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火王妃之妾本蛇蝎 作者:相见眉开
第32章 三盆狗血
嗬!手指都堵上了!这舞阳公主果然是大胆妄为啊!厅中霎时寂静下来,所有的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余辛夷的身上,这余家大小姐到底会不会再次接受挑战呢?所有人都热血沸腾起来,整栋金玉楼成为场!
名侍女焦急的冲上来,在舞阳公主身后垂首道:“公主殿下,扶苏公子传话,说……”舞阳公主把推开侍女,眼睛里几乎冒火:“滚开!这个赌,我赌定了!”
该死的余辛夷,让她丢了脸,她定要砍掉她的手指泄愤!不,根手指都不够!就料到她不会服气,余辛夷皱起柳眉,袭云清长裙风华无双,雪砌冰屑般声音中却含着丝为难道:“舞阳公主决意要赌?”被她这句激,舞阳公主气得火冒三丈,紧咬牙根道:“是!”她定要赌,定要把丢掉的脸面赢回来!她才不信,她余辛夷能侥幸再赢第二局!
余辛夷浅浅笑:“那我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舞阳公主眼睛眯起,眸中充满阴鸷的恨意,红袖扬,指着廊檐下排红色灯笼道:“那里九盏灯笼,咱们比试谁能箭射穿灯笼,并且最后射中靶心,谁便是胜者!”
众人望,果然廊檐下九只红色灯笼里都点着烛火,在微风吹拂下轻轻摆动。对射箭有所涉猎的立刻嗡嗡交谈起来:这舞阳公主第二局设得比第局为刁钻啊!箭射穿九盏灯笼最后还要射中靶心,本就极难,且这灯笼摇摇晃晃,就算箭支射穿了灯笼,最后到靶时也歪了。这比的是真功夫!余大小姐智慧过人是不错,但这轮恐怕也要险了!
不少人攥紧了拳头,动不动的望着场内。二楼上,扶苏公子听到侍女汇报,双清冷无双的眼眸没露出半点表情,只是静静的望着余辛夷。旁边景北楼隐隐皱起眉头。这余辛夷,明明猜到舞阳公主的身份,还要老虎身上拔毛,当真是不怕死么!要知道舞阳公主生性蛮横,若再输了,恼羞成怒后,定不会放过她!她到底是太过聪明,还是太过愚蠢!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景北楼手中茶碗轻轻晃,他竟然在担心她?呵,真是杞人忧天了,她的死活与他无关!而三楼上。苏幕遮身后的年过三十,却风韵犹存的女掌柜,娇笑声道:“这余大小姐,这次恐怕要输喽。”毕竟这势力悬差早已摆在这里。
而金色面具下掩盖的眸微微动了下,徐徐转身离开。然而隐入内堂时,却有句话轻轻传出:“那倒未必。”女掌柜愣,嗤笑了声不信的继续观战。场中,箭靶已经架起,舞阳公主此次确信自己不会再输,桀骜的抬起下巴,嚣张道:“余辛夷,这次谁先来?”余辛夷淡然入水道:“还是公主先请吧。”声音不高,舞阳公主以为她怕了,嘲讽的斜蔑了眼,架起神弓,“嗖”的声,箭已射出,只听嘭嘭嘭,连续九声,声声入耳!九只灯笼应声落下,银色箭头带着刺眼的光芒没入箭靶!
舞阳公主的随从立刻赞叹的鼓掌,发出惊叹的笑容:他们的舞阳公主,从来都是旬国的骄傲!只是有点可惜,箭被灯笼带偏离点靶心,射到第九环上,但这样的表现,这样精湛的箭技,早已让在场男子都为之折服。舞阳公主的高傲,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舞阳公主扔下弓箭,向着余辛夷投去个阴冷的目光,头也不回的命令道:“来人,匕首准备好没有!”把锋利的匕首闪着寒芒,放在众人面前,那森冷的寒芒,让人心尖生凉。余辛夷看着舞阳公主与匕首样尖刻嘲讽的表情,毫不在意的笑,朝着观战的管事轻语句,管事立刻机灵的去取了碗黑乎乎的东西来。
余辛夷将那碗东西下浇在箭头上,满意笑。舞阳公主眯着眼怀疑的望着余辛夷,但料定她再折腾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来,嘴角嘲讽的等待余辛夷出丑的模样!所有人都在屏息,只有余辛夷自始至终,淡然自若,只见她箭搭弦上,以拇指拉弦,用食指和中指压住拇指,然后轻轻拉!
众人屏息之中——道银光闪过,刺入灯笼之中,然后就听嘭的声,整盏灯笼突然炸开!全场哗然!
只见澎湃的火光之中,束火焰如巨龙咆哮般直冲向前,冲进第二盏灯内,又是声炸裂,火龙继续肆虐。箭速起初并不快,然而每射穿盏灯笼速度便是次飞升,没射穿盏灯笼火龙便盛,如此连冲过九盏灯,连成条巨龙飞天,最后飞到靶上,连着箭靶起着了火,熊熊的燃烧起来。在场所有人,无不被这奇观震得瞠目结舌,时间,场内静悄悄的,只听得见火焰燃烧的声音,和众人的呼吸声。
箭靶最后烧完了,啪的从架子上掉了下去。所有人眼前还停留着红色火焰巨龙飞过的场景,手心都惊得全是汗水。从未见过,从未见过如此震撼的场景!
连舞阳都瞪大了眼睛,满眼的不可置信。直波澜无惊的扶苏此时终于微微闪了下目光,道:“火油?”
是了,余辛夷自知在臂力与箭技上比不过舞阳公主,做不到舞阳公主那般连射穿九只灯笼,并且最后瞄准靶心。所以她只能借用点助力,利用火油在接触火焰时刹那间迸发出的力道,助箭头节节飞射,直到最后形成条火龙冲向箭靶。且最后火势太大,直接冲向箭靶,谁也没看清到底是不是瞄准靶心,然而舞阳公主同样未射中靶心。
“赢了!”有声便有第二声,不消刻所有人都热血沸腾的大喊起来:“余大小姐胜了!”舞阳公主听着周围的声音,脸色涨得发青发紫,大声嚷道:“这不公平!你又使诈!”“舞阳公主,你确定是在与我谈公平吗?”
余辛夷嗤笑声,目露清华,“允许你用当世最好的神弓,便不允许我用把特殊的箭支吗?且不论,箭技本就是您的强项。”还沉浸在刚才余辛夷让人叹为观止表演中的人们,立刻醒悟过来,纷纷议论嗤笑:舞阳公主今日挑战本就十分不公平,以她最擅长的箭技挑战她人,现在输了倒叫嚣起公平来,真是可笑可鄙。
舞阳公主脸色难看到极点,口银牙几乎咬碎,眼睛里都要冒出火来,却句话讲不出来。余辛夷将箭放下,抬手抓起那把匕首,用力往舞阳公主脚边掷,刀尖深深刺入木板之内,她浅浅笑,掷地有声道:“公主殿下,承让了!”她的面纱微微舞动,在背后火光映衬之下,她目光灼灼,正犹如刚浴火而出的凤凰!她的美,教所有人都惊艳!
看着面前最锋利的匕首,舞阳嘴唇颤,脚下发软,几乎后退步。她以为前局不过余辛夷奸诈侥幸罢了,这局她定不会输,但没想到——她还是输了!还在这么人的围观之下,逃都逃不掉。怎么办?如果不剁掉手指,那就是被人嗤笑言而无信,顺带连旬国的面子都丢了。但如果剁了,那她以后还有什么颜面出门,又有什么颜面在其他人面前抬起头来!
舞阳咬着牙,死死攥着弓,语气中还带着三分不服软的强势:“我再给你十万两黄金!”余辛夷笑了,清凉的眸直射入她眸中:“公主,你不会忘了吧?我要的可不是十万两黄金,在场众位可是看着呢,您可是,旬国的——舞阳公主殿下!”舞阳脸色刷的彻底白了,她懂了,余辛夷不在乎十万两黄金!她就是要逼自己,兑现赌约,砍下手指!
这样的情况已经远远超出她控制范围,舞阳公主用力咬着牙,手指拧在起,目光四处闪烁。难道真的要砍了手指?该死的余辛夷,她定要弄死这贱民!
望着没有半点血色的舞阳公主,余辛夷嘴角浅浅勾起,眼角带着讽刺的戏谑:“舞阳公主,请吧。”“你!”舞阳公主被逼到极点,拳头勒得紧紧的,看着那把匕首,眼泪都要滚下来。“且慢。”忽然二楼道身影,脚尖在栏杆轻轻点,双手背在身后,蓝色长袍华贵雍容的划出道飘逸的清影,轻跃的落在舞阳公主身前。余辛夷看着突然出现的景北楼,微微眯起眼睛。他来横插杠,打算干什么?
望着余辛夷眸中明显的排斥与揣摩,景北楼向来掩饰完美的温润面具,再次感觉到丝裂痕,似乎这个女子总是能眼看穿他面具下的灵魂。这样的感觉让他相当不快,不快到几乎想抓住她,强行洗去她眼中的鄙夷,让她臣服!只是这种冲动在即将爆/发时再次被压抑住,他复杂的眸子阖上,再睁开,如既往的温文笑道:“余大小姐,舞阳公主乃我鎏国贵宾,能否卖小王个面子?”舞阳公主感激的望了景北楼眼。
余辛夷将之收入眼底,眼角划过道嘲讽的光,原来,如此。想要借她这个跳板,讨好舞阳公主,进而获得旬国的支持?呵,他景北楼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是这般心机深沉啊。不过,既然前世他没成功,这世她不会让他得逞!
余辛夷似笑非笑,静静望着景北楼,道:“四皇子殿下,这个赌是舞阳公主亲自与我约下,有无数证人在此。我听闻旬国尚武,而武之精神便是道义守信,听闻舞阳公主乃旬国楷模,辛夷小小臣民,岂敢破坏舞阳公主的武德?”
景北楼也在望着她,眸底蓦地抽出丝冷芒!第次,他真真切切地看着余辛夷这个人。明明柔弱的身体,单薄的肩膀,眼眸之中却涌动着种即将喷流而出的怒火,仿佛带着倾天的恨意,哪怕再大的权势也无法将她打倒。
她活着,似乎就是为了口气!这刻,他几乎心底有股冲动,想要成全她,成全她那段傲骨风华,然而——最终还是压制下去,道:“余大小姐,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他有他的衡量,若能娶得舞阳公主,那便是拿下旬国的支持,到时候于他登基,便是最有力的助力。他并不喜欢舞阳公主,但他喜欢舞阳公主身后的权势!女人,在他眼里只分有用与无用,而舞阳公主,明显比余辛夷重要得!
余辛夷毫不惊讶他的回应,嘴角拉起道冷嘲的弧度,不答,却已经表明她的态度!舞阳公主即是气,又是怕,气的是余辛夷不识好歹,怕的是恐怕她这根手指,今日难保!
正在此时,二楼直沉默的角落里,道清冷之声缓缓飘下,若高山之冰雪,似海底之寒冰,不带点温度,却沁人心脾,为之倾倒:“余小姐,请放本国公主马,扶苏答应你个条件。”
如此清冷的声线,却不带丝倨傲,何为君子,何为造化,似在这人身上齐全了。众人的目光追着那道声音寻去,先是为那精致俊美的面容叹,再为他身下那架轮椅再叹。如此绝妙人物,竟有腿疾,着实可惜。眼尖的人却早已惊叹声,认出他正是名满天下的旬国宰相——扶苏公子!
得到天下三公子之的扶苏,个承诺,明显比砍舞阳公主根手指,划算得!余辛夷浅浅弯起嘴角,衣角翩跹:“既然扶苏公子在此,那我不得不给公子个面子,这根手指我便不要了。”她早就料到,作为旬国丞相,无论如何扶苏公子也会为舞阳公主出头,不为她,只为旬国的脸面!
舞阳公主露出欣喜的目光。而旁,景北楼却心底闪过抹怒意!她竟然答应扶苏,却无视了他!只是舞阳公主还未欣喜过久,余辛夷下句话紧接而上:“但是既然各行都有各行的规则,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普天之下莫不如是,赌,亦不例外。公主殿下,今日若学三声猪叫,此事便算揭过!”
什么?叫她学猪叫?舞阳公主当下沉不住气道:“你是什么东西!竟然叫我学猪叫,我可是堂堂公主!”余辛夷目光蓦地厉,整个人若千年寒冰,散发出无上威压:“不学是吗?我不逼你,三声猪叫与根手指,请二选其!”舞阳公主窒,再次望向扶苏,渴望他再帮她解围,可惜——这次她注定要失望了。
望了望那柄她自己命人准备的匕首,舞阳公主双目含泪,小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终屈辱不甘的吐出个字:“哼……”余辛夷最看不起这副模样,敢赌得起,便要敢输得起!她冷蔑道:“公主殿下,听不清楚!”整栋金玉楼,所有人都竖着耳朵在听,等着看这位骄傲之名,名满天下的舞阳公主怎么学猪叫。舞阳公主眼泪都下来了,愤恨的瞪着余辛夷,大声的叫了声:“哼——”
余辛夷略挑了下眉,戏谑道:“还有两声。”“哼——哼——”舞阳公主学完猪叫,眼睛通红,眼泪都汪汪的落下来,真是我见犹怜。整栋金玉楼轰然大笑,笑得乐不可支,就连管事伙计们都忍不住捧腹而笑。
“你们谁敢笑,我诛你们九族!不准笑!我说了不准笑!”舞阳公主丢尽脸面,铁青着脸,大声朝侍卫呵斥道,“你们是死人啊!谁在笑,给本公主杀了他!”侍卫们面面相觑,在场笑的不是个两个,难道要杀光整栋楼的人?且这里,并不是旬国!岂有在他国无故动刀的道理?
三楼上,观看完整场闹剧的女掌柜也笑了笑,婉转柔波朝余辛夷递了递。这余辛夷果真是有勇有谋!以根手指换了扶苏公子个承诺,再用三声猪叫惩罚舞阳公主,狠狠打下她嚣张的气焰。且三声猪叫不过小施薄惩,无伤大雅,料定了无论是四皇子还是扶苏公子,都不会为此做纠缠。实在不简单,不简单!
场中,舞阳公主无地自容,却还要强自撑着,朝着整栋楼的人谩骂威胁,殊不知她虽是公主千金之躯,然而能进金玉楼的没有个是简单人物。余辛夷看着这个自始至终都搞不清楚自己处境的蠢货,淡淡道:“公主殿下,您第场赌约的十万两黄金,请问何时兑现?”
舞阳公主愤恨的望着镇定自若的余辛夷,耳边全是众人的嘲笑,几乎要将金玉楼顶穿透。“公主又怎么样,还不是输了?”“就是,那位姑娘可真聪慧,真真人中之凤啊……”舞阳公主眼中喷火,心底浓烈的恨意涌上,拳头捏,每根紧绷的手指里都是杀气!
她恨,她好恨,恨死这个该死的余辛夷了,如果不是余辛夷,她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若传回旬国……不,不行,若是传回旬国绝对会被嗤笑,那她哪还有脸面回去!想及此,她抓着弓箭的手猛地抬起,抽出根金羽,搭在弦上,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箭尖直指余辛夷!然后“嗖”的声,直朝她的心脏射去!谁也想不到,是的!谁也想不到,介堂堂公主竟然在赌输之后,公然杀人泄愤!
快!实在是快!那支箭就仿佛条毒蛇,从弦上飞出,直扑余辛夷的心脏,谁也没有反应过来,就连余辛夷,就算反应过来也无法躲避!
余辛夷瞳孔微微缩。眼看着那支箭头即将刺入她的身体,刹那间,道修长身影如风似幻般飞入场内,袭月白长袍流云飞天,长袍边缘勾勒出朵暗金的火焰,金丝勾线,衣袂飘动间火焰暗纹栩栩如生,仿佛在烈烈燃烧!
箭快!但是他的身形快!
就在箭头即将刺穿她心脏的刹那,只白皙的手掌猛地挡在她的身前,只手抓住箭头,另手揽住她的腰肢,用力扣入怀中护住,那只握住箭的手用力,只听“咔嚓”声,箭已断成两段,落在地上。跟那两截箭同落在地上的,还有舞阳公主的心!
她猛吸口气,眼睛不可置信的撑大,墨色的瞳孔里明明白白的倒映着道颀长的身影,头乌黑墨发如缎般披在肩上,面若冠玉,美得惊心动魄,然而惊心动魄的却是他的眸,若千刃冰山般凌厉!
舞阳公主讷讷的唤出:“八……八皇子……”眼中尽是迷恋。景夙言目光如刀的望着她,红唇里冷漠如雪的吐出句:“不会再有下次!”并不是警告,而是陈述,再有下次,哪怕她是公主,胆敢碰余辛夷者,照杀不勿!
他旋即揽过余辛夷的腰,脚下点,带着余辛夷飞身离开金玉楼。他们身后,景北楼眸中闪过抹深深的光。腰身被紧紧揽住,整个身体腾在半空,辛夷被迫姿势暧/昧的靠在他怀中,两人的气息是如此之近,男子身上的散发出的气息随着空气扑入她的鼻息,清润却又带着霸道,明明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味道,但就是他,就是他!
这九天浩淼之中,唯独他人!如此特殊,让人此生再难忘怀!辛夷是震惊的,她必须承认,她没想到,景夙言会出现救她命!并且与舞阳公主为敌!
清风之中,他缕发拂在她脸上,冰凉如丝,带着些些酥痒,让本该推开他的余辛夷,竟时间心神微微荡。头顶,清润笑意自他胸膛传入她耳中,余辛夷瞬间醒悟过来,戴着那层熟悉的面具道:“谢八皇子今日救命之恩,现在请把我放下吧。”
景夙言反而将她的腰肢搂得深几分:“别动,我说过:如果你再动下,我就亲你!”这声调,这音律,哪里是威胁,分明是调戏!余辛夷脑海中转,立刻回想起几日前的夜晚,他闯入她的房间纠缠的场景!该死的无赖,又占她便宜!她羞恼的欲挣扎出他的怀抱,揽着她的男子轻轻“嘶”了声,景夙言的唇凑在她耳边浅笑道:“你再动,我真要亲你了哦。”语调无丝差别,就连笑意都丝毫不变,但那丝异样并未逃过余辛夷的眼睛。有问题!
她迅速抓过景夙言那只躲闪的手。景夙言苦笑的撇了撇嘴角,躲闪道:“别闹了辛夷。”无视他过分亲昵的称呼,余辛夷强行扒开他的手心,只见那只白若盈玉的手掌心中,深深的嵌着枚箭头,正是刚才他接住的那支!原本光洁的掌心,皮肉绽开,道道鲜红血迹顺着外翻的皮肉流淌而出,沾湿了洁白的衣袖。再仔细看,箭头上竟是妖异的蓝紫色!
这说明箭上——淬毒!
舞阳公主竟然在箭上淬毒!实在太过阴险毒辣!她是准备将余辛夷置之死地的!余辛夷凝眉望着他的掌心,血液的颜色鲜红得异常!不行,此毒霸道,得立刻将箭头拔/出/来!
猜到她的意思,景夙言立刻肃容,阻拦她的手道:“我自己来,血脏。”
这血里有毒。以为她怕死么?太小看她了!余辛夷不知怎的心头竟生出股气恼,扯下块裙角包在手上,毫不畏惧的握住箭头,低声道:“别动,我来!”景夙言俯首,望着面前这张秀眉微蹙的脸庞,隔着层薄若烟雾的轻纱,可以隐约看到她菱唇微抿着,脂粉未施,浓密的长睫盖着那双冰冷坚毅的水眸,他喉底微微热,眸色陡然变深。
固定好箭头,准备务必快、准、狠的下拔掉箭头,减轻他的痛苦。然而在拔出箭头的刹那,她的面纱突然被掀开,下颌被向上挑起,在她的惊诧之中,双柔软的薄唇出其不意的贴上她的唇瓣。这个吻与上次的浅尝辄止,只为做戏的吻截然不同。他的舌强势的撬开她的双唇,趁她惊诧之际钻入她柔软的蜜唇之中,当箭头拔出掌心的刹那,他连哼都没有哼声。
怀中纤细的身体柔软中却带着股骄傲的韧性,让人流连忘返,只想拥她入怀,好好护她惜她。余辛夷用力推开面前的胸膛,用力捂住唇,恼怒的皱起柳眉瞪着面前唐突妄为的八皇子,咬牙道:“你!”她就不该心软!让他毒死算了!景夙言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下唇,眨了眨眼睛,委屈道:“好疼。”
那双墨眸楚楚可怜的望着余辛夷,仿佛他受了天大的委屈。拔出箭头的刹那,有几滴血溅到他白皙的脸上,红的血与白的肤相称,无比妖孽。景夙言眨眨眼,眼底氤氲着深重的雾气,道:“或许你再亲我下,或许就不疼了。”余辛夷简直无话可说,她见过无数男子,偏偏未曾见过他这样表里不,五脏俱黑的无赖!后槽牙磨了磨,余辛夷冷声道:“把手砍断就不疼了!”
景夙言却丝毫不在意她疏离的口吻,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膀上,像耍赖的孩子们死缠在余辛夷肩头,放肆的嗅着她白玉般的脖子里,海棠花的香气,扬唇在她耳边拂了口热气,低低笑道:“你舍得吗?你刚才……是在担心我不是是么?”怒火腾的就冲上脑门,余辛夷沉着脸看着趴在她肩上径自笑的人,抬脚便用力踹向他的下盘。
似是察觉到她的意图,景夙言立刻抬脚制住她的攻击,招未得逞,余辛夷眸底沉,另只手紧接着袭击他肋下,而右腿同时击向他的膝盖!
接连两招,即便是景夙言,也有些招架不住,连连道:“别打,我可是伤者诶。”却趁着余辛夷心软之际,单腿猛地插进她的双腿之间,那只完好的手是紧搂住她的腰肢!那姿势,简直暧/昧得过了头!
竟然使诈!腰被锁住,分毫不能挣开,余辛夷眸中扬着火焰,毫不留情的讥讽道:“你再不解毒,我确信你就不是伤者,而是死者!”景夙言惊喜的眨眨眼,琉璃般的墨眸里满是狭促笑意:“你是说,如果我死了,你愿意跟我同生共死么?”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故意歪曲她的意思,还装作副无辜的模样!余辛夷气到脸色发红,几乎要发狂,偏偏对他无可奈何!
“咳咳。”正在此时,道轻咳在不远不近处响起,余辛夷立刻眸子厉,衡起手肘击向他的肋下。这下用了十分的力,不带点情面,景夙言立刻松开她,往后连退两步,心有余悸的拍拍心口,随即不悦的看向突然窜出来的灰衣。
只是瞬的时间,已经由之前的无赖转变为端庄冷酷的皇子:“灰衣,什么事?”灰衣在自家主子冷酷危险的目光下,肩膀缩了缩,狠狠打了个激灵,壮着胆子把解药送上:“主子,解药。”他就知道,这个时候打扰主子好事,绝对会倒霉!景夙言眯了眯眼,接过药丸服下。灰衣壮着胆子往前近了两步,道:“主子,属下帮您处理伤口。”
“不用,”景夙言目光转,落到余辛夷身上,红唇勾起道:“辛夷,你来帮我包扎。”那目光,妖孽得几乎能滴得出水来。余辛夷总算是知道,为何舞阳公主会如此迷恋他,成了四国的笑谈!她眸子冷三分道:“如果我说不呢?”她并没蠢到舞阳公主那个地步,相信这头裹着羊皮的狼!
没想到景夙言伸手揽,将余辛夷重新揽入怀中,挑了挑眉梢,红唇凑在她颊边,无赖道:“那我就不放你走。”八皇子殿下说得坦坦荡荡,丝毫不以此为耻。余辛夷瞥了眼灰衣拼命忍笑的模样,几乎恨不得用箭头,再给他箭!咬牙切齿道:“你不觉得你很无耻吗?皇子殿下!”
“不觉得,”景夙言认真的摇了下头,末了邪邪的凑在她耳边道了句,“不过如果你想要我无耻,我可以满足你的要求……”余辛夷快被他逼迫得发狂,眸中的火光恨不得烧死景夙言,个耳光差点要掀到他俊美的脸上,最后还是拼命克制住,狠狠的咬了咬牙,答应道:“好!我答应!”
若他不是八皇子,若他刚才未救她命,她定会毫不犹豫的挥出巴掌!再这样僵持下去,吃亏的肯定不是他,所以速战速决,白芷此时恐怕正慌张的找她。她没工夫陪景夙言无限的耗下去!
