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得把烫好的肉卷放在顾南箫的面前,说道:“金戈他们出去了,我……我先来帮你涮肉吧。”
    顾南箫却说道:“你辛苦了这半日,怎么能让你再照顾我,你也坐吧,正好教我怎么吃。”
    梅娘只得坐下,好在火锅食材多,她一样一样教顾南箫,两人一个教一个学,一边涮肉一边吃菜,倒也不至于冷场。
    骨汤炖煮了一下午,已经熬成了淡淡的乳白色,此刻在锅中咕嘟嘟冒泡翻滚着,连炭锅上方都飘散开一层热腾腾的雾气。
    被切得薄薄的肉片下入滚水中,上下涮上几次,便卷曲起来,散发出食材最原始的香气。
    把涮好的肉卷放入秘制酱碟中,让浓稠的酱汁在肉上沾染均匀,再放入口中。
    新鲜出锅的肉质又嫩又软,配上酱料更是香味十足,让人吃上就欲罢不能。
    肥牛卷香滑解馋,羊肉卷软嫩鲜香,鱼丸韧弹爽滑,被骨汤涮过的豆腐白菜粉丝,都是一样的好吃。
    尤其是另一侧的番柿过,被汤底涮过的食材,无论是肉卷还是素菜,都吸饱了番柿酸甜的汤汁,吃起来开胃解腻。
    顾南箫连吃了几筷子菜,才开口说话。
    “这芝麻酱是你调的吧,滋味与众不同。”
    梅娘轻轻地嗯了一声,说道:“我记得你爱吃甜的,就在酱料里加了一点糖和醋调味,虽吃不出来酸甜味,却能提鲜去腥。”
    顾南箫忍不住弯起了嘴角,轻声说道:“让你费心了。”
    席间一时间静默无语,只有炭锅时不时发出轻微的噗噗声。
    梅娘越发坐不住,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出去,就听见顾南箫再次开口。
    “史家全家的供词都已经录完了,也都已经签字画押,只等元宵节后衙门开了印,案子就可以了结了。”
    梅娘一怔,忍不住问道:“是……怎么判的?”
    顾南箫神情平静,说道:“史延富和史延贵为主谋,判流放三千里,本朝律法规定,同谋及从犯,以及为妻、妾、子、孙者,杖责九十,再加两年半苦力。”
    梅娘想到史家似乎没有什么男子,那要挨罚的就是史玉娘和史贞娘了。
    她想到昨日来的梁坤,不由地想到,只怕梁家是早就知道史家不行了,所以才又上赶着来找她。
    以梁家一家人的德性,完全做得出落井下石的事。
    史家人有今日,也是罪有应得。
    她沉默了半晌,说道:“多谢大人。”
    顾南箫说道:“我不过也是秉公处置罢了,不必谢我。”
    梅娘自然不会把这客气话当真,她由衷地说道:“你为了审案,连过年都不曾回家,我……我心里是很感激的。”
    这次轮到顾南箫沉默,片刻之后,他才语气沉沉地说道:“你不必多谢我,其实,你应该怪我才是。”
    梅娘不禁一头雾水,抬眼看向顾南箫。
    “此话怎讲?”
    顾南箫深深地望着她,说道:“当初我想查史家的底细,却无从下手,听说你想开酒楼,就想了个引蛇出洞的主意,说起来,若不是我非要你把酒楼开在醉仙楼对面,你也不会成为史延贵的眼中钉……”
    正因为存了利用她的心思,他心里才会越来越不安,后来连租金都还给了她。
    “我更后悔的,是我太过自信,以为可以掌控局势,却没料到史延贵狗急跳墙,差点儿误伤了你,若是我早些对史家下手,或是再细心些,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万一你因此受到什么伤害……”
    他忽然抿紧嘴唇,后面的话似是说不下去了。
    梅娘听得心里触动,轻声说道:“你已经很照顾我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虽然顾南箫当初帮她是存了利用她对付醉仙楼的心思,可是他对她的帮助也是实打实的,否则只凭她自己,如何能在这样的地段开起这样大的酒楼,更不用提在京城立足了。
    顾南箫却摇摇头,说道:“别再提谢字了,我实在是愧不敢当。”
    见他眉眼间难掩自责,梅娘想了想,说道:“大人这些日子辛苦了,办完案子,可要好生歇歇。”
    顾南箫听她关心的话语,唇角才露出几分笑容来。
    “你说的是,等下吃完饭我就回府去了,你若有什么事,就叫银禾去府里找我。”
    梅娘听他话语说得亲密,不由得脸一红。
    “那我去预备些吃食,给你带回去。”
    此事正合顾南箫的心思,他自然微笑着答应。
    梅娘这才起身出来,待出了门,见金戈铁甲等人都齐刷刷看向自己,她只觉得脸上更热了,只对他们笑了笑便快步下了楼。
    见梅娘走了,铁甲刚要进屋,就被金戈拉住了。
    他小声说道:“你这会儿进去干什么?等主子叫咱们再说。”
    方才他见梅娘面若桃花,想必是跟顾南箫聊得不错。
    连梅姑娘那样大方的人都难掩娇羞,顾南箫此刻应该也会心情很好吧。
    这个时候闯进去打扰主子,未免太没有眼色了。
    铁甲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收回了想要推门的手。
    房间里,梅娘走了,顾南箫也没了吃饭的心思。
    眼前的火锅依然冒着腾腾的香气,依然跟往常的饭菜一样美味可口,可是眼前少了那么一个人,这一桌子的美食也似乎少了许多滋味。
