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刚好也想到了这一点,可是听得朱槿那样说,我还是摇了摇头:“要多大的催眠力量,才能在六十个不同的地点,同时进行催眠?我不认为地球上存在这样的力量。”
    朱槿没有立刻回答,白素缓缓地道:“我们所提到的‘催眠’,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某种力量影响了脑部活动所产生的结果?”
    我道:“本来就是那样。”
    白素点头道:“那么整件事就可以理解为有某种力量影响了许多人的脑部活动。”
    我吸了一口气,半晌说不出话来。
    白素又道:“不但那些感到自己像是到了水中的人,是由于外来的力量所影响,才有那种感觉。而且我认为所有──全世界所有的应征者,都受到外来力量的影响,使他们失去了记忆。”
    我听得白素这样说,整个人跳了起来:“你是说,所有的应征者都忘记了自己曾经写信去应征这回事?”
    白素点头:“这是我的设想──也是我们用尽方法,连一个应征者也找不到的原因。”
    我挥着手:“我们曾经设想,是所有的应征者接到了命令,叫他们不能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
    白素道:“我们发现这个假设不能成立──“
    我不等他说完,就问:“你所谓‘我们’是哪些人?”
    白素指了指她自己和朱槿,又道:“还有康维十七世和柳絮。”
    我闷哼了一声,表示我心中的不满。因为这件事我一直毫无头绪,她应该和我多加研究才对,如今她却和别人去研究,否定了我的假设,我当然觉得不是味道。
    白素当然知道我的感觉,她立刻解释:“在这件事上,你和所有人意见不同,所以我们才从另一个角度来研究。”
    我知道白素所指“意见不同”是说我认为事情和外星人无关,而其他人则认为正是外星人所为。
    从白素刚才所作的假设看来,能拥有这种力量的,应该只有外星人了。
    可是我还是摇了摇头──这表示我仍然坚持己见。
    白素道:“你还记得康维十七世取走了一箱应征信?”
    我点了点头,白素又道:“康维和柳絮花了不少工夫,见了每个写信去应征的人,每个应征者,都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写信去应征这回事了。”
    我立刻反驳:“何以见得他们是不记得,而不是他们受到了威胁,要他们不能说出来?”
    白素笑道:“你忘了康维十七世是何等样人了──他体内有最可靠的测谎装置,可以判断。”
    我又是摇头,又是摇手:“不对,不对,大大地不对!”
    白素和朱槿望定了我,我也瞪着他们:“让我再想一想,找出不对之处来。”
    白素像是想说话,可是给我打手势阻止。
    我想了一想,已经找到了“不对”之所在。
    我道:“这一批应征信是拦路截劫得来的,所以征求者并未过目──也就是说,征求者根本不知道有这一批应征信,也不知道写信的是甚么人,在这样的情形下,征求者就算有力量可以消除他人脑部的记忆,也无从着手!”
    白素立刻道:“说得好!所以,那批应征者受到了恐吓的假设也不能成立!”
    我呆了一呆──刚才我所说的,竟然否定了我自己的假设。我只好道:“那就是说,两个假设都不成立。”
    白素道:“可以增加一个假设:征求者有力量可以知道那一批应征信的内容。”
    我不由自主苦笑:“那样,未免把征求者抬得太高了──很难想像如何在康维那里做手脚,得知应征信的内容。”
    白素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道:“这一点,我们不知道,康维也不知道。不过康维可以肯定,那一批应征者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写信应征──由此可以类推,除了失踪了的应征者之外,其余所有应征者都失去了记忆。”
    我当然不会怀疑康维十七世的判断力──我相信他体内的测谎装置比人类在普遍使用的测谎器要先进了不知道多少倍。
    所以我也没有理由不认同白素的话。
    然而这一来,却令我感到了难以形容的恐惧。我失声道:“要是他们有能力使那么多人失去一部分记忆,他们还有甚么是做不到的?”