利落的接过灰衣送上来的伤药与纱布,余辛夷冷着脸握住他的手,将他掌心之伤处理干净后,再包扎好。期间,景夙言真真假假的呼了几声痛,被余辛夷完全无视。她并不是铁石心肠,何况景夙言是因为她才受的伤,中的毒。只是,他们之间除了相互利用与合作之外,不该有第二种关系!她沉冷道:“下次别再这样做,我不会感激你。”
无论他想在她身上得到什么,她除了这条命,什么都不会给他。景夙言闻言,眸子微微眯,眼底闪过丝严峻复杂,只是瞬间消失不见,又被倜傥的笑意替代。待包扎好后,她冷脸道:“包扎好了,我走了。”她转身便走,只是没想到她刚踏出几步,身后股大力再次将她卷回,整个人重新落入之前的怀抱。
她蹙着秀眉,恼怒的瞪着他,正欲质问,却没想下瞬间,枚暗器自百米之外猛地击来!紧接着便是数十枚暗器接连而来,景夙言立刻揽住她旋身连退十丈,俊逸的容颜无比肃杀:“灰衣,截杀!”“是!主子!”灰衣腰间抽出软剑,声呼哨,隐藏在周围的四名暗卫同时横刀而出,很快便与来/袭的刺客混战在起。来人的数量无法确定,足足有二三十人,色的黑衣,蒙着面,行动利落,下手狠辣拒绝,仿佛几十台杀人的机器!余辛夷被这突发的意外,惊得紧皱了眉头。
惊骇只是刻,她很快便调整过来,冷静果决的望着混战的两批人马,双手紧紧捏起,掌心沁出冷汗。暗杀!并且这样严密的组织,是酝酿已久的暗杀!景夙言的暗卫伸手顶尖,能以/挡三,然而对方人数实在太,没过久便渐渐落了下风。灰衣面横刀,将个妄图冲破防线的刺客刀毙命,股血花若喷泉般溅了他眼,他扭头大喊道:“主子,快走!”
下瞬便有七八名刺客将他围住,手臂接连中了三刀!他忍着痛将手指送入口中,再声呼哨,匹黑马自远处奔来,景夙言眸子凛,立刻搂着余辛夷,纵身上马,冲出包/围圈!耳边传来嗖嗖的破空声,仿佛是划破空气的利箭追来,她摒住呼吸,紧紧抓着握住缰绳,两根短箭几乎擦着她的头发飞过。
身后,景夙言低声道:“压低身子!”随后策马扬鞭,将余辛夷完好的护在胸前。他们走,刺客们刺客调转风头,分出大批人追赶而来,灰衣他们的压力顿时减少,克敌而上,将十几名黑衣刺客当即斩杀,随即追上!
“你来拉住缰绳!”景夙言低声道,不消任何讨论,余辛夷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接过缰绳,而景夙言则脚在马镫上点,调转身形,袖中把扇子滑出,展开!只见他手中扇子飞舞,若朵朵白花般,将支支淬毒的短箭打落!
余辛夷脑中思绪飞转:会是谁派来的刺客?目标是她,还是景夙言?追杀而来的刺客越来越,景夙言已渐渐抵挡不住,以寡敌众明显不是明智之举,不行!得想出办法立刻脱身!
她眸子凛,手中三根银针滑出,立刻刺向身下黑马的颈部,只听黑马声嘶鸣,疯狂的向前奔跑着,终于将刺客逐渐甩远,跑入片树林。身后,景夙言的声音带着丝轻喘,他的背抵在她的背上,两个人此时仿佛已经练成体:“他们的目标,是我!”只需七个字,余辛夷就懂了他的意思。刺客的目标是他,他让她寻找机会脱身!呵,把她当成贪生怕死之徒了么?莫非也太小看她了!
“少废话!”她冷冷哼,拔出银针,再刺回。疲/软的马儿,再次发出嘶鸣,撒蹄往前狂奔。景夙言低低笑了,侧身揽过她的腰肢,在她耳边喷出口滚烫的热气,纵情笑傲道:“那这次,就委屈余大小姐,跟我起同生共死了!”这时候,他还有心情想占她的便宜!余辛夷有史以来,第次有种不顾形象,翻个白眼的冲动!
终于将此刻甩掉,马儿已经彻底疲累,前蹄软,竟然整个往前翻去。“小心!”景夙言声轻喝,立刻抱着余辛夷跃起,稳稳的落在地上。余辛夷倾身伏在地上,侧耳听地面传来的震动,犀利的目光与他对接:“追上来了!”跌倒在地上的马已经吐白沫,不能再跑。
景夙言折下根树枝,用力的刺进马臀,黑马发出声哀鸣,重新起来向前奔跑,扬起阵阵尘土。余辛夷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搂住腰,跟着景夙言起跳入身后的湖中!冰凉的湖水瞬即袭/来,包/围周身,凉,凉得彻骨。余辛夷下意识的张口问道:“你干——”唇刚张开,就被只手捂住。
景夙言轻轻摇了摇头,手捂住她的唇,手揽住她的腰,钻进湖里,直踩到湖底。不小刻,十几匹马蹄声便已踏来,余辛夷立刻明白了景夙言的目的。只听得岸边声沙哑的重喝:“血迹往前方,快追!”马蹄声逐渐远去,余辛夷正准备钻上湖面喘口气,没想到景夙言仍旧拉住她,将她按在水底!余辛夷皱着眉,用力瞪着他,他还准备怎样?她不会水!
看着她涨红愤怒的脸,景夙言竟然还有闲心笑了下,乌黑如缎的发在水中飘散,白色的长袍亦随水流飘舞,白,与黑,只剩下他的唇,散发着健康的红色,鲜艳欲滴,俊美若神话典籍中的水中妖。在余辛夷怒急的目光中,他猛地捧住她的后脑,双唇贴上她的唇!
他干什么!现在在被追杀之中,他竟然还有此等闲心!余辛夷在水底用力挣扎着,任何攻击在水的阻力中都显得滞后软绵,根本击不到他的痛处,反而被他单腿圈住腰肢,他的手按在她的腰上,将她整个人按入他的怀中,缠得紧紧的,无限缠/绵。
这样的姿势,非但早已超出防线,甚至堪称旖/旎危险!此刻她才清晰了解到,男子与女子的力量悬殊之大,她被紧紧缠住,竟然纹丝无法动弹!余辛夷张口准备咬下,却发现口空气渡入她的唇中,他用这种方式帮助她呼吸?意识到这点,手中的银针缓缓放下。她懊恼的皱起眉,却不得不接受他的帮助。
这种感觉,让余辛夷心头压着团火,却始终燃烧不出来,只能独自咬牙切齿。感受着掌下温滑如凝脂的肌肤,景夙言在水中低低笑了下,胸膛随着低笑微微震动,传到她心口,余辛夷寒着脸,眸中火烧火燎,刚才收起的银针正准备再次取出——未曾想,没久那些刺客竟然折回,为首的黑衣人声音极为沙哑:“调虎离山之计,八殿下受了伤,必定跑不远,定还在附近,搜!”
“是!”十几名刺客随即分散开来,为首的男子冷漠的目光在四周扫了圈,许久后,目光沉于点,冷笑声道:“八皇子身份尊贵,还请自行出来吧,否则,吾等贱民就要去‘请’您出来了!”湖底,余辛夷听,旋即皱起柳眉。难道已经被发现了?
景夙言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等刻后,果然不见刺客们有任何动作,刚才分明是诈术!
不会儿,名黑衣人回来禀报:“周围没找到任何踪迹,可能已经逃离此处。”湖底,余辛夷神经高度紧绷,正侧耳注意着岸边的每丝异动,未曾想某人却趁她不注意,舌尖钻入她的唇中,缠住她的软舌,酥麻的触感立刻让余辛夷立刻醒悟过来,双眸子大大瞪起。某人却再次无辜的眨了眨眼,表示:我只是再渡口气给你而已,莫要谢。脑中道声音,几乎要怂恿她当即杀了他!只是理智到底占了上风,让她压下怒火,暂且以情况为重!至于景夙言,她日后定会报今日之仇!
而岸边,为首男子沙哑的冷笑声,取出个檀木黑盒,将盒中的东西放出来。余辛夷与景夙言正犹疑见,忽然看到湖水中发生点异样,周围的鱼虾瞬间逃离,而水中条柔软的生物逐渐靠近!绿蛇!传闻苗疆巫族有御蛇之术,能御蛇追踪,且剧毒无比,凡所行之处绿草化灰,若被蛇咬当即七窍流血而毙命!
景夙言眸子陡然间肃杀如雪,把扇子旋出,将那条绿蛇斩为两断,而后拉住余辛夷起跃出水面,冷声呵斥道:“你们是谁派来的?”“殿下您到了阴曹地府便知道了!”黑衣人冷嘲句,没想到下瞬便被割断喉咙,歪倒在地。景夙言眸子微抬,嘴角弯着抹邪笑,眸内布满杀意,他腰间抽出柄软剑,身长玉立,哪怕浑身湿透也丝毫遮挡不住他满身风华,恍若天地间的王者,锋芒毕露!
剩余十几名刺客立刻围攻而上,辛夷知道景夙言文武双全,只是未曾知他的武功如此之好,以/挡十竟不落半分下风。刺客们显然急了,欲速战速决,有几人直接把目标打到余辛夷身上,当柄长剑当着胸口袭来,余辛夷冷冷嘲,她虽说没有武功,但是自保的能力还是绰绰有余,小看她,实在太过愚蠢!她嘴角勾起抹睥睨之笑,手中银针如舞,刷刷飞出,直刺对方眼球,八根银针,针针不落,四名刺客眼前只看到阵血花,已经顷刻间被景夙言砍了头颅!两人合作,竟是天衣无缝!
剩下刺客皆是惊,明显开始慌了,打法越来越乱,却越来越猛,犹如死士般,不顾生死,只为完成任务!
黑衣人眼中闪过杀气,柄利刃瞬间朝着余辛夷后心刺来,景夙言只来得拧起眉头,已经本能的冲过去将余辛夷搂在怀中。“小心!”余辛夷醒悟过来的时候,只看到景夙言挡在自己面前,脑中只剩下个思绪:他疯了吗?他竟然要以后背替她挡剑!
就在此刻,道锐利的光芒打飞了刺客手中长剑,灰衣率领数十名暗卫追来,场厮杀,血液在天空布下红雨,化为人间炼狱。炷香后,灰衣躬身,单膝跪下道:“主子,属下来迟,请主子责罚。”
景夙言挥挥手道:“却查下,这些杀手什么底细?”灰衣取出块沾了血的腰牌,递到景夙言/面前道:“回禀主子,这是从杀手身上找出来的腰牌。”景夙言接过带血的腰牌,只见那腰牌正面刻着个字“旬”,而背面则是块朱雀图腾,正是旬国的标志。
舞阳公主?不会,就算舞阳公主有那么蠢,扶苏也不允许这样的事在他眼皮底下发生。派人暗杀,还故意佩戴着腰牌,明显是栽赃嫁祸!但也有另外个可能,就是扶苏故布疑阵!种种可能不断在脑中闪现,暗杀者到底是谁?几个名字在眼前晃过。
扶苏,舞阳公主,淑贵妃,景浩天,景北楼……身旁,余辛夷却连看也未看眼,只秀眉微蹙的看着自己裙衫上溅的身血渍,这副模样回府,怕是又要被温氏抓住把柄,借题发挥。景夙言勾着唇角,似笑非笑道:“你不好奇,到底是何人所为?”
余辛夷抬起眸,冷冷道:“何人所为,八皇子会自己去查,与我何干?如果没事的话,我先回府了。”他的事,与她无关。只要刺客不是针对她,她并不需要在意不是吗?她的敌人,与他的敌人,从来就不相同。这次,他救她两次,这个情她承了,日后定会报答!
周围十几名暗卫瞠目结舌,天下女子何人不为主子倾倒?从来,还没有人敢对主子这么说话,奇的是,主子竟然丝毫不生气!景夙言无奈的揉揉鼻子,对属下令道:“你们送余大小姐回府。”“不用。”余辛夷道,“借我匹马即可。”暗卫愣了愣,望向景夙言,景夙言再次无奈的扬了扬唇,示意按照她说的做。
看着余辛夷身手矫健的翻身上马,扬鞭离开的背影,景夙言嘴角漾着宠溺的浅笑,墨眸深处藏着汪桃花潭,温柔得几乎可以掐得出水来。这个丫头,总是让他看着她的背影啊。左手手指微微摩擦了下,仿佛掌心温润柔滑的触感还未消散。他敛下眉,眼底划过抹深重的占有之欲:她会是他的,他,确信!
身影逐渐消失,景夙言/面上笑容敛去,张俊美容颜冷若冰霜:“来人,去查,这些刺客到底是谁派来的,我要让他彻底从鎏国,消失无踪!”——纵于马上,余辛夷脑中不自觉的回想起,景夙言连两次救她于箭下、刀下!
她不可否认,当时她是惊讶的,甚至是震惊的!她以为景夙言只是单纯利用她罢了,可似乎他的利用中,还夹杂着别的其他。恩她会报,她余辛夷从不愿欠谁,只是其他的,她绝不会给!皇家之人,她前世受的欺骗实在太,此生哪怕无情无爱,世孤寂,她也不愿再与皇家有任何瓜葛。因为她知道,她要的,皇家从来给不起!
定下心神,她重新戴上冷酷的面具,扬鞭挥下,策马回府。还未到尚书府,便看到白芷满脸焦虑的在那里。见余辛夷立刻亮了眼睛,小跑着迎上去道:“小姐你去哪儿了?可让奴婢担心死了。呀!小姐你身上怎么湿了,还有血!”余辛夷安抚道:“不是我的血。”
有些事并不需要对白芷说,她摇摇头道,“我没事,回去先换身衣服再说吧。”白芷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忙道:“是,小姐,我这便去准备衣服,再烧几桶热水让您沐浴,若受了风寒可不好了。还有这衣服要早些换了,否则大夫人那边——”意识到已经在门口,白芷忙噤了声。余辛夷下马,拍了拍马颈,没想到这马极为通灵性,竟然自己转身按原路奔走了。余辛夷刚踏入大门,却没料到盆腥稠的东西,猛地朝她浇来,竟是头脸!
白芷惊得尖叫声。红红片,竟是狗血!将大小姐浇成了个血人!
余辛夷抬手,阻止白芷尖叫,抹掉脸上的腥浓的东西,望着在面前桀骜不驯的少年:“子俊?”余子俊,十三岁,温氏所出余家长子,亦是余惜月母同胞的亲弟,十岁送去当世大儒,莫元仓处修养学习,每半年归家次,算起来距上次归家还未满半年,她没料到他突然会回来。
白芷忙惊慌失措的拿手帕擦去余辛夷脸上的狗血:“小姐您有没有事?大少爷您怎么能泼我家小姐……”白芷才说了半句,没想到余子俊身后的老嬷嬷猛地走过来,巴掌扇在她脸上:“小贱蹄子,见了大少爷还不快跪下行礼!这副模样成何体统!”
巴掌把白芷打懵了,右脸肿了大片,忍着泪弯下膝盖下跪。余子俊看都没看她眼,把手中空了的狗血盆扔了,朝余辛夷笑道:“原是大姐姐啊,师傅帮我算卦,说我近日晦气上身,所以回家便洒些狗血去去晦气,不曾想泼了大姐姐,是俊儿鲁莽了。”即便是笑着,他眼底仍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狗血这东西不比其他,乃驱邪所用,今儿个却洒了余辛夷头脸,这不是暗示余辛夷便是晦气邪物么?
看着被迫跪下的白芷,再看看自己身上这些狗血,她心底发出声冷笑:原来如此,温氏迫不及待,召回她手中最大的枚棋子,回来对付她了是么。回府便给她个下马威!好!很好!
余辛夷的目光很冷,直冷到骨子里,余子俊刹那间竟怔愣了下,只是他才不会承认,他怕了余辛夷。这个无是处的“大姐”,从来只配给他跟他姐姐踩在脚底下戏弄!竟然敢对他露出这种目光,她找死!余子俊从下人那里接过第二只盛满/狗血的桶,冷冷笑道:“大姐姐可要避远些,否则再泼了你,可不能怪我了。”嘴上说着提醒,可木桶倾的方向,竟然还是余辛夷!摆明了,今日余子俊就是来教训她的!
白芷护主心切,忙挡在余辛夷面前,却被那嬷嬷强行拎开。余子俊笑着,少年的脸庞带着点阴柔的美,然而那双与余惜月极像的眸里,却满是恶毒。他扬起木桶,再次朝着余辛夷泼去。可就在泼出去的刹那,突然手腕上麻,原本要倾倒在余辛夷身上的第二桶狗血歪,竟然悉数全倒在他自己身上!
当即所有人都震惊的张大了眼睛,而余子俊自己是脸刹那白了。大盆他备着的,准备给余辛夷下马威的狗血,竟洒了自己身,
倒是余辛夷反应快,立刻上前扶住余子俊,不动声色的将刚才刺过去的那根银针收回,满脸关切道:“弟弟怎么不小心些,泼了我倒没大碍的,可你是咱们府里的大少爷,你的颜面就是咱们府里的颜面,以后务必加小心才是。”余子俊脸色又白又青,极为难堪,咬着牙却对余辛夷发不出火!他恼羞成怒的推开余辛夷,然而他右腿不知怎的,又是麻,竟整个人往后跌倒,正正的跌进,准备好的第三桶狗血之中。
大桶的狗血,瞬间溅起片血花,余子俊跌坐在木桶之中,腔怒火刚要发出,余辛夷再次上前,焦急的将他扶起来:“俊儿你怎么了?不会是晦气太重,凝在身上不散吧?这可怎生是好,白芷,赶紧却禀了老夫人,去请位得到高僧来为俊儿做法驱散才是。”余子俊眸中燃着怒火,咬牙切齿的挤出三个字:“不、必、了!”然后在下人的搀扶下,立刻进了府里。身后,余辛夷望着他气焰嚣张的背影,嘲讽笑:毕竟还年纪小,手段再毒也毒不过她!只是,今日这笔账她记下来!谁敢找她麻烦,她势必回报!大夫人,你又想出什么绝妙好计,赶紧送上来吧,我,可等不及了!
回到海棠苑,还没来得及换掉身上脏掉的衣服,就见六姨娘满脸担忧的进来,见了余辛夷的模样,吓得脸色刷的雪白:“辛夷,你没事吧?让姨娘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啊?”余辛夷忙安抚道:“没事,我没事的,清洗下便好了。”六姨娘虽懦弱,但不是傻的,下便猜出余辛夷是被人欺负了,眼睛红,道:“辛夷啊,我听说大少爷……回来了?”余辛夷点点头:“是。”
六姨娘游移了半天,忍住眼眶里的红,颤声道:“辛夷,有些事儿,咱们还是忍着点儿吧,毕竟……咱们势单力薄的,斗不过他们呐……”余辛夷知道姨娘并不是担心自身,而是怕余辛夷吃亏,她抚着六姨娘鬓角长出的银丝,心口陡然痛,道:“姨娘,不能让。”
六姨娘螓首,掩住眼里的泪花,自责道:“是姨娘无能,非但不能帮你,还总拖累了你……”只有真正关心的你的人,才会整日自责自己无能。余辛夷心底流过丝暖流,随即酸,在她心里,六姨娘与她的母亲是样的地位,只是,她终究还是让她担心了。只是有些事不是她让就可以平安无事的。有些人心如豺狼,狠如蛇蝎,若她退让,结果只有个——便是被赶尽杀绝!
上世,她已经尝过次苦果,老天侥幸给她次机会重新开始,这次,她绝不允许自己像上辈子那样,活得窝囊,死得冤枉!不允许自己,看着最在乎的人,在自己面前枉死!她没有盾,只有剑,若想自保,只能以剑为盾!不断进攻!哪怕双手沾满血腥,她也要护住她所珍惜的切!
“你没拖累我,从来没有。姨娘你放心,以后,换我保护你。”余子俊回府,阖府里不论暗里怎么想,明里都是副喜气洋洋的模样,老夫人对这个年只见着两次的长孙极为关注的。哪怕余惜月已在她那里失了宠,但余子俊是嫡长孙,地位自是不同的。府里特意设了宴席,阖家团聚,为余子俊回府庆贺番。
温氏派来的丫鬟通知到余辛夷这里时,她浅浅笑了下,点头让丫鬟在旁候着,自己则慢条斯理的对镜梳妆。白芷边帮余辛夷梳好鬓发,在旁小声道:“小姐,您要去么?”白芷跟着余辛夷学得越来越通透,有些事自是眼便看穿的,大少爷那人自小便眼高于顶,近几年拜了莫元仓为师,是恃才傲物,小姐今日反将军,大少爷定不会善罢甘休,这场宴席怕是不会简单。
余辛夷对着镜子看了眼,镜中的女子再没有前世难看的疤痕,张白皙的脸蛋不需施任何脂粉,也美得让人惊艳,笑道:“去,怎么不去。”不去,就是主动给温氏送把柄,这顿宴席她不仅要去,而且要漂亮的去。待梳妆完毕,换上老夫人命人新做的衣裳后,余辛夷面带微笑的随丫鬟到主院里,大家子都齐了,只余明珠还关着禁闭,没有出现。
二夫人面色有些难看,这几日定是为余明珠烦透了心,见着余辛夷,朝她微微点了下头。余辛夷笑着给坐在首座上的老夫人问好。老夫人笑吟吟的拍拍她的手,却接过了余子俊敬的茶:“乖孙儿,知道孝敬奶奶,且不用跪了,地下凉着呢。”
余子俊乖巧的告了谢,坐在靠近老夫人最近的位置。他眼睛瞥,落在余辛夷身上,笑道:“大姐,刚才我都忘问了:大姐今天在外头见着什么好玩儿的了?”老夫人顺口问道:“怎么,你已见过你大姐了?”余子俊点点头道:“我今日正巧见着,大姐是从外头回来的,且那时已是申时二刻,大姐定是见着有趣的,说给弟弟听听吧。”
温氏惊讶道:“大姑娘自个儿出门的?我倒还不知晓呢,怪我,做母亲的却连大姑娘去哪里都没顾好。只是往日大姑娘外出,还是先知会我声才好,我也好安排几个下人跟着,若不巧遇上什么歹人……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温氏朝余怀远轻瞥了眼,心有余悸的拍拍心口道。余辛夷瞥着她温婉高雅的笑容,她这是在指责自己,姑娘家不知羞耻,抛头露面呢!
温氏面上继续宽和笑着,只是目光极为深沉:“不过说来也不怪大姑娘,这般年纪正是新鲜的时候呢,想出去玩儿倒也是应该的。惜月倒是沉闷了点,不爱出门,只在家专心学些女红四艺的。只是大姑娘下次还是该注意些,对女儿家来说……名节……算了,这话原轮不到我说的……”
果不其然,余怀远脸色立刻板起来,呵斥道:“姑娘家,在外面抛头露面像个什么样子!”“老爷莫动怒,大姑娘定不会那么没分寸的。”温氏忙上前给余怀远顺气,俨然个袒护女儿的好母亲。旁祥贵却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犹犹豫豫的说道:“老爷、夫人,奴才今日出去采买,似见着大小姐跟……”
余怀远最厌这副吞吐的模样,皱眉道:“跟什么,快说!”祥贵忙胆怯的跪下,道:“请老爷恕奴才嘴,奴才今儿个看到大小姐,跟个……男子纠缠在块儿,似……似是极为亲密……的样子……”温氏立马倒抽口气儿,满脸的不可置信。
祥贵忙连连磕头道:“奴才眼神不好,许是奴才看花了眼,求老爷恕罪!”“够了!”余怀远却把筷子用力拍在桌上,冲着余辛夷怒喝道,“小畜生,还不快给我跪下!”余辛夷看着温氏眼中的讥讽,心头浅浅笑,弯下膝盖,后背却挺得极直。余怀远怒道:“我问你,你今日是不是擅自出去了?”“是。”“有没有见着男子?”
“有。”余怀远听,当即气得心口都发闷。温氏当下眼圈就红了,满面忧心道:“大姑娘,你还未成亲,跟个男人拉拉扯扯,搁在别家,这可是要浸猪笼的事儿啊!”二房柳氏眉头微微皱。不提还好,提余怀远就是愠怒,拍桌而起,指着余辛夷怒骂道:“《女训》、《女义》都看到哪里去了?尚书府没有不知廉耻的女儿!”
余惜月摇曳着裙摆,担忧的走上前,劝说道:“大姐,你怎么做出这样的事呢……父亲,大姐定不是故意的,求父亲饶了大姐回吧。大姐姐,你快给父亲认错吧。”认错?余辛夷听着只觉好笑,认了错不是等同于承认她在外头抛头露面,与男子有染么?那样,父亲怎还会饶过自己?就连老夫人都保不住自己。杀人不见血,说得就是她这个天仙样的好妹妹!
余怀远却被激着了,见余辛夷三番五次劝说下还执迷不悟,脑门团火就冲了上来,吼道:“惜月你让开!今日我定要好好教教她,什么叫礼义廉耻!来人,取我的鞭子来!”竟要拿鞭子来!
时间,整个屋内片堂皇,这老爷是吃准了心要教训大小姐了!老夫人慌忙的要拦:“怀远你可不能啊,大丫头自小就身子弱,吃几鞭子那可是要了她的小命啊!”却是怎么也拦不住,整个大厅乱成团。就在此时,管家忽然慌慌张张的进来,禀告道:“老,老爷……外头有人找……”
余怀远正在火头上,呵斥道:“什么人?”“金玉楼的掌柜送东西来。”“金玉楼?大姑娘今儿个不会是去了那儿吧?我可听说,那处是极乱的,龙蛇混杂,还有些酒色之徒什么的……”温氏眼珠子转,脸色都发白了,垂泪道,“大姑娘,你怎么那么想不开啊?那里岂是好女儿该去的地方啊!怪我,都怪我平时没教好你……”
余怀远怒得脸色发青,挥袖大骂道:“赶走!赶走!把这些乌七八糟的全给我赶走!”若不是鞭子还未取来,现下怕是早鞭子抽在余辛夷身上!