    他的脑海中忽然浮起一个词,秀色可餐。
    此时此刻,他才真正领会到这个词的含义。
    梅娘果然准备了许多食材,大包小包的带给顾南箫,金戈和铁甲的马身上几乎都要挂满了。
    梅娘送他们出去,说道:“大人办案辛苦,这些是我的一点小心意,请大人不要嫌弃。”
    “梅姑娘客气了。”顾南箫唇角含笑,顿了顿才说道,“元宵节那日我会回兵马司,少不得还要劳烦你。”
    旁人听了只道是顾南箫那日还要来吃饭,梅娘却听着他话中意有所指。
    在街上她不好说什么,只得胡乱应了一声。
    送走了顾南箫,梅娘回了厨房,才觉得心慌意乱。
    她在厨房里东看看西看看,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银禾正一手炸鸡一手水果茶,吃得不亦乐乎,见她转来转去的,直接叫了她过去,不由分说地塞给她一杯加了冰块的水果茶。
    “瞧你热的,脸都红透了,赶紧喝杯茶去去火。”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梅娘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这才发现脸上如发烧般滚热。
    想到自己方才就顶着这么一张红彤彤的脸出门送顾南箫,梅娘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难怪铁甲看着她偷笑呢,她方才还以为是自己拿的东西太多了,被铁甲笑话,竟没想到是因为这张脸。
    再想到顾南箫定是也看到了,她顿时头痛不已。
    他不会笑话自己吧?
    以后她该怎么面对他呢?
    唉,真是让人头疼!
    自打二十八那日顾南箫离府,已有近十天不曾回来了,这趟回府,自然又是引起了一场轰动。
    外院管事和小厮们纷纷跑动起来,往内院传消息的,牵马的,帮着金戈铁甲搬东西的,更有此起彼伏给顾南箫问安的声音。
    虽然从小就是这样,可是顾南箫依然对这样的喧闹烦不胜烦。
    跟眼前的繁华热闹相比,他觉得倒不如跟梅娘在小屋子里吃火锅,那样他心里才会安稳下来。
    他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进内院,就有丫鬟过来请,说是靖国公夫人要见他。
    顾南箫换了身衣裳,就去了靖国公夫人的院子。
    到了屋里,少不得又是一大家子人,纷纷起来跟他见礼。
    靖国公夫人憋了许久的话,一听他进门的声音就抱怨起来。
    “你怕是不要命了,为了办案子连年都不在家里过,还不许人跟去伺候!平日里衙门里的厨子做菜就难吃,这会儿衙门封了印,越发没人服侍你了!我叫厨房炖了鸡汤,一会儿可要盯着你喝下去……”
    靖国公夫人上了年纪的人,说话不免唠叨了些,见顾南箫走近来,她像往常一样,张口就要说顾南箫又瘦了。
    可是看到眼前丰神俊朗的儿子,靖国公夫人就愣住了。
    “怎么这些日子没见,你看起来倒像是胖了些?”
    顾南箫行了礼,才说道:“母亲不必担心,我近来身子好多了,胃口也好了,在衙门里有金戈铁甲照顾,并不曾吃什么苦。”
    话虽如此说,靖国公夫人到底不放心,把他叫到跟前来,摸了摸他的胳膊,才确信他的确是没有瘦。
    “这两个小子伺候你倒是尽心,我得让人重重地赏他们俩。”
    想到顾南箫近来许久都没有再请太医来诊脉看病,气色精神也越发好了,靖国公夫人总算信了他的话。
    顾南箫是靖国公府嫡出幼子,靖国公夫人难免疼爱了他些,这会儿十天没见,更是拉着他不许他走,问起他在审什么案子,怎么这样紧急。
    顾南箫含糊了几句过去,好在靖国公夫人知道有些案子不好对外说,并不曾仔细追问。
    众人说了会儿话,便有下人端了东西过来,给靖国公夫人过目。
    顾南箫带了许多吃食回来,金戈收起一多半,告诉厨房这些是专门给三爷吃的,又留出一部分,以顾南箫的名义孝敬了靖国公夫妇。
    厨房的人要讨主子的欢心,就趁着这会儿热闹,把吃食送进来了。
    靖国公夫人一一看去,见都是些寻常的酱肉香肠,面食泡菜等物,不由得问道:“你在衙门就吃这些?”
    顾南箫神色如常,说道:“母亲别看这些吃食寻常,这可都是外头没有的,味道极好。”
    靖国公夫人不以为然,看来看去,目光就落在一个从未见过的东西上。
    “那是什么?”
    顾南箫顺着方向望去,说道:“那叫虾滑,是用虾仁做的。”
    刚才他在南华楼吃火锅的时候吃过几个,的确鲜美异常。
    没想到梅娘见他爱吃,还特意给他带了些回来。
    许是怕虾滑鱼丸之类的容易变味,正月里还特意配了冰块保鲜,在一众食材中越发醒目。
    听到顾南箫的话,大家的视线纷纷看了过去。
    说是虾仁做的,可是那虾滑却看着柔腻鲜润,丝毫看不出虾肉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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