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被她说得脸颊上染上了淡淡的粉色:“少夫人说什么呢。”
    “好了,我不说你了,我那三表哥来了,我要去见见他,你可是要一同去?”
    明镜闻言脸上的红色褪去,归于一片冷淡平静:“我便不去了,先前也谢过三公子相救了。”
    谢宜笑看了一眼她的表情,思虑片刻点头:“也罢,那你让明心陪你去陈女医那里。”
    “好。”
    于是明心便领着明镜去找陈女医,谢宜笑带着红茶与青螺去待客苑见顾知枫。
    “走,咱们去看看我这位表哥,问问他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第606章 所以她没怎么你,是你怎么她了?
    顾知枫是从江上清风楼离开之后便去了容国公府,得知谢宜笑去了江上清风楼,刚刚与他错过,心道实在是不巧。
    不过他也没有再赶回江上清风楼去,怕是自己赶过去了,谢宜笑又回来了,到时候又错过了。
    只是等待的时间颇有些煎熬,他一连灌了自己一壶茶水,又实在忍不住让人领着去了一趟解手,简直是尴尬得让他都要抠出一堵墙来了,回来后再也不敢灌自己茶水了。
    见谢宜笑回来了,他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表妹,你可是算回来了。”
    再等下去,他估计都要坐不住了。
    “三表哥。”谢宜笑含笑走了进来,有婢女重新送上了热茶,二人坐下来说话。
    “听说三表哥找我,不知所为何事?天儿这么冷,若是有什么事情差遣人来说一声就是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这冬日的第一场雪下得不大,雪花盈盈徐徐,像是片片羽毛落下,落在手心轻轻一握过了一会儿便要融化。
    美是真的美,冷也是真的冷,从前几日起,春雪苑已经在烧地龙了。
    “叨扰表妹了。”顾知枫有些不好意思,“我今日前来,是因为明镜。”
    “哦?明镜?明镜怎么了?表哥,莫不是明镜做错了什么事情得罪了你?你且说来我听听,若是她的错,我定然教训她。”
    顾知枫:“......”
    顾知枫看着一脸我替你报仇的表妹,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好。
    说起来,明镜虽然是婢女,但却与她一同长大的人,真的要轮起来,在她的心中比他这个表哥还要重一些,若是让她知道他生出别的心思,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反应。
    顾知枫确实是倾心明镜的,以前明镜还在长宁侯府的时候,他确实是没有什么想法,一切都从在江上清风楼再相遇,她为他解围开始。
    以前的明镜温柔且规矩,并没有多大的存在感,等她恢复自由身,做了江上清风楼的管事,仿佛是一下子便引人注目了起来。
    她像是一朵摇曳着的青莲,清涟濯濯,清雅淡淡,又温柔和善,聪慧内敛。
    他来与她饮茶,与她赏景,不知不觉的,便生出别样的心思。
    前几日,他便忍不住与她说了他的心思,他当时心想着如何说服父亲同意他将她娶进门来。
    以前他不懂男女之情,觉得是娶谁都无所谓,他比不得兄长优秀,若是娶一位妻子能帮到兄长,他竟然觉得可以,所以在周氏提议让他娶周木琴的时候,他竟然点头同意了。
    现在仔细回想,简直是一身冷汗。
    大约是当时太过无知,觉得娶谁都可以,不曾料到日后若是遇见喜欢的,自己已经有了妻子,只能遗憾错过,该是如何的痛苦与煎熬。
    然而明镜却拒绝了他,说她此生都不准备嫁人,让他勿要再有这样的想法,日后也不要再来找她了。
    想到他头一次喜欢一个姑娘,被人这般拒绝,还说出此生不嫁人这种话,他心中忍不住酸涩又惆怅。
    “三表哥?三表哥?!”谢宜笑见他愣神,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的表情是变了又变,似乎是极度的纠结惆怅。
    “啊?”顾知枫回过神来,忙问,“表妹,我在呢,你喊我做什么?”
    谢宜笑手指摸了摸手腕上的檀木佛珠,笑了:“我这不是看你像是失了魂似的,喊一喊将你的魂儿喊回来,我问你明镜怎么了你了?”