自古士农工商,等级分明,哪怕是天下第首富,作为士大夫也不会看得起。管家浑身都在哆嗦,擦了把冷汗,犹豫道:“可是来人说,定要见着大小姐才肯走……”
余怀远把茶盏往地上摔,怒道:“好!个金玉楼也敢在尚书府门前寻衅,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做什么来的!孙妈妈,把这个小畜生也带过来!”行人立马跟上,老夫人怕出岔子,立马让竹心扶她跟过去。余惜月在余辛夷身后,低声微微叹了口,笑道:“大姐,这可真是你的不小心了。”
余辛夷看着她那副幸灾乐祸的模样,理都未曾理会,径自跟了上去。所有人都慌慌张张,仿佛天快塌下来的表情,倒是她,派悠然自得,仿若置身事外。余惜月最看不得她这副清高模样,厌得牙痒痒:余辛夷你等着!现下不是你说了算的!
老夫人又如何?这个家总轮不到老夫人做主的,你就等死吧!只见外庭中央排十口红色檀木箱,金玉楼的女掌柜戚红泪亲自在箱前等候,见余怀远出现,懒懒的朝着余怀远福了福礼,算作已见过礼道:“吾等奉楼主之命,将余大小姐的东西送回。”戚红泪穿着极为大胆,红色纱裙,几乎要醉了这世间所有男人的眼。余怀远却在见到她时,立即怒道:“什么腌臜东西,我尚书府不要,给我抬走!”
即便已经过了三十,戚红泪笑起来声音依旧如媚如丝,声音没有丝毫的胆怯:“尚书大人,我家楼主可交代了,这些乃余大小姐所有,需由余大小姐决定去留。红泪我不过是个跑腿的罢了,”说着她媚眼轻轻瞟,红袖翻飞间已经下令,“来人,打开箱子!”她话音刚落,第口箱子已经打开。
当片刺目的金色出现时,所有人都倒抽口气,那是——金子?戚红泪嘲讽笑,随即剩余九口箱子逐次打开,连城整整排,十口箱中满满都是黄金,那光芒竟要刺瞎人的眼!
戚红泪软腰微弯,改对旁人的戏谑,朝着余辛夷尊敬行礼道:“余大小姐,此处是万两黄金,分文不少,我等回去向楼主复命了。余大小姐后会有期。”说罢,理会都不理会其余人半句,浩浩荡荡的带着人离开了。
万两!黄金!天哪!相当于整整八万两白银,如此大笔钱财,便是余怀远当下也震住了!不消说旁人!这么金子,是余辛夷的?竟是余辛夷的!温氏差点失声尖叫,险险的克制住,脸色瞬间扭曲古怪。
余惜月立刻拉拉母亲的袖子,温氏恢复常态,惊到:“金玉楼怎会送来这么金子,难不成……”这次,余辛夷却再不给她泼脏水的机会,直接截去话头道:“父亲,女儿并不是有意抛头露面,只是女儿偶然听见母亲说近些年年景不大好,府里产业直入不敷出,这两年是越发的捉襟见肘了。女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只恨自己没有生成男儿身,替父亲、母亲分担些。于是时愚笨想去赚些钱,以解母亲深锁眉头。但女儿这些金子都是正当所得,绝没有违背父亲教诲,请父亲母亲务必相信女儿!”
温氏未曾想,她竟如此巧辩,听出她话里另层深意,心头凛,差点连话都接不上去,不尴不尬道:“原是这样,还是大丫头有孝心……”心头却是急转,余辛夷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巴巴的把家产的事挑出来说,这不是给她下套?不,这事儿绝对得圆过去!
余辛夷却不肯起身,继续跪着道:“请父亲责罚女儿,否则女儿便不起。”余怀远看着仍倔强跪在面前的女儿,发现她正定定望着他,黑白分明的眸里,带着种莫名的审视的味道,余怀远瞬间竟有种心虚的感觉,他刚才不分青红皂白便要教训女儿,实在有些……难称良父。
老夫人瞧了这出,目光加不悦的朝温氏瞥过去:“怀远,你就别怪大丫头了,你瞧瞧府里这么小子们丫头们,哪个像大丫头这般懂事!虽法子不当些,但心却是鼎鼎好的!好了,辛夷你起来,到奶奶这边来,谁再要找大丫头麻烦,便是跟我老婆子过不去!”温氏脸色白,险些维持不住,老夫人这话,就是说给她听的!
旁三房的张氏,细细琢磨着余辛夷的话,突然琢磨出其他意思来,立刻闹嚷起来:“年景不大好?入不敷出?大嫂,这咱们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我可听说这几年年景好得很,几间铺子间间有盈余。这钱,到底哪儿去了!”余辛夷看着温氏陡然大变的脸色,心头浅浅笑:她的三婶母,果然没让她失望!大夫人,你可得好好接我这招!
温氏张脸陡的变成猪肝色,咬牙切齿的恨不得立刻去撕烂张氏的嘴,肚子火气乱窜!该死的张氏,总与她作对!该死的,是这个贱蹄子余辛夷!原本设计好的局,却又被余辛夷反将军,实在可恨至极!
温氏几乎要当下发出火来,却只得生生忍下,僵笑道:“弟妹这话儿说得,我倒不大爱听了。若是弟妹要查账,我自是千个配合的,只是今日是俊儿回府的日子,弟妹莫不是现下就要查?”不能查!她不能让张氏查账!自余家交到她手里,十几年来早被她搬空大半,拿出去置庄子放外债,现下就是笔烂账,若当着老爷、老夫人的面被查了账。那等着她的下场便只有个——立刻被休!
余辛夷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该死的小贱人,她早晚弄死她!温氏拿余子俊做挡箭牌,余子俊是府里得天独厚的嫡长子,张氏不好触了老夫人的不快,只得翻了个白眼,冷笑道:“俊哥儿回府,我自是替老夫人高兴的。账便三日之后再查吧,大嫂,若时算不清跟弟妹说声,弟妹定会帮你。二嫂,你说是不是?”柳氏在旁,低调的饮了杯茶,但笑不语。
原本转为整治余辛夷设的宴席,结果却吃得极不是滋味,温氏现下心头杂乱,烦的尽是查账的事,那么大的缺口,她到哪里去筹钱补上?为今之计只有……温氏目光转,落在余辛夷身上。
若有那万两黄金……余辛夷哪里猜不出温氏的想法,心头冷笑声,忽然起身朝老夫人躬身道:“奶奶,下个月便是您的六十笀寿,这万两黄金,是孙女儿的点心意。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想打她主意,那她就先将军,断了大夫人的退路!
老夫人即是惊又是感动,当即拉过余辛夷的手,让她坐到身边儿来,就连余子俊的位置都往后挪了格。余辛夷望着温氏母子三人精彩纷呈的脸色,眼底闪过抹讥讽:这万两黄金,是送给老夫人做贺礼的,谁,也不能动!温氏打好的算盘落了空,气得心头火直冒,然而在席上,却不得不继续维持她当家主母的端庄姿态,只是手中双象牙箸却险些被她生生折断!
整夜,温氏整夜都未睡好,七八个账房算了夜,竟查出还差了整整十万两银子的空缺!温氏揉揉发疼的太阳穴,几乎恨不得立刻拿了剪子,就去余辛夷那个小贱人弄死!若不是她,谁会想起来查她的账!现下十万两,三天之内如何补齐?就算去娘家求助,也求不到十万两的进项!
若是周瑞家的在还好,可周瑞家的早就被余辛夷……想起断掉的臂,温氏就目露恨意。但若不补上……想了想老夫人近日来的不假辞色,温氏太阳穴狠狠颤,该死的!她自己都弄不懂,为何会弄到这等腹背受敌的地步!余辛夷,你到底是什么货色!
而她旁边,余惜月亦是满脸怒容,张花容月貌扭曲得不行!原来今晨早她就听孙妈妈来报,余辛夷昨日在金玉楼先赢金玉楼主万两黄金,再大败旬国舞阳公主的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整个京城。时之间,其他名门闺秀全部失色,所有人都在谈论,那令人惊艳的——余大小姐,余辛夷!
余惜月手中滚烫的茶杯用力砸在地上,热水烫了丫鬟身,丫鬟疼得瑟瑟发抖,却动都不敢动。她失控尖叫道:“母亲,来不及了,我要弄死她,必须尽快弄死她!”
全京城怕是只知道她余辛夷,而不记得她这个曾经的京城第美女,余惜月了!淑贵妃那里,原本要赐婚,现下也没了声息,这让她如何忍得住!她要做皇后,必须做皇后!“别吵!”温氏现下哪有心情哄她,巴掌甩在她脸上,怒骂道。余惜月被巴掌打蒙了,怔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眼泪珠子啪嗒啪嗒的落下来,委屈得不行。
温氏看着女儿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终究不忍心,握住她的手轻拍道:“我精心培养你十几年,你该知道是为了什么。与其有这个时间动怒撒气,不如静下心来,如何对付那个贱蹄子。我的女儿,绝不是窝囊废!”
余惜月被这番话震醒,低眉思索了刻,立刻擦了眼泪,脸上几近狰狞:“母亲,你放心,我会弄死她的,亲自弄死她!”门帘被掀起,锦衣玉带的少年带着件东西进来,正是余子俊,眼里带着不该属于少年的残忍恶毒:“母亲,姐姐,我定会给你们出这口气!”
丫鬟来报大少爷造访的时候,余辛夷还惊讶了下。白芷是直接皱了眉:这大少爷岂是好相与的,今儿个特意来看望小姐,怎么瞧,怎么有问题。余辛夷与白芷对视眼,道:“你去把大少爷迎进来。”
白芷点点头,带着几分警惕出去。没会儿,余子俊就笑嘻嘻的进来了,本就是极漂亮的少年,穿着锦衣皂靴是精神无比,身量已抽,竟比余辛夷高了些,端的是英俊少年,唇红齿白。
余子俊进来,便拱手弯腰赔礼道:“大姐姐,昨日我不巧泼了你东西,今日特来赔罪的,还望大姐海涵才是。”少年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似看不出半点阴霾。余辛夷忙上前扶起他,弯唇嗔怪道:“自家姐弟,还说什么赔罪不赔罪的,旁人见了,还以为我小气呢。”俨如副姐弟和睦的模样,哪看得到昨日半点剑拔弩张的影子。
余子俊拍拍心口,道:“大姐姐不生气便好,我便放心了,昨晚可担心得我夜未睡好觉呢。姐姐,这是我带回的点小礼物,不嫌弃的话,你便收着吧。”余辛夷惊喜的接过几件小东西道:“哪里会嫌弃呢?喜欢还来不及呢,白芷,茶水糕点怎么还不送来?也忒怠慢了弟弟了。”
白芷立刻把端了糕点上来,又叫香附斟了茶。余子俊捡了块糕点吃了,眨眨眼笑,派纯真少年的模样笑道:“大姐姐这儿东西可真好吃,我往后可要来的。”余辛夷笑道:“弟弟既不嫌弃,带走些便是。”余子俊坐了好会儿才走,临了还带了盒糕点走。
余辛夷坐在岸边看着那几样礼品,支颇具地方特色的银簪子,匹绫罗绸缎,以及串开了光的佛珠。白芷在旁,不解道:“大少爷巴巴的送了这些东西过来干什么?”余辛夷看着手中的银簪,双指用力,将簪子折断,里面是空的,并未藏任何东西,她寻思会儿道:“白芷,这几样你先收起来,好好放着就是。”端起茶杯轻抿口,余辛夷微微眯起眼睛:温氏,又要干什么?
顷刻后,香附垂着头进来,凑到余辛夷面前道:“小姐,我跟在大少爷后头出去,在院外竹林里,见着明月巴巴的跟上去,大少爷似赏了她什么东西呢。”余辛夷声冷笑:有些人嫌庙小,容不了她那尊大佛,想要往上爬了!
“香附,你做得很好,我那儿有串麝香珠子,想来极衬你肤色的,便拿去吧。”香附惊喜的跪下谢恩:“谢小姐!”至于明月,做奴才的首要的便是忠诚,且大小姐平日便待下人不薄,这般还想着吃里扒外,只能算她咎由自取了!
明月脸颊红扑扑的回了海棠苑,心口忍不住雀跃,把玩着袖子里的琉璃镯,脑海里回想起大少爷如玉的面容以及温和的谈吐,脸颊阵羞红:大少爷今年已十四岁,是个大人了,且房里还未安置丫头,若是能跟了大少爷,就算以后抬成姨娘,也比现在跟着大小姐当个二等丫鬟强。
正思索间,她抬起头,猛地对上余辛夷沉冷的眸,她猛地提了口气,顿时白了张小脸,忙垂下手,用袖子挡住琉璃镯。明月头冷汗,忙胆怯的低下头行礼道:“小姐……”
余辛夷浅浅弯了嘴角,朝她招招手道:“明月过来,你素来是个懂事的,平时也机灵,做事伶俐,巧我这里四个等丫鬟的份额还差个,今日起变升为等丫鬟吧。”明月没想到这么大的好事儿落在她头上,先是惊诧,随即惊喜,最后有些心虚道:“小姐,明月蠢笨,怕……”
余辛夷拍拍她的手道:“我看中的人,必不会有错的。对了,刚巧大少爷拉了只玉佩在这儿,你去帮我跑趟,送过去。”明月正想些机会与大少爷接触,现下得了这么好的差事,时间连心底的雀跃都差点儿掩饰不住,忙接了玉佩道:“是,小姐。”
看着明月雀跃离开的背影,香附不解道:“小姐,您都知道她不对劲儿,为什么还升她?”余辛夷浅浅抬眸,眸中流光溢彩,美若最灿烂的朝霞:“若她聪明,便知道是提醒,若不聪明……不给她的权利,怎么方便她做的事呢?香附,此事你可得注意好了。”既然有人想做第二个红绯,她岂有不成全的道理?
对上余辛夷若有若无飘来的眼神,香附立即低头道:“奴婢必不辜负小姐的信任。”余子俊的态度仿佛下子转了个弯似的,跟余辛夷极为亲近,向老夫人请安的时候,竟忽略了自己的亲姐,跟余辛夷起说笑,老夫人看在眼里,对余子俊为欢喜几分。
余子俊亲自端了茶,递过枚药丸道:“老夫人,这是母亲请刘太医新制的养荣丸,对您身体是极好的。”老夫人原不喜温氏,但看在余子俊面子上,还是接了药丸服下。余辛夷看着老夫人服下的药丸,微微皱了眉,心底闪过丝游移,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说些什么。
从老夫人处出来,刚回海棠苑,没过刻就有人到访,竟是柳氏。余辛夷脸上绽开抹甜蜜的笑容:“二婶怎么来了,我这院子可是蓬荜生辉啊,白芷快送茶来。”柳氏并不虚推,落在端起茶杯,浅浅笑着道:“我瞧着,你屋里有些丫鬟不太安分啊。”
余辛夷诧异的张大了眼睛:“二婶在说哪个丫鬟冒犯您了么?我可点不知晓。”柳氏心底冷哼声,面上却依然谦和笑道:“该知晓的你我都知晓,就别跟我打哑谜了,你昨日揭了大夫人的短,你以为她会善罢甘休?”余辛夷咬了唇,似是极为苦恼的样子:“辛夷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母亲那儿……辛夷愚钝,还请二婶提点才是,辛夷必不忘二婶大恩。”
柳氏笑了笑,显然是对余辛夷这般识时务的态度满意了些,道:“咱们既然坐上条船的,该帮的我定是会帮。只是我是个老实没主见的,还得大小姐拿个总主意才是。”正在此时,门外白芷远远的喊了声:“大少爷您来了,我们小姐正在屋里呢,你稍等片刻。”
余辛夷跟柳氏相视眼,柳氏颔了下首,把张字条按进余辛夷手里,当下起身转进海棠林里,避开余子俊行。看着手中的字条,余辛夷弯起嘴角。柳氏也是有心机手段的,只是有时候喜欢自作聪明。她这般不遗余力的“倾囊相助”,不过是为了看自己跟大夫人系斗个头破血流,来好报了余明珠的仇,二来,则是趁机坐收渔翁之利。不过,到底是谁利用谁,兴许还不定呢。
正思索间,余子俊已经笑吟吟的进来,望向余辛夷道:“大姐姐,我听母亲说,你自小身子也是极虚的,这药丸母亲备了两份,份给老夫人,份给你的,母亲怕丫头们不老实,特意命我送了来。”余辛夷受宠若惊道:“这怎么使的?这养荣丸怕是极贵吧,父亲每日处理政事才是最劳累的,送给父亲服用才是。”余子俊不赞同道:“大姐姐这话便说错了,再贵也没有姐姐你金贵啊,至于父亲那儿,我待会儿就禀了母亲,再制份就是。”
余辛夷这才犹犹豫豫的接过,弯起眉眼笑道:“那就劳烦弟弟帮我谢母亲了。”“大姐姐,你现在就服粒吧,否则母亲问起来,怕是以为我偷懒呢。”余辛夷看了看药丸,道:“好吧,白芷,给我端杯茶来。”余子俊看着余辛夷服下药丸,又喝了口茶把药丸送下,眼底闪过抹精光,随即又隐去不见,变成温暖灿烂的笑容。
余子俊走,余辛夷脸上笑容立刻消失,手指在喉咙压了下,立刻吐出枚药丸来,白芷在旁惊了下道:“小姐,您这是……”余辛夷立刻将药丸埋在花泥里,轻声道:“有些事心里知道就行,不必给第三个人知晓。”白芷立刻噤声,再不敢问。
看着恢复如初的花盆,余辛夷眸中,闪过丝深深的光芒!倘若她贸然指出这药丸有问题,谁都不会相信,反而会被认为是寻衅滋事,甚至是故意栽赃嫁祸。且老太君现下对余子俊这个嫡长孙深信不疑,所以在她毫无证据之前她绝不能轻举妄动。不过幸而温氏谨慎,这药丸里毒害成分并不高,服下三两粒并不致命,不过下步……
主院内。温氏迫切的问道:“已经准备好了?”余子俊捡了块糕点吃下,牵起嘴角,得意笑:“是,这次天衣无缝,绝不会出任何问题。”他自诩才高八斗,少年英才,余辛夷在他眼里不过是个无知妇孺罢了,再聪明,也摆脱不了她骨子里的卑/贱!
温氏眼中燃起簇簇火焰,涂着红色丹蔻的指甲将手中的海棠花瓣,掐成团烂泥!
是夜,余怀远歇在大夫人房里,近些日子因着江南盐课舞弊案,龙颜大怒,敕令内阁在十日之内想出解决之法,然而江南盐课弊病并不是今日才有,早在前朝便已是毒瘤,只引而不发,内里盘根错节,无人敢触其霉头,不料上月圣上突察国库,偌大个鎏国,竟然只剩下三百万两纹银的库存!
圣上连斩三名大员,时间人人自危!余怀远辗转反侧,好不容易才入眠,忽然被身旁动静惊醒。睁开眼看,只见温氏浑身冷汗,竟像是从水里捞出来般,面上布满痛苦之色:“你怎么了?”温氏强笑道:“我也不知怎的,这两日头疼得厉害,再歇歇便没事了,老爷睡吧,明日您还要上朝的。”
余怀远点点头,继续睡下,没想到不到刻,竟察觉到温氏浑身都在发抖,牙齿战战。他忙起身,才注意到向注重保养的温氏脸色片惨白,眼下青黑片阴影,额头上布满汗水,整个人都像是在发抖,目光错乱,像是经受着极大的痛苦。
余怀远面色凛,立刻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来人,快找大夫来!”“老爷,不要!”温氏忙阻拦住,面色恍惚,仿佛有点忐忑,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许久后才为难道,“这两日吃了些大丫头那的糕点,许是肠胃时难以克化吧……”
余怀远立刻狐疑的皱起眉:“辛夷的糕点?”却不想,此刻名婆子慌慌张张的冲进来,满脸是泪,连连磕头道:“老爷夫人不好了!大少爷口吐白沫,晕过去了!”“什么!”温氏眼前黑,往后倒去,“她为何要害我的俊儿!”——海棠苑内,余辛夷已然入睡,梦中又梦到了前世漆黑的天牢,滚烫的毒药,残缺的肢体、满地的鲜血,以及……那盛放着她亲骨肉的佛龛……
噩梦中,她深深锁紧眉头,忽然听到耳边的呼唤:“小姐,老爷那儿派人传话,请您过去看看呢。”是白芷的声音,余辛夷立刻睁开眼睛,从噩梦中挣脱,平复了会儿,便恢复到波澜不惊的口吻道:“怎么回事?”她撑起身子,头墨色乌发披在肩头,如同最美丽的绸缎。
白芷道:“说大夫人跟大少爷病了。”病了?余辛夷微微蹙了眉头。白芷寻思了会儿,小声道:“小姐,大夫人跟大少爷怎么好端端的就病了?且病了该找大夫才对,找您去做什么?”还能干什么?自是找她麻烦呗。余辛夷起身道:“帮我梳妆换衣。”
该来的,就定会来,逃都逃不掉。余子俊深夜突然病了的消息,传遍整个余府,余辛夷简单梳了发换了衣,便在灯火通明中走向主院。张氏还在打哈欠,脸色极臭,脸郁躁不满的表情,但碍着余子俊嫡长子的身份,还是得来瞧瞧的,否则面子上实在过不去。
柳氏与余辛夷擦肩而过的瞬间,在她耳边轻轻念了句:“小心。”余辛夷不动声色的加快脚步,进了院子。踏进去,便听到温氏跟余惜月的哭声,凄凄婉婉,满院哀色。只见余子俊躺在榻上,动不动,连夜请来的大夫正皱着眉给余子俊把脉。“母亲,弟弟这是怎么了?”余辛夷忙满脸忧色的上前安抚温氏道。
没想温氏见了她,立刻哭得凶了,指着余辛夷骂道:“大姑娘,我原以为你喜我便罢了,毕竟我不是你的亲娘,可俊儿是你的亲弟弟啊,你怎么可以害他?要害你来害我啊,杀了我也没有关系,何苦来害我的俊儿……”张嘴,便直接定了余辛夷的罪。辛夷抬起头望向余怀远,果见余怀远满目憎恨的望着自己,仿佛,她根本不是他的女儿!
老夫人深夜听到动静,让人出来问,立刻惊得差点厥过去,忙穿了衣服着急慌忙的来看:“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闹得团乱的。”见余子俊竟躺着,老夫人脸色刷的白了,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余惜月忙将老夫人扶坐下,啜泣道:“奶奶,弟弟这两日吃了些糕点,以为只是不克化罢了,谁曾想,今夜竟口吐白沫,倒像是……中了毒的模样……奶奶,您可千万得给弟弟做主啊……”老夫人听了口气差点没喘得上来,怒目道:“谁要害我的孙子,棍子打死!”大夫拿银针,往糕点里刺了下,才抽出来,满屋子里,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只见银针上,竟是黑漆漆片:“回禀老太太,这糕点里有毒。”
余辛夷立刻皱了眉头,而身后白芷直接捂着嘴,倒抽口气。余怀远指着糕点,目光径自落在余辛夷身上,怒声道:“这糕点是谁送的!”室寂静,所有人都吓得不敢出声,生怕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白芷连手指都在发抖,担忧的望向自家小姐。余辛夷心底长长叹了口气,平静的出来,道:“父亲,是我送的。”老夫人听,眼睛撑得老大,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余惜月哭得哽咽难言,抽泣道:“大姐姐,你为什么要害俊儿……要毒,你也该毒死我……就算你不顾念血缘之亲,也该顾念俊儿是父亲唯的嫡子啊……”
余辛夷只觉得有道寒光投了过来,让自己浑身发冷。余怀远看着半死不活的长子。再看看完好无损的大女儿,不由心头火起,抓起糕点便扔到余辛夷身上,仿佛眼前的人不是自己亲生女儿,而是仇人,怒吼道:“你好!你很好啊!这些日子好好的府里被你搅得天翻地覆,不成体统!早知道当年就不该要你!或者你出生,就该掐死你!”声声、句句,字字诛心!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连大气都不敢出声,就连老夫人都忘了如何反应。早知道,就不该要她……活着,出生,就该掐死她……呵呵,她这个父亲,还真是决绝啊。忍着心头最后点残余的痛苦,余辛夷狠狠闭上眼睛。很好,既然有这句话,那她就不必再犹豫了!今日起,父女恩情,恩断义绝!她,再不会手软分!
旁正拭泪的余惜月,心底几乎要兴奋得尖叫出来:太好了!太好了!这日终于让她等到了,父亲再不顾念父女情分,余辛夷这次再无翻身之地!
她激动得手心尽是湿汗,与温氏对视眼,眸中是模样的阴险毒辣。这招,她们算计对了!根利箭置于弦上,瞄准她的心口,似乎随时都会射穿她的心脏。余辛夷冷眼看着屋内场景,将每个人的表情都收入眼底。正在此时,直昏迷的余子俊猛地吐了口,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浑身抽搐,脸色雪白,四肢胡乱舞动,嘴里吐出连串的尖叫乱语。
温氏忙扑过去抱住余子俊,放声大哭:“俊哥儿你怎么了?别吓母亲,母亲要被你吓死了……俊哥儿,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母亲也不愿独活了……”余怀远忙拉开温氏,让大夫诊脉。大夫诊,吓得脸色雪白,再三诊断后,惊诧道:“大少爷这脉象完全紊乱,浑身抽搐,不只是中毒的征兆,像是……中了苗疆的巫蛊之术……”苗疆巫术!三朝之前便早已禁止,列为禁术,竟然有人敢对尚书府大少爷行巫蛊之术!
