。
    韩老二就差被压榨死了,咋还有人觉得他不孝顺?
    要是真不孝顺,早在几年前就翻脸了。
    韩发被人指手画脚地说,脸上挂不住,自觉没脸再待下去,转身就回屋去。
    还不忘扯过骂骂咧咧的齐大妮。
    韩松立在墙边,漠然地围观着这一场闹剧。
    二叔这回倒是当机立断。
    上辈子,韩家要到明年才能分家,分家两三年还各种纠缠不休。
    爹娘担心那些事影响他读书,便把他送去镇上二叔家。
    彼时二叔家中已有薄产,吃喝不愁,也不必面对烦人的亲戚。
    只是没想到,二叔家会是另一个地狱。
    韩松又想起那些不愉快的经历,视线不自觉地落在西北屋。
    不知韩榆现在如何。
    黄秀兰掐得那样用力,他使出十成力道才勉强拉开。
    榆哥儿一个孩子,如何承受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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