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他又问:从来没听你信这个,所以是我独有的是么?
    薛闻抿唇,上辈子她倒是为人沐浴斋戒祈求平安过,但这辈子还是头一遭,于是对上圆溜溜期待的眸子,她哪好意思打断他的
    希冀,肯定开口:当然,只你一人有。
    她这可不是欺骗。
    她这就是瞒一下,反正上辈子的事儿这辈子还没发生。
    眼看两人耽误时间越来越久,即便城郊行人再少,薛闻怕这一行人打草惊蛇,太过引人注意。
    天色也暗淡下来,她总归是怕霜雪到来的。
    临走,她看着这一行人,终究将心底里压抑很久的话踮起脚轻声在他耳边说道:你未曾隐藏,我也能够猜得到你是乔家人。不论他自称乔昭,还是来接他的乔二公子,薛闻都看在心里。
    此行回京切记刚过易折,要小心为上。
    上辈子见面时他心绪难免带着阴冷与审视,虽然她并不知晓为何一世家子会落得在宫里做内侍的下场,但终究这辈子已经更改,不会重蹈覆辙。
    还有有些话她不知道该不该说。
    薛闻犹豫,正准备离开之际腰间被揽住,她再一次直观地感受到秦昭明的力气。
    两人靠得极近,距离危险到他只要一低头,就能够吻上她的唇。
    怎么,怎么可以这样
    她来不及考虑太多,转念想到若自己怕改变就不会救下阿昭这一条人命,难道又怕别的改变了吗?
    于是趁着秦昭明说话前,赶紧别开脸:还有,匈奴虎视眈眈,多年沉寂虽有交涉但还称不上殊死之战。
    只因为上次交战时岁币尚存,可若他们没钱了,又有京中之人里应外合,朝廷危矣。
    上辈子和匈奴爆发的那场大战缠绵已久,永昶帝御驾亲征,却依旧节节败退。
    她知晓的消息便是永昶帝率军诛杀匈奴把持朝政的左贤王,匈奴再一次内乱,主动议和投降。
    这些事告天地喻百姓,她记得清清楚楚。
    若她重生,能有机会改变眼前人的机会,那时候也能够改变更多的机会:若日后跟随太子,切记边陲布防不可外泄。
    她深吸一口气:若是可以的话,阻止太子殿下御驾亲征。
    不论当时朝野上下对继位后雷厉风行的永昶帝有何看法,但他做的动摇世家根基,给寒门士子入朝为官的机会就足够名垂青史。
    所以,若是可以,让他不要御驾亲征。
    薛闻沉浸在自己思绪中,不知对面的秦昭明那双狭长的眼眸露出费解的神色,却又在她抬头时很好地将自己掩藏。
    幽深的神色如同一张灰蒙蒙的大网,薛闻还不知道在她面前向来懂事的秦昭明究竟多么克制自己,才未曾将她全部笼罩。
    良久,他没有说话,利落地翻身上马。
    但在薛闻眼里,骏马、红衣、少年,他戴上一个诡异恐怖图样的面具,猩红的披风飘扬出风的形状,随着他的策马打出一个漂亮的旋儿,他勒紧缰绳御马踱步,眼里好似包含着千言万语。
    你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来京城对么?
    这是他的底线。
    她的身上有太多的谜团,不论于公于私,他都应该遵循心底的想法,将她永远放置在视线之内。
    但他偏偏在这很短的时日内学会了压抑自己的野望。
    身为国朝太子,再珍贵不过的瑰宝都唾手可得。
    可偏偏遇上薛闻他需要很多很多耐心酿造舒适的温度让她慢慢放松,不能引起丝毫警惕。
    为了最终的结局,他愿意慢一些。
    只要她坚守底线,那么他可以好好忍耐,伪装成一个成熟的猎人。
    反正,她现在不会回京。
    薛闻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两人对视着,最终秦昭明先策马扬鞭。
    他的身形远去,赤红的披风如同摧枯拉朽烈焰燃烧,强烈的色彩和灰沉沉的天有着强烈的对照。
    如同划破天际的剑刃,滚烫而锋利。
    而她在身影离开视线后,朝着反方向走去。
    素麻裙袂拂过地上杂草,红绳挽起的长辫子垂在肩上,因着她脸上的笑,寒风吹过她的面颊,都好似风在亲吻。
    这一年,快要过去了。
    -
    曹国公抱病,沈今川作为长子带着长孙幼弟在老家服侍父亲,在他早有准备的运作之下得了个贤名。
    炭火烧得很旺,暖阁里熏得人眼睛生疼。
    府里的府医十分惊奇,他想了许多办法都不见好,等着沈今川来侍疾时甚至委婉开口:国公身体不好,恐怕熬不过这个冬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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