老夫人听,十分震惊:“什么!”辛夷的确在老夫人那里得宠,然而她的地位再重,也重不过身为长子嫡孙的余子俊,温氏便是算中了这点,于是利用余子俊来对付她!而那名大夫……恐怕也早被温氏收买了吧。
温氏的心狠手辣,她上辈子可是领教得相当透彻!温氏则在旁边嚎啕大哭,弯下膝盖,竟要对余辛夷跪下:“大姑娘,你有什么冲着我来,何苦要害我的俊哥儿……”余辛夷连退三步,避开温氏,眼底迸出无限寒意。
好深的计谋啊,她身为子女,却承继母跪,这等大逆不道之行,简直能要了她的命!遑论,余子俊的身家性命,现下还推在她身上!两罪并罚,她断无活路可走!
余怀远见着这副模样,早已怒不可遏:“来人!来愣着干什么?把大小姐给我绑起来扔进柴房!待俊儿好了,我再好好收拾这个逆女!”屋子的人都不说话,眼睁睁的看着管家带着壮硕的家丁进来,要将余辛夷绑起关进柴房!呵!这可比当初余明珠的责罚,重得!
张氏最爱看大房的笑话,此刻恨不得搬张凳子来,边看边嗑瓜子才好。五小姐余彩玉亦是幸灾乐祸,只余明琪急得搅紧了手指。余辛夷螓首,不卑不亢道:“回禀老夫人,孙女儿并没有毒害弟弟。”温氏身边的孙妈妈先了出来,反讽道:“证据已在这里,大姑娘难道还想狡辩吗?”
余辛夷道寒芒扫过去,个奴才也敢在她面前乱吠,不就是仗着是大夫人的狗/腿么,真是不知死活!她冷笑声道:“怎么,孙妈妈想替父亲教训我?”孙妈妈心底寒,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就算老爷不在,老夫人也在的,她个下人敢妄议主子的事儿,按照规矩,就是乱棍打死扔出去就不为过的。
孙妈妈立刻噤声,突然觉得,这个大小姐着实可怕至极,这样的情形,竟还如此镇定,那目光简直像是……阎罗殿里爬出来的女鬼……余辛夷浅浅笑,朝着老夫人道:“孙女儿虽然不才,却略看过几本书,知道有那么个词,叫——栽赃嫁祸。就算这毒是孙女儿下的,孙女儿有那么笨,下完毒后把证据还留着?请奶奶明察。”
老夫人最初的震惊过后,逐渐冷静下来。的确如此,宅府深院里,勾心斗角了,就算要害人,也不可能把把柄正大光明的留着,还做得那么明显,实在可疑。
温氏却抹泪,尖刻道:“既然大姑娘这么说,老爷,请您派人去海棠苑里搜搜,若搜出什么,到时候便是人赃并获!大姑娘再不能狡辩!”余辛夷毫不畏惧的对上温氏狠毒的目光,个字,利落干净:“好!”“不过,为示公平,请奶奶身边的竹心姐姐与管家起去搜。”
温氏像是看透了余辛夷的意思,冷笑声,心道:这个贱人还不知道自己切都已经安排好了,还在做垂死挣扎!等到搜到那样东西的时候,等着你的便只有个“死”字!老夫人朝竹心做了个手势,竹心点点头立刻跟着管家以及祥贵等人赶去海棠苑。余惜月在旁眼观鼻鼻观心,眼底是不符合年龄的残忍:待会儿搜到那个写着弟弟生辰八字的木偶时,就算她余辛夷有千张嘴,也解释不清楚!
炷香后,管家带着人回来了,温氏嘴角带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找到什么异样的东西了没?”竹心作为老夫人的人,回道:“回禀老夫人、老爷、父亲,在大小姐屋里,并未搜出什么东西。”温氏眯了眯眼,追问道:“有没有仔细搜过?”那包毒药与插满了针的木偶不应该样都没找到啊。
竹心略微诧异道:“回禀夫人,里里外外都搜了,就连/海棠林里也找遍了,没有。”心头相当疑惑:这大夫人怎么迫不及待搜出什么东西似的。余惜月的脸色下子变得极为难看:东西怎么没找到!难道——不,不会的,那招暗棋布得尤其深,余辛夷不可能发现!
这个时候,个丫鬟从门外进来,噗通声跪倒在地:“回禀老爷夫人,这毒,的确是大小姐下的……求老爷夫人饶了奴婢吧,是大小姐威逼奴婢不准泄露出去,奴婢是无辜的……”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丫鬟,余辛夷眸子深深眯起。白芷先是惊,随即恨不得立刻把那个丫鬟的嘴撕烂!这丫鬟并不是明月,竟是——香附!
温氏眼底划过丝得意:余辛夷,这次你棋差招吧!明月不过是个挡箭牌罢了,她们实际上收买的并不是那个蠢丫头,而是,心思深重,得余辛夷信任的香附!香附与温氏暗暗对了眼,低下头副悔恨的样子,惨哭道:“求老爷看在奴婢老实交代的份上,饶奴婢命吧……”余辛夷朝她冷冷笑,轻笑道:“香附,你果真是我的好香附!”
香附看着大小姐沉冷的表情,心底闪过丝悔意:大小姐待她是极好的,可是她没有办法,谁让她唯的亲哥哥现下被关在牢里,只有大夫人能救她哥哥命!大小姐,对不起了……下了下狠心,香附从怀里取出只荷包,砰砰磕头道:“老爷,这荷包里便是小姐给大少爷下的毒。小姐说:得藏好了,就算最后追究起来,也没人查得出来,于是就把毒药放在奴婢这里……奴婢就算有万个胆子,也不敢撒谎……”
证物拿出,就连老夫人都再无法袒护余辛夷。温氏眼睛厉,声音尖锐得刺耳:“大姑娘,这可是你房里的丫鬟,现下人赃并获,你该不会还有什么可抵赖的吧!”余惜月阴沉着眼,道:“大姐姐,你已经糊涂了次,不要再继续糊涂下去!”就算咒术的木偶没有找到,光香附人,便足以将余辛夷置于死地!
余辛夷看着她们色厉内荏的模样,淡淡笑道:“母亲跟妹妹,便凭个丫鬟的面之词,便治了我的罪?而放了真正害了弟弟的人,逍遥法外?”余惜月忍不住,针锋相对而上:“难不成大姐姐还要说,香附栽赃你不成?别忘了,她可是姐姐你亲自教出来的!且这荷包,我可曾见姐姐你带过的!”这荷包属余辛夷所有,这丫鬟亦是余辛夷的。她言下之意是:香附绝无撒谎的可能,就算出了什么岔子,也是余辛夷这个主子训奴不利!
余辛夷看着她迫不及待的模样,心底划过丝讥讽,道:“这荷包是我的不错,但里面到底是什么,不如妹妹打开看?”余惜月冷笑道:“我便打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装什么装,待会儿有你跪下求饶的时候!
她当着众人的面,打开荷包,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结果,并不是什么毒药,而是——嫣红片的粉末,带着海棠花的香味。她脸色陡然变。这是……胭脂!
温氏时间竟忍不住起身:“什么?”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怎么会是胭脂?这怎么可能!她明明将毒药交给香附,让香附栽赃余辛夷,再联合儿子演下这出栽赃嫁祸的苦肉计!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胭脂!
余辛夷看着她们瞬间血色尽褪的脸色,浅浅笑道:“回禀老夫人,这个荷包我惯用来装些零散胭脂的,倒没想引起母亲与妹妹的怀疑。香附,你这个玩笑,开得似乎有些大了。”香附跪在旁,看着满地的红色胭脂,吓得心魂具颤,个声音都发不出来:她完了……她完了!这下非但没帮大夫人扳倒小姐,还得罪了大夫人……她,包括她的哥哥,只剩下死路条!
香附此刻终于哭了,不是假的,浑身发抖的抱住余辛夷的腿,哭泣求饶道:“大小姐,是奴婢时猪油蒙了心,念在往日情分上,求您饶奴婢回吧……”余辛夷阴沉的望了她眼,脚将她踢开:之前当着面提拔明月,其实真正想借机敲打的是香附!没想到她非但不长心,反而拆自己的后台。自寻死路,怪不了旁人!
此生,她余辛夷最恨背叛!
她目光转,落到面色惨白的温氏身上,浅浅笑道:“母亲,现下,如何是好?”温氏看着落在脚边的胭脂,时间瞠目结舌,目光望向余惜月,亦是满目震惊。
余辛夷冷冷笑:她们如何也想不到,处置明月不过是为了让她们以为她已落入她们的圈套,趁她们掉以轻心之时,她暗暗命白芷盯着香附,发现她有异动后,立刻换了荷包里的东西,并扔了那只嫁祸的木偶!当然,这里面也有二夫人的功劳,那张字条“注意香附”,可是帮了大忙呢。
她浅浅叹,颇为伤感道:“怎么母亲跟妹妹见下毒的人并不是我,像是很是失望的样子?”余惜月心头凛,面对齐刷刷扫来的各种怪异的目光,忙掩了脸上突兀的表情,亲昵的拉起余辛夷的手,笑道:“哪里的话,原是我们被这丫鬟蛊惑,差点误会了姐姐,现下真相大白,姐姐洗刷了冤屈,妹妹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呢。”
余辛夷却微微侧身,不动声色的躲开她亲昵的拉拢,微微笑了,笑容在这瞬间绚烂的像是四月里枝头上初绽的海棠花,身上的光芒耀眼的让人无法直视:“是么?”这意味不明的句“是么?”让余惜月险些扛不住颜面。
“那我倒要问句:为何母亲句话也不曾问我,便料定是我下毒害俊儿?明明搜过海棠苑,却依旧不相信女儿的清白。妹妹是宁愿相信个丫鬟,却不肯相信我这个姐姐,这到底是何缘故!”余辛夷虽脸上带着浅笑,眼角却微微发红,眸中写满了伤心。
温氏立刻出来道:“大姑娘这可真是心了,我与惜月也只不过是记挂俊哥儿安危罢了,时情急,并没有故意冤枉你!你现下是在怀疑我这个做母亲的么?”温氏说,眼睛立刻又红了,垂泪道,“俊哥儿现下还生死未卜,大姑娘又来质问我,我这个主母,便是不做也罢了……”到现在还拿母亲的身份来压她?那也要看看什么人,配不配!
“原是我心了。”余辛夷螓首浅浅道,眸子却在刹那间亮得惊人,“母亲,海棠苑已经被搜过了,现下是不是该搜搜其他院子?否则,放过了害弟弟的人,咱们阖府里都不得安宁。”温氏没想到她会说这遭,立刻涨红了脸:若是将全府都搜了,岂不是要得罪所有人?这个小贱人,真是好深算计!但若她说不搜,是引人怀疑,今儿晚上这出,有问题!
大夫人时竟进退两难:“既然如此……”张氏立马第个出来,闹嚷道:“大嫂,你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怀疑我害了俊哥儿?”“好了!”老夫人恼怒的拍案道,“现下大夫正在给俊哥儿解毒,你们还在吵,是想气死我不成!”老夫人怒,满室寂静。
只见余辛夷徐徐出来,走到老夫人跟余怀远面前,深深福礼道:“还请老夫人、父亲彻查,到底是何人胆大包天,对我余府嫡长子下毒!否则,再有下次,府里岂不是人人自危?”
余怀远望着这个女儿,她双眼睛无比清澈,又无比冷静。她并没抱怨为何自小便不重视她,没有质问为何刚才对她如此狠心。懂得进退,又知晓如何给自己占据最大利益,完全不像个深宅女子。
余怀远突然间生出种惋惜,惋惜她为何不是男儿身,那将来余府……老夫人却是仔细思量,深觉有理,若此祸害不抓出来,下次害的就不知道是什么人!她总觉得,这事儿绝不寻常!
想起刚才的失语,余怀远有意弥补大女儿,于是摆手道:“管家,带人将各个院子都仔细搜查遍,务必不放过点蛛丝马迹!”管家领了人再次个院子个院子的查,温氏跟余惜月对视眼,眼中皆是不解。这余辛夷执意要搜查,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炷香后,管家浑身大汗的回来,手里拿着个东西,脸色发白,似是极为惊慌:“回禀老爷,各房都没查到东西。只二小姐书房里发现了……”布掀开,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吓得倒抽口气!
木偶?木偶怎么会在这里!它不是应该在海棠苑么?怎么会到了她的书房!而且还是两只!只上写着余子俊的名字并生辰八字,另只上,竟写着余怀远三个字!两只木偶上插了足足上百根银针,密密麻麻的片,看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这下咒的人,到底有狠,竟然下如此重的咒!余怀远看到这个,脸色下就变得极为难看,猛地怔,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向疼爱的二女儿,简直不敢相信直善良婉约,寄予了他厚望的二女儿,竟然会用巫蛊之术害他这个亲生父亲!脑中立刻回想起,余惜月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桩桩,件件,脑海中徘徊的除了愤怒,便只有失望!
余惜月只觉得脚下软,像是地底下有上百只小鬼爬上来,抓住她的脚腕要将她拉进地府里,惊惶的失声尖叫道:“什么?不可能!我怎么可能去害弟弟跟父亲?这是栽赃,有人在栽赃我!”余辛夷!定是余辛夷!除了她再没有别人!
张氏瞧了好戏,心底乐不可支,嘲讽笑道:“大嫂,查了别人没查出来,原是自己亲生女儿搞的鬼,真正句话叫:贼喊捉贼。大嫂,当着这么人的面,你该不会袒护吧?”“住口!不是我做的,是有人栽赃我的!父亲,你要信女儿啊!”余惜月立马凄楚的垂泪,去拉余怀远的衣袖求道。
张氏却是声冷哼,尖锐道:“哟,不愧是府里嫡女,对婶母竟然出口呵斥,真是好教养!”余惜月自知刚才时激动,竟不慎失言,但现下保全自己才最重要,她噗通声跪下,拉着余怀远的衣角,凄声道:“父亲,女儿怎么会害您?定是有人陷害女儿,请父亲定要为女儿做主啊……”不会的,父亲不会放弃她的!绝不会!
温氏也跪下,泪水涟涟道:“老爷,惜月的性子您是最清楚的,平日里待下人都是顶顶温和的,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死,怎么可能害您跟她的亲弟弟呢?这事儿有蹊跷,定是谁人故意栽赃!求老爷为惜月洗刷冤屈!”她目光狠狠的刺向余辛夷,像把利刃要将她片片凌迟!
张氏却笑了,煽风点火道:“这些东西可是二姑娘书房里搜出来的,众目睽睽之下,罪证确凿,二姑娘难道还想抵赖不成?”“都给我住口!”直没发话,脸色极为阴沉的老夫人,把茶盏往桌上重重放,脸色都是青紫的,想来被气得不清,屋子的人吓了大跳。
余辛夷忙上前给老夫人顺气,安抚道:“奶奶您且消消气,竹心姐姐,劳烦去取些安神定气的药丸来给奶奶压压心气,别气坏了身子。”“还是大小姐想得周到。”竹心立刻去了。余辛夷眸子转,严厉的望向管家道:“管家,我且问你,除了这两样,还搜出什么没有?您是府里的老人,可得禀明了,若有藏着掖着的,冤枉了二妹,可是罪无可恕!”
管家抹了把冷汗,头简直要低到地上,取出另样东西道:“还有这样东西……原是跟木偶起藏在极隐蔽的墙角的,只是旁边发现了只死老鼠,这才找着……”管家把东西打开,里面竟是包药!
余辛夷见了,倒抽口气,小脸吓得雪白的望向余怀远:“父亲,这……”余惜月原本满肚子的哭诉下子戛然而止,像是只被戳破的皮球般,整个人被抽了筋般血色尽褪:这……这不是交给香附栽赃的毒药么……怎么会出现在她的书房……余辛夷,这个贱人!定是算计好了的,把这些反栽赃到她身上!
“这是什么?”余怀远怒瞪了眼睛,望向哭诉的二女儿,“你快说这是什么!”余惜月像被掐住了脖子似的,什么都说不出来:她要如何解释,原本栽赃姐姐的东西,结果到了她这里?她什么都解释不出,只能继续哭泣:“我,我不知道啊……”
余怀远却是再不买她眼泪的账,直接叫人拎了只猫来,喂了些药粉,不小刻猫便浑身抽搐的抽了过去,口吐白沫!余怀远气得浑身发抖,怒指着余惜月吼道,“小畜生,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小畜生……十四年来,余惜月第次被父亲责骂,下子懵了,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来,她突然觉得,自己将来那条金灿灿的路,似乎开始断裂,并且缝隙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父亲……”余惜月哑着喉咙,正准备开口,却听到旁边儿角落里头,瘫在地上的香附“砰砰!”的用力磕头,道:“老爷!奴婢有话说!”温氏后背寒,眼眶大大撑起,往日的端庄下子全忘了,大喊道:“孙妈妈,把这个贱蹄子给我扔出去!”余辛夷却轻轻启唇,浓长的睫微微扬起,里面墨色的瞳仁,黑亮得如黎明前第道曙光:“母亲,香附都要招认了,您怎么阻拦呢?”
她目光转,落到香附身上,这香附,果然是个聪明的,只是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罢了:“香附,你且老实交代,为何要诬陷我,若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我虽不再是主仆,但我也会顾念旧情,为你做主。”“大小姐,奴婢对不起您!”
香附把脑袋砸得砰砰响,脑门上片血花,跟眼泪和成片,“老爷,奴婢要招!奴婢若敢再说半句谎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是大夫人……”温氏脸色雪白,失声尖叫道:“贱蹄子!你敢浑说半句,仔细你的小命!”香附却是想透彻了,今日没帮着大夫人,还露出这么大的马脚,日后定没她的活路,不如依附了大小姐,往后说不定还能活着出去。
把心横,香附道:“大夫人吩咐我,偷了小姐的荷包,把毒药放进去陷害小姐,大夫人还说,若我按照她说的做,就帮我把关在牢里的哥哥放出来……”温氏眼前黑,差点晕过去,勉强被孙妈妈扶住,去看余怀远的眼神,那么凶狠鄙夷的目光,自她嫁进余府近十六年,从来未见过。
张氏却把热闹看了个够,冷哼道:“身为继母,却陷害女儿,这事儿若传出去,可真是天大的笑话,咱们余府往后在京城里,真正要成了笑柄。余府里的人出去,可怎么抬得起头来……”余惜月满脸是泪,膝行到余怀远面前,苦苦哀求道:“父亲,您不能听信个丫鬟的胡言乱语,就定了母亲的罪啊!”
余怀远本就心里不快,没想到他枕边躺了十几年的妻子,竟是这样条毒蛇!现下再看眼二女儿,是厌恶万分!此时他根本没有想到,到底是谁默许了她们,给了她们如此大的权利,将她们步步纵容到此般境地。余辛夷轻叹声,端了杯茶奉到余怀远面前道:“父亲,此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女儿恳请父亲,先命人掩住消息,封了所有下人的口,否则此事传出去……”此事若传出去,被御史台那帮老家伙知道了,参他个“管家不严、内宅不宁”的罪名,真正要成满朝笑柄!
余怀远的目光立刻冰冷起来!若是此事未闹得这般声势浩大,或许便悄悄的解决了,余怀远念着,但坏就坏在,此事已发不可收拾,且被诅咒的,就有他余怀远个!谁能忍受,自己的亲生女儿竟然会下巫术害自己!这样个蛇蝎心肠的女儿,真的值得他压上全部赌注么!余怀远平生第次开始怀疑,自己选择的女儿,是不是选错了!
看着余怀远越来越冷的目光,余惜月的心像被扔进冰窟窿里似的,满身满心的发寒。目光憎恨的瞪向余辛夷,厉声道:“余辛夷!定是你!就是你栽赃我跟母亲!你这个贱人!”温氏想拦,已经拦不住。余怀远已经个巴掌扇过去,把余惜月打蒙过去:“住口!温氏,看看你养把女儿养成什么样!”目光不可置信的看着余惜月,什么温文尔雅,什么知书达理,竟然张嘴闭嘴污言秽语,成何体统!
余辛夷在旁看着,仿若事不关己般,看着这场笑话。余惜月,果然还是太蠢了,自己跳进陷阱,可怪不得旁人。老夫人怒不可遏的怒指着余惜月道:“怀远,我就说这个丫头不是个好东西!你偏还把她当个宝!叫我说,棍子打出府,扔到庄子里,别再来祸害全家!此事宜早不宜晚,今儿个就解决了,否则家宅不宁!”什么?扔到庄子里,那不是……形同发配!
“老爷!不能啊!惜月是您的女儿!淑贵妃娘娘前儿个还说,要给惜月赐婚的!求老爷三思啊!”温氏现下面子也顾不得了,朝着余怀远用力磕头求情。心里头恨极了老夫人跟余辛夷这个贱人,恨不得他们当即去死!不过,她们也没几日好活了!没几日了!
余辛夷在余怀远脸上扫了眼,心底划过浅嘲:父亲还在犹豫,他仍在犹豫。也罢,那她就再添把火吧!
这时候,竹心去取了压惊的药丸来。老夫人今儿个晚上气得半死,接了药丸便要和水服下,却不料余辛夷脸色陡然变,将那枚药丸打落在地,惊叫道:“奶奶,不能吃!”张如玉小脸陡然血色尽褪。老夫人皱眉疑道:“怎么了,大丫头?冒冒失失的。”
余辛夷咬了咬唇,手指用力绞紧,支支吾吾了半天,仿佛极为忐忑的样子,半晌后下定决心,噗通声跪在老夫人面前道:“若辛夷说错了话,还求老夫人饶辛夷命。”老夫人突然感觉到事态的重要性,肃容道:“到底有什么,你且说来,奶奶给你做主!”
余辛夷抬起头,朝着温氏胆怯的瞥,低声道:“这养荣丸,孙女儿那也有,是前两日俊儿送来的,说是母亲特意请太医补身子的。孙女儿原是极感激的,天粒的服用,只是不巧昨晚上白芷取药时,把药丸落到了鱼盆里,孙女儿正心疼的,可没过会儿,那尾金鱼儿便渐渐的,没……气儿了……”
“什么?”与老夫人同时尖叫出声的,还有温氏。温氏眼睛里仿佛带着火,死死的瞪向余辛夷道:“大姑娘,我知道你刚才怨我时冤枉了你,可你也不能怀恨在心,说出此等诛心之言!”她浑身都在抖,就算用力掐住掌心,也止不住那惊惶的战栗。
余辛夷却低着头,讷讷道:“辛夷并不能确认,还是要请太医来鉴定下才是,女儿的生死倒不重要的,但是奶奶千金之体,不得不注意着。母亲,你说是不是?若是辛夷想岔了,定向母亲磕头赔罪!”事关老夫人的安危,这太医不得不请的!
老夫人看着地上滚着的那枚药丸,抓起旁边的茶盏用力砸在地上,乒乓砸成稀烂,无数碎瓷片飞溅,发出刺耳的声响:“去请!立刻就去请!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要祸害我!祸害这个家!”完了。温氏脑子里几乎瞬间不可遏止的回荡起这两个字。
完了……完了……余辛夷是如何知道的?到底是如何知道的!这养荣丸里被她掺了东西?这是她最后布下的招暗棋,不声不响的解决了老夫人跟余辛夷这个小贱人,最后只做病死的假象,根本没有人会看出来其中玄妙,如此余府以后再没人敢跟她作对!
不能!决不能请太医!若是请了,最后查出来养荣丸掺了慢性毒药,最后倒霉的不止是她,就连俊哥儿也会受到牵连!
温氏的神经崩到极点,若手里有刀,只怕现在已经砍了余辛夷这个贱人,可惜她没有。余惜月也忘了刚才受的委屈,嘴唇上看不出点血色,求救的看向自己的母亲。淑贵妃再有权势又如何?不可能现在从皇宫里出现救她们啊!弑母、害祖的大罪,便是玩死也难辞其咎啊!
余怀远显是怒到了极点,狠声道:“去请!立刻拿了尚书府的牌子去请太医!”余辛夷在旁边动不动。若是之前说出,必是无人肯信,只觉得她在栽赃温氏,必要在个重要的时刻讲出,才能收到良好的效果。而这个机会,是温氏亲自给的!如此想来,她倒要好好感谢温氏,给她这个机会!
“老爷!”见真要去请太医,温氏凄厉喊,道,“若老爷不信,我亲自服了药丸!”说着,她果真拿了药丸,塞进嘴里,咽了下去。只要熬过今夜,明日再从长计议,随便找个替死鬼,便再不会有任何差错!
温氏点点的弯下膝盖,直到跪在冰冷的地上:“老爷,下毒与木偶的事,惜月不知……”有淑贵妃这个靠山在,整个余府都要顾忌着!“是我时鲁莽听了下人的谗言,求老爷责罚……”没关系,只要能保住她的双儿女,她便定会有东山再起的天!
“但我万万没有给老夫人下毒,若是老爷执意怀疑我,那我只能今日在死,以死谢罪!”余辛夷你这个小贱人,此生,我必让你不得好死!余辛夷冷眼看着,心道:大夫人果真是能屈能伸啊,认了下毒的事,保全了余惜月。同时若追究养荣丸的事,便以死谢罪,到时候事情闹大,单淑贵妃那里便要追究,谁也讨不得好去,真真是算计周全啊!
老夫人却冷哼声,铿锵有力道:“我主掌余家三十八年,从未见过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若传出去,我们余府百年清誉即将毁于旦!你无法在朝堂立足!怀远,你看着处置吧!”老夫人的声音不大,却字逾千金。
余怀远看着地上跪着的继妻,此刻终于下了狠心,怒道:“管家!自今日起,大夫人关进佛堂,无我命令不得踏出佛堂步,主母之位暂交回老夫人定夺!”