    顾知枫脸色微红,险些是失手扫落茶盏,有些不知是难以启齿还是结结巴巴道:“明镜怎么了我?她、她没怎么我啊......”
    “哦,所以她没怎么你,是你怎么她了?”
    顾知枫:“......”他睁着一双眼睛看向自家表妹,心想,以前他怎么不知道这表妹怎么就这么皮呢?
    不过到了这会儿,他似乎又觉得没什么难以开口的,于是便道:“今日在江上清风楼,北亭侯世子瞧上明镜了,他那人素来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看看和明镜商量一下,要不要先去避一避。”
    今日他也和明镜说过此事的,但明镜不愿听,劝他不要管她的闲事,他无从下手,只得是来找谢宜笑,旁人的话明镜不听,但谢宜笑的话她肯定是会听的。
    谢宜笑问他:“你来和我说这些,怎知明镜愿不愿意避一避,你又不是她什么人,怎么能做她的主?”
    顾知枫略略有些头疼:“她那是不知道北亭侯世子的手段,那人心中没有什么良知的,只要是他想要,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还是小心谨慎一些的好,勿要抱以什么侥幸之心。”
    徐娉婷和曹丝锦也是这样说的,看来这位北亭侯世子的风评实在是极差,而且还是个极其令人厌恶恶心的人。
    谢宜笑的手握了握盛着热茶的茶盏,笑道:“表哥,你放心吧,先前我就安排好了,这段日子便让她回容国公府住着,来去也会有护卫送她,至于在江上清风楼,你也不必担心。”
    顾知枫拧眉:“怎么能不担心,今日......”
    “你说今日啊,今日不是这刚刚起个头,表哥自己就跳出来拦了吗?要是动手得快,表哥你哪来的机会英雄救美?”
    楼里的人还没急,顾知枫自己先急吼吼地跳出来了,这不能怪人家吧,怪只怪他自己太过担心了,见有人想要拦明镜,脑子里的那根弦就断了。
    顾知枫:“......”他突然很不想和他这表妹说话了,真的是每一句都想要噎死他。
    “不过这一直防着也不是个事。”顾知枫深吸了一口气,“谁知道这些人会不会突然跳出来了?”
    谢宜笑道:“这确实是个问题,我如今正在想法子,看看要从哪里入手为好,你得了空闲也想想吧,指不定就想到了呢。”
    “好。”顾知枫应下。
    办完这些事情,顾知枫才想起要关怀一下自家表妹,问她在这容国公府过得好不好。
    谢宜笑简直是想翻个白眼给他看:“先前一心想的就是明镜明镜,现在才想起原来自己还有个表妹啊?”
    第607章 容春庭,今日下雪了
    顾知枫听着这话,也心知对方只是在调侃他,脸色有些发红,不好意思道:“先前我也是担心明镜。”
    谢宜笑的手指轻轻地搭在茶盏上,见他实在是为了明镜担心,显然也是真心的,便忍不住提点一句:“你有这样的心思,且不论明镜心中是怎么想的,但你若是想要与她在一起,首先是要自己强大起来。”
    “大舅当年能顺利将大舅母娶回来,一是因为周家对他有大恩,周家救下了大舅,养了他又送了他去书院读书,让大舅便是落到那样的境地里,也能出人头地,成就状元之才。”
    “外祖母对周家有感恩之心,而且当年大舅刚刚回来,她不愿与儿子生分,也不愿让儿子失望,正好大舅有心,这桩亲事便成了。”
    “你若是不够强大,连自己的亲事都是无法做主的,你需得明白这个道理,不管是外祖母还是大舅,定然是希望你娶一位出身好的贵女,将来能帮衬大表哥夫妻。”
    顾知枫愣了一瞬。
    谢宜笑又道:“而且若是你没有点本事,定然没多少地位,将来也只有忍气吞声的份儿,难道你娶了妻子,是想她与你一同低头做人?”
