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替童妍拨弄了一下耳畔的碎发。
    他说:“怎么不能?凑合过呗。世事无常,何必较真。你们女人就是容易太认真。跟谁过不是过?结了婚都是做饭刷锅洗碗拖地换尿布。”
    童妍一口鱼肉堵在嗓子眼里,看向穆湛礼。
    童妍说:“我当然也希望清云姐像小舟盼望的那样,好好生活。可如果清云姐难以接受另一个人,又能怎么样?再说,对她来说,一个人不一定不幸福。”
    穆湛礼给两个孩子夹菜,听完童妍的话,他说:
    “清云姐还有很长的未来,丽城这么大,人来人往,说不准哪天,她就遇到一个再次心动的人。
    爱情只是人生中的一部分,不是全部。能和彼此相爱的人厮守,是要看运气的。你看看外面,那些结伴来这里旅行的夫妻,他们真的是此生最爱吗?不一定。不也一样过得挺幸福踏实的?”
    童妍皱眉:“没想到湛哥挺通达嘛?看得挺开呀?”
    穆湛礼看她一眼:“人生如此艰难,不看开点儿怎么行?长短也就一辈子。”
    童妍:“噢。湛哥的意思就是,你当初找谁当老婆都行呗?反正大家都是凑合过日子!”
    穆湛礼:“……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不是所有都像我和你这么幸运……”
    童妍:“你继续狡辩。”
    “我……”
    小穆昭手里捏着一块儿丽城粑粑,咯咯笑着说:
    “妈妈别生气,爸爸最爱你啦!爸爸说过,妈妈是独一无二的!”
    小穆昕奶声奶气地看向哥哥:“的的,森么细独一无二呀?”
    穆昭耐心地给妹妹解释道:
    “就是很宝贵很宝贵的意思。比如说,我只有一个独一无二的昕昕妹妹呀!世界上所有的小妹妹当中,我最喜欢昕昕!”
    小穆昕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极其认真地点点头:“我也最喜欢的的!”
    童妍和穆湛礼本来正在吵架的边缘,听到儿子女儿这几句天真的对话。
    谁都忍不住笑了。
    吵不下去,根本吵不下去。
    *
    吃完晚饭,回到楼上房间。
    时间尚早。
    从窗户看出去,古城大街小巷灯海重重,分外动人。
    童妍问穆湛礼:“湛哥,你累不累?”
    “还好。怎么了?”
    “我想出去逛逛,你要不要去?”
    “你去我就去。”
    童妍便下楼去询问谭清云附近有什么好玩儿好看的地方。
    谭清云从前台的电脑旁,抽出一份旅游地图给童妍。
    “你们出门左拐,十分钟左右就是大水车和许愿林。晚上酒吧一条街也很热闹,离这里不远,你们如果感兴趣,可以过去逛逛。”
    “好,谢谢清云姐!”
    童妍拿了旅游地图上楼。
    刚一进屋,就愣住了。
    只见穆湛礼戴了个银边框眼镜,正在对着镜子戴围巾。
    童妍皱眉,走过来问他:“你什么时候近视了?”
    穆湛礼系好围巾,转过身来,推了一下镜框:
    “像不像你少女时期的梦中情人?文不文雅?像不像谦谦君子?你喜不喜欢?”
    “……”
    童妍微眯眼睛,认真打量着穆湛礼这副模样。
    穆湛礼的气质戴上这么个眼镜,还真是……不伦不类的。
    童妍老老实实摇摇头道:“谦谦君子不像,像个斯文败类、衣冠禽兽。”
    穆湛礼:“……”
    “赶紧摘了,好难看!”
    童妍懒得搭理他,转身去给儿子女儿穿外套。
    穆湛礼走过来帮忙:“不摘。我觉得挺帅的。”
    一家四口跟谭清云打了声招呼,离开了民宿。
    这时是十二月初,是这座古城的旅游淡季。
    所以街道上,游客没有想象中那么拥挤。
    沿着古城青石板路的街道,穆湛礼一手抱着女儿,一手牵着儿子。
    童妍拿着手机,时不时拍摄一下古城的景色。
    时不时又给穆湛礼和孩子们拍张照。
    看着穆湛礼鼻梁上那个眼镜,童妍就忍俊不禁。
    小桥流水,鲜花盛开。
    青石街道,岁月绵长。
    古城的夜里,天空都是那种很绚丽的深蓝色。
    途经一个油纸伞店铺,小穆昕指着油纸伞说:“爸爸,好漂酿!”
    穆湛礼见女儿喜欢,说:“漂亮吗?爸爸给你买一个!”
    买完油纸伞,小穆昕打着伞被穆湛礼抱在怀里。
    走着走着,他们来到了古城的大水车旁。
    大水车缓缓转动。
    夜灯繁复璀璨。
    让人一时间分不清时光是在近处还是远处。
    童妍看着身边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欢声笑语,四海升平。
    相依相伴,岁月静好。
    又回头看着穆湛礼怀里打着油纸伞的女儿。
    小穆昭正在吃肉夹馍。
    视线所及的远处,还可以看到【舟在云间】的民宿招牌。
    看着眼前的一切人间烟火,童妍心里感慨良多。
    是无数个像宋新舟和穆湛礼一样的缉毒警察存在,他们普通人才能过上安稳日子。
    可惜他们只能做无名英雄。
    看着穆湛礼对女儿柔声细语说话的模样,童妍觉得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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