第32章 三盆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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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三盆狗血
嗬!手指都堵上了!这舞阳公主果然是大胆妄为啊!厅中霎时寂静下来,所有的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余辛夷的身上,这余家大小姐到底会不会再次接受挑战呢?所有人都热血沸腾起来,整栋金玉楼成为场!
名侍女焦急的冲上来,在舞阳公主身后垂首道:“公主殿下,扶苏公子传话,说……”舞阳公主把推开侍女,眼睛里几乎冒火:“滚开!这个赌,我赌定了!”
该死的余辛夷,让她丢了脸,她定要砍掉她的手指泄愤!不,根手指都不够!就料到她不会服气,余辛夷皱起柳眉,袭云清长裙风华无双,雪砌冰屑般声音中却含着丝为难道:“舞阳公主决意要赌?”被她这句激,舞阳公主气得火冒三丈,紧咬牙根道:“是!”她定要赌,定要把丢掉的脸面赢回来!她才不信,她余辛夷能侥幸再赢第二局!
余辛夷浅浅笑:“那我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舞阳公主眼睛眯起,眸中充满阴鸷的恨意,红袖扬,指着廊檐下排红色灯笼道:“那里九盏灯笼,咱们比试谁能箭射穿灯笼,并且最后射中靶心,谁便是胜者!”
众人望,果然廊檐下九只红色灯笼里都点着烛火,在微风吹拂下轻轻摆动。对射箭有所涉猎的立刻嗡嗡交谈起来:这舞阳公主第二局设得比第局为刁钻啊!箭射穿九盏灯笼最后还要射中靶心,本就极难,且这灯笼摇摇晃晃,就算箭支射穿了灯笼,最后到靶时也歪了。这比的是真功夫!余大小姐智慧过人是不错,但这轮恐怕也要险了!
不少人攥紧了拳头,动不动的望着场内。二楼上,扶苏公子听到侍女汇报,双清冷无双的眼眸没露出半点表情,只是静静的望着余辛夷。旁边景北楼隐隐皱起眉头。这余辛夷,明明猜到舞阳公主的身份,还要老虎身上拔毛,当真是不怕死么!要知道舞阳公主生性蛮横,若再输了,恼羞成怒后,定不会放过她!她到底是太过聪明,还是太过愚蠢!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景北楼手中茶碗轻轻晃,他竟然在担心她?呵,真是杞人忧天了,她的死活与他无关!而三楼上。苏幕遮身后的年过三十,却风韵犹存的女掌柜,娇笑声道:“这余大小姐,这次恐怕要输喽。”毕竟这势力悬差早已摆在这里。
而金色面具下掩盖的眸微微动了下,徐徐转身离开。然而隐入内堂时,却有句话轻轻传出:“那倒未必。”女掌柜愣,嗤笑了声不信的继续观战。场中,箭靶已经架起,舞阳公主此次确信自己不会再输,桀骜的抬起下巴,嚣张道:“余辛夷,这次谁先来?”余辛夷淡然入水道:“还是公主先请吧。”声音不高,舞阳公主以为她怕了,嘲讽的斜蔑了眼,架起神弓,“嗖”的声,箭已射出,只听嘭嘭嘭,连续九声,声声入耳!九只灯笼应声落下,银色箭头带着刺眼的光芒没入箭靶!
舞阳公主的随从立刻赞叹的鼓掌,发出惊叹的笑容:他们的舞阳公主,从来都是旬国的骄傲!只是有点可惜,箭被灯笼带偏离点靶心,射到第九环上,但这样的表现,这样精湛的箭技,早已让在场男子都为之折服。舞阳公主的高傲,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舞阳公主扔下弓箭,向着余辛夷投去个阴冷的目光,头也不回的命令道:“来人,匕首准备好没有!”把锋利的匕首闪着寒芒,放在众人面前,那森冷的寒芒,让人心尖生凉。余辛夷看着舞阳公主与匕首样尖刻嘲讽的表情,毫不在意的笑,朝着观战的管事轻语句,管事立刻机灵的去取了碗黑乎乎的东西来。
余辛夷将那碗东西下浇在箭头上,满意笑。舞阳公主眯着眼怀疑的望着余辛夷,但料定她再折腾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来,嘴角嘲讽的等待余辛夷出丑的模样!所有人都在屏息,只有余辛夷自始至终,淡然自若,只见她箭搭弦上,以拇指拉弦,用食指和中指压住拇指,然后轻轻拉!
众人屏息之中——道银光闪过,刺入灯笼之中,然后就听嘭的声,整盏灯笼突然炸开!全场哗然!
只见澎湃的火光之中,束火焰如巨龙咆哮般直冲向前,冲进第二盏灯内,又是声炸裂,火龙继续肆虐。箭速起初并不快,然而每射穿盏灯笼速度便是次飞升,没射穿盏灯笼火龙便盛,如此连冲过九盏灯,连成条巨龙飞天,最后飞到靶上,连着箭靶起着了火,熊熊的燃烧起来。在场所有人,无不被这奇观震得瞠目结舌,时间,场内静悄悄的,只听得见火焰燃烧的声音,和众人的呼吸声。
箭靶最后烧完了,啪的从架子上掉了下去。所有人眼前还停留着红色火焰巨龙飞过的场景,手心都惊得全是汗水。从未见过,从未见过如此震撼的场景!
连舞阳都瞪大了眼睛,满眼的不可置信。直波澜无惊的扶苏此时终于微微闪了下目光,道:“火油?”
是了,余辛夷自知在臂力与箭技上比不过舞阳公主,做不到舞阳公主那般连射穿九只灯笼,并且最后瞄准靶心。所以她只能借用点助力,利用火油在接触火焰时刹那间迸发出的力道,助箭头节节飞射,直到最后形成条火龙冲向箭靶。且最后火势太大,直接冲向箭靶,谁也没看清到底是不是瞄准靶心,然而舞阳公主同样未射中靶心。
“赢了!”有声便有第二声,不消刻所有人都热血沸腾的大喊起来:“余大小姐胜了!”舞阳公主听着周围的声音,脸色涨得发青发紫,大声嚷道:“这不公平!你又使诈!”“舞阳公主,你确定是在与我谈公平吗?”
余辛夷嗤笑声,目露清华,“允许你用当世最好的神弓,便不允许我用把特殊的箭支吗?且不论,箭技本就是您的强项。”还沉浸在刚才余辛夷让人叹为观止表演中的人们,立刻醒悟过来,纷纷议论嗤笑:舞阳公主今日挑战本就十分不公平,以她最擅长的箭技挑战她人,现在输了倒叫嚣起公平来,真是可笑可鄙。
舞阳公主脸色难看到极点,口银牙几乎咬碎,眼睛里都要冒出火来,却句话讲不出来。余辛夷将箭放下,抬手抓起那把匕首,用力往舞阳公主脚边掷,刀尖深深刺入木板之内,她浅浅笑,掷地有声道:“公主殿下,承让了!”她的面纱微微舞动,在背后火光映衬之下,她目光灼灼,正犹如刚浴火而出的凤凰!她的美,教所有人都惊艳!
看着面前最锋利的匕首,舞阳嘴唇颤,脚下发软,几乎后退步。她以为前局不过余辛夷奸诈侥幸罢了,这局她定不会输,但没想到——她还是输了!还在这么人的围观之下,逃都逃不掉。怎么办?如果不剁掉手指,那就是被人嗤笑言而无信,顺带连旬国的面子都丢了。但如果剁了,那她以后还有什么颜面出门,又有什么颜面在其他人面前抬起头来!
舞阳咬着牙,死死攥着弓,语气中还带着三分不服软的强势:“我再给你十万两黄金!”余辛夷笑了,清凉的眸直射入她眸中:“公主,你不会忘了吧?我要的可不是十万两黄金,在场众位可是看着呢,您可是,旬国的——舞阳公主殿下!”舞阳脸色刷的彻底白了,她懂了,余辛夷不在乎十万两黄金!她就是要逼自己,兑现赌约,砍下手指!
这样的情况已经远远超出她控制范围,舞阳公主用力咬着牙,手指拧在起,目光四处闪烁。难道真的要砍了手指?该死的余辛夷,她定要弄死这贱民!
望着没有半点血色的舞阳公主,余辛夷嘴角浅浅勾起,眼角带着讽刺的戏谑:“舞阳公主,请吧。”“你!”舞阳公主被逼到极点,拳头勒得紧紧的,看着那把匕首,眼泪都要滚下来。“且慢。”忽然二楼道身影,脚尖在栏杆轻轻点,双手背在身后,蓝色长袍华贵雍容的划出道飘逸的清影,轻跃的落在舞阳公主身前。余辛夷看着突然出现的景北楼,微微眯起眼睛。他来横插杠,打算干什么?
望着余辛夷眸中明显的排斥与揣摩,景北楼向来掩饰完美的温润面具,再次感觉到丝裂痕,似乎这个女子总是能眼看穿他面具下的灵魂。这样的感觉让他相当不快,不快到几乎想抓住她,强行洗去她眼中的鄙夷,让她臣服!只是这种冲动在即将爆/发时再次被压抑住,他复杂的眸子阖上,再睁开,如既往的温文笑道:“余大小姐,舞阳公主乃我鎏国贵宾,能否卖小王个面子?”舞阳公主感激的望了景北楼眼。
余辛夷将之收入眼底,眼角划过道嘲讽的光,原来,如此。想要借她这个跳板,讨好舞阳公主,进而获得旬国的支持?呵,他景北楼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是这般心机深沉啊。不过,既然前世他没成功,这世她不会让他得逞!
余辛夷似笑非笑,静静望着景北楼,道:“四皇子殿下,这个赌是舞阳公主亲自与我约下,有无数证人在此。我听闻旬国尚武,而武之精神便是道义守信,听闻舞阳公主乃旬国楷模,辛夷小小臣民,岂敢破坏舞阳公主的武德?”
景北楼也在望着她,眸底蓦地抽出丝冷芒!第次,他真真切切地看着余辛夷这个人。明明柔弱的身体,单薄的肩膀,眼眸之中却涌动着种即将喷流而出的怒火,仿佛带着倾天的恨意,哪怕再大的权势也无法将她打倒。
她活着,似乎就是为了口气!这刻,他几乎心底有股冲动,想要成全她,成全她那段傲骨风华,然而——最终还是压制下去,道:“余大小姐,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他有他的衡量,若能娶得舞阳公主,那便是拿下旬国的支持,到时候于他登基,便是最有力的助力。他并不喜欢舞阳公主,但他喜欢舞阳公主身后的权势!女人,在他眼里只分有用与无用,而舞阳公主,明显比余辛夷重要得!
余辛夷毫不惊讶他的回应,嘴角拉起道冷嘲的弧度,不答,却已经表明她的态度!舞阳公主即是气,又是怕,气的是余辛夷不识好歹,怕的是恐怕她这根手指,今日难保!
正在此时,二楼直沉默的角落里,道清冷之声缓缓飘下,若高山之冰雪,似海底之寒冰,不带点温度,却沁人心脾,为之倾倒:“余小姐,请放本国公主马,扶苏答应你个条件。”
如此清冷的声线,却不带丝倨傲,何为君子,何为造化,似在这人身上齐全了。众人的目光追着那道声音寻去,先是为那精致俊美的面容叹,再为他身下那架轮椅再叹。如此绝妙人物,竟有腿疾,着实可惜。眼尖的人却早已惊叹声,认出他正是名满天下的旬国宰相——扶苏公子!
得到天下三公子之的扶苏,个承诺,明显比砍舞阳公主根手指,划算得!余辛夷浅浅弯起嘴角,衣角翩跹:“既然扶苏公子在此,那我不得不给公子个面子,这根手指我便不要了。”她早就料到,作为旬国丞相,无论如何扶苏公子也会为舞阳公主出头,不为她,只为旬国的脸面!
舞阳公主露出欣喜的目光。而旁,景北楼却心底闪过抹怒意!她竟然答应扶苏,却无视了他!只是舞阳公主还未欣喜过久,余辛夷下句话紧接而上:“但是既然各行都有各行的规则,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普天之下莫不如是,赌,亦不例外。公主殿下,今日若学三声猪叫,此事便算揭过!”
什么?叫她学猪叫?舞阳公主当下沉不住气道:“你是什么东西!竟然叫我学猪叫,我可是堂堂公主!”余辛夷目光蓦地厉,整个人若千年寒冰,散发出无上威压:“不学是吗?我不逼你,三声猪叫与根手指,请二选其!”舞阳公主窒,再次望向扶苏,渴望他再帮她解围,可惜——这次她注定要失望了。
望了望那柄她自己命人准备的匕首,舞阳公主双目含泪,小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终屈辱不甘的吐出个字:“哼……”余辛夷最看不起这副模样,敢赌得起,便要敢输得起!她冷蔑道:“公主殿下,听不清楚!”整栋金玉楼,所有人都竖着耳朵在听,等着看这位骄傲之名,名满天下的舞阳公主怎么学猪叫。舞阳公主眼泪都下来了,愤恨的瞪着余辛夷,大声的叫了声:“哼——”
余辛夷略挑了下眉,戏谑道:“还有两声。”“哼——哼——”舞阳公主学完猪叫,眼睛通红,眼泪都汪汪的落下来,真是我见犹怜。整栋金玉楼轰然大笑,笑得乐不可支,就连管事伙计们都忍不住捧腹而笑。
“你们谁敢笑,我诛你们九族!不准笑!我说了不准笑!”舞阳公主丢尽脸面,铁青着脸,大声朝侍卫呵斥道,“你们是死人啊!谁在笑,给本公主杀了他!”侍卫们面面相觑,在场笑的不是个两个,难道要杀光整栋楼的人?且这里,并不是旬国!岂有在他国无故动刀的道理?
三楼上,观看完整场闹剧的女掌柜也笑了笑,婉转柔波朝余辛夷递了递。这余辛夷果真是有勇有谋!以根手指换了扶苏公子个承诺,再用三声猪叫惩罚舞阳公主,狠狠打下她嚣张的气焰。且三声猪叫不过小施薄惩,无伤大雅,料定了无论是四皇子还是扶苏公子,都不会为此做纠缠。实在不简单,不简单!
场中,舞阳公主无地自容,却还要强自撑着,朝着整栋楼的人谩骂威胁,殊不知她虽是公主千金之躯,然而能进金玉楼的没有个是简单人物。余辛夷看着这个自始至终都搞不清楚自己处境的蠢货,淡淡道:“公主殿下,您第场赌约的十万两黄金,请问何时兑现?”
舞阳公主愤恨的望着镇定自若的余辛夷,耳边全是众人的嘲笑,几乎要将金玉楼顶穿透。“公主又怎么样,还不是输了?”“就是,那位姑娘可真聪慧,真真人中之凤啊……”舞阳公主眼中喷火,心底浓烈的恨意涌上,拳头捏,每根紧绷的手指里都是杀气!
她恨,她好恨,恨死这个该死的余辛夷了,如果不是余辛夷,她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若传回旬国……不,不行,若是传回旬国绝对会被嗤笑,那她哪还有脸面回去!想及此,她抓着弓箭的手猛地抬起,抽出根金羽,搭在弦上,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箭尖直指余辛夷!然后“嗖”的声,直朝她的心脏射去!谁也想不到,是的!谁也想不到,介堂堂公主竟然在赌输之后,公然杀人泄愤!
快!实在是快!那支箭就仿佛条毒蛇,从弦上飞出,直扑余辛夷的心脏,谁也没有反应过来,就连余辛夷,就算反应过来也无法躲避!
余辛夷瞳孔微微缩。眼看着那支箭头即将刺入她的身体,刹那间,道修长身影如风似幻般飞入场内,袭月白长袍流云飞天,长袍边缘勾勒出朵暗金的火焰,金丝勾线,衣袂飘动间火焰暗纹栩栩如生,仿佛在烈烈燃烧!
箭快!但是他的身形快!
就在箭头即将刺穿她心脏的刹那,只白皙的手掌猛地挡在她的身前,只手抓住箭头,另手揽住她的腰肢,用力扣入怀中护住,那只握住箭的手用力,只听“咔嚓”声,箭已断成两段,落在地上。跟那两截箭同落在地上的,还有舞阳公主的心!
她猛吸口气,眼睛不可置信的撑大,墨色的瞳孔里明明白白的倒映着道颀长的身影,头乌黑墨发如缎般披在肩上,面若冠玉,美得惊心动魄,然而惊心动魄的却是他的眸,若千刃冰山般凌厉!
舞阳公主讷讷的唤出:“八……八皇子……”眼中尽是迷恋。景夙言目光如刀的望着她,红唇里冷漠如雪的吐出句:“不会再有下次!”并不是警告,而是陈述,再有下次,哪怕她是公主,胆敢碰余辛夷者,照杀不勿!
他旋即揽过余辛夷的腰,脚下点,带着余辛夷飞身离开金玉楼。他们身后,景北楼眸中闪过抹深深的光。腰身被紧紧揽住,整个身体腾在半空,辛夷被迫姿势暧/昧的靠在他怀中,两人的气息是如此之近,男子身上的散发出的气息随着空气扑入她的鼻息,清润却又带着霸道,明明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味道,但就是他,就是他!
这九天浩淼之中,唯独他人!如此特殊,让人此生再难忘怀!辛夷是震惊的,她必须承认,她没想到,景夙言会出现救她命!并且与舞阳公主为敌!
清风之中,他缕发拂在她脸上,冰凉如丝,带着些些酥痒,让本该推开他的余辛夷,竟时间心神微微荡。头顶,清润笑意自他胸膛传入她耳中,余辛夷瞬间醒悟过来,戴着那层熟悉的面具道:“谢八皇子今日救命之恩,现在请把我放下吧。”
景夙言反而将她的腰肢搂得深几分:“别动,我说过:如果你再动下,我就亲你!”这声调,这音律,哪里是威胁,分明是调戏!余辛夷脑海中转,立刻回想起几日前的夜晚,他闯入她的房间纠缠的场景!该死的无赖,又占她便宜!她羞恼的欲挣扎出他的怀抱,揽着她的男子轻轻“嘶”了声,景夙言的唇凑在她耳边浅笑道:“你再动,我真要亲你了哦。”语调无丝差别,就连笑意都丝毫不变,但那丝异样并未逃过余辛夷的眼睛。有问题!
她迅速抓过景夙言那只躲闪的手。景夙言苦笑的撇了撇嘴角,躲闪道:“别闹了辛夷。”无视他过分亲昵的称呼,余辛夷强行扒开他的手心,只见那只白若盈玉的手掌心中,深深的嵌着枚箭头,正是刚才他接住的那支!原本光洁的掌心,皮肉绽开,道道鲜红血迹顺着外翻的皮肉流淌而出,沾湿了洁白的衣袖。再仔细看,箭头上竟是妖异的蓝紫色!
这说明箭上——淬毒!
舞阳公主竟然在箭上淬毒!实在太过阴险毒辣!她是准备将余辛夷置之死地的!余辛夷凝眉望着他的掌心,血液的颜色鲜红得异常!不行,此毒霸道,得立刻将箭头拔/出/来!
猜到她的意思,景夙言立刻肃容,阻拦她的手道:“我自己来,血脏。”
这血里有毒。以为她怕死么?太小看她了!余辛夷不知怎的心头竟生出股气恼,扯下块裙角包在手上,毫不畏惧的握住箭头,低声道:“别动,我来!”景夙言俯首,望着面前这张秀眉微蹙的脸庞,隔着层薄若烟雾的轻纱,可以隐约看到她菱唇微抿着,脂粉未施,浓密的长睫盖着那双冰冷坚毅的水眸,他喉底微微热,眸色陡然变深。
固定好箭头,准备务必快、准、狠的下拔掉箭头,减轻他的痛苦。然而在拔出箭头的刹那,她的面纱突然被掀开,下颌被向上挑起,在她的惊诧之中,双柔软的薄唇出其不意的贴上她的唇瓣。这个吻与上次的浅尝辄止,只为做戏的吻截然不同。他的舌强势的撬开她的双唇,趁她惊诧之际钻入她柔软的蜜唇之中,当箭头拔出掌心的刹那,他连哼都没有哼声。
怀中纤细的身体柔软中却带着股骄傲的韧性,让人流连忘返,只想拥她入怀,好好护她惜她。余辛夷用力推开面前的胸膛,用力捂住唇,恼怒的皱起柳眉瞪着面前唐突妄为的八皇子,咬牙道:“你!”她就不该心软!让他毒死算了!景夙言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下唇,眨了眨眼睛,委屈道:“好疼。”
那双墨眸楚楚可怜的望着余辛夷,仿佛他受了天大的委屈。拔出箭头的刹那,有几滴血溅到他白皙的脸上,红的血与白的肤相称,无比妖孽。景夙言眨眨眼,眼底氤氲着深重的雾气,道:“或许你再亲我下,或许就不疼了。”余辛夷简直无话可说,她见过无数男子,偏偏未曾见过他这样表里不,五脏俱黑的无赖!后槽牙磨了磨,余辛夷冷声道:“把手砍断就不疼了!”
景夙言却丝毫不在意她疏离的口吻,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膀上,像耍赖的孩子们死缠在余辛夷肩头,放肆的嗅着她白玉般的脖子里,海棠花的香气,扬唇在她耳边拂了口热气,低低笑道:“你舍得吗?你刚才……是在担心我不是是么?”怒火腾的就冲上脑门,余辛夷沉着脸看着趴在她肩上径自笑的人,抬脚便用力踹向他的下盘。
似是察觉到她的意图,景夙言立刻抬脚制住她的攻击,招未得逞,余辛夷眸底沉,另只手紧接着袭击他肋下,而右腿同时击向他的膝盖!
接连两招,即便是景夙言,也有些招架不住,连连道:“别打,我可是伤者诶。”却趁着余辛夷心软之际,单腿猛地插进她的双腿之间,那只完好的手是紧搂住她的腰肢!那姿势,简直暧/昧得过了头!
竟然使诈!腰被锁住,分毫不能挣开,余辛夷眸中扬着火焰,毫不留情的讥讽道:“你再不解毒,我确信你就不是伤者,而是死者!”景夙言惊喜的眨眨眼,琉璃般的墨眸里满是狭促笑意:“你是说,如果我死了,你愿意跟我同生共死么?”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故意歪曲她的意思,还装作副无辜的模样!余辛夷气到脸色发红,几乎要发狂,偏偏对他无可奈何!
“咳咳。”正在此时,道轻咳在不远不近处响起,余辛夷立刻眸子厉,衡起手肘击向他的肋下。这下用了十分的力,不带点情面,景夙言立刻松开她,往后连退两步,心有余悸的拍拍心口,随即不悦的看向突然窜出来的灰衣。
只是瞬的时间,已经由之前的无赖转变为端庄冷酷的皇子:“灰衣,什么事?”灰衣在自家主子冷酷危险的目光下,肩膀缩了缩,狠狠打了个激灵,壮着胆子把解药送上:“主子,解药。”他就知道,这个时候打扰主子好事,绝对会倒霉!景夙言眯了眯眼,接过药丸服下。灰衣壮着胆子往前近了两步,道:“主子,属下帮您处理伤口。”
“不用,”景夙言目光转,落到余辛夷身上,红唇勾起道:“辛夷,你来帮我包扎。”那目光,妖孽得几乎能滴得出水来。余辛夷总算是知道,为何舞阳公主会如此迷恋他,成了四国的笑谈!她眸子冷三分道:“如果我说不呢?”她并没蠢到舞阳公主那个地步,相信这头裹着羊皮的狼!
没想到景夙言伸手揽,将余辛夷重新揽入怀中,挑了挑眉梢,红唇凑在她颊边,无赖道:“那我就不放你走。”八皇子殿下说得坦坦荡荡,丝毫不以此为耻。余辛夷瞥了眼灰衣拼命忍笑的模样,几乎恨不得用箭头,再给他箭!咬牙切齿道:“你不觉得你很无耻吗?皇子殿下!”
“不觉得,”景夙言认真的摇了下头,末了邪邪的凑在她耳边道了句,“不过如果你想要我无耻,我可以满足你的要求……”余辛夷快被他逼迫得发狂,眸中的火光恨不得烧死景夙言,个耳光差点要掀到他俊美的脸上,最后还是拼命克制住,狠狠的咬了咬牙,答应道:“好!我答应!”
若他不是八皇子,若他刚才未救她命,她定会毫不犹豫的挥出巴掌!再这样僵持下去,吃亏的肯定不是他,所以速战速决,白芷此时恐怕正慌张的找她。她没工夫陪景夙言无限的耗下去!
利落的接过灰衣送上来的伤药与纱布,余辛夷冷着脸握住他的手,将他掌心之伤处理干净后,再包扎好。期间,景夙言真真假假的呼了几声痛,被余辛夷完全无视。她并不是铁石心肠,何况景夙言是因为她才受的伤,中的毒。只是,他们之间除了相互利用与合作之外,不该有第二种关系!她沉冷道:“下次别再这样做,我不会感激你。”
无论他想在她身上得到什么,她除了这条命,什么都不会给他。景夙言闻言,眸子微微眯,眼底闪过丝严峻复杂,只是瞬间消失不见,又被倜傥的笑意替代。待包扎好后,她冷脸道:“包扎好了,我走了。”她转身便走,只是没想到她刚踏出几步,身后股大力再次将她卷回,整个人重新落入之前的怀抱。
她蹙着秀眉,恼怒的瞪着他,正欲质问,却没想下瞬间,枚暗器自百米之外猛地击来!紧接着便是数十枚暗器接连而来,景夙言立刻揽住她旋身连退十丈,俊逸的容颜无比肃杀:“灰衣,截杀!”“是!主子!”灰衣腰间抽出软剑,声呼哨,隐藏在周围的四名暗卫同时横刀而出,很快便与来/袭的刺客混战在起。来人的数量无法确定,足足有二三十人,色的黑衣,蒙着面,行动利落,下手狠辣拒绝,仿佛几十台杀人的机器!余辛夷被这突发的意外,惊得紧皱了眉头。
惊骇只是刻,她很快便调整过来,冷静果决的望着混战的两批人马,双手紧紧捏起,掌心沁出冷汗。暗杀!并且这样严密的组织,是酝酿已久的暗杀!景夙言的暗卫伸手顶尖,能以/挡三,然而对方人数实在太,没过久便渐渐落了下风。灰衣面横刀,将个妄图冲破防线的刺客刀毙命,股血花若喷泉般溅了他眼,他扭头大喊道:“主子,快走!”