    顾知枫是个好性子的人,品性确实也不错,也有自己的是非观和坚持,要说缺点,大概就是人没有什么上进心,他喜欢平静安然的日子,品书赏画,喝茶听风,甚是自在。
    若是他娶一位与他差不多出身的女子,二人能靠着祖荫或许也过得自在,但他若是要娶明镜,依照明镜如今的身份,还需要他为她撑起一片天,让别人不敢看不起她,乃至贬低羞辱她。
    看碟下菜这种事,哪个府邸都有的。
    “我知你之心,可你若是想要与明镜在一起,她的出身总会让人有诸多的看不起,觉得她配不上你,你想要与她在一起,到底是为了此时还是为了长长久久?”
    “自然是为了长长久久。”既然想要在一起,那自然是为了长长久久的。
    “那你便要自己有本事,能护着她长长久久。”
    “若是现在这种情况,你便是要与明镜在一起,别说明镜了,我也不会同意的,少不了得考个举人进士出来,便是离开了长宁侯府,自己也能立足才行。”
    顾知枫走的时候还恍恍惚惚的,谢宜笑在待客苑又坐了好一会儿没动,心里也在想顾知枫与明镜这件事,心想着下一次见了明镜,定然是要问一问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正好容辞从外面回来,听说她在这里,便来接她。
    天上飘着细雪,随风纷纷扬扬,他穿着一身月白团鹤纹衣袍,外面披着一件狐毛斗篷,容色俊美,冷清得像是隐入这冬日清雪之中,又像是一幅极佳的水墨画。
    他手中撑着一把画着素色的油纸伞,纸扇轻转,如诗如画。
    这位郎君真的是世间少有的绝色,看着就令人要屏住呼吸,怕是惊扰了这样的美景。
    让人每每见了他,都觉得心中很是欢喜。
    谢宜笑从屋中出来,快速地跑到他的伞下,他伸手握了握她的手,眉眼温煦柔和:“冷不冷?”
    谢宜笑任由他握着,摇了摇头道:“不冷。”
    她伸出空着的那一只手,接了一片雪花,然后同他道:“容春庭,今日下雪了,可真好啊。”
    这是她同他成亲之后度过的第一个冬日,看的第一场雪。
    他嗯了一声,盯着她的手看了一眼,道:“别碰了,冷。”
    谢宜笑将手里的那片雪花丢掉,然后伸手拽他的袖子,与他一同回去,二十四骨油纸伞撑起了一片净空,将雪花挡在了外面。
    她道:“我曾听别人说过有这么一句话,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是共白头了。”
    容辞扭头看了她一眼,声音轻缓:“若是此生能白头到老,何需同淋雪才能算白头,你是从哪儿听说的,这诗词显然不大吉利。”
    或是因为种种缘故,不能相守,心中有为无尽的遗憾,所以才将此时的相守当作是一生的天长地久,也算是圆满了一生所求。
    谢宜笑觉得他的理解和她的理解不一样,她觉得这是一种浪漫,可他觉得这话是不能相守,只能用‘也算是’来求得一生圆满,觉得不吉利。
    他们今生已经是夫妻,自然能相守一世白头到老的,便不需要这些‘也算是’之类的比喻。
    谢宜笑抓着他的手臂,忍不住踮起脚尖亲他脸颊,她真的是可喜欢九公子了。
    他愣了一瞬,惊讶地看着她,然后见她偷笑,耳朵渐渐染上了粉红。
    谢宜笑呀了一声,忙是将帕子拿出来,脸色也红了:“我今日出门的时候涂了口脂,快擦擦,若是被人瞧见就不好了。”
    容辞:“......”
    他很想问她是不是故意的。
    “啊!”陆追见到此等场景也是吃了一惊,吓得撞到一旁的树干上,砰的一声响,他发出了一声惊叫,树枝上的雪花纷纷而落。
    容辞拿过帕子擦脸,然后凉凉地横了一眼过去:“陆追!”
    他觉得他一定要换一个护卫!一定要换了!
    “在在在!”
    红茶好心去扶一下他,青螺双手抱在胸前,眯了眼睛看着,她觉得陆追这个人和明心当真是绝配,都是脑子不大好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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