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不断的女人缘 作者:丁峰

    第 8 章

    山区的夜晚清新宁静,昏黄的煤油灯光在深邃的暗夜中鬼眨眼般闪烁着。不远处的山洼里,农夫趁着夜色正在犁田,羸弱的老牛喘着粗气,艰难地行走着,苍老的吆牛声在沉寂的夜色中传得很远很远……

    “回帐篷吧。”小文叹一口气,不容置疑地说道。

    “不,你就在我那张床上将就一个晚上,明天我再想办法。”

    “还有明天?”小文反诘道,“今朝有酒今朝醉,还等什么明天?”

    “你今天是怎么啦,说话怪怪的,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金成站住了,定定地看着小文,小文也不回避,主动拉着金成的手,一起向帐篷里走去。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回到帐篷,金成找来火柴,想点制止了他。“这样最好,除了黑暗,就是我们,谁也不会来打扰,让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一直坐到分手。”

    金成已经完全确信在小文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坚持要小文把一切全告诉他。

    “告诉你可以,你必须答应和我亲热,拥抱我,吻我,让我高兴。”金成考虑了一下,答应了她的要求——他太了解小文了,你不答应她,打死她也不会说的。

    刹那间,又像原来那个小文,热情、大胆,更多了一些女性的成熟。她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拼命地狂吻着金成。黑暗中,金成看见了她那双祈求和渴望的目光,看见了两性肌肤接触后的亢奋、癫狂和不顾一切的冲动,小文一边用手紧箍着金成的脖子,一边慢慢脱下身上的衣服。金成完全麻木了,他只是慌乱地、但声音很轻地说:“小文,不、不能这样……”小文并不讲话,她很快解开了他的衣服,很快找到了她所需要的,霎时,金成只感到血直往头上涌,自己已被高高抛在九霄云外,周围缠绕着万千云雾,一个肤如凝脂、洁白如玉的仙女紧紧拥着他,他的舌头很快和小文的交织在一起,两根舌头蛇一样缠绕着,缠绕着,小文抓住他的手慢慢向前引导,突然间,小文轻轻叫了起来,嘴里快活地呻吟着,金成的动作更急了,小文呻吟的声音更响了。“快吻我,快,我快要死了,真的,我要把初夜权给你,这是我当初答应你的,我说得到做得到。对,对,……哎哟,我好惬意,我再也没有什么遗憾了。真的,我好开心……”金成大汗淋漓,他终于支持不住了,小文开始叫了一声,很快,她把金成抱得更紧,他们配合默契,天衣无缝,她舒畅的叫声让人心动……很快,她将金成压在下边,自己高高地挺立着,仿佛无畏的勇士在指挥一场大战。暗夜中,金成终于看到,小文已经长大、成熟了,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在她的身上,散发出青春女性特有的迷人气息,有一股勾魂慑魄的力量。他仿佛第一次发现,小文原来这么漂亮,这么动人,完全不是那个卖火柴的小姑娘。

    终于,他们都筋疲力尽,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两人赤裸着身体,仰面躺在床上,小文的脑袋紧紧搁在金成的胳膊上。

    金成终于明白是怎样一回事了。小文插队的那个大队书记一直想打她的主意,他们威胁她,说她有一个劳改犯的父亲,如果不顺从,他们将编造罪名批斗她。小文性格刚烈,如何肯甘心受辱,她到公社告状,结果被说成是反革命子女诬陷革命干部,让大队书记派人抓了回来,给关在大队部,准备第二天批斗。小文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假意答应了大队书记的要求,喜得书记眉开眼笑,晚上要来成就好事。书记让人弄来酒菜,小文陪着喝酒,直把个书记灌得烂醉如泥。小文一不做二不休,掏出随身带着的剪刀——自从大队书记起了坏心思后,她就一直带着防身,“咔嚓”一声,把个书记的命根子剪了下来,直疼得那个色鬼在地上打滚。为这事,他们到处张贴通缉令,缉拿要犯陈文。