下瞬便有七八名刺客将他围住,手臂接连中了三刀!他忍着痛将手指送入口中,再声呼哨,匹黑马自远处奔来,景夙言眸子凛,立刻搂着余辛夷,纵身上马,冲出包/围圈!耳边传来嗖嗖的破空声,仿佛是划破空气的利箭追来,她摒住呼吸,紧紧抓着握住缰绳,两根短箭几乎擦着她的头发飞过。
身后,景夙言低声道:“压低身子!”随后策马扬鞭,将余辛夷完好的护在胸前。他们走,刺客们刺客调转风头,分出大批人追赶而来,灰衣他们的压力顿时减少,克敌而上,将十几名黑衣刺客当即斩杀,随即追上!
“你来拉住缰绳!”景夙言低声道,不消任何讨论,余辛夷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接过缰绳,而景夙言则脚在马镫上点,调转身形,袖中把扇子滑出,展开!只见他手中扇子飞舞,若朵朵白花般,将支支淬毒的短箭打落!
余辛夷脑中思绪飞转:会是谁派来的刺客?目标是她,还是景夙言?追杀而来的刺客越来越,景夙言已渐渐抵挡不住,以寡敌众明显不是明智之举,不行!得想出办法立刻脱身!
她眸子凛,手中三根银针滑出,立刻刺向身下黑马的颈部,只听黑马声嘶鸣,疯狂的向前奔跑着,终于将刺客逐渐甩远,跑入片树林。身后,景夙言的声音带着丝轻喘,他的背抵在她的背上,两个人此时仿佛已经练成体:“他们的目标,是我!”只需七个字,余辛夷就懂了他的意思。刺客的目标是他,他让她寻找机会脱身!呵,把她当成贪生怕死之徒了么?莫非也太小看她了!
“少废话!”她冷冷哼,拔出银针,再刺回。疲/软的马儿,再次发出嘶鸣,撒蹄往前狂奔。景夙言低低笑了,侧身揽过她的腰肢,在她耳边喷出口滚烫的热气,纵情笑傲道:“那这次,就委屈余大小姐,跟我起同生共死了!”这时候,他还有心情想占她的便宜!余辛夷有史以来,第次有种不顾形象,翻个白眼的冲动!
终于将此刻甩掉,马儿已经彻底疲累,前蹄软,竟然整个往前翻去。“小心!”景夙言声轻喝,立刻抱着余辛夷跃起,稳稳的落在地上。余辛夷倾身伏在地上,侧耳听地面传来的震动,犀利的目光与他对接:“追上来了!”跌倒在地上的马已经吐白沫,不能再跑。
景夙言折下根树枝,用力的刺进马臀,黑马发出声哀鸣,重新起来向前奔跑,扬起阵阵尘土。余辛夷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搂住腰,跟着景夙言起跳入身后的湖中!冰凉的湖水瞬即袭/来,包/围周身,凉,凉得彻骨。余辛夷下意识的张口问道:“你干——”唇刚张开,就被只手捂住。
景夙言轻轻摇了摇头,手捂住她的唇,手揽住她的腰,钻进湖里,直踩到湖底。不小刻,十几匹马蹄声便已踏来,余辛夷立刻明白了景夙言的目的。只听得岸边声沙哑的重喝:“血迹往前方,快追!”马蹄声逐渐远去,余辛夷正准备钻上湖面喘口气,没想到景夙言仍旧拉住她,将她按在水底!余辛夷皱着眉,用力瞪着他,他还准备怎样?她不会水!
看着她涨红愤怒的脸,景夙言竟然还有闲心笑了下,乌黑如缎的发在水中飘散,白色的长袍亦随水流飘舞,白,与黑,只剩下他的唇,散发着健康的红色,鲜艳欲滴,俊美若神话典籍中的水中妖。在余辛夷怒急的目光中,他猛地捧住她的后脑,双唇贴上她的唇!
他干什么!现在在被追杀之中,他竟然还有此等闲心!余辛夷在水底用力挣扎着,任何攻击在水的阻力中都显得滞后软绵,根本击不到他的痛处,反而被他单腿圈住腰肢,他的手按在她的腰上,将她整个人按入他的怀中,缠得紧紧的,无限缠/绵。
这样的姿势,非但早已超出防线,甚至堪称旖/旎危险!此刻她才清晰了解到,男子与女子的力量悬殊之大,她被紧紧缠住,竟然纹丝无法动弹!余辛夷张口准备咬下,却发现口空气渡入她的唇中,他用这种方式帮助她呼吸?意识到这点,手中的银针缓缓放下。她懊恼的皱起眉,却不得不接受他的帮助。
这种感觉,让余辛夷心头压着团火,却始终燃烧不出来,只能独自咬牙切齿。感受着掌下温滑如凝脂的肌肤,景夙言在水中低低笑了下,胸膛随着低笑微微震动,传到她心口,余辛夷寒着脸,眸中火烧火燎,刚才收起的银针正准备再次取出——未曾想,没久那些刺客竟然折回,为首的黑衣人声音极为沙哑:“调虎离山之计,八殿下受了伤,必定跑不远,定还在附近,搜!”
“是!”十几名刺客随即分散开来,为首的男子冷漠的目光在四周扫了圈,许久后,目光沉于点,冷笑声道:“八皇子身份尊贵,还请自行出来吧,否则,吾等贱民就要去‘请’您出来了!”湖底,余辛夷听,旋即皱起柳眉。难道已经被发现了?
景夙言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等刻后,果然不见刺客们有任何动作,刚才分明是诈术!
不会儿,名黑衣人回来禀报:“周围没找到任何踪迹,可能已经逃离此处。”湖底,余辛夷神经高度紧绷,正侧耳注意着岸边的每丝异动,未曾想某人却趁她不注意,舌尖钻入她的唇中,缠住她的软舌,酥麻的触感立刻让余辛夷立刻醒悟过来,双眸子大大瞪起。某人却再次无辜的眨了眨眼,表示:我只是再渡口气给你而已,莫要谢。脑中道声音,几乎要怂恿她当即杀了他!只是理智到底占了上风,让她压下怒火,暂且以情况为重!至于景夙言,她日后定会报今日之仇!
而岸边,为首男子沙哑的冷笑声,取出个檀木黑盒,将盒中的东西放出来。余辛夷与景夙言正犹疑见,忽然看到湖水中发生点异样,周围的鱼虾瞬间逃离,而水中条柔软的生物逐渐靠近!绿蛇!传闻苗疆巫族有御蛇之术,能御蛇追踪,且剧毒无比,凡所行之处绿草化灰,若被蛇咬当即七窍流血而毙命!
景夙言眸子陡然间肃杀如雪,把扇子旋出,将那条绿蛇斩为两断,而后拉住余辛夷起跃出水面,冷声呵斥道:“你们是谁派来的?”“殿下您到了阴曹地府便知道了!”黑衣人冷嘲句,没想到下瞬便被割断喉咙,歪倒在地。景夙言眸子微抬,嘴角弯着抹邪笑,眸内布满杀意,他腰间抽出柄软剑,身长玉立,哪怕浑身湿透也丝毫遮挡不住他满身风华,恍若天地间的王者,锋芒毕露!
剩余十几名刺客立刻围攻而上,辛夷知道景夙言文武双全,只是未曾知他的武功如此之好,以/挡十竟不落半分下风。刺客们显然急了,欲速战速决,有几人直接把目标打到余辛夷身上,当柄长剑当着胸口袭来,余辛夷冷冷嘲,她虽说没有武功,但是自保的能力还是绰绰有余,小看她,实在太过愚蠢!她嘴角勾起抹睥睨之笑,手中银针如舞,刷刷飞出,直刺对方眼球,八根银针,针针不落,四名刺客眼前只看到阵血花,已经顷刻间被景夙言砍了头颅!两人合作,竟是天衣无缝!
剩下刺客皆是惊,明显开始慌了,打法越来越乱,却越来越猛,犹如死士般,不顾生死,只为完成任务!
黑衣人眼中闪过杀气,柄利刃瞬间朝着余辛夷后心刺来,景夙言只来得拧起眉头,已经本能的冲过去将余辛夷搂在怀中。“小心!”余辛夷醒悟过来的时候,只看到景夙言挡在自己面前,脑中只剩下个思绪:他疯了吗?他竟然要以后背替她挡剑!
就在此刻,道锐利的光芒打飞了刺客手中长剑,灰衣率领数十名暗卫追来,场厮杀,血液在天空布下红雨,化为人间炼狱。炷香后,灰衣躬身,单膝跪下道:“主子,属下来迟,请主子责罚。”
景夙言挥挥手道:“却查下,这些杀手什么底细?”灰衣取出块沾了血的腰牌,递到景夙言/面前道:“回禀主子,这是从杀手身上找出来的腰牌。”景夙言接过带血的腰牌,只见那腰牌正面刻着个字“旬”,而背面则是块朱雀图腾,正是旬国的标志。
舞阳公主?不会,就算舞阳公主有那么蠢,扶苏也不允许这样的事在他眼皮底下发生。派人暗杀,还故意佩戴着腰牌,明显是栽赃嫁祸!但也有另外个可能,就是扶苏故布疑阵!种种可能不断在脑中闪现,暗杀者到底是谁?几个名字在眼前晃过。
扶苏,舞阳公主,淑贵妃,景浩天,景北楼……身旁,余辛夷却连看也未看眼,只秀眉微蹙的看着自己裙衫上溅的身血渍,这副模样回府,怕是又要被温氏抓住把柄,借题发挥。景夙言勾着唇角,似笑非笑道:“你不好奇,到底是何人所为?”
余辛夷抬起眸,冷冷道:“何人所为,八皇子会自己去查,与我何干?如果没事的话,我先回府了。”他的事,与她无关。只要刺客不是针对她,她并不需要在意不是吗?她的敌人,与他的敌人,从来就不相同。这次,他救她两次,这个情她承了,日后定会报答!
周围十几名暗卫瞠目结舌,天下女子何人不为主子倾倒?从来,还没有人敢对主子这么说话,奇的是,主子竟然丝毫不生气!景夙言无奈的揉揉鼻子,对属下令道:“你们送余大小姐回府。”“不用。”余辛夷道,“借我匹马即可。”暗卫愣了愣,望向景夙言,景夙言再次无奈的扬了扬唇,示意按照她说的做。
看着余辛夷身手矫健的翻身上马,扬鞭离开的背影,景夙言嘴角漾着宠溺的浅笑,墨眸深处藏着汪桃花潭,温柔得几乎可以掐得出水来。这个丫头,总是让他看着她的背影啊。左手手指微微摩擦了下,仿佛掌心温润柔滑的触感还未消散。他敛下眉,眼底划过抹深重的占有之欲:她会是他的,他,确信!
身影逐渐消失,景夙言/面上笑容敛去,张俊美容颜冷若冰霜:“来人,去查,这些刺客到底是谁派来的,我要让他彻底从鎏国,消失无踪!”——纵于马上,余辛夷脑中不自觉的回想起,景夙言连两次救她于箭下、刀下!
她不可否认,当时她是惊讶的,甚至是震惊的!她以为景夙言只是单纯利用她罢了,可似乎他的利用中,还夹杂着别的其他。恩她会报,她余辛夷从不愿欠谁,只是其他的,她绝不会给!皇家之人,她前世受的欺骗实在太,此生哪怕无情无爱,世孤寂,她也不愿再与皇家有任何瓜葛。因为她知道,她要的,皇家从来给不起!
定下心神,她重新戴上冷酷的面具,扬鞭挥下,策马回府。还未到尚书府,便看到白芷满脸焦虑的在那里。见余辛夷立刻亮了眼睛,小跑着迎上去道:“小姐你去哪儿了?可让奴婢担心死了。呀!小姐你身上怎么湿了,还有血!”余辛夷安抚道:“不是我的血。”
有些事并不需要对白芷说,她摇摇头道,“我没事,回去先换身衣服再说吧。”白芷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忙道:“是,小姐,我这便去准备衣服,再烧几桶热水让您沐浴,若受了风寒可不好了。还有这衣服要早些换了,否则大夫人那边——”意识到已经在门口,白芷忙噤了声。余辛夷下马,拍了拍马颈,没想到这马极为通灵性,竟然自己转身按原路奔走了。余辛夷刚踏入大门,却没料到盆腥稠的东西,猛地朝她浇来,竟是头脸!
白芷惊得尖叫声。红红片,竟是狗血!将大小姐浇成了个血人!
余辛夷抬手,阻止白芷尖叫,抹掉脸上的腥浓的东西,望着在面前桀骜不驯的少年:“子俊?”余子俊,十三岁,温氏所出余家长子,亦是余惜月母同胞的亲弟,十岁送去当世大儒,莫元仓处修养学习,每半年归家次,算起来距上次归家还未满半年,她没料到他突然会回来。
白芷忙惊慌失措的拿手帕擦去余辛夷脸上的狗血:“小姐您有没有事?大少爷您怎么能泼我家小姐……”白芷才说了半句,没想到余子俊身后的老嬷嬷猛地走过来,巴掌扇在她脸上:“小贱蹄子,见了大少爷还不快跪下行礼!这副模样成何体统!”
巴掌把白芷打懵了,右脸肿了大片,忍着泪弯下膝盖下跪。余子俊看都没看她眼,把手中空了的狗血盆扔了,朝余辛夷笑道:“原是大姐姐啊,师傅帮我算卦,说我近日晦气上身,所以回家便洒些狗血去去晦气,不曾想泼了大姐姐,是俊儿鲁莽了。”即便是笑着,他眼底仍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狗血这东西不比其他,乃驱邪所用,今儿个却洒了余辛夷头脸,这不是暗示余辛夷便是晦气邪物么?
看着被迫跪下的白芷,再看看自己身上这些狗血,她心底发出声冷笑:原来如此,温氏迫不及待,召回她手中最大的枚棋子,回来对付她了是么。回府便给她个下马威!好!很好!
余辛夷的目光很冷,直冷到骨子里,余子俊刹那间竟怔愣了下,只是他才不会承认,他怕了余辛夷。这个无是处的“大姐”,从来只配给他跟他姐姐踩在脚底下戏弄!竟然敢对他露出这种目光,她找死!余子俊从下人那里接过第二只盛满/狗血的桶,冷冷笑道:“大姐姐可要避远些,否则再泼了你,可不能怪我了。”嘴上说着提醒,可木桶倾的方向,竟然还是余辛夷!摆明了,今日余子俊就是来教训她的!
白芷护主心切,忙挡在余辛夷面前,却被那嬷嬷强行拎开。余子俊笑着,少年的脸庞带着点阴柔的美,然而那双与余惜月极像的眸里,却满是恶毒。他扬起木桶,再次朝着余辛夷泼去。可就在泼出去的刹那,突然手腕上麻,原本要倾倒在余辛夷身上的第二桶狗血歪,竟然悉数全倒在他自己身上!
当即所有人都震惊的张大了眼睛,而余子俊自己是脸刹那白了。大盆他备着的,准备给余辛夷下马威的狗血,竟洒了自己身,
倒是余辛夷反应快,立刻上前扶住余子俊,不动声色的将刚才刺过去的那根银针收回,满脸关切道:“弟弟怎么不小心些,泼了我倒没大碍的,可你是咱们府里的大少爷,你的颜面就是咱们府里的颜面,以后务必加小心才是。”余子俊脸色又白又青,极为难堪,咬着牙却对余辛夷发不出火!他恼羞成怒的推开余辛夷,然而他右腿不知怎的,又是麻,竟整个人往后跌倒,正正的跌进,准备好的第三桶狗血之中。
大桶的狗血,瞬间溅起片血花,余子俊跌坐在木桶之中,腔怒火刚要发出,余辛夷再次上前,焦急的将他扶起来:“俊儿你怎么了?不会是晦气太重,凝在身上不散吧?这可怎生是好,白芷,赶紧却禀了老夫人,去请位得到高僧来为俊儿做法驱散才是。”余子俊眸中燃着怒火,咬牙切齿的挤出三个字:“不、必、了!”然后在下人的搀扶下,立刻进了府里。身后,余辛夷望着他气焰嚣张的背影,嘲讽笑:毕竟还年纪小,手段再毒也毒不过她!只是,今日这笔账她记下来!谁敢找她麻烦,她势必回报!大夫人,你又想出什么绝妙好计,赶紧送上来吧,我,可等不及了!
回到海棠苑,还没来得及换掉身上脏掉的衣服,就见六姨娘满脸担忧的进来,见了余辛夷的模样,吓得脸色刷的雪白:“辛夷,你没事吧?让姨娘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啊?”余辛夷忙安抚道:“没事,我没事的,清洗下便好了。”六姨娘虽懦弱,但不是傻的,下便猜出余辛夷是被人欺负了,眼睛红,道:“辛夷啊,我听说大少爷……回来了?”余辛夷点点头:“是。”
六姨娘游移了半天,忍住眼眶里的红,颤声道:“辛夷,有些事儿,咱们还是忍着点儿吧,毕竟……咱们势单力薄的,斗不过他们呐……”余辛夷知道姨娘并不是担心自身,而是怕余辛夷吃亏,她抚着六姨娘鬓角长出的银丝,心口陡然痛,道:“姨娘,不能让。”
六姨娘螓首,掩住眼里的泪花,自责道:“是姨娘无能,非但不能帮你,还总拖累了你……”只有真正关心的你的人,才会整日自责自己无能。余辛夷心底流过丝暖流,随即酸,在她心里,六姨娘与她的母亲是样的地位,只是,她终究还是让她担心了。只是有些事不是她让就可以平安无事的。有些人心如豺狼,狠如蛇蝎,若她退让,结果只有个——便是被赶尽杀绝!
上世,她已经尝过次苦果,老天侥幸给她次机会重新开始,这次,她绝不允许自己像上辈子那样,活得窝囊,死得冤枉!不允许自己,看着最在乎的人,在自己面前枉死!她没有盾,只有剑,若想自保,只能以剑为盾!不断进攻!哪怕双手沾满血腥,她也要护住她所珍惜的切!
“你没拖累我,从来没有。姨娘你放心,以后,换我保护你。”余子俊回府,阖府里不论暗里怎么想,明里都是副喜气洋洋的模样,老夫人对这个年只见着两次的长孙极为关注的。哪怕余惜月已在她那里失了宠,但余子俊是嫡长孙,地位自是不同的。府里特意设了宴席,阖家团聚,为余子俊回府庆贺番。
温氏派来的丫鬟通知到余辛夷这里时,她浅浅笑了下,点头让丫鬟在旁候着,自己则慢条斯理的对镜梳妆。白芷边帮余辛夷梳好鬓发,在旁小声道:“小姐,您要去么?”白芷跟着余辛夷学得越来越通透,有些事自是眼便看穿的,大少爷那人自小便眼高于顶,近几年拜了莫元仓为师,是恃才傲物,小姐今日反将军,大少爷定不会善罢甘休,这场宴席怕是不会简单。
余辛夷对着镜子看了眼,镜中的女子再没有前世难看的疤痕,张白皙的脸蛋不需施任何脂粉,也美得让人惊艳,笑道:“去,怎么不去。”不去,就是主动给温氏送把柄,这顿宴席她不仅要去,而且要漂亮的去。待梳妆完毕,换上老夫人命人新做的衣裳后,余辛夷面带微笑的随丫鬟到主院里,大家子都齐了,只余明珠还关着禁闭,没有出现。
二夫人面色有些难看,这几日定是为余明珠烦透了心,见着余辛夷,朝她微微点了下头。余辛夷笑着给坐在首座上的老夫人问好。老夫人笑吟吟的拍拍她的手,却接过了余子俊敬的茶:“乖孙儿,知道孝敬奶奶,且不用跪了,地下凉着呢。”
余子俊乖巧的告了谢,坐在靠近老夫人最近的位置。他眼睛瞥,落在余辛夷身上,笑道:“大姐,刚才我都忘问了:大姐今天在外头见着什么好玩儿的了?”老夫人顺口问道:“怎么,你已见过你大姐了?”余子俊点点头道:“我今日正巧见着,大姐是从外头回来的,且那时已是申时二刻,大姐定是见着有趣的,说给弟弟听听吧。”
温氏惊讶道:“大姑娘自个儿出门的?我倒还不知晓呢,怪我,做母亲的却连大姑娘去哪里都没顾好。只是往日大姑娘外出,还是先知会我声才好,我也好安排几个下人跟着,若不巧遇上什么歹人……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温氏朝余怀远轻瞥了眼,心有余悸的拍拍心口道。余辛夷瞥着她温婉高雅的笑容,她这是在指责自己,姑娘家不知羞耻,抛头露面呢!
温氏面上继续宽和笑着,只是目光极为深沉:“不过说来也不怪大姑娘,这般年纪正是新鲜的时候呢,想出去玩儿倒也是应该的。惜月倒是沉闷了点,不爱出门,只在家专心学些女红四艺的。只是大姑娘下次还是该注意些,对女儿家来说……名节……算了,这话原轮不到我说的……”
果不其然,余怀远脸色立刻板起来,呵斥道:“姑娘家,在外面抛头露面像个什么样子!”“老爷莫动怒,大姑娘定不会那么没分寸的。”温氏忙上前给余怀远顺气,俨然个袒护女儿的好母亲。旁祥贵却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犹犹豫豫的说道:“老爷、夫人,奴才今日出去采买,似见着大小姐跟……”
余怀远最厌这副吞吐的模样,皱眉道:“跟什么,快说!”祥贵忙胆怯的跪下,道:“请老爷恕奴才嘴,奴才今儿个看到大小姐,跟个……男子纠缠在块儿,似……似是极为亲密……的样子……”温氏立马倒抽口气儿,满脸的不可置信。
祥贵忙连连磕头道:“奴才眼神不好,许是奴才看花了眼,求老爷恕罪!”“够了!”余怀远却把筷子用力拍在桌上,冲着余辛夷怒喝道,“小畜生,还不快给我跪下!”余辛夷看着温氏眼中的讥讽,心头浅浅笑,弯下膝盖,后背却挺得极直。余怀远怒道:“我问你,你今日是不是擅自出去了?”“是。”“有没有见着男子?”
“有。”余怀远听,当即气得心口都发闷。温氏当下眼圈就红了,满面忧心道:“大姑娘,你还未成亲,跟个男人拉拉扯扯,搁在别家,这可是要浸猪笼的事儿啊!”二房柳氏眉头微微皱。不提还好,提余怀远就是愠怒,拍桌而起,指着余辛夷怒骂道:“《女训》、《女义》都看到哪里去了?尚书府没有不知廉耻的女儿!”
余惜月摇曳着裙摆,担忧的走上前,劝说道:“大姐,你怎么做出这样的事呢……父亲,大姐定不是故意的,求父亲饶了大姐回吧。大姐姐,你快给父亲认错吧。”认错?余辛夷听着只觉好笑,认了错不是等同于承认她在外头抛头露面,与男子有染么?那样,父亲怎还会饶过自己?就连老夫人都保不住自己。杀人不见血,说得就是她这个天仙样的好妹妹!
余怀远却被激着了,见余辛夷三番五次劝说下还执迷不悟,脑门团火就冲了上来,吼道:“惜月你让开!今日我定要好好教教她,什么叫礼义廉耻!来人,取我的鞭子来!”竟要拿鞭子来!
时间,整个屋内片堂皇,这老爷是吃准了心要教训大小姐了!老夫人慌忙的要拦:“怀远你可不能啊,大丫头自小就身子弱,吃几鞭子那可是要了她的小命啊!”却是怎么也拦不住,整个大厅乱成团。就在此时,管家忽然慌慌张张的进来,禀告道:“老,老爷……外头有人找……”
余怀远正在火头上,呵斥道:“什么人?”“金玉楼的掌柜送东西来。”“金玉楼?大姑娘今儿个不会是去了那儿吧?我可听说,那处是极乱的,龙蛇混杂,还有些酒色之徒什么的……”温氏眼珠子转,脸色都发白了,垂泪道,“大姑娘,你怎么那么想不开啊?那里岂是好女儿该去的地方啊!怪我,都怪我平时没教好你……”
余怀远怒得脸色发青,挥袖大骂道:“赶走!赶走!把这些乌七八糟的全给我赶走!”若不是鞭子还未取来,现下怕是早鞭子抽在余辛夷身上!
