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 作者:墨云

    师父您不要暗恋人家

    瑟月将画卷呈给段无觞,我蹲在段无觞腿边勾着脖子看段无觞的表情。

    段无觞接过画卷,先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一阵,然后侧过头顶着我的脸,我吓得一声冷汗,他却道:“确实是像。”

    原来是比对呢。看把我吓得。我着我的小心脏对它进行安抚,刚安抚下来突然又脱了缰似的狂跳了。因为段无觞毫无征兆突然刷的一下站起,连带揪着他衣角的我被摔得一个狗吃屎。

    段无觞回头冷冷地瞟我一眼,负手道:“华儿,你再在为师衣服上放蚂蚁,为师就能把你从墨云山上丢下去,你信也不信?”

    “信,信,”我谄媚的笑:“师父武功盖世,赏罚分明那是天下皆知啊。”

    段无觞不理我,对着瑟月道:“月儿,你去照看一下今日方入门的几位师弟,师父有话对你华师弟说,你暂且退下。”

    “是。”瑟月抱拳行李,转身的时候我用手在底下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他一个眼刀横过来,手掌握成锤子装。

    我目瞪口呆。居然知道用锤子压剪刀!这真的是我那傻傻的呆呆,经常被我欺负只有一张脸蛋可取的六师兄瑟月么?果然在江湖转了一圈就该刮眼睛相看了。

    瑟月出去的时候顺带也将大门关上,现在无心殿内只剩下我和段无觞。

    我蹲在地上抬眼睛看他,他负手直立,眼神直视前方,却是飘渺,仿佛在在思考什么,又仿佛这天地间没什么可入他的眼里。我最见不得他这种神情,你说若是一个人在壮丽河山或是悬崖上摆这副神情,还能够理解,因为前者是感慨,后者是想死。但是他在这无心殿里摆这副神情就相当的做作了,显然是明目张胆地耍帅。

    我看着段无觞的脸,心底再次腹诽他为老妖j。

    原因无它,你若看见一个年龄可以做你爹的人英俊潇洒地天地变色,绝世容姿地人神共愤,更加重要地,皮肤比那二八少年还要嫩上几分,试问,这样的人,你能在心甘情愿地叫他师父,而不是嫉妒发狂地骂他老妖怪?

    什么?你能?

    那算了,我心x狭窄好了。谁让他老提着我倒飞来着。

    我腹诽这空当,段无觞已经走进里屋,正回过头来看我。我赶紧屁颠屁颠从地上爬起来,跟着他进了内室。

    这间内室平时是被段无觞用作书房的,桌案上摆着整整齐齐的几摞书,案边一块墨云砚,一鼎小香炉。那香炉终年燃着兰草,飘了一屋子淡淡的清香的兰草的味道。

    段无觞抚开书案后的竹帘,那是一幅用湘妃竹编制的帘子,落下的时候会发出清脆如山涧溪水流动的声音。里面是四面连壁的书架,看得出加上的书都已经有些年月了,积了厚厚的一层灰。这倒不像是段无觞这个有洁癖的人做得出的。我偷偷看看他。

    段无觞从墙壁一角提出一只红黑毛夹杂的毛掸子,轻轻扶开左面书架的灰尘,然后捏住左起第6本书,那是一本用竹片为封面装订的硬本藏书,段无觞将它拉出来,却不取出,再放开,那书弹回去,然后轰隆一声,左面书架侧开去,让出了一人宽的距离。原来书架后别有洞天。

    段无觞走进去,却见我动也不动地盯着那书架,冷然道:“进来。”

    我盯着他刚刚抽动的那本书兴奋地颤抖:“师父,你先进去。”

    段无觞看了我一眼,走进去。然后,他就看见景华年,也就是他的七徒弟我,进进出出那个书架数十次,往往是刚开了,就溜进去从另一侧钻出来,然后再关,再开。

    终于在第七七四十九次的时候,段无觞冷冷地开口:“给我滚进来,否则就把你倒吊在雾雪峰一个月。”

    雾雪峰,顾名思义,终年环雾,是这墨云山最高的山峰。那里几乎寸草不生,底下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没有人知道那里究竟有多深,因为即便丢下一块巨石,几天都听不见巨石落地的声音。

    至今为止我还没有被罚吊在那里过,最多不过是段无觞用他的软剑卷着我的腿绕山体飞行一周。不过他最近越来越多的提到雾雪峰,看来是又惦记上了。

    我恨恨地关上书架走进去,段无觞正站在一副巨型画轴面前,那画轴从屋梁顶上一直垂到地面,画里的人与活人一般大小长度,此时立在那里,竟是栩栩如生,明眸皓齿,巧笑嫣兮,仿佛随时要从画中走出来。

    我看段无觞仰头站在那里看着画中人,仿佛痴了一般,便坏心地跳到他身后,重重的拍了一下:“师父!”

    段无觞并未被我吓倒,甚至是动都未动一下。我却是吓坏了。

    刚才未及细看,这到了近前一看,画里人儿的脸我每天都能见到,不论是铜镜里,水面上,剑体上,总之一切反光的物体上我都曾真真切切地研究过的一张脸。

    因为画上的人,是我。

    我恶心地大叫:“师父,你怎么居然暗恋我?!”立刻双手抱x,向后退去,“还把我骗到这个密室来,你是何居心!”

