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镜衡听后,歪头来打趣栗清圆,“你的精神损失费没着落了。”
    “什么精神损失费?”虞小年不解。
    冯镜衡这个口无遮拦,栗清圆以为他当真要讲,不能去捂他的嘴,便抢着他开口前,连忙地问:“没有!阿姨,您要喝茶吗?”
    虞小年给栗小姐弄得有点懵。还真是,她来老半天了,口都说干了,老二都没倒杯水给她。于是,顺势点点头。
    栗清圆当真去给虞小年烧茶。期间,她还喊冯镜衡,要他来一下,帮她拿最上头那套茶具,她够不着。
    两个人人前人后的腻歪,虞小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待到栗清圆把茶和配着吃的两份点心端过来,看得出,是个做事比说话漂亮的人,起码利索。
    她不去多余解释这份点心是给你充饥还是佐味。总之,她想到了。
    虞小年刚才说她是客。此时,又摆出自己是客的样子,致谢他们的招待。
    再说养儿子一点用偿都没有,“我这一大早赶过来,确实有点饿了。是冲他喊地饿了。”
    饮茶期间,虞小年多少还是不能免俗地问了问对方个人情况,再到父母那边。
    栗清圆都简略应答。
    冯镜衡在边上几番严防死守对家放牌的机敏,示意虞老板,点到为止啊,你还没到寻根问底的时候与资格。
    虞小年看在眼里,最后剜一眼老二。
    栗清圆会意,她淡淡一笑。
    虞小年便也没藏着掖着,“叫栗小姐看笑话了。”
    栗清圆只作摇头,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忍住了。
    虞小年爽利,快言快语,她这辈子没能好好上个大学,对真正的读书人毫不掩饰的欣赏,尤其是书读得好的女孩子。“栗小姐的妈妈该是个顶漂亮的知识分子,同我们这些粗疏的聊不到一块去了。”
    栗清圆微微一愣,她仿佛还在上一趴,片刻,看了看冯镜衡,才决定开口的,“不。我想您误会了。我刚才摇头不说话,并不是别的意思。是觉得冯镜衡跟您很像,另外,我妈妈并不是什么高级知识分子,她书读得并不多精通,这也是她当初嫁给我爸最满意我爸的地方,说我爸是新兴的高富帅,有她没有的知识财富。”
    “不过,我妈妈确实很漂亮。如同冯镜衡继承您的美貌一样。”
    虞小年有点被恭维到了。甚至看看老二,你不是说她并不会暖场、漂亮话那些的嘛。
    冯镜衡面上不显,只拆穿亲妈的虚荣,“怎么,人家奉承一句你漂亮,就飘到天上去了,是不是?她作翻译的,经常陪各种富婆甲方的,别太当真。她的话术语法,你听听,都是机翻套话,听不出来啊。”
    虞小年恨恨道:“你的话听起来才机翻。”
    冯镜衡在边上笑歪了都。无声看一眼栗清圆,再同亲妈斗智斗勇,“哎,你怎么偏帮着外人了啊!”
    “因为你们一群混账王八蛋的内人,没一个好东西。”虞小年说到这,点到为止。她人也算见过了,老二这里的反骨头,她也算理清眉目了。先不说汪春申这事瞒着人家姑娘,冯家到底能置换出多大的利益化。同为女人,将心比心,虞小年看得出来,今天能讲得出这番宠辱不惊话来的孩子,没准此刻,老二把话跟她挑明了,就真的没下文了。
    她不知道人家姑娘多久能忘掉这一段。自己养的儿子,虞小年再清楚不过了,这个时刻,因为这事,叫他生生地断,不谈要他的命,也起码折辱他三十年的尊严。
    心意这东西,不需要去强调。那个人在他跟前,他这么活蹦乱跳地甚至能为了她低他从来不肯低的头,便是最大的诤言。
    虞小年临走前,说起虞家舅母, “老二他舅母过些日子也要来呢,到时候家里摆席,你有空的话,就去家里坐坐。怕生,带朋友来。多几个也不要紧的。”
    虞小年说不清这样偏帮着自己儿子,到底是对还是不对。无论如何,这是她为了儿子乃至冯家拿出的最大诚意。
    她也不怕叫他们知道,“到时候袁家也来,就趁着那天,正式公布了你们拉倒。他袁家闹就闹吧,谈个恋爱结个婚都有分的,不能我糊涂拉个线就赖上我了,赖上我,实在不行我娶了吧,那能怎么办!”