自古士农工商,等级分明,哪怕是天下第首富,作为士大夫也不会看得起。管家浑身都在哆嗦,擦了把冷汗,犹豫道:“可是来人说,定要见着大小姐才肯走……”
余怀远把茶盏往地上摔,怒道:“好!个金玉楼也敢在尚书府门前寻衅,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做什么来的!孙妈妈,把这个小畜生也带过来!”行人立马跟上,老夫人怕出岔子,立马让竹心扶她跟过去。余惜月在余辛夷身后,低声微微叹了口,笑道:“大姐,这可真是你的不小心了。”
余辛夷看着她那副幸灾乐祸的模样,理都未曾理会,径自跟了上去。所有人都慌慌张张,仿佛天快塌下来的表情,倒是她,派悠然自得,仿若置身事外。余惜月最看不得她这副清高模样,厌得牙痒痒:余辛夷你等着!现下不是你说了算的!
老夫人又如何?这个家总轮不到老夫人做主的,你就等死吧!只见外庭中央排十口红色檀木箱,金玉楼的女掌柜戚红泪亲自在箱前等候,见余怀远出现,懒懒的朝着余怀远福了福礼,算作已见过礼道:“吾等奉楼主之命,将余大小姐的东西送回。”戚红泪穿着极为大胆,红色纱裙,几乎要醉了这世间所有男人的眼。余怀远却在见到她时,立即怒道:“什么腌臜东西,我尚书府不要,给我抬走!”
即便已经过了三十,戚红泪笑起来声音依旧如媚如丝,声音没有丝毫的胆怯:“尚书大人,我家楼主可交代了,这些乃余大小姐所有,需由余大小姐决定去留。红泪我不过是个跑腿的罢了,”说着她媚眼轻轻瞟,红袖翻飞间已经下令,“来人,打开箱子!”她话音刚落,第口箱子已经打开。
当片刺目的金色出现时,所有人都倒抽口气,那是——金子?戚红泪嘲讽笑,随即剩余九口箱子逐次打开,连城整整排,十口箱中满满都是黄金,那光芒竟要刺瞎人的眼!
戚红泪软腰微弯,改对旁人的戏谑,朝着余辛夷尊敬行礼道:“余大小姐,此处是万两黄金,分文不少,我等回去向楼主复命了。余大小姐后会有期。”说罢,理会都不理会其余人半句,浩浩荡荡的带着人离开了。
万两!黄金!天哪!相当于整整八万两白银,如此大笔钱财,便是余怀远当下也震住了!不消说旁人!这么金子,是余辛夷的?竟是余辛夷的!温氏差点失声尖叫,险险的克制住,脸色瞬间扭曲古怪。
余惜月立刻拉拉母亲的袖子,温氏恢复常态,惊到:“金玉楼怎会送来这么金子,难不成……”这次,余辛夷却再不给她泼脏水的机会,直接截去话头道:“父亲,女儿并不是有意抛头露面,只是女儿偶然听见母亲说近些年年景不大好,府里产业直入不敷出,这两年是越发的捉襟见肘了。女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只恨自己没有生成男儿身,替父亲、母亲分担些。于是时愚笨想去赚些钱,以解母亲深锁眉头。但女儿这些金子都是正当所得,绝没有违背父亲教诲,请父亲母亲务必相信女儿!”
温氏未曾想,她竟如此巧辩,听出她话里另层深意,心头凛,差点连话都接不上去,不尴不尬道:“原是这样,还是大丫头有孝心……”心头却是急转,余辛夷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巴巴的把家产的事挑出来说,这不是给她下套?不,这事儿绝对得圆过去!
余辛夷却不肯起身,继续跪着道:“请父亲责罚女儿,否则女儿便不起。”余怀远看着仍倔强跪在面前的女儿,发现她正定定望着他,黑白分明的眸里,带着种莫名的审视的味道,余怀远瞬间竟有种心虚的感觉,他刚才不分青红皂白便要教训女儿,实在有些……难称良父。
老夫人瞧了这出,目光加不悦的朝温氏瞥过去:“怀远,你就别怪大丫头了,你瞧瞧府里这么小子们丫头们,哪个像大丫头这般懂事!虽法子不当些,但心却是鼎鼎好的!好了,辛夷你起来,到奶奶这边来,谁再要找大丫头麻烦,便是跟我老婆子过不去!”温氏脸色白,险些维持不住,老夫人这话,就是说给她听的!
旁三房的张氏,细细琢磨着余辛夷的话,突然琢磨出其他意思来,立刻闹嚷起来:“年景不大好?入不敷出?大嫂,这咱们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我可听说这几年年景好得很,几间铺子间间有盈余。这钱,到底哪儿去了!”余辛夷看着温氏陡然大变的脸色,心头浅浅笑:她的三婶母,果然没让她失望!大夫人,你可得好好接我这招!
温氏张脸陡的变成猪肝色,咬牙切齿的恨不得立刻去撕烂张氏的嘴,肚子火气乱窜!该死的张氏,总与她作对!该死的,是这个贱蹄子余辛夷!原本设计好的局,却又被余辛夷反将军,实在可恨至极!
温氏几乎要当下发出火来,却只得生生忍下,僵笑道:“弟妹这话儿说得,我倒不大爱听了。若是弟妹要查账,我自是千个配合的,只是今日是俊儿回府的日子,弟妹莫不是现下就要查?”不能查!她不能让张氏查账!自余家交到她手里,十几年来早被她搬空大半,拿出去置庄子放外债,现下就是笔烂账,若当着老爷、老夫人的面被查了账。那等着她的下场便只有个——立刻被休!
余辛夷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该死的小贱人,她早晚弄死她!温氏拿余子俊做挡箭牌,余子俊是府里得天独厚的嫡长子,张氏不好触了老夫人的不快,只得翻了个白眼,冷笑道:“俊哥儿回府,我自是替老夫人高兴的。账便三日之后再查吧,大嫂,若时算不清跟弟妹说声,弟妹定会帮你。二嫂,你说是不是?”柳氏在旁,低调的饮了杯茶,但笑不语。
原本转为整治余辛夷设的宴席,结果却吃得极不是滋味,温氏现下心头杂乱,烦的尽是查账的事,那么大的缺口,她到哪里去筹钱补上?为今之计只有……温氏目光转,落在余辛夷身上。
若有那万两黄金……余辛夷哪里猜不出温氏的想法,心头冷笑声,忽然起身朝老夫人躬身道:“奶奶,下个月便是您的六十笀寿,这万两黄金,是孙女儿的点心意。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想打她主意,那她就先将军,断了大夫人的退路!
老夫人即是惊又是感动,当即拉过余辛夷的手,让她坐到身边儿来,就连余子俊的位置都往后挪了格。余辛夷望着温氏母子三人精彩纷呈的脸色,眼底闪过抹讥讽:这万两黄金,是送给老夫人做贺礼的,谁,也不能动!温氏打好的算盘落了空,气得心头火直冒,然而在席上,却不得不继续维持她当家主母的端庄姿态,只是手中双象牙箸却险些被她生生折断!
整夜,温氏整夜都未睡好,七八个账房算了夜,竟查出还差了整整十万两银子的空缺!温氏揉揉发疼的太阳穴,几乎恨不得立刻拿了剪子,就去余辛夷那个小贱人弄死!若不是她,谁会想起来查她的账!现下十万两,三天之内如何补齐?就算去娘家求助,也求不到十万两的进项!
若是周瑞家的在还好,可周瑞家的早就被余辛夷……想起断掉的臂,温氏就目露恨意。但若不补上……想了想老夫人近日来的不假辞色,温氏太阳穴狠狠颤,该死的!她自己都弄不懂,为何会弄到这等腹背受敌的地步!余辛夷,你到底是什么货色!
而她旁边,余惜月亦是满脸怒容,张花容月貌扭曲得不行!原来今晨早她就听孙妈妈来报,余辛夷昨日在金玉楼先赢金玉楼主万两黄金,再大败旬国舞阳公主的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整个京城。时之间,其他名门闺秀全部失色,所有人都在谈论,那令人惊艳的——余大小姐,余辛夷!
余惜月手中滚烫的茶杯用力砸在地上,热水烫了丫鬟身,丫鬟疼得瑟瑟发抖,却动都不敢动。她失控尖叫道:“母亲,来不及了,我要弄死她,必须尽快弄死她!”
全京城怕是只知道她余辛夷,而不记得她这个曾经的京城第美女,余惜月了!淑贵妃那里,原本要赐婚,现下也没了声息,这让她如何忍得住!她要做皇后,必须做皇后!“别吵!”温氏现下哪有心情哄她,巴掌甩在她脸上,怒骂道。余惜月被巴掌打蒙了,怔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眼泪珠子啪嗒啪嗒的落下来,委屈得不行。
温氏看着女儿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终究不忍心,握住她的手轻拍道:“我精心培养你十几年,你该知道是为了什么。与其有这个时间动怒撒气,不如静下心来,如何对付那个贱蹄子。我的女儿,绝不是窝囊废!”
余惜月被这番话震醒,低眉思索了刻,立刻擦了眼泪,脸上几近狰狞:“母亲,你放心,我会弄死她的,亲自弄死她!”门帘被掀起,锦衣玉带的少年带着件东西进来,正是余子俊,眼里带着不该属于少年的残忍恶毒:“母亲,姐姐,我定会给你们出这口气!”
丫鬟来报大少爷造访的时候,余辛夷还惊讶了下。白芷是直接皱了眉:这大少爷岂是好相与的,今儿个特意来看望小姐,怎么瞧,怎么有问题。余辛夷与白芷对视眼,道:“你去把大少爷迎进来。”
白芷点点头,带着几分警惕出去。没会儿,余子俊就笑嘻嘻的进来了,本就是极漂亮的少年,穿着锦衣皂靴是精神无比,身量已抽,竟比余辛夷高了些,端的是英俊少年,唇红齿白。
余子俊进来,便拱手弯腰赔礼道:“大姐姐,昨日我不巧泼了你东西,今日特来赔罪的,还望大姐海涵才是。”少年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似看不出半点阴霾。余辛夷忙上前扶起他,弯唇嗔怪道:“自家姐弟,还说什么赔罪不赔罪的,旁人见了,还以为我小气呢。”俨如副姐弟和睦的模样,哪看得到昨日半点剑拔弩张的影子。
余子俊拍拍心口,道:“大姐姐不生气便好,我便放心了,昨晚可担心得我夜未睡好觉呢。姐姐,这是我带回的点小礼物,不嫌弃的话,你便收着吧。”余辛夷惊喜的接过几件小东西道:“哪里会嫌弃呢?喜欢还来不及呢,白芷,茶水糕点怎么还不送来?也忒怠慢了弟弟了。”
白芷立刻把端了糕点上来,又叫香附斟了茶。余子俊捡了块糕点吃了,眨眨眼笑,派纯真少年的模样笑道:“大姐姐这儿东西可真好吃,我往后可要来的。”余辛夷笑道:“弟弟既不嫌弃,带走些便是。”余子俊坐了好会儿才走,临了还带了盒糕点走。
余辛夷坐在岸边看着那几样礼品,支颇具地方特色的银簪子,匹绫罗绸缎,以及串开了光的佛珠。白芷在旁,不解道:“大少爷巴巴的送了这些东西过来干什么?”余辛夷看着手中的银簪,双指用力,将簪子折断,里面是空的,并未藏任何东西,她寻思会儿道:“白芷,这几样你先收起来,好好放着就是。”端起茶杯轻抿口,余辛夷微微眯起眼睛:温氏,又要干什么?
顷刻后,香附垂着头进来,凑到余辛夷面前道:“小姐,我跟在大少爷后头出去,在院外竹林里,见着明月巴巴的跟上去,大少爷似赏了她什么东西呢。”余辛夷声冷笑:有些人嫌庙小,容不了她那尊大佛,想要往上爬了!
“香附,你做得很好,我那儿有串麝香珠子,想来极衬你肤色的,便拿去吧。”香附惊喜的跪下谢恩:“谢小姐!”至于明月,做奴才的首要的便是忠诚,且大小姐平日便待下人不薄,这般还想着吃里扒外,只能算她咎由自取了!
明月脸颊红扑扑的回了海棠苑,心口忍不住雀跃,把玩着袖子里的琉璃镯,脑海里回想起大少爷如玉的面容以及温和的谈吐,脸颊阵羞红:大少爷今年已十四岁,是个大人了,且房里还未安置丫头,若是能跟了大少爷,就算以后抬成姨娘,也比现在跟着大小姐当个二等丫鬟强。
正思索间,她抬起头,猛地对上余辛夷沉冷的眸,她猛地提了口气,顿时白了张小脸,忙垂下手,用袖子挡住琉璃镯。明月头冷汗,忙胆怯的低下头行礼道:“小姐……”
余辛夷浅浅弯了嘴角,朝她招招手道:“明月过来,你素来是个懂事的,平时也机灵,做事伶俐,巧我这里四个等丫鬟的份额还差个,今日起变升为等丫鬟吧。”明月没想到这么大的好事儿落在她头上,先是惊诧,随即惊喜,最后有些心虚道:“小姐,明月蠢笨,怕……”
余辛夷拍拍她的手道:“我看中的人,必不会有错的。对了,刚巧大少爷拉了只玉佩在这儿,你去帮我跑趟,送过去。”明月正想些机会与大少爷接触,现下得了这么好的差事,时间连心底的雀跃都差点儿掩饰不住,忙接了玉佩道:“是,小姐。”
看着明月雀跃离开的背影,香附不解道:“小姐,您都知道她不对劲儿,为什么还升她?”余辛夷浅浅抬眸,眸中流光溢彩,美若最灿烂的朝霞:“若她聪明,便知道是提醒,若不聪明……不给她的权利,怎么方便她做的事呢?香附,此事你可得注意好了。”既然有人想做第二个红绯,她岂有不成全的道理?
对上余辛夷若有若无飘来的眼神,香附立即低头道:“奴婢必不辜负小姐的信任。”余子俊的态度仿佛下子转了个弯似的,跟余辛夷极为亲近,向老夫人请安的时候,竟忽略了自己的亲姐,跟余辛夷起说笑,老夫人看在眼里,对余子俊为欢喜几分。
余子俊亲自端了茶,递过枚药丸道:“老夫人,这是母亲请刘太医新制的养荣丸,对您身体是极好的。”老夫人原不喜温氏,但看在余子俊面子上,还是接了药丸服下。余辛夷看着老夫人服下的药丸,微微皱了眉,心底闪过丝游移,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说些什么。
从老夫人处出来,刚回海棠苑,没过刻就有人到访,竟是柳氏。余辛夷脸上绽开抹甜蜜的笑容:“二婶怎么来了,我这院子可是蓬荜生辉啊,白芷快送茶来。”柳氏并不虚推,落在端起茶杯,浅浅笑着道:“我瞧着,你屋里有些丫鬟不太安分啊。”
余辛夷诧异的张大了眼睛:“二婶在说哪个丫鬟冒犯您了么?我可点不知晓。”柳氏心底冷哼声,面上却依然谦和笑道:“该知晓的你我都知晓,就别跟我打哑谜了,你昨日揭了大夫人的短,你以为她会善罢甘休?”余辛夷咬了唇,似是极为苦恼的样子:“辛夷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母亲那儿……辛夷愚钝,还请二婶提点才是,辛夷必不忘二婶大恩。”
柳氏笑了笑,显然是对余辛夷这般识时务的态度满意了些,道:“咱们既然坐上条船的,该帮的我定是会帮。只是我是个老实没主见的,还得大小姐拿个总主意才是。”正在此时,门外白芷远远的喊了声:“大少爷您来了,我们小姐正在屋里呢,你稍等片刻。”
余辛夷跟柳氏相视眼,柳氏颔了下首,把张字条按进余辛夷手里,当下起身转进海棠林里,避开余子俊行。看着手中的字条,余辛夷弯起嘴角。柳氏也是有心机手段的,只是有时候喜欢自作聪明。她这般不遗余力的“倾囊相助”,不过是为了看自己跟大夫人系斗个头破血流,来好报了余明珠的仇,二来,则是趁机坐收渔翁之利。不过,到底是谁利用谁,兴许还不定呢。
正思索间,余子俊已经笑吟吟的进来,望向余辛夷道:“大姐姐,我听母亲说,你自小身子也是极虚的,这药丸母亲备了两份,份给老夫人,份给你的,母亲怕丫头们不老实,特意命我送了来。”余辛夷受宠若惊道:“这怎么使的?这养荣丸怕是极贵吧,父亲每日处理政事才是最劳累的,送给父亲服用才是。”余子俊不赞同道:“大姐姐这话便说错了,再贵也没有姐姐你金贵啊,至于父亲那儿,我待会儿就禀了母亲,再制份就是。”
余辛夷这才犹犹豫豫的接过,弯起眉眼笑道:“那就劳烦弟弟帮我谢母亲了。”“大姐姐,你现在就服粒吧,否则母亲问起来,怕是以为我偷懒呢。”余辛夷看了看药丸,道:“好吧,白芷,给我端杯茶来。”余子俊看着余辛夷服下药丸,又喝了口茶把药丸送下,眼底闪过抹精光,随即又隐去不见,变成温暖灿烂的笑容。
余子俊走,余辛夷脸上笑容立刻消失,手指在喉咙压了下,立刻吐出枚药丸来,白芷在旁惊了下道:“小姐,您这是……”余辛夷立刻将药丸埋在花泥里,轻声道:“有些事心里知道就行,不必给第三个人知晓。”白芷立刻噤声,再不敢问。
看着恢复如初的花盆,余辛夷眸中,闪过丝深深的光芒!倘若她贸然指出这药丸有问题,谁都不会相信,反而会被认为是寻衅滋事,甚至是故意栽赃嫁祸。且老太君现下对余子俊这个嫡长孙深信不疑,所以在她毫无证据之前她绝不能轻举妄动。不过幸而温氏谨慎,这药丸里毒害成分并不高,服下三两粒并不致命,不过下步……
主院内。温氏迫切的问道:“已经准备好了?”余子俊捡了块糕点吃下,牵起嘴角,得意笑:“是,这次天衣无缝,绝不会出任何问题。”他自诩才高八斗,少年英才,余辛夷在他眼里不过是个无知妇孺罢了,再聪明,也摆脱不了她骨子里的卑/贱!
温氏眼中燃起簇簇火焰,涂着红色丹蔻的指甲将手中的海棠花瓣,掐成团烂泥!
是夜,余怀远歇在大夫人房里,近些日子因着江南盐课舞弊案,龙颜大怒,敕令内阁在十日之内想出解决之法,然而江南盐课弊病并不是今日才有,早在前朝便已是毒瘤,只引而不发,内里盘根错节,无人敢触其霉头,不料上月圣上突察国库,偌大个鎏国,竟然只剩下三百万两纹银的库存!
圣上连斩三名大员,时间人人自危!余怀远辗转反侧,好不容易才入眠,忽然被身旁动静惊醒。睁开眼看,只见温氏浑身冷汗,竟像是从水里捞出来般,面上布满痛苦之色:“你怎么了?”温氏强笑道:“我也不知怎的,这两日头疼得厉害,再歇歇便没事了,老爷睡吧,明日您还要上朝的。”
余怀远点点头,继续睡下,没想到不到刻,竟察觉到温氏浑身都在发抖,牙齿战战。他忙起身,才注意到向注重保养的温氏脸色片惨白,眼下青黑片阴影,额头上布满汗水,整个人都像是在发抖,目光错乱,像是经受着极大的痛苦。
余怀远面色凛,立刻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来人,快找大夫来!”“老爷,不要!”温氏忙阻拦住,面色恍惚,仿佛有点忐忑,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许久后才为难道,“这两日吃了些大丫头那的糕点,许是肠胃时难以克化吧……”
余怀远立刻狐疑的皱起眉:“辛夷的糕点?”却不想,此刻名婆子慌慌张张的冲进来,满脸是泪,连连磕头道:“老爷夫人不好了!大少爷口吐白沫,晕过去了!”“什么!”温氏眼前黑,往后倒去,“她为何要害我的俊儿!”——海棠苑内,余辛夷已然入睡,梦中又梦到了前世漆黑的天牢,滚烫的毒药,残缺的肢体、满地的鲜血,以及……那盛放着她亲骨肉的佛龛……
噩梦中,她深深锁紧眉头,忽然听到耳边的呼唤:“小姐,老爷那儿派人传话,请您过去看看呢。”是白芷的声音,余辛夷立刻睁开眼睛,从噩梦中挣脱,平复了会儿,便恢复到波澜不惊的口吻道:“怎么回事?”她撑起身子,头墨色乌发披在肩头,如同最美丽的绸缎。
白芷道:“说大夫人跟大少爷病了。”病了?余辛夷微微蹙了眉头。白芷寻思了会儿,小声道:“小姐,大夫人跟大少爷怎么好端端的就病了?且病了该找大夫才对,找您去做什么?”还能干什么?自是找她麻烦呗。余辛夷起身道:“帮我梳妆换衣。”
该来的,就定会来,逃都逃不掉。余子俊深夜突然病了的消息,传遍整个余府,余辛夷简单梳了发换了衣,便在灯火通明中走向主院。张氏还在打哈欠,脸色极臭,脸郁躁不满的表情,但碍着余子俊嫡长子的身份,还是得来瞧瞧的,否则面子上实在过不去。
柳氏与余辛夷擦肩而过的瞬间,在她耳边轻轻念了句:“小心。”余辛夷不动声色的加快脚步,进了院子。踏进去,便听到温氏跟余惜月的哭声,凄凄婉婉,满院哀色。只见余子俊躺在榻上,动不动,连夜请来的大夫正皱着眉给余子俊把脉。“母亲,弟弟这是怎么了?”余辛夷忙满脸忧色的上前安抚温氏道。
没想温氏见了她,立刻哭得凶了,指着余辛夷骂道:“大姑娘,我原以为你喜我便罢了,毕竟我不是你的亲娘,可俊儿是你的亲弟弟啊,你怎么可以害他?要害你来害我啊,杀了我也没有关系,何苦来害我的俊儿……”张嘴,便直接定了余辛夷的罪。辛夷抬起头望向余怀远,果见余怀远满目憎恨的望着自己,仿佛,她根本不是他的女儿!
老夫人深夜听到动静,让人出来问,立刻惊得差点厥过去,忙穿了衣服着急慌忙的来看:“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闹得团乱的。”见余子俊竟躺着,老夫人脸色刷的白了,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余惜月忙将老夫人扶坐下,啜泣道:“奶奶,弟弟这两日吃了些糕点,以为只是不克化罢了,谁曾想,今夜竟口吐白沫,倒像是……中了毒的模样……奶奶,您可千万得给弟弟做主啊……”老夫人听了口气差点没喘得上来,怒目道:“谁要害我的孙子,棍子打死!”大夫拿银针,往糕点里刺了下,才抽出来,满屋子里,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只见银针上,竟是黑漆漆片:“回禀老太太,这糕点里有毒。”
余辛夷立刻皱了眉头,而身后白芷直接捂着嘴,倒抽口气。余怀远指着糕点,目光径自落在余辛夷身上,怒声道:“这糕点是谁送的!”室寂静,所有人都吓得不敢出声,生怕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白芷连手指都在发抖,担忧的望向自家小姐。余辛夷心底长长叹了口气,平静的出来,道:“父亲,是我送的。”老夫人听,眼睛撑得老大,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余惜月哭得哽咽难言,抽泣道:“大姐姐,你为什么要害俊儿……要毒,你也该毒死我……就算你不顾念血缘之亲,也该顾念俊儿是父亲唯的嫡子啊……”
余辛夷只觉得有道寒光投了过来,让自己浑身发冷。余怀远看着半死不活的长子。再看看完好无损的大女儿,不由心头火起,抓起糕点便扔到余辛夷身上,仿佛眼前的人不是自己亲生女儿,而是仇人,怒吼道:“你好!你很好啊!这些日子好好的府里被你搅得天翻地覆,不成体统!早知道当年就不该要你!或者你出生,就该掐死你!”声声、句句,字字诛心!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连大气都不敢出声,就连老夫人都忘了如何反应。早知道,就不该要她……活着,出生,就该掐死她……呵呵,她这个父亲,还真是决绝啊。忍着心头最后点残余的痛苦,余辛夷狠狠闭上眼睛。很好,既然有这句话,那她就不必再犹豫了!今日起,父女恩情,恩断义绝!她,再不会手软分!
旁正拭泪的余惜月,心底几乎要兴奋得尖叫出来:太好了!太好了!这日终于让她等到了,父亲再不顾念父女情分,余辛夷这次再无翻身之地!
她激动得手心尽是湿汗,与温氏对视眼,眸中是模样的阴险毒辣。这招,她们算计对了!根利箭置于弦上,瞄准她的心口,似乎随时都会射穿她的心脏。余辛夷冷眼看着屋内场景,将每个人的表情都收入眼底。正在此时,直昏迷的余子俊猛地吐了口,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浑身抽搐,脸色雪白,四肢胡乱舞动,嘴里吐出连串的尖叫乱语。
温氏忙扑过去抱住余子俊,放声大哭:“俊哥儿你怎么了?别吓母亲,母亲要被你吓死了……俊哥儿,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母亲也不愿独活了……”余怀远忙拉开温氏,让大夫诊脉。大夫诊,吓得脸色雪白,再三诊断后,惊诧道:“大少爷这脉象完全紊乱,浑身抽搐,不只是中毒的征兆,像是……中了苗疆的巫蛊之术……”苗疆巫术!三朝之前便早已禁止,列为禁术,竟然有人敢对尚书府大少爷行巫蛊之术!