    “天无绝人之路。天下之大,还能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小文沉思片刻,坚定地说道。

    “不,你一个女孩家能到哪儿?干脆和我在一起,反正我现在也是四海为家,他们不会找到我们的。等风头过后,那时看情况再说。”想不到小文坚决地摇了摇头:“我已经告诉他们,你是我的未婚夫,他们也知道你家的地址,我不想连累你,如果你因为我而有个三长两短,我将会抱憾终生的。你知道,上次在小镇发生了那件事后,我几天都没有合眼,如果他们继续折磨你,我就上北京告状去。不过这次不一样了,这次是真的出事了,那个没了命根子的书记岂肯轻饶了我?”说着小文抱住金成号啕痛哭起来,金成也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这时,帐篷外响起轻微的脚步声。“谁?”没有人回答,脚步声反而响得更急了,很快就跑远了。金成急忙穿好衣服,跑出来看时,从背影上认出是王前。两个人相视无语,稍停,小文坚决地说:“这个地方不能待了,必须立刻走,这个女人会去告密的。”金成拿出身上仅有的三百多元钱,小文只肯拿一百,金成有些急了,嗔怪她都什么时候了,还推三阻四的,小文这才把钱收下。

    路口,正好一辆解放军的军车打着大灯从这儿经过,小文招了招手,一位年轻的战士见是一位女知青要搭车,赶忙把车停下了。临上车前,小文突然停下脚步,直视着金成的眼睛:“小成,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吧,什么事我都会答应的。”

    “如果遇到真正爱你的女人,就和她结婚,忘掉我吧。有了这一次,我一辈子都满足了。”也不等金成回话,就跨进驾驶室头也不回地走了。

    金成早已泪流满面,眼睁睁看着军车开走了,直到被远处的黑暗完全吞没,他还痴痴地站着。

    第11章

    送走了小文,也送走了金成的心。每当想起小文,鼻头就发酸,躺在被窝里有时还暗暗流泪。也不知道她现在到哪儿了,会不会被那个阉割了的书记抓回去?回想这几年,一次又一次的坎坷遭遇,让他对人世险恶这句话有了真切的体会和了解。“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他在心里问着苍天!感到胸口像被什么堵着,憋得人难受,第二天,他起大早步行了七这样的红颜知己。金成告诉他,男女私情也许是世界上最说不清道不明的。古人说,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是古人的诠释,它代表了一种境界、一种信念、一种思想。现在的人,要革命、要造反,是不能讲儿女私情的。小李说:“去你的,人家特地来和你说说心里话,你倒好,打起官腔来了。”他又告诉金成,昨晚小钱故意把他支开,又和王前干那事。今天小钱又偷偷将三箱蜂送给王前,反正他都记好账,到时不怕小钱抵赖。金成说,其实小钱也不想拿集体的东西送人,可他被人要挟着呢。

    结束了苏南的花期后,队里派来的汽车终于把金成送到了和小镇毗邻的林场。

    这是一片偌大的防护林带。解放不久,国家为了根治危害沿海人民的风沙灾害,动用几万劳力沿着海岸线植树造林,既挡住了肆虐的风沙,又改造了盐碱土壤。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速生树种——刺槐树早已长成了绵延几百里的林带。每到5月,那一嘟噜一嘟噜白色的刺槐花如粉砌玉琢,浓郁的花香引得无数昆虫乱飞,更有那蜜蜂追花采粉,日夜辛劳。林子大,蜜源足,忙碌了几个月的金成仿佛一下子进入世外桃源,整个人完全进入了放松状态。

    金成在林子中间的空地上架起了帐篷。任静静说晚上来陪他,被他断然拒绝了,其实金成根本不知道,任静静的舅舅已官复原职,担任了省革委会副主任。县革委会知道任静静有这层关系,立马提拔她为公社组织委员。这可是一个有实权的位子,解决金成民办教师的问题实在是小菜一碟。不过任静静了解金成的性格,很有一点中国文人的臭脾气,事先并没有告诉他。金成找来了他的堂兄弟,一个十七岁的男孩金二小来陪他。平时,金二小去不远的村子里挑水——这儿到处有水,但全是不能吃用的咸水。有时还得去镇上买米买菜。

