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跳了几年,上了初中就停了。”
    小时候的倪景甜甜的,软软的,像个粉团子,戴胜庭看着她的老照片,心软得一塌糊涂。
    “刚上小学那会我还挺胖的,我妈担心我一直胖下去,逼着我学舞。”她抱着个抱枕,头搁上面,说起以前的事,嘴角忍不住上扬,“跳了三个月就瘦下来了,我妈心也狠,买很多漂亮的小裙子小鞋子诱惑我。”
    戴胜庭忍俊不禁。
    在看到下一张照片时,笑容又凝固在嘴角。
    “这是余腾?”他指着一张照片。
    倪景看过去,照片上她穿着校服,戴着皇冠,笑容灿烂,比着剪刀手,旁边站着的大男孩同样弧度的笑容。
    那是她15岁生日的时候拍的,身旁的人正是余腾。
    “是啊。”她看着他,轻飘飘地说,又僵硬地转移话题,“我的校服好看吧?我们学校的校服是整个市最好看的。”
    这简直是中学时代最值得炫耀的事情之一。
    戴胜庭多看了两眼,照片上的倪景上身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衣,搭一条深灰色百褶裙,的确比大部分中学校服好看些。
    隔天起来,吃完早餐,薛梅说:“今天你二叔一家回来,今晚一起吃个饭。”
    倪景在心里翻了一个大白眼,二叔一家在b市发展得蛮好,她表弟还上了b市top2的学校,每年回家她二婶都嘚瑟得不行。
    她知道薛梅憋着这口气,一憋就是好多年。
    如今,她准女婿,戴胜庭,就成了她反击的好筹码。
    “今晚,你少说话,咱们陪这笑就行。”出门前,倪景跟戴胜庭咬耳朵。
    今年这餐饭还是约在观海楼,由戴胜庭开车。
    倪景系上安全带,看了一眼车后座,她妈笑眯眯的,眼里有火在燃烧,俨然一级战斗状态。
    她笑笑,收回目光,拍了拍戴胜庭的肩。
    到了观海楼,两家人碰巧在酒楼门口遇见。
    “哟……”倪景她二婶瞧见戴胜庭,当下一惊一乍的,“大嫂,小景交男朋友了啊?”
    “这不,十一回家的时候就说过年给带一个回来。”薛梅笑得花枝乱颤。
    “长得可真俊啊。”二婶打量着戴胜庭。
    一行人说说笑笑往酒楼里边走。
    倪景和戴胜庭站最后,戴胜庭牵着她的手,笑得特开心。
    倪景拧着眉,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问道:“你笑什么?”
    “你不是让我笑就行吗?走吧。”他在她额上亲了一口,拉着她走。
    这真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落座后,众人围着戴胜庭聊起来。
    “小戴是做什么的?”二婶问。
    “做点小生意。”他含笑答。
    他公司的杂志在国内已经小有名气,对时尚圈嗅觉稍微灵敏点的女人应该都知道,只是现在对混时尚圈的都有些误解,觉得这圈子特乱。
    为了惹来不必要的提问,所以他这样答。
    听到他是做生意的,二婶内心不屑,因为她儿子在b市top2的大学毕业,刚出来就被某国企录取,捧着铁饭碗,腰杆也挺得格外直。
    “小戴是哪里人?听口音不像我们这儿的?”
    “我是a市人。”
    “大城市啊。”她又笑着对薛梅说,“小景留在大城市就是对的,大嫂你之前还想着让她回家乡做个小职员。”
    人是矛盾的,薛梅既不想承认是自己眼界低,否定过往的判断,又不想对她二婶点头称是。
    倪景见她妈出师不利,弯了弯嘴角,问:“小宇毕业了吧,在哪工作呢?”
    果然她二婶被这问题夺去注意力,说起自己儿子滔滔不绝。
    “小景这是要定下来了?”二叔问。
    戴胜庭点头,桌布下,他握紧她的手。
    “都见家长了,肯定是要定下来了,小景见过小戴父母了吗?”二婶问。
    “我妈在法国,元旦的时候带小景见了,我父亲那边等他回国,到时带他一起上门拜访。”戴胜庭替她答。
    “你父母都在国外?”
    “不,我父母离异,我妈在法国,我爸在a市,最近几个月都在国外出差。”
    “这样啊,咱们小景是家里唯一的孩子,一直都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她二婶话锋一转,“a市的房价这么高,婚后你们是和你父亲住一块还是?”
    “我们现在住了一套,婚房买了还没装修,到时候看小景想住哪里。”他笑答,“绝对不会委屈小景。”
    戴胜庭说完这话,倪景看到她妈眼睛亮了一下。
    “浪费这钱做什么,你们现在住的那套我看就很好!两个人住两百多平的房子,打扫起来都麻烦。”薛梅假装冷静,嘴角的笑容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倪景夹着菜的手微微颤抖。
    她二婶僵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哎哟,小景找了个这样好的,我们也开心啊。”
    一晚上,薛梅情绪高涨,越战越勇,杀得她二婶话不再说话,沉默吃菜。
    吃得七七八八,戴胜庭出去了一趟,倪景了然。
    果然结账的时候,服务员说有一位先生已经给了钱。
    大家对戴胜庭又是一通夸。
    回到家洗完澡,倪景摸着干瘪的肚子,问他:“你饿不?”