老夫人听,十分震惊:“什么!”辛夷的确在老夫人那里得宠,然而她的地位再重,也重不过身为长子嫡孙的余子俊,温氏便是算中了这点,于是利用余子俊来对付她!而那名大夫……恐怕也早被温氏收买了吧。
温氏的心狠手辣,她上辈子可是领教得相当透彻!温氏则在旁边嚎啕大哭,弯下膝盖,竟要对余辛夷跪下:“大姑娘,你有什么冲着我来,何苦要害我的俊哥儿……”余辛夷连退三步,避开温氏,眼底迸出无限寒意。
好深的计谋啊,她身为子女,却承继母跪,这等大逆不道之行,简直能要了她的命!遑论,余子俊的身家性命,现下还推在她身上!两罪并罚,她断无活路可走!
余怀远见着这副模样,早已怒不可遏:“来人!来愣着干什么?把大小姐给我绑起来扔进柴房!待俊儿好了,我再好好收拾这个逆女!”屋子的人都不说话,眼睁睁的看着管家带着壮硕的家丁进来,要将余辛夷绑起关进柴房!呵!这可比当初余明珠的责罚,重得!
张氏最爱看大房的笑话,此刻恨不得搬张凳子来,边看边嗑瓜子才好。五小姐余彩玉亦是幸灾乐祸,只余明琪急得搅紧了手指。余辛夷螓首,不卑不亢道:“回禀老夫人,孙女儿并没有毒害弟弟。”温氏身边的孙妈妈先了出来,反讽道:“证据已在这里,大姑娘难道还想狡辩吗?”
余辛夷道寒芒扫过去,个奴才也敢在她面前乱吠,不就是仗着是大夫人的狗/腿么,真是不知死活!她冷笑声道:“怎么,孙妈妈想替父亲教训我?”孙妈妈心底寒,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就算老爷不在,老夫人也在的,她个下人敢妄议主子的事儿,按照规矩,就是乱棍打死扔出去就不为过的。
孙妈妈立刻噤声,突然觉得,这个大小姐着实可怕至极,这样的情形,竟还如此镇定,那目光简直像是……阎罗殿里爬出来的女鬼……余辛夷浅浅笑,朝着老夫人道:“孙女儿虽然不才,却略看过几本书,知道有那么个词,叫——栽赃嫁祸。就算这毒是孙女儿下的,孙女儿有那么笨,下完毒后把证据还留着?请奶奶明察。”
老夫人最初的震惊过后,逐渐冷静下来。的确如此,宅府深院里,勾心斗角了,就算要害人,也不可能把把柄正大光明的留着,还做得那么明显,实在可疑。
温氏却抹泪,尖刻道:“既然大姑娘这么说,老爷,请您派人去海棠苑里搜搜,若搜出什么,到时候便是人赃并获!大姑娘再不能狡辩!”余辛夷毫不畏惧的对上温氏狠毒的目光,个字,利落干净:“好!”“不过,为示公平,请奶奶身边的竹心姐姐与管家起去搜。”
温氏像是看透了余辛夷的意思,冷笑声,心道:这个贱人还不知道自己切都已经安排好了,还在做垂死挣扎!等到搜到那样东西的时候,等着你的便只有个“死”字!老夫人朝竹心做了个手势,竹心点点头立刻跟着管家以及祥贵等人赶去海棠苑。余惜月在旁眼观鼻鼻观心,眼底是不符合年龄的残忍:待会儿搜到那个写着弟弟生辰八字的木偶时,就算她余辛夷有千张嘴,也解释不清楚!
炷香后,管家带着人回来了,温氏嘴角带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找到什么异样的东西了没?”竹心作为老夫人的人,回道:“回禀老夫人、老爷、父亲,在大小姐屋里,并未搜出什么东西。”温氏眯了眯眼,追问道:“有没有仔细搜过?”那包毒药与插满了针的木偶不应该样都没找到啊。
竹心略微诧异道:“回禀夫人,里里外外都搜了,就连/海棠林里也找遍了,没有。”心头相当疑惑:这大夫人怎么迫不及待搜出什么东西似的。余惜月的脸色下子变得极为难看:东西怎么没找到!难道——不,不会的,那招暗棋布得尤其深,余辛夷不可能发现!
这个时候,个丫鬟从门外进来,噗通声跪倒在地:“回禀老爷夫人,这毒,的确是大小姐下的……求老爷夫人饶了奴婢吧,是大小姐威逼奴婢不准泄露出去,奴婢是无辜的……”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丫鬟,余辛夷眸子深深眯起。白芷先是惊,随即恨不得立刻把那个丫鬟的嘴撕烂!这丫鬟并不是明月,竟是——香附!
温氏眼底划过丝得意:余辛夷,这次你棋差招吧!明月不过是个挡箭牌罢了,她们实际上收买的并不是那个蠢丫头,而是,心思深重,得余辛夷信任的香附!香附与温氏暗暗对了眼,低下头副悔恨的样子,惨哭道:“求老爷看在奴婢老实交代的份上,饶奴婢命吧……”余辛夷朝她冷冷笑,轻笑道:“香附,你果真是我的好香附!”
香附看着大小姐沉冷的表情,心底闪过丝悔意:大小姐待她是极好的,可是她没有办法,谁让她唯的亲哥哥现下被关在牢里,只有大夫人能救她哥哥命!大小姐,对不起了……下了下狠心,香附从怀里取出只荷包,砰砰磕头道:“老爷,这荷包里便是小姐给大少爷下的毒。小姐说:得藏好了,就算最后追究起来,也没人查得出来,于是就把毒药放在奴婢这里……奴婢就算有万个胆子,也不敢撒谎……”
证物拿出,就连老夫人都再无法袒护余辛夷。温氏眼睛厉,声音尖锐得刺耳:“大姑娘,这可是你房里的丫鬟,现下人赃并获,你该不会还有什么可抵赖的吧!”余惜月阴沉着眼,道:“大姐姐,你已经糊涂了次,不要再继续糊涂下去!”就算咒术的木偶没有找到,光香附人,便足以将余辛夷置于死地!
余辛夷看着她们色厉内荏的模样,淡淡笑道:“母亲跟妹妹,便凭个丫鬟的面之词,便治了我的罪?而放了真正害了弟弟的人,逍遥法外?”余惜月忍不住,针锋相对而上:“难不成大姐姐还要说,香附栽赃你不成?别忘了,她可是姐姐你亲自教出来的!且这荷包,我可曾见姐姐你带过的!”这荷包属余辛夷所有,这丫鬟亦是余辛夷的。她言下之意是:香附绝无撒谎的可能,就算出了什么岔子,也是余辛夷这个主子训奴不利!
余辛夷看着她迫不及待的模样,心底划过丝讥讽,道:“这荷包是我的不错,但里面到底是什么,不如妹妹打开看?”余惜月冷笑道:“我便打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装什么装,待会儿有你跪下求饶的时候!
她当着众人的面,打开荷包,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结果,并不是什么毒药,而是——嫣红片的粉末,带着海棠花的香味。她脸色陡然变。这是……胭脂!
温氏时间竟忍不住起身:“什么?”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怎么会是胭脂?这怎么可能!她明明将毒药交给香附,让香附栽赃余辛夷,再联合儿子演下这出栽赃嫁祸的苦肉计!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胭脂!
余辛夷看着她们瞬间血色尽褪的脸色,浅浅笑道:“回禀老夫人,这个荷包我惯用来装些零散胭脂的,倒没想引起母亲与妹妹的怀疑。香附,你这个玩笑,开得似乎有些大了。”香附跪在旁,看着满地的红色胭脂,吓得心魂具颤,个声音都发不出来:她完了……她完了!这下非但没帮大夫人扳倒小姐,还得罪了大夫人……她,包括她的哥哥,只剩下死路条!
香附此刻终于哭了,不是假的,浑身发抖的抱住余辛夷的腿,哭泣求饶道:“大小姐,是奴婢时猪油蒙了心,念在往日情分上,求您饶奴婢回吧……”余辛夷阴沉的望了她眼,脚将她踢开:之前当着面提拔明月,其实真正想借机敲打的是香附!没想到她非但不长心,反而拆自己的后台。自寻死路,怪不了旁人!
此生,她余辛夷最恨背叛!
她目光转,落到面色惨白的温氏身上,浅浅笑道:“母亲,现下,如何是好?”温氏看着落在脚边的胭脂,时间瞠目结舌,目光望向余惜月,亦是满目震惊。
余辛夷冷冷笑:她们如何也想不到,处置明月不过是为了让她们以为她已落入她们的圈套,趁她们掉以轻心之时,她暗暗命白芷盯着香附,发现她有异动后,立刻换了荷包里的东西,并扔了那只嫁祸的木偶!当然,这里面也有二夫人的功劳,那张字条“注意香附”,可是帮了大忙呢。
她浅浅叹,颇为伤感道:“怎么母亲跟妹妹见下毒的人并不是我,像是很是失望的样子?”余惜月心头凛,面对齐刷刷扫来的各种怪异的目光,忙掩了脸上突兀的表情,亲昵的拉起余辛夷的手,笑道:“哪里的话,原是我们被这丫鬟蛊惑,差点误会了姐姐,现下真相大白,姐姐洗刷了冤屈,妹妹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呢。”
余辛夷却微微侧身,不动声色的躲开她亲昵的拉拢,微微笑了,笑容在这瞬间绚烂的像是四月里枝头上初绽的海棠花,身上的光芒耀眼的让人无法直视:“是么?”这意味不明的句“是么?”让余惜月险些扛不住颜面。
“那我倒要问句:为何母亲句话也不曾问我,便料定是我下毒害俊儿?明明搜过海棠苑,却依旧不相信女儿的清白。妹妹是宁愿相信个丫鬟,却不肯相信我这个姐姐,这到底是何缘故!”余辛夷虽脸上带着浅笑,眼角却微微发红,眸中写满了伤心。
温氏立刻出来道:“大姑娘这可真是心了,我与惜月也只不过是记挂俊哥儿安危罢了,时情急,并没有故意冤枉你!你现下是在怀疑我这个做母亲的么?”温氏说,眼睛立刻又红了,垂泪道,“俊哥儿现下还生死未卜,大姑娘又来质问我,我这个主母,便是不做也罢了……”到现在还拿母亲的身份来压她?那也要看看什么人,配不配!
“原是我心了。”余辛夷螓首浅浅道,眸子却在刹那间亮得惊人,“母亲,海棠苑已经被搜过了,现下是不是该搜搜其他院子?否则,放过了害弟弟的人,咱们阖府里都不得安宁。”温氏没想到她会说这遭,立刻涨红了脸:若是将全府都搜了,岂不是要得罪所有人?这个小贱人,真是好深算计!但若她说不搜,是引人怀疑,今儿晚上这出,有问题!
大夫人时竟进退两难:“既然如此……”张氏立马第个出来,闹嚷道:“大嫂,你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怀疑我害了俊哥儿?”“好了!”老夫人恼怒的拍案道,“现下大夫正在给俊哥儿解毒,你们还在吵,是想气死我不成!”老夫人怒,满室寂静。
只见余辛夷徐徐出来,走到老夫人跟余怀远面前,深深福礼道:“还请老夫人、父亲彻查,到底是何人胆大包天,对我余府嫡长子下毒!否则,再有下次,府里岂不是人人自危?”
余怀远望着这个女儿,她双眼睛无比清澈,又无比冷静。她并没抱怨为何自小便不重视她,没有质问为何刚才对她如此狠心。懂得进退,又知晓如何给自己占据最大利益,完全不像个深宅女子。
余怀远突然间生出种惋惜,惋惜她为何不是男儿身,那将来余府……老夫人却是仔细思量,深觉有理,若此祸害不抓出来,下次害的就不知道是什么人!她总觉得,这事儿绝不寻常!
想起刚才的失语,余怀远有意弥补大女儿,于是摆手道:“管家,带人将各个院子都仔细搜查遍,务必不放过点蛛丝马迹!”管家领了人再次个院子个院子的查,温氏跟余惜月对视眼,眼中皆是不解。这余辛夷执意要搜查,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炷香后,管家浑身大汗的回来,手里拿着个东西,脸色发白,似是极为惊慌:“回禀老爷,各房都没查到东西。只二小姐书房里发现了……”布掀开,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吓得倒抽口气!
木偶?木偶怎么会在这里!它不是应该在海棠苑么?怎么会到了她的书房!而且还是两只!只上写着余子俊的名字并生辰八字,另只上,竟写着余怀远三个字!两只木偶上插了足足上百根银针,密密麻麻的片,看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这下咒的人,到底有狠,竟然下如此重的咒!余怀远看到这个,脸色下就变得极为难看,猛地怔,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向疼爱的二女儿,简直不敢相信直善良婉约,寄予了他厚望的二女儿,竟然会用巫蛊之术害他这个亲生父亲!脑中立刻回想起,余惜月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桩桩,件件,脑海中徘徊的除了愤怒,便只有失望!
余惜月只觉得脚下软,像是地底下有上百只小鬼爬上来,抓住她的脚腕要将她拉进地府里,惊惶的失声尖叫道:“什么?不可能!我怎么可能去害弟弟跟父亲?这是栽赃,有人在栽赃我!”余辛夷!定是余辛夷!除了她再没有别人!
张氏瞧了好戏,心底乐不可支,嘲讽笑道:“大嫂,查了别人没查出来,原是自己亲生女儿搞的鬼,真正句话叫:贼喊捉贼。大嫂,当着这么人的面,你该不会袒护吧?”“住口!不是我做的,是有人栽赃我的!父亲,你要信女儿啊!”余惜月立马凄楚的垂泪,去拉余怀远的衣袖求道。
张氏却是声冷哼,尖锐道:“哟,不愧是府里嫡女,对婶母竟然出口呵斥,真是好教养!”余惜月自知刚才时激动,竟不慎失言,但现下保全自己才最重要,她噗通声跪下,拉着余怀远的衣角,凄声道:“父亲,女儿怎么会害您?定是有人陷害女儿,请父亲定要为女儿做主啊……”不会的,父亲不会放弃她的!绝不会!
温氏也跪下,泪水涟涟道:“老爷,惜月的性子您是最清楚的,平日里待下人都是顶顶温和的,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死,怎么可能害您跟她的亲弟弟呢?这事儿有蹊跷,定是谁人故意栽赃!求老爷为惜月洗刷冤屈!”她目光狠狠的刺向余辛夷,像把利刃要将她片片凌迟!
张氏却笑了,煽风点火道:“这些东西可是二姑娘书房里搜出来的,众目睽睽之下,罪证确凿,二姑娘难道还想抵赖不成?”“都给我住口!”直没发话,脸色极为阴沉的老夫人,把茶盏往桌上重重放,脸色都是青紫的,想来被气得不清,屋子的人吓了大跳。
余辛夷忙上前给老夫人顺气,安抚道:“奶奶您且消消气,竹心姐姐,劳烦去取些安神定气的药丸来给奶奶压压心气,别气坏了身子。”“还是大小姐想得周到。”竹心立刻去了。余辛夷眸子转,严厉的望向管家道:“管家,我且问你,除了这两样,还搜出什么没有?您是府里的老人,可得禀明了,若有藏着掖着的,冤枉了二妹,可是罪无可恕!”
管家抹了把冷汗,头简直要低到地上,取出另样东西道:“还有这样东西……原是跟木偶起藏在极隐蔽的墙角的,只是旁边发现了只死老鼠,这才找着……”管家把东西打开,里面竟是包药!
余辛夷见了,倒抽口气,小脸吓得雪白的望向余怀远:“父亲,这……”余惜月原本满肚子的哭诉下子戛然而止,像是只被戳破的皮球般,整个人被抽了筋般血色尽褪:这……这不是交给香附栽赃的毒药么……怎么会出现在她的书房……余辛夷,这个贱人!定是算计好了的,把这些反栽赃到她身上!
“这是什么?”余怀远怒瞪了眼睛,望向哭诉的二女儿,“你快说这是什么!”余惜月像被掐住了脖子似的,什么都说不出来:她要如何解释,原本栽赃姐姐的东西,结果到了她这里?她什么都解释不出,只能继续哭泣:“我,我不知道啊……”
余怀远却是再不买她眼泪的账,直接叫人拎了只猫来,喂了些药粉,不小刻猫便浑身抽搐的抽了过去,口吐白沫!余怀远气得浑身发抖,怒指着余惜月吼道,“小畜生,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小畜生……十四年来,余惜月第次被父亲责骂,下子懵了,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来,她突然觉得,自己将来那条金灿灿的路,似乎开始断裂,并且缝隙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父亲……”余惜月哑着喉咙,正准备开口,却听到旁边儿角落里头,瘫在地上的香附“砰砰!”的用力磕头,道:“老爷!奴婢有话说!”温氏后背寒,眼眶大大撑起,往日的端庄下子全忘了,大喊道:“孙妈妈,把这个贱蹄子给我扔出去!”余辛夷却轻轻启唇,浓长的睫微微扬起,里面墨色的瞳仁,黑亮得如黎明前第道曙光:“母亲,香附都要招认了,您怎么阻拦呢?”
她目光转,落到香附身上,这香附,果然是个聪明的,只是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罢了:“香附,你且老实交代,为何要诬陷我,若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我虽不再是主仆,但我也会顾念旧情,为你做主。”“大小姐,奴婢对不起您!”
香附把脑袋砸得砰砰响,脑门上片血花,跟眼泪和成片,“老爷,奴婢要招!奴婢若敢再说半句谎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是大夫人……”温氏脸色雪白,失声尖叫道:“贱蹄子!你敢浑说半句,仔细你的小命!”香附却是想透彻了,今日没帮着大夫人,还露出这么大的马脚,日后定没她的活路,不如依附了大小姐,往后说不定还能活着出去。
把心横,香附道:“大夫人吩咐我,偷了小姐的荷包,把毒药放进去陷害小姐,大夫人还说,若我按照她说的做,就帮我把关在牢里的哥哥放出来……”温氏眼前黑,差点晕过去,勉强被孙妈妈扶住,去看余怀远的眼神,那么凶狠鄙夷的目光,自她嫁进余府近十六年,从来未见过。
张氏却把热闹看了个够,冷哼道:“身为继母,却陷害女儿,这事儿若传出去,可真是天大的笑话,咱们余府往后在京城里,真正要成了笑柄。余府里的人出去,可怎么抬得起头来……”余惜月满脸是泪,膝行到余怀远面前,苦苦哀求道:“父亲,您不能听信个丫鬟的胡言乱语,就定了母亲的罪啊!”
余怀远本就心里不快,没想到他枕边躺了十几年的妻子,竟是这样条毒蛇!现下再看眼二女儿,是厌恶万分!此时他根本没有想到,到底是谁默许了她们,给了她们如此大的权利,将她们步步纵容到此般境地。余辛夷轻叹声,端了杯茶奉到余怀远面前道:“父亲,此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女儿恳请父亲,先命人掩住消息,封了所有下人的口,否则此事传出去……”此事若传出去,被御史台那帮老家伙知道了,参他个“管家不严、内宅不宁”的罪名,真正要成满朝笑柄!
余怀远的目光立刻冰冷起来!若是此事未闹得这般声势浩大,或许便悄悄的解决了,余怀远念着,但坏就坏在,此事已发不可收拾,且被诅咒的,就有他余怀远个!谁能忍受,自己的亲生女儿竟然会下巫术害自己!这样个蛇蝎心肠的女儿,真的值得他压上全部赌注么!余怀远平生第次开始怀疑,自己选择的女儿,是不是选错了!
看着余怀远越来越冷的目光,余惜月的心像被扔进冰窟窿里似的,满身满心的发寒。目光憎恨的瞪向余辛夷,厉声道:“余辛夷!定是你!就是你栽赃我跟母亲!你这个贱人!”温氏想拦,已经拦不住。余怀远已经个巴掌扇过去,把余惜月打蒙过去:“住口!温氏,看看你养把女儿养成什么样!”目光不可置信的看着余惜月,什么温文尔雅,什么知书达理,竟然张嘴闭嘴污言秽语,成何体统!
余辛夷在旁看着,仿若事不关己般,看着这场笑话。余惜月,果然还是太蠢了,自己跳进陷阱,可怪不得旁人。老夫人怒不可遏的怒指着余惜月道:“怀远,我就说这个丫头不是个好东西!你偏还把她当个宝!叫我说,棍子打出府,扔到庄子里,别再来祸害全家!此事宜早不宜晚,今儿个就解决了,否则家宅不宁!”什么?扔到庄子里,那不是……形同发配!
“老爷!不能啊!惜月是您的女儿!淑贵妃娘娘前儿个还说,要给惜月赐婚的!求老爷三思啊!”温氏现下面子也顾不得了,朝着余怀远用力磕头求情。心里头恨极了老夫人跟余辛夷这个贱人,恨不得他们当即去死!不过,她们也没几日好活了!没几日了!
余辛夷在余怀远脸上扫了眼,心底划过浅嘲:父亲还在犹豫,他仍在犹豫。也罢,那她就再添把火吧!
这时候,竹心去取了压惊的药丸来。老夫人今儿个晚上气得半死,接了药丸便要和水服下,却不料余辛夷脸色陡然变,将那枚药丸打落在地,惊叫道:“奶奶,不能吃!”张如玉小脸陡然血色尽褪。老夫人皱眉疑道:“怎么了,大丫头?冒冒失失的。”
余辛夷咬了咬唇,手指用力绞紧,支支吾吾了半天,仿佛极为忐忑的样子,半晌后下定决心,噗通声跪在老夫人面前道:“若辛夷说错了话,还求老夫人饶辛夷命。”老夫人突然感觉到事态的重要性,肃容道:“到底有什么,你且说来,奶奶给你做主!”
余辛夷抬起头,朝着温氏胆怯的瞥,低声道:“这养荣丸,孙女儿那也有,是前两日俊儿送来的,说是母亲特意请太医补身子的。孙女儿原是极感激的,天粒的服用,只是不巧昨晚上白芷取药时,把药丸落到了鱼盆里,孙女儿正心疼的,可没过会儿,那尾金鱼儿便渐渐的,没……气儿了……”
“什么?”与老夫人同时尖叫出声的,还有温氏。温氏眼睛里仿佛带着火,死死的瞪向余辛夷道:“大姑娘,我知道你刚才怨我时冤枉了你,可你也不能怀恨在心,说出此等诛心之言!”她浑身都在抖,就算用力掐住掌心,也止不住那惊惶的战栗。
余辛夷却低着头,讷讷道:“辛夷并不能确认,还是要请太医来鉴定下才是,女儿的生死倒不重要的,但是奶奶千金之体,不得不注意着。母亲,你说是不是?若是辛夷想岔了,定向母亲磕头赔罪!”事关老夫人的安危,这太医不得不请的!
老夫人看着地上滚着的那枚药丸,抓起旁边的茶盏用力砸在地上,乒乓砸成稀烂,无数碎瓷片飞溅,发出刺耳的声响:“去请!立刻就去请!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要祸害我!祸害这个家!”完了。温氏脑子里几乎瞬间不可遏止的回荡起这两个字。
完了……完了……余辛夷是如何知道的?到底是如何知道的!这养荣丸里被她掺了东西?这是她最后布下的招暗棋,不声不响的解决了老夫人跟余辛夷这个小贱人,最后只做病死的假象,根本没有人会看出来其中玄妙,如此余府以后再没人敢跟她作对!
不能!决不能请太医!若是请了,最后查出来养荣丸掺了慢性毒药,最后倒霉的不止是她,就连俊哥儿也会受到牵连!
温氏的神经崩到极点,若手里有刀,只怕现在已经砍了余辛夷这个贱人,可惜她没有。余惜月也忘了刚才受的委屈,嘴唇上看不出点血色,求救的看向自己的母亲。淑贵妃再有权势又如何?不可能现在从皇宫里出现救她们啊!弑母、害祖的大罪,便是玩死也难辞其咎啊!
余怀远显是怒到了极点,狠声道:“去请!立刻拿了尚书府的牌子去请太医!”余辛夷在旁边动不动。若是之前说出,必是无人肯信,只觉得她在栽赃温氏,必要在个重要的时刻讲出,才能收到良好的效果。而这个机会,是温氏亲自给的!如此想来,她倒要好好感谢温氏,给她这个机会!
“老爷!”见真要去请太医,温氏凄厉喊,道,“若老爷不信,我亲自服了药丸!”说着,她果真拿了药丸,塞进嘴里,咽了下去。只要熬过今夜,明日再从长计议,随便找个替死鬼,便再不会有任何差错!
温氏点点的弯下膝盖,直到跪在冰冷的地上:“老爷,下毒与木偶的事,惜月不知……”有淑贵妃这个靠山在,整个余府都要顾忌着!“是我时鲁莽听了下人的谗言,求老爷责罚……”没关系,只要能保住她的双儿女,她便定会有东山再起的天!
“但我万万没有给老夫人下毒,若是老爷执意怀疑我,那我只能今日在死,以死谢罪!”余辛夷你这个小贱人,此生,我必让你不得好死!余辛夷冷眼看着,心道:大夫人果真是能屈能伸啊,认了下毒的事,保全了余惜月。同时若追究养荣丸的事,便以死谢罪,到时候事情闹大,单淑贵妃那里便要追究,谁也讨不得好去,真真是算计周全啊!
老夫人却冷哼声,铿锵有力道:“我主掌余家三十八年,从未见过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若传出去,我们余府百年清誉即将毁于旦!你无法在朝堂立足!怀远,你看着处置吧!”老夫人的声音不大,却字逾千金。
余怀远看着地上跪着的继妻,此刻终于下了狠心,怒道:“管家!自今日起,大夫人关进佛堂,无我命令不得踏出佛堂步,主母之位暂交回老夫人定夺!”
第32章 三盆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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