    白素和朱槿没有回答,只是望着我。从她们的神情看来,她们和我一样,从内心深处感到了恐惧。
    我们的恐惧并非无缘无故──试想一想,有能力使人失去一些记忆,等于有能力影响、控制人脑部的活动,在理论上来说,这能力就可以驱使人去做任何事情!
    这是多么可怕的力量!
    不论这种力量掌握在甚么样的人手中,都是一件可怕之极的事情──人类可能从此失去了自己的意志,而变成任人操纵的木偶!
    而这种力量的掌握者,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人类行为,他也等于成了全人类的主宰。
    从此,在人类的词典之中,至少就再也不会有“自由”这个名词了。
    这已经不再是生命配额的转移问题,而是和全人类的命运有关,可以说关系着全人类生死存亡的大事──在地球上来说,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比这件事更严重的了。
    一时之间,我们三人都不出声。
    过了好一会,朱槿才首先打破了沉默。她语音低沉:“一个统治全人类的魔王,并非是幻想电影中的角色,而是实际的存在,我们都免不了成为他的牺牲品!”
    我只感到心中烦躁无比,听得朱槿这样说,我更是不耐烦,冷笑了一声:“这不正是你们的理想吗?虽然你们没有能力做到,可是却一直努力不懈地在做。”
    朱槿的脸色十分难看,我又冷笑道:“你们努力了半个世纪,也不能把统治下的老百姓的脑洗得乾净,这武力强权的能力,比起人家来,差得太远了!应该拜人为师才是!”朱槿口唇掀动,好一会出不了声。
    白素打圆场:“我认为在现在这种时候,全人类都面临如此严重的危险,大家都应该同仇敌忾才是。”
    我大声道:“第一,我不认为和他们是同样的人类──他们也显然不会认同我。第二,对他们来说,那不是甚么危机,那是他们一直努力在做而做不到的事,有人可以做到,那是喜讯!第三,也不必太为人类担心,有太多人甘心情愿作为受人驱使的木偶──这正是强权统治能够存在的主要原因!”
    白素皱眉不言,我余意未了,又道:“这个魔王一出现,肯定会有许多人自动下跪!”
    白素叹道:“虽然有太多人在强权统治面前自动下跪,可是也有更多的人,有自尊和人格,而在那种可以控制脑部活动的力量之下,难免玉石俱焚!”
    我摇头:“我不那样想,我认为只要敢反抗,人就一定是自己的主人──只有那些不敢反抗,屈服在强权势力下的人,才会自动把自己变成奴隶!”
    朱槿语音苦涩:“卫先生说得轻松,难道不知道反抗是要杀头的?不能要求所有人都是视死如归的英雄豪杰,千古艰难唯一死啊!”朱槿所说,当然是事实,可是更丑恶的事实是,有太多人在完全不涉及生死问题的情形下,在强权统治者面前丑态百出,目的只不过想削尖了头挤进去,希望可以成为强权统治的宠儿──其人格之卑下,简直已到了极点!
    我当然没有必要和朱槿辩论这些,因为立场不同,观点也就不同,朱槿正是强权统治的一部分,她自然不会觉得那些争相献媚、语无伦次、丑态百出的人有甚么不对──正因为有了这些人,他们的强权统治才能够继续!
    我没有再说甚么,白素打破了难堪的沉默:“事情远比我们想像的严重──“
    我和白素,很少意见不同,可是这次,我不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头。
    我用力一挥手:“有这种力量存在,当然可怕,可是也不必把它估计过高,要是这种力量真能随心所欲,它又何必征求生命配额,大可在任何人身上予取予求,更不必一再强调要自愿了──由此可知,个人的意念,可以和这种力量作抗衡!”
    白素默然半晌,才道:“希望如此。”
    朱槿失声道:“这不是希望不希望的问题,而是要采取实际行动,消灭这种力量!“
    我冷冷地道:“对!赶快调一个军队,配上坦克车机关枪,浩浩荡荡去进攻──拿出对付手无寸铁的老百姓的劲头来,保证可以一举成功!”
