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关鹤的敏捷冷摸,怎么可能放任原身尾随跟踪,恐怕在之前,那些鬼就杀了原身,所以镜中人才会‘活’过来,而它才是原身,裴野附身的,自然是一具尸体。
    自始至终,他只是一个死人。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任务完成了,镜中人就不见了,分明是这幅身体失去了用处,他就见不到鬼,也看不见镜中人了。
    而关鹤拿回那些镜子,应当也是猜到了什么,裴野甚至怀疑,他会用这些镜子,做些什么,试图留下自己。
    但关鹤不说,裴野也不会问,两人如默契那般藏下这件事,又如往常那般相处。
    这种日子不知过了多久,在某天裴野跟关鹤出门时,无意间看到出车祸的人鬼魂飘了出来,那一刻,他心脏一沉,顿时就有预感,自己快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那天裴野没让关鹤去诊所,他找着理由,就带着人物附近的商场逛逛。
    关鹤也没拒绝,全然跟着爱人一起。
    然而逛到裴野腿都要断了,也没等系统提示他能离开的消息。
    他刚想说什么,余光却瞥见一旁摆摊的东西,如同路边捡来的石头一般,但不同的是,那石头的造型无比熟悉,让裴野一晃眼,还是无比精准地认出来了。
    分明是他在前面几个世界批发来送给主角的心形石头。
    “靠,这玩意也能跟着穿越吗?整得跟世界bug似的。”裴野心情沉重地吐槽着,本以为这都要结束世界了,没想到临走前都能让他碰上,让他不得不怀疑这东西是来碰瓷的。
    关鹤分明注意到他的视线,也望了过去,看着那石头,熟悉感油然而起,好似有谁曾送给他一样的东西,却一次又一次消失不见。
    关鹤脑子有瞬间的疼痛,他下意识看向裴野,皱着眉,眸色深沉。
    “……买。”裴野被看得发凉,脑子一热,就脱口说道,关鹤也没说什么,他只好上前去买,动作自然而然地选了两块,无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把其中一块石头给了关鹤,裴野迟疑了片刻,终究把剩下的那块放好,等回了家,趁着关鹤去洗澡的时候,他去了那放着镜子的房间,将石头挂在一面镜子上。
    裴野望着镜中的自己,突然笑了笑,嘴唇轻动,无声地开了口,‘下个世界见。’
    可他话音刚落,系统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叮,任务结束,距离宿主脱离世界还有三十秒。”
    裴野怔了一下,分明在意料之中,但还不忘骂了一句,这点时间,他连喘口气都来不及。
    他沉着脸,几乎是争分夺秒地往外跑,临走前,还看了看那镜子,眸色似掠过些许别样的情愫。
    裴野没看到,在他跑出房间时,那本该空无一人的镜面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逐渐凝聚,哪怕看得不真切,却也能隔着无数的镜子,将它浓郁的悲戚和失落一同涌出,几乎要覆盖整个房间。
    裴野片刻没停留,刚出了房间,就看到关鹤也走了出来,好似有预感那般,冷着脸朝着他而来。
    裴野心脏跳动得剧烈,好似整个世界都要倾塌,等他缓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被关鹤抱在了怀里,感受着对方轻颤和绝望。
    “阿野……”
    与此同时,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倒计时,五、四……一,登出成功。”
    裴野嘴唇轻动,却什么都没能说出,就在关鹤的怀里彻底失去了意识。
    “阿野?”
    他没了呼吸,没了心跳,这一次不会像那天一眼,再次睁开眼回应关鹤了。
    关鹤只是抱着他坐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摸着他的心口,都没有再感受到往日的跳动。
    他如同被抽了魂的老人,孤独地守在爱人身边,再也不属于这个世界。
    不知是早有预料,还是第二次经历,关鹤分明比第一次好多了,至少他还知道替爱人清洗身子,又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抱着人一同躺了一整晚。
    之后没多久,关鹤就火化了爱人,将他的骨灰装在小瓶子里,带在身上。
    他没有举办丧礼,谁也不知道爱人离去,关鹤也一如既往回了诊所上班,只是回去的家再没有温度,没有人气,只能装着他这幅空壳。
    关鹤变了,却又什么都没变,没有裴野在,他便还是那个冷漠疏离的医生,但有心人会发现,他的灵魂不在这个世界,像是随时会消失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家里的摆饰变了,那些镜子被关鹤搬了出来,安在家里的每一个角落,搬的时候,关鹤才知道剩下那块石头挂在了镜子上,分明是要送给谁人。
    关鹤看着那石头,语气冷淡,“有了我,还想着别人,是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他低头,似乎笑了一下,笑意却十分苦涩,“小骗子。”
    关鹤喃喃着,可他再抬头,却看到镜中不属于他的身影。
    分明是裴野的模样,但关鹤却知道,那不是他的爱人。
    “原来是这样。”关鹤笑着,忍不住揪住了心脏的地方,分明是疼得厉害,可他神色不变,突然间便打碎了面前的镜子,一瞬就,碎片掉落了一地,映照出无数的他们。
    有关鹤的,有镜中人的,亦或者还有从前的那些人,分明是不同的面容,可唯一一样的,是他们眼中炽热的偏执和爱意。
    “阿野。”有轻叹响起,好似幽深缥缈,“我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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