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都唱到这了,她若再不上台,岂不枉费他们搭了这么久的戏台子?
    “那就,走吧。”谢妩淡笑着吐出两个字道。
    这几个字一出,杨骁和谢媛不约而同的露出了笑意,就是一旁的掌柜也微不可觉的松了一口气。
    鱼儿总算上钩了。
    花灯街对面的酒楼上,萧慕北一脸唏嘘的目送着谢妩面不改色的踏进了那花灯店里,他啧了啧舌,然后一脸感慨的看着陆湛道,“不愧是武安侯府家的姑娘,就冲着她明知道里面是陷阱还敢往里面闯,这胆色,啧啧,我反正是自愧不如!”
    听了萧慕北的话,陆湛抿唇一笑,低头淡笑着抿了口清甜的茶水。
    “陆二,你媳妇都一脚踏进火坑了,你怎么还有心思在这喝茶啊?你不去瞧瞧?”见陆湛一脸惬意半点也不着急的样子,萧慕北忍不住好奇的出声道。
    若是寻常萧慕北这么问,陆湛肯定少不得要讥讽他一顿,可现在么……
    你媳妇这三个字明显取悦了他。
    “我当然要去,不过,不是现在……”
    他得等到一切尘埃落定。
    阿妩之所以会布下这个局面,显然是因为她知晓了碎玉的身份,否则,她不会冒这么大的险。
    可如果真是这样,那便更应证了他的猜测……
    萧慕北看着陆湛变幻莫测的脸不由啧啧称奇,“这才刚出了太阳,怎么眨眼的功夫又下起了暴雨?陆二公子,你今日瞧着可不对啊!”
    “萧世子有空操心我的事,还不如多担心担心那笔拨去云南的军饷。”陆湛淡淡瞥了一眼萧慕北,而后面无表情的道。
    “军饷能有什么事?陆湛,你心情不好也不能在这危言耸听吓唬我啊!”萧慕北有些狐疑的看着陆湛道。
    陆湛勾着唇角冷冷一笑,道,“你觉得我会拿这事跟你开玩笑。”
    萧慕北眉心一下拧了起来。
    陆二这人嘴巴确实又毒又损,可在正事上却从来没有含糊过!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些人贼心不死,还想在军饷上动手脚?”萧慕北沉着脸压低声音道。
    陆湛勾了勾唇角,他抬手执起茶壶替萧慕北也倒了一杯茶,而后,才轻笑道,“这次的军饷,不管是方守澄还是徐家,他们可都割肉放血了,你觉得,他们能甘心?”
    “可押运军饷的可是户部的粮饷官!他们总不能监守自盗吧!”萧慕北咬着牙道。
    “坚守自盗是不会,不过,去云南这一路山高水远,不管是走水路还是陆路,总有几个山贼和水匪吧!”陆湛看着萧慕北,淡笑着朝他挑了挑眉道。
    听了陆湛这话,萧慕北脸色瞬间便黑得跟锅底一样。
    他咬着牙沉吟了好一会,忽地,他抬手就端起面前刚刚陆湛给他倒好的茶,仰头就将满满的一盏茶水尽数灌进了肚子,最后,他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然后恶狠狠的吐出四个优美的字,“操、他娘的!”
    陆湛轻轻一笑,低头也抿了一口茶水。
    “明个儿我就进宫去!”萧慕北咬着牙又道。
    陆湛剑眉轻轻一挑,“怎么,你想亲自己去押送军饷?”
    “不然了?”萧慕北怒视着陆湛道。
    陆湛浅然一笑,锋利的剑眉又挑了挑,“萧世子,你如今几岁了?你觉得陛下会准许你去吗?别说押运军饷,就算你想出京城,只怕紫宸殿里的那位也未必乐意?”
    陆湛这话一出,萧慕北的脸色几乎瞬间就沉了下去,与此同时,他墨色的眸子里隐隐有无数的愤恨无声的淌了出来。
    可陆湛却还嫌不够似的,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而后,又缓缓的补了一句道,“虽然这些年紫宸殿那位对你确实和蔼可亲,不过,萧大世子,你应该不会因为这些,就天真的忘了自己究竟是因何才呆在京城里的吧!”
    “我当然没忘,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萧慕北闭了闭眼睛,一改平日的嘻笑纨绔,墨色的瞳子阴沉的几欲滴出水来。
    他是镇南王府的世子。
    也是镇南王府留在京城的质子。
    看着萧慕北冷凝的面色,陆湛叹了一口气,抬手又替他将茶水满上,“慕北,别灰心,你不会永远被困在这里的。总有一日,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萧慕北抬眸朝陆湛看了过去。
    四目相对。
    两人都在对方的目光里看到了对未来的期盼还有坚定。
    萧慕北斜斜的勾了勾唇角,而后,他再度将茶水一饮而尽,喝罢茶水,他抬手往嘴上一抹,而后,恶狠狠的朝陆湛翻了个白眼道,“陆子澄,你他娘的才是鸟,才是鱼!老子是扶摇直上的大鹏!”
    陆湛无语的摇了摇头,“萧大世子,容我提醒您一句,大鹏也是鸟……”
    “那你也是人,太子也是人,你们俩都是人,可人与人能一样?”萧慕北翻了个白眼继续道。
    听了萧慕北这话,陆湛颇是赞同的点了点头,“恩,你这么说,确实是不太一样。”
    “是吧!”萧慕北得意的扬了扬眉。
    “可不,我们都是人,只有你不同,你是鸟。”陆湛看着萧慕北,淡笑的吐出一句话道。
    萧慕北原本上扬的嘴角瞬间垮了下来,他咬牙切齿的瞪着陆湛,良久,才挤出一句话道,“陆二,你一天不损人你嘴巴是不是就会长疮?”