    朱槿霍然起立,俏脸煞白:“我以为至少在共同的目标之下,可以和你合作──“
    我立刻抢白:“从根本上你就错了──我和你绝无可能有共同的目标!”
    朱槿望了我片刻,转身向外就走,白素轻轻叹了一声,等朱槿走了出去,重重把门关上之后,她才道:“这次,她是真心来寻求合作的。”
    我摇头:“不必和这种人合作!倒是康维十七世那里,应该可以找到进一步的头绪。”
    白素点头:“康维对这件事十分在意,他会努力进行。”
    我道:“有一种情形,可以肯定在许多人身上发生过,可是我却无法知道那是甚么情形。”
    接着,我就把陈景德来找我的经过,详细向白素说了一遍,当我说到陈景德他感到自己整个人溶进了水中的那种感觉时,白素的神情讶异莫名。
    她失声道:“这种情形不正是和朱槿所说的一样?那些失责的监视人员,都有同样的感觉──就是在那种感觉之中,他们失去了目标,同时也不知道时间的过去!”
    一向镇定,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白素,这时也大有骇然之色。因为情形实在很可怕,这种情形已经证明了确然有一种力量,可以广泛地影响人类脑部活动,使人失去知觉,或者甚至于可以使人完全听命于它!
    这种力量,如果如朱槿所说,掌握在一个“魔王”的手中,那么他就可以操纵人类,为所欲为了。
    这种情形,一直都是幻想小说或是电影的题材,忽然变得离事实如此接近,真令人直冒冷汗。
    我急速地来回走动:“事情既然发展到了这一地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不知道这种力量,甚么时候会来影响我们的脑部活动,我可不想做任人操纵的木偶!”
    白素望着我,眉心打结,她极少在困境之中表现彷徨,可是这时她竟然问:“我们可以做些甚么?”
    我停止走动,抬头向上──实际上我甚么也看不到,我只是迅速地转念。
    我完全知道白素心情彷徨的原因,因为我的心情也一样。
    这件事自从开始以来,不但吸引了全世界各方面的注意,而且也都有实际的行动。采取行动的都是掌握了巨大力量的组织和个人,可以说是全世界的主宰力量,破天荒第一次为了同一个目标而进行活动。
    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也很简单:所有种种具有主宰力量的人,都希望能够得到他人的生命配额,使自己可以延迟死亡,甚至于逃过死亡!
    这不但是人类普遍的梦想,更尤其是那一类正在享受荣华富贵者梦寐以求的事情,所以可以相信他们正在倾力以赴。
    可是集中了全世界的力量,还是一无所获。
    由此可知面对的力量是如何地不可测──别说要对付它,就算要加以想像,也无从着手。
    我,卫斯理,和白素,虽然曾经有过极多他人未曾有的经历,好像是很成功的冒险家,可是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我们都觉得自己渺小之至,根本微弱到了甚么力量也没有的程度!
    过了好一会,我才道:“有人已经掌握了控制人类脑部活动的力量,全人类就等于在砧板上的鱼肉一样,任人宰割,我们也是人,难以有办法可以对付。”
    白素苦笑:“那就真的只好坐以待毙了?”
    我陡然吸了一口气:“我们是人,才无法对付可以控制脑部活动的力量,如果有一个人,根本不是人,那么他就有可能和那种力量对抗!”
    每一个不同的生活圈子之中,就有不同的语言。像我和白素所说的“一个人,根本不是人”这样的话,在不知情由的人听来,一定以为我神经有毛病。
    可是白素一听就明白,她也吸了一口气:“康维十七世?”
    我用力点头:“正是他──他不是人类,没有人类共同拥有的脑部,他的脑部,是完全不同的一种组织,能控制人类脑部活动的力量,对他一定不起作用。”
    我说了之后,顿了一顿,又补充道:“而且他对这件事很有兴趣──他希望他的妻子可以获得大量生命配额!所以他一定会尽力以赴。”
    白素皱眉不语,我问道:“还有甚么疑问?”
    白素迟疑了一会,才道:“或许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果康维为了柳絮可以获得大量生命配额,反而和那种力量合作,那就更不可收拾了!”