    清晨,林子里空气清新,不知名的鸟儿躲在树丛中清脆地啼鸣,兔子,更有那扑腾翅膀的野鸡,在林子里窜来窜去,显然不欢迎不速之客前来骚扰它们宁静、安详的生活。春花烂漫,不知名的野花,在田头、地旁、野外,在沟边、树丛、圩埂,一丛丛,一串串,凡有生活的地方,都有它们希望的笑脸。

    金成完全陶醉了。这儿真好,没有倾轧,没有阴谋,更没有明争暗斗和尔虞我诈,仿佛置身于世外,忙时摇蜜采浆,闲时躺在树阴下看书,那份闲暇和安逸,真赛过神仙过的日子。特别是暗夜中的林子,静谧、安详,风儿不吹,草儿不动,整个世界仿佛都凝固了,死去了,惟有猫头鹰那一声恐怖的啼鸣,才让你从沉寂的黑暗中苏醒。

    金成的蜂群已经超过了汪四原有的水平,他自认为对得起生产队了。这一天,金成从清早开始就忙开了。忽见远远一个人向这个方向走来,他在心里打着问号,待到来人走近时,他的血液都快凝结了。

    “吴卫!她怎么到这儿来了?”

    吴卫比原来更漂亮了,上身穿一件红色的毛线外套,一条薄呢浅灰裤子,黑发梳成长波型,白皙的皮肤透出更加迷人的靓丽和青春朝气。金成问她怎么来了,吴卫反问她怎么就不能来?

    “腌地方难留高贵人的脚印,这地方不适宜你来。”金成的话中透着辛酸和苦涩。吴卫很优雅地四处看了看,点点头说这儿环境不错,很有一点情趣。金成苦笑一声:“你有没有搞错,穷人忙着填饱肚子,哪有闲工夫来欣赏闲花野景?”想不到吴卫叫了起来:“金成,我是你的客人,你说话干吗这样尖刻?千方百计来挖苦人。要不是看在相知相识的份上,我可要拔腿走人了。”说着,指了指金成手中的蜂刷,询问他一辈子真打算干这个。金成皱了皱眉头,他很不习惯吴卫居高临下的说话口气,故意叹口气,说命该劳苦,再蹦也得认命。吴卫看着他穿着回纺布做成的衣服,脏兮兮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怜悯,说话的口气也非常恳切:“金成,听我一句话,重新选择工作吧,你的前途会被耽搁的。”

    金成从来厌恶别人把他看着可怜虫,更讨厌别人用救世主的口气和他说话。他已清楚意识到,他和吴卫之间已没有共同语言,他们之间横亘着一道深深的、不可逾越的鸿沟。吴卫告诉他,她大学毕业了,留校任教,这次到他们县来招生,听人说他在这儿 ,特地请假来看他的。金成点点头,似乎有些感动。

    好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沉默着,谁也没有讲话。

    饭后,吴卫要走了,金成送她到林场车站。许久,她仿佛无意间说道:“金成,我就要结婚了。”

    尽管她说话的语气很轻,金成的心仍然被猛烈撞击了一下。立时,他的心里涌起无名的悲哀,他直在心里骂自己混蛋,女大当嫁,天经地义的事,你发什么痴?脸上却浮起淡淡的笑:“祝贺你,终于有了自己的归宿。”

    开往县城的汽车来了,临上车前,吴卫回过脸来看他一眼:“金成,听我一句话,任静静很好,她和我是高中同学,我了解她,她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孩,她一直在夸你,不知你是怎么考虑的?”