    栗清圆瞠目结舌。真的,她总算知道冯镜衡这样的精神状态从哪里来的了。
    虞老板都快要走了,不知从哪里冒出只猫来。
    冯镜衡介绍,“如果您愿意接受,它可以是你第三个孙子。”
    虞小年拿她手里那只倒v雾面白色喜马拉雅,搡一下口无遮拦的人,质问他,“你预备歇几天,才回去?”
    冯镜衡抱起他的“孩子”,满不在乎的样子,“我可以回去,也可以不回去的。”
    “圆圆,”虞小年忽地喊了声谁的名字。
    栗清圆还没反应得过来,冯镜衡先急了,“你喊她也没用。”
    虞小年严阵静默,训斥老二,“没用你急什么。冯镜衡,我即便不全部赞同你爸爸的话,但是他这辈子没对不起妻儿老小。你不谈要超过他,起码爷俩要打个平手。我别的话都不多说了,要对得起妻儿老小,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你自己斟酌吧。”
    最后,虞小年朝圆圆抱歉,今天来得匆忙,并没有合适趁手的见面礼给她。等她正式去家里做客时再补吧。
    栗清圆婉拒,说不必要的。
    虞小年坚持,说一视同仁,“当初见你们大嫂的时候,也给她的。”说起朱青,虞老板终究还是来捏合了句,“她那个人,敏感过了头。但也没法子,当初好端端的家庭,就是被她爸爸搞非法集资给拖累了。最怕的就是这家道中落的变故。”
    “她要是和你来几句不如意的,要么就还回去,要么就别理她。总归,他们兄弟俩将来不会一个锅里吃饭的。这话我跟你们说,也会同样跟老大他们说。立身为本,你们立你们的,他们立他们的。”
    虞家派过来的司机还在外头等着,冯镜衡出来送虞老板的时候,虞小年面上淡淡的,最后耳听面命地来了句,“你喜欢我拦不住,我没资格去跟人家孩子谈家教。你也三十了,知道有些事该做有些事不该做。我到死都不会改口,你记住,好人家的孩子就不会有未婚先孕这一说,你认不认我这个说法!”
    冯镜衡把母亲往车里赶,要她一百个放心,“我要,圆圆也不会要的。她性子比你还倔。”
    虞小年听老二这么说,又急了,探出头来,“什么叫不要啊?”
    冯镜衡笑母亲,“不肯有孩子的是你,听到不要急的还是你!”
    “我要的是名正言顺的孩子。你们男人懂什么。不然有些勾搭已婚男人的女人为什么最后还是想着上位呢,就是年龄阅历起来了,终究明白了,这个世道捞点偏门钱是没有用的,人到中年,能叫你有归属荣誉感的唯独社会认可力。德不匹位的人,必遭祸殃。”
    冯镜衡眯着眼,审视般地问母亲,“嗯,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发现你的两个儿子身边有这些企图心的德不匹位的人,你要怎么办?”
    虞小年狐疑地目光扫过来,“你是说谁,你大哥?”
    “我说的如果。”
    “没有如果。谁背叛自己婚姻,先死到我们跟前,给自己几个嘴巴再说!”
    冯镜衡不禁拍掌叫好,说他们家虞老板威武。
    “你说你这么威武的人,怎么当初连跟朱青一起去栗家都不肯低头的呢!”
    “所以便宜你了呀,我当初怎么说的,好人有好报,灵验了,对不对!哼!”
    冯镜衡死活不认。他咬死在去栗家前就先遇到圆圆了。
    “嗯,你想要说什么?”
    “我想要说的是,属于我的,她注定跑不了。甚至老天爷,给了我双保险。”
    虞小年痛斥老二,“既然都双保险了,为什么汪春申的事不敢同人家明说?”