    我笑了起来,白素奇怪我何以在现在这种情形下,居然还笑得出来,她瞪大了眼睛望着我,我道:“你这是以地球人之心,度机器人之腹。”
    白素问道:“此话怎讲?”
    我把我要说的话,认真想了一遍──因为事关重大,我必须肯定我的想法。
    然后我正色道:“康维曾经告诉过我,他的一切思想方法,都是根据人类思想行为正的一面来设定的。所以他的行为,必然是百分之百的正人君子所为,不会有半点小人行径,他不会为了柳絮可以得到大量生命配额,而做对不起人类之事!”
    白素沉默了片刻,才苦笑:“真是讽刺──无法绝对相信同类,却可以绝对相信机器人!”
    我也苦笑:“很多外星朋友对我说过:地球人虽然落后,可是地球人脑部结构之复杂,他们至多只了解千分之一而已。”
    白素感叹:“那已经比地球人本身好多了,地球人对自己脑部所知,只怕连万分之一也没有。”
    我说出了我的决定:“我要去找康维,我们这里总算有一点新的发现,对我们来说,并没有甚么作用,可是对他来说,可能是很重要的启发。”
    白素同意:“对,而且要带陈景德一起去──这个人是唯一有可能可以和那些失踪的应征者联系的人。我立刻联络柳絮,你去找陈景德。”
    虽然去找康维十七世,对于解决整件事还是渺茫之至,但至少可以有一点行动,而不是一直坐在那里等,这也勉强可以算是打破了闷局。
    陈景德那面自然是一口答应。而康维和柳絮听说我这里有了新的发现,也兴奋之至。康维甚至于要立刻用他的“交通工具”来接我们。
    他的交通工具是一艘性能杰出的飞船,可以瞬刹之间,直上青冥,随心所欲,翱翔九天,是地球人梦想中的东西,伟大之极。这飞船每次出动,都惊世骇俗,会引起许多麻烦。而且我也想和陈景德相处一些时间,以便更了解他和陈宜兴之间的联系。
    所以我拒绝了康维的好意,自行和陈景德到他的“柳絮古堡”去和他会面。
    白素和我同行,红绫别说随时待命,只要我在瑞士那面有需要,她立刻可以启程前来。
    我不知道她何以会有这样的决定,猜想在那个怪鸡场中的事,怕还没有完全了结,我也没有多问。
    在飞机上,我要求陈景德集中精神,尽可能去感觉陈宜兴现在的处境。可是陈景德却心神不定,他非但不能集中精神,而且简直坐立不安。
    他也不是对陈宜兴的处境毫无感觉,他还是感到陈宜兴是在一个空间之中──我认为他的这种感觉,是受到了欺骗的结果,陈景德也说不出进一步的感觉,所以在这方面可以说毫无进展。
    到了瑞士,康维和柳絮在机场相迎。
    两人亲自远迎,表示他们对这件事关切之至。我们一秒钟也不耽搁,一见面,正在握手,康维已经问道:“卫君,你那里有甚么新发现?”
    我把陈景德介绍给他们:“先由他来说。”
    于是一面上车,一面陈景德已经开始叙述。
    等到车子驶上了只通向古堡的道路时,陈景德的叙述已经完毕,我开始转述朱槿的调查所得,以及我和白素得出的推论。
    康维和柳絮听得十分用心,并不插言,只是不时交换一下眼色。等到我也说完,车子已经在古堡门口停下。
    我并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古堡,可是这次和上一次,古堡周围的环境竟然大不相同──康维在湖边上种植了无数柳树,也不知道他用了甚么方法,算来没有多少年功夫,柳树竟然大都有合抱的粗细。
    此际正是仲夏时分,柳条长垂,枝梢都点在水面,随风飘动时,在平静的水面上,画出一个接一个的涟漪。水圈不断在水面上向远处扩张,把视线引向远处,极目望去,湖水和柳荫交融成一望无际的碧绿,使人感到如置身于幻境之中。
    下了车之后,我和白素自然而然向湖边走去,迎着清风,竟然在那一刻,感到了异常的空灵,像是天地之间,再也没有值得挂念的事情了。
    阳光洒在湖面上,弹跳着亿万点金光,时而分散,时而凝聚,更显得变幻莫测。
    当时我不知道白素的感觉怎么样,因为我自己在不知不觉之间,进入了一种超然物外的境界之中,没有去留心白素,只知道她在我身边。
    后来和白素说起当时的情形,才知道她和我一样。
    那时我的视线像是胶着在湖面上,可是渐渐地,我看出去,眼前的景象却有了改变
    阳光映在水上的光影逐渐消失,我看到的只是一片碧绿,在那一片碧绿之中,却又有水光在荡漾。
    这种情形,宛若我并不是站在湖边,而是已经潜进了湖水之中,而且正在越潜越深!