    陆湛轻轻一笑,“萧大公子难不成是担心我这一点,所以才故意送上门来让我损?”
    萧慕北再度翻了个白眼,而后,他才咬着牙恶狠狠的道,“滚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
    陆湛又是一笑,他侧眸看了一眼窗外,估处时辰的话,阿妩那边应该已经得手了才是。
    想到这里,他撩起衣摆,笑着站了起来。
    “陆二,你你你,你真滚了呀!”见陆湛站了起来,萧慕北有些急了,忙跟着也站了起来。
    “既然你萧大世子发话了,那我可不就得从命。”陆湛淡笑着答话道。
    “我操!我以前说了那么多话,可也没见你当真过!陆二,你吃错药了啊!”萧慕北瞪着眼睛,狐疑的将陆湛从头到脚扫了一眼道。
    陆湛淡漠的瞥了萧慕北一眼,而后,抬脚从他跟前走了过去。
    “别别别,陆二,军饷的事咱还没说完了。”萧慕北一个激灵,忙快步上前将陆湛拦了下来,“我知道你这个人满肚子的‘阴谋诡计’,你肯定已经早就想好了对策,快,说来听听。”
    “阴谋诡计?”陆湛剑眉微微一挑。
    萧慕北见状不对,忙哈哈一笑,道,“哈哈哈,误会误会,我是说你这个人,哪怕诸葛在世也逊你三分!哈哈哈,刚刚纯属口误,口误!”
    陆湛嘴角斜斜一勾,浓密的剑眉又是一挑,道,“那萧大世子口误的时候还真多。”
    “行了行了!别废话了!我知道你急着下去见你媳妇,你放心,这次你帮了我,下回我好好在我妹妹面前替你说说好话,你也知道,我妹妹跟你未来媳妇那关系可亲近着了!”萧慕北也学着陆湛的样斜勾着嘴角,半睨着眼睛道。
    就算他再眼瞎也瞧得出,那位谢大姑娘对陆二,可没有陆二对她那么用心。
    甚至,说不定她对陆二根本就没心!
    果然,萧慕北这话一说完,陆湛嘴角的笑意很快便隐了下去。
    他不得不承认,这回萧大世子还真拿捏到了他的‘软肋’。
    “明日一早,你就进宫吧。”陆湛收起脸上的笑意,一脸正色的看着萧慕北道。
    “我进宫?你刚刚不还说陛下不可能让我去押运军饷!”萧慕北瞪着眼睛怒视着陆湛道。
    “我又没说让你去陛下面前请缨自己去。”
    “那你……”
    “你不能去难道不能推举别人去吗?”陆湛挑眉一笑,道。
    “推举别人?你啊?”萧慕北瞪着眼睛道。
    现在这朝廷里的水啊,又深又浑,除了他和陆湛之外,他一时间确实想不到还有其他合适的人选。
    “我自然是去不了的,不过,有一个人能代你我前去。”
    “行了,别卖关子了,到底是谁?”
    陆湛浅然一笑,“定国公世孙,我堂哥——陆深。”
    第095章 互相探底牌
    上元节的京城,即便是僻静的小巷子都挂上了花灯,虽不多,却足以让谢妩认出那个站在花灯下的人。
    晕黄的花灯下,陆湛一袭墨色的大氅长身而立,狭长的眸子里漾满了笑意。
    见谢妩出来,他抬脚缓步朝她走了过来,在她的注目中,他抬手脱掉自己身上的大氅,并将那大氅裹在了谢妩身上。
    对他的举动,谢妩半点抗拒的举动也没有,她任由陆湛小心又笨拙的替她系着大氅。
    这还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离陆湛这么近,近到,即使隔着厚重的衣裳,她依旧能听到他胸膛那沉稳又有力的心跳声。
    一瞬间,无数破碎的记忆碎片全都疯狂的朝她涌了过来。
    谢妩胸口忽地一紧,在她自己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伸手握上了陆湛正在给她系大氅的手。
    远处的喧哗声此刻全都被隔绝在外。
    霎时间,天地寂静。
    只有那沉重的呼吸和急促的心跳清晰可闻。
    “阿妩……”陆湛嗓音低哑,墨色的眸子隐约有火苗在跳动。
    这一声‘阿妩’一下将谢妩从记忆中拉了出来,她脸色骤然冷了下去,‘嗖’的一下就收回了握着陆湛的手。
    谢妩往后退了两步,而后垂首朝陆湛施了一礼,礼罢,她才抬眸面色清冷对陆湛道,“陆二公子,今日的事多谢你。”
    手上似还残留着她握他时的温度,可……
    看着谢妩眉目冷清的脸,陆湛心里仅存的那一点侥幸也碎得干干净净。
    觉缘这个老骗子!
    为了他一句待天下海河清晏,必为他圆心中憾事,他耗尽心血,被绑在那个位置上兢兢业业十数年,最没想到……
    但好在,无论怎样,她到底还是活生生的站在了他面前。
    至于其他,他相信来日方长。
    他有的是时间让她回心转意。
    想到这里,陆湛很快便整理好了思绪。
    “里面都安置妥当了?”陆湛轻轻一笑,又恢复了素日里温润如玉的贵公子模样。
    谢妩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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