    话音刚落,就听到他肚子在叫。
    两人相视一笑,开了门,偷偷摸摸走到厨房。
    “我妈战斗力是不是特强?”倪景吃了口面,问。
    “是,我看你二婶脸都青了。”他笑。
    “每年都是我二婶占上风,今年总算被我妈赢了一次。”她把面放下,揪着他的领口,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谢谢你啊,我没能给她长脸,多亏了你。”
    戴胜庭也放下了面,搂着她的腰,轻叹:“我喜欢你的家,我觉得这样真好。”
    “不觉得太小市井吗?”她问。
    “不,我觉得很温暖,很有烟火气。”他撩开她贴在额前的刘海,在她额上亲了一下,“就算是吵吵闹闹,可这才像是一个家的样子。”
    倪景被他抱紧,喉间哽住,许久,她才说:“我拍了面霜了,你嘴巴油油的就亲我!”
    戴胜庭入乡随俗,跟着倪景一家走亲戚四处拜年,这是他们一起过的第一个年,他格外重视。
    他的家庭虽然条件优越,可是人丁稀薄,老一辈只剩下一个外婆,父亲性子冷淡,对他从来不会有过多煽情的情感表达,而他母亲已经组建了新的家庭。
    他喜欢倪景的家,这不是说说而已。
    在这里几天,他感觉人都鲜活了起来,看她和父母撒娇,嬉笑拌嘴。
    那是他这些年来从未有过的体验。
    离开那天,薛梅和倪洪深把大包小包往他车里塞,倪景站在一旁笑。
    “每次回去,我妈都恨不得让我搬走半个家。”
    这几天,她妈地笑容就没停过,戴胜庭特给她长面子,二十四孝好女婿,把她妈哄得团团转,恨不得将之抓回家当儿子,把亲生闺女直接晾一边。
    临走前,倪景和父母拥抱道别,薛梅拉着倪景的手对戴胜庭说:“小戴,我家小景就交给你了,她有时候脾气不好,你多担待啊。”
    这话直接把倪景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憋了回去。
    “你给我妈喷了什么迷魂药?”车上,倪景不由地说。
    戴胜庭笑笑,摇了摇头。
    想起昨天晚上,和倪洪深的一番谈话。
    “小戴啊,我家姑娘的性格我了解,如果不是下定决心,她绝不会把人带回家给我们看。我看得出你们俩现在还在热恋中,听小景说你们在一起还不到半年。”倪洪深顿了顿,才说,“现在就打算结婚,是不是太草率?现在的孩子,流行闪婚,可我总觉得不怎么靠谱,什么都还没了解,一头热就……组建一个家庭并不简单。”
    他就像世间每一个为孩子担忧的老父亲,对着准女婿掏心掏肺,讲出肺腑之言,以换一个真心真诚的回应,或者说是承诺。
    “您放心,我比倪景还要大几岁,做事情绝对不是一头热,尤其是关乎一生的决定。我有过详细的考量。倪景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姑娘,能娶到她,是我太幸运。”
    他真诚而郑重,倪洪深最终被他打动。
    也许多年后,他也会和孩子说,当年我是多么幸运追到你妈妈,娶到你妈妈。
    一年前的他,绝对不会料到,一年后的自己,会心甘情愿走入婚姻。
    身边老友陆续结婚,一开始他无法理解,男人最好的年纪,居然愿意被一个女人绑住?
    那时候乔正东对他说:“你那是还没遇到一个对的人,你要知道这世界上就是有一个女人和你是百分百契合,等你遇到了,你会恨不得立马和她结婚。”
    如今,他想他遇到了,那个对的人,那个百分百契合的人。
    回a市的隔天,戴胜庭和倪景一大早到民政局,领证的整个流程不到半个小时。
    一个章,一张纸,这一世,就是彼此了。
    上了车,戴胜庭看着手上的红本本微微出神。
    倪景搂住他,笑道:“后悔了?来不及了。”
    他把她揉进怀里,闷闷地笑,喉间哽住。
    许久,他平复心情,对她说:“倪景,以后你就是我老婆了。”
    倪景看着他,笑着笑着也流了泪。
    “我好开心,戴胜庭。”她说。
    结婚的事情很快传遍两人的朋友圈。
    徐瑶在店里刷微信,看到他们二位先后发出的内容,猝不及防叫出了声。
    她当即便给倪景打了个电话,电话一接通,她压抑不住激动的心情,大喊道:“倪景,恭喜你啊,我看到啦,老戴真是三生有幸,终于抱得美人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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