    我双眼睁得极大,而且心中十分清楚,我现在看到的并非幻觉。可是一时之间,我也不明白发生了甚么事情,所以有一个极短暂时间的慌乱,甚至于以为自己真的已经跌进了水中。
    若不是我曾经听过陈景德的叙述和朱槿的转述,虽然我也会努力在这种感觉中挣扎出来──因为我感到这种感觉绝不正常,所以非运用自己的意志力来和它对抗不可,可是我也不会那么快就可以摆脱。
    但是有了陈景德和朱槿的叙述,使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陈景德和那些监视者的遭遇,他们都曾经有“和水溶成了一体”的感觉,这种感觉,听旁人说,很难真正体会,可是这时候我就陡然感到,我也像是整个人溶进了水中,几乎分不出人和水之间的界限了!
    我自然也明白出现了这种情形之后会有怎样的后果──我可不想失去记忆,所以更激发了我要尽一切力量与之对抗的念头。
    这种念头是如此之强烈,以致情形变得像是我被无边无涯的碧水困在中间,而我要努力打破这种困境,破茧而出,才能自救。
    当然实际上我没有任何动作,一切都在脑部活动中产生,我全部的精神力量,都集中在一点上,这一点就是:我要自己控制自己脑部的活动,而不是由外来的力量所控制。
    这时候我已经可以肯定,我之所以会有这样奇异的感觉,完全是因为有外来力量在影响我脑部活动之故。
    这情形就像有人在对我进行催眠一样。
    我有对抗第一流催眠师的经验,而且这时,下意识也告诉我,如果对抗失败,后果严重,所以对抗的意念特别强烈,如怒涛汹涌,形成一股极大的力量。
    我不知道这个过程有多久,只是感到在我强烈的对抗之下,忽然眼前金光闪耀,我又看到了阳光,看到了柳树,也看到了身边的白素。
    白素这时也正向我望来,一看她的神情和眼色,我就知道在她身上的感受和我一样。
    我们两人都有劫后重逢之感,自然而然相互紧紧握着手。这时候康维来到了我们面前,神情诧异:“发生了甚么事?”
    我失声道:“刚才有人想把我们拉到水底去!”
    康维听了,神情大惑不解。我立刻知道我的话说得不恰当,因为在他看来,刚才我和白素只是站在湖边,一动不动。至于我们的感觉如何,他自然不知道,所以在他听来,我那句话,也就莫名其妙之至。
    我忙道:“我的意思是:刚才有力量影响了我们脑部的活动,使我们感到自己溶进了水中。”
    康维和柳絮已经听过我的叙述,知道这种感觉是怎么一回事,他们感到讶异,那是意料之中的事,可是他们的反应却十分强烈,柳絮有不能想像的神情,而康维则既惊且怒,大胡子耸动,大声道:“好大胆!”
    这下子,轮到我莫名其妙了。
    柳絮解释:“古堡两百公尺范围,都受到特别设施的保护,防止外来力量的侵入。“
    我们刚才有这种感觉,当然是外来力量的影响之故,也就是说外来力量侵入了康维的领土,所以他才感到吃惊和愤怒。
    不过我仍然不明白,所以我道:“这种力量,如何防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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