    这一晚,金成辗转反侧无法合眼,他感到自己理想主义的人生失败了,像那肥皂泡沫一样一个一个破碎了。他现在惟一要做的,就是面对现实,面对眼前的一切。而这一切,又正是自己极力要回避的。希望不能建在沙砾上,任静静才是他最好的选择。他终于明白了最终抉择意味着什么,生活不是电影、戏剧,它完完全全又实实在在,哪里有那么多的卿卿我我,花前月下,那么多的缠绵浪漫。他是凡夫俗子,也有七情六欲,而更主要的,为了活下去他首先必须拥有生活。他似乎终于弄懂了一个其实十分浅显而又平常的道理,为了理解这一点他兜了好大好大一个弯,这一晚,他睡得很香很甜。

    第二天,中学的一位同学请金成吃饭,吃得醉醺醺的他日头偏西才回到帐篷,正要倒头睡觉,金二小告诉他,任组委来了。

    “任组委!谁是任组委?”金成一脸茫然,不知来人为何方神仙。

    “就是那个女的,经常和你一道的,还帮着大婶干活的……”二小本来就有些结巴,问急了,更是讲不出话来。金成终于明白,任组委就是任静静,任静静早就荣任任组委。“她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一直瞒着我呢?”金成恼怒地僵凝在那儿,一大半酒全醒了。

    “早一点告诉你怎样,晚一点告诉你又怎样?你能改变眼前的一切吗?现实如何,你比我更清楚,宏宝算个什么东西,可他也差一点搞得你身败名裂,这样的教训还少吗?!”任静静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神情安详地站在他面前。

    “你应该学会尊重人!”金成暴怒得像一头雄狮,不知是因为心中郁积的怨愤、愁苦太多,很想狠狠宣泄一下,还是觉得自己实在太可怜,很长时间了,他都没有这样发过火。任静静不瘟不火,静静地看着他,金成见她这样,倒也一下子愣怔住了,痴痴地盯着任静静看。任静静说:“你还懂得发火,说明你还像一个男子汉,男人的刚烈火性还没有完全泯灭,这让我放心了。”金成想不到她会这样讲话,似乎不认识似的,瞪着两眼看着她。

    任静静支开了金二小,当天晚上,她必须和金成彻底摊开,好好谈一谈。

    第12章

    这年秋天,金成先是被安排在镇属小学初中班任初二语文老师兼班主任,不久又调到公社农大当语文老师。

    所谓“农大”,其实是电影《决裂》播放后的衍生物。这是一片荒芜的盐碱地,里边杂草丛生,当地农民曾在这儿种过庄稼,后来遇大水,庄稼遭了灾,颗粒无收,地块全都泛了盐碱,农民就抛了荒。

    农大负责人原是一位大队书记,姓孙,个子不高,人挺和气,他对公社党委派他来农大工作很有看法,嘴上却不便讲出来。根据公社党委安排,农大培养的毕业生,将来都是大队、生产队干部的培养对象,因而不少干部都希望子女能进农大深造,将来也好谋个一官半职。

    学校条件简陋。墙壁用草垡头垒成,茅草盖顶,学员全部住宿,和当年抗大的条件相差无几。金成很喜欢这些比自己小不了几岁、连“X”都没有听说过的年轻人。这一天,他正在办公室里批改作业,忽听门外有人喊“金老师”,抬头看时,一个高挑个儿、圆脸的女学员站在门外。金成觉得有些面熟,又想不出是在哪儿见过的,点点头让她进来。女学员向他请教了问题,似乎并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金成正要发问,女学员先自我介绍,她叫孙凤英,并说他们已经见过面。看见金成疑惑的眼神,她说她是任静静的学生。金成猛然想起那次在任静静借住的农舍里,因为醉酒遇到过孙凤英,结果飞短流长,搞得沸沸扬扬,还惹出那么多麻烦,脸上微微有些红。孙凤英似乎没有注意这些,刨根究底还要打听金成和任静静的事,金成说那纯粹是一场误会,任静静现在是公社领导了,这种事更是无从谈起。想不到孙凤英竟附和着点点头,认为金成说得有道理。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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