    冯镜衡即刻灰了脸。他在老头跟前不愿意承认的话,终究在亲妈跟前示弱了,“嗯,你骂我吧。不,虞老板,我求你帮我。我就是喜欢她,第一眼就喜欢,我不能接受她为了她舅舅和我断了,我更不能接受她再和别的男人有任何关系。”
    虞小年问没出息的儿子,“嗯,人家掉头和别人了,你怎么办?”
    “我不怎么办。我不肯她出我这道门。”
    虞小年气得,打开冯镜衡扶她车门的手,嫌弃得要命,“你疯去吧。吃牢饭的时候,没人去看你。”
    *
    冯镜衡再回别墅的时候,栗清圆在和家里通电话。
    他不知道栗老师那头说了什么,只知道被虞老板耽搁了,眼下已经过了早茶时间了。
    冯镜衡给老沈打电话,订一桌菜。说他十一点左右要,点名要那道双臭。严阵要老沈的主厨拿出十成的功力来烧,别应付。我孝敬未来老丈人的。
    老沈那头酸酸的,吓唬镜子,嗯,我一定醋当酱油用。
    冯镜衡笑,那你的饭店就一定开到今天为止!
    挂了老沈的电话,冯镜衡要栗清圆给她爸爸拨回去。
    栗清圆:“我爸不知道怎么了,叫我回去呢。”
    冯镜衡:“嗯。我跟你一起去。打电话,我来说。”
    栗清圆吓得不轻,终究依着他的话把电话拨回头,她在边上掩耳盗铃地捂着耳朵不敢听。
    却见冯镜衡轻松自如极了,他一面称呼对方栗老师,一面歉仄昨晚的委实不该。说想着今天礼拜天,如果栗老师方便的话,他带着菜过去,一道吃顿中午饭。
    栗朝安在那头说了什么,冯镜衡的态度从容且受教,不一会儿,他点头称是,“嗯,我和圆圆大概十点半左右到。”
    挂了电话,栗清圆的一口气才算喘出来。她有点意外,也有点不安,说实在的,今天爸爸能这样答应冯镜衡,很反常。
    冯镜衡如实转述,“你爸口吻淡淡的,只说叫圆圆早些回来。”
    “还有呢?”
    “听起来醋醋的。”
    栗清圆忙着要上楼拿包,听有人这么说,生气,“你能不能正经点!”
    “我再正经不过了。栗老师口吻,听起来像失恋了……”
    虽然冯镜衡这厮说话全跑偏,但是与栗清圆不谋而合的直觉,直觉爸爸今天有点不高兴,所以,对于圆圆带不带男朋友回来都显得没那么重要。他只想圆圆快点回去。
    而出于对爸爸的了解,能让他对于女儿的事不那么上心的比较级,只有向女士。
    栗清圆直觉很不好,“糟了,我妈是不是知道了。然后,我爸就‘阵亡’了。”
    冯镜衡却持相反意见,“通常一个男人出现这种情绪低落的高敏反应,排除掉重大经济损失,那么就是感情。再直白点,就是他干了自觉对不起对方的事或者决定。”
    “说人话!”
    “你爸或许做了什么对不起向女士的事。”
    栗清圆关心则乱,却坚定得很,“不可能。他跟我保证过的,他这辈子除了我妈,对别的女人都爱无能。”
    冯镜衡顺势问她,“只要栗老师对向女士绝对忠诚,你就一定会原谅他,对不对?”
    栗清圆不听他叨叨,催他快点,“换衣服,回家!”她全然没把见虞老板的事或者对方对她的印象放在心上。
    有人即刻领命。别说,还真有点周末陪老婆回娘家的既视感。
    松弛,有趣!
    第48章
    ◎红玫瑰,紫剑兰与青螃蟹◎
    上回朱青来的时候,就说来这里的酒窖拿酒。
    栗清圆跟着冯镜衡一起下去的时候,才知道楼下的这负一层,恒温恒湿,三面墙柜上陈列了各色酒。
    叫她感兴趣的却是衔接酒窖与最里头仓库过渡的廊道上,红墙灰砖边摆着只中古的英式角柜,柜上有座景泰蓝座钟,坏了,即便这样,也没有蒙尘。
    冯镜衡在仓库里找东西,栗清圆去拨弄钟摆,里头的人突然探头出来问她什么,她一吓缩,把那夜莺的钟摆给弄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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