    段无觞百年难遇的皱了皱形状完美的长眉,“你再看看清楚,这画上的是你么?”他道。

    我怕怕地绕开他,一路小跑溜至画面前,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前看后看,正看倒看,就在我弯下腰,准备从裤裆底下看的时候,段无觞一脚把我踹趴下。

    我委委屈屈地爬起来,蹲在地上画圈圈:“明明是你让人家看得么。”

    段无觞眼刀子飞过来:“可看清楚了?”

    “清楚了。”

    “那你说这是你么。”

    “嗯,在我的全方位,多侧面,各种角度的观察之后,我得出结论,那就是,这幅画上的人……的的确确,就是我。”

    段无觞飞起一脚又把我踹得更远。他正想再加一爪子的时候,我大叫:“好嘛,好嘛,那不是我,那人额角上有一块火焰胎记,我没有。”

    段无觞收回手,我坐起身战战兢兢地看着他。丫下手越来越狠了,整个一阶段渐进x变态虐待狂。

    段无觞背过身,再次面对那幅画,目光悠远而绵长。“洛丹青你可听说过?”

    “自然。洛阳丹青,冠绝天下。妙笔生花,千金难求。这位落霞碧云丹青先生,据说一只要看过一个人一眼,便能将那人跃然纸上,并且神形俱似,分毫不差。这还不算,据说他不仅能画出已存在的事物,甚至连事物的将来样貌都能呈现地分毫不差。”

    “没错,看来你也没有白学笔墨书画,”段无觞点头,目光始终如水般地流泻在那卷巨幅人物工笔画上。“这幅画,是丹青先生二十多年所作。据说这里面蕴藏着一个他不希望带入棺材的秘密,然而这个秘密他曾经对人立誓绝不说出去,所以只能以笔代口,将这个秘密呈现纸上,只待有缘人挖掘开启。”

    我嗤了一声,鄙夷道:“既是对别人立了誓,又何苦还要千方百计画出来。既是要将这个秘密公布天下,当初又为何应承别人?这落霞丹青看来也不是什么品行高洁之人。”

    段无觞叹了口气:“前人之事后人不便评论。完成这幅画两年后洛丹青便去世了,享年只有32岁。人们皆为世间从此上了一位天才而扼腕。但是这时却有传言,洛丹青那幅其实是揭露了一件上古神器的踪迹。据说那件神器威力无穷,能够劈山破海,能够结出红莲之火销毁世间一切有形之物,但是那把剑最神奇的地方却是他能够活死人,r白骨,能够赦免一切已死去生灵的灵魂,让他们重回人间,拥有新的生命。那把剑的名字,叫做——焰赦。”

    我惊讶地张大嘴。一只蚊子堂而皇之地飞进去研究我的蛀牙,我啊呜一下合上嘴,我闷死你这只臭蚊子!

    段无觞看了一眼我的傻样,眉毛都没抬一下,继续道:“江湖上很多人都想得到这把剑,因为拥有它便可天下无敌,统领四方,莫敢不从;朝廷也有很多人想要这把剑,因为拥有它便拥有至尊神力,杀赦皆在股掌之间,君临天下,谁敢不尊;除此之外,更有一些丧失了至亲至爱的人希望能够借助这把剑的力量回天逆转,让至亲至爱之人回到身边。因此可以说,若是这把剑出世,那么天下必将再次经历一场血雨腥风的浩劫。”

    段无觞说这段话的时候我正在努力与口中的蚊子作战,那臭蚊子生命力顽强,居然在我口中上蹿下跳了半盏茶的时间。

    段无觞停住话,看我挤眉弄眼鼓着腮帮动来动去,厉声喝道:“你做什么?”

    我立刻呸呸把那只蚊子呸掉,那蚊子居然煽动小翅膀,摆着小腰一扭一扭的飞走了。

    我气得眼睛喷火,忽然发现全身在冰雪覆盖之下,定睛一看,原是段无觞正在释放冰眼神功。我赶紧对着他讨好的笑,蹲到他面前道(别问我为什么蹲,因为他会踹我):“可是师父,这是一幅工笔人物图,一把剑要怎么和一幅肖像联系在一起啊?”

    “这正是症结所在。没有人知道洛丹青在这幅图中究竟揭示了什么,但是大多数人认定,画中人必定于焰赦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有传言得此人者得天下。但是二十年间,从未有人找到画中人,甚至与他相似的人也从未见过。于是有人大胆推测,其实洛丹青当初并不是照着实体画的肖像,而是一种预测,也就是说他可能见过画中人的父母或者儿时的模样,然后画出了他成年的相貌。”

    “这也太神了。”我晃着脑袋感叹:“可是这不过是人们的臆测,或者那个人一直都在,只是没有被找到呢?”

    “不会。因为还有一个最有力的证据。”段无觞将手指放在画面上,慢慢移动,落在落款的日期上,“你看这个日期,分明写着宣和22年,是距当时十五年后的日期。”

    我掰着指头算,突然右手一拍大腿:“师父,你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段无觞看着我,不答,目光平静如寒冬腊月的湖面。

    我撒娇地扯住他的袖子,左拉拉,右拉拉,前晃晃,后荡荡,终于把他的耐心消磨殆尽,他怒道:“说!”

    我粉委屈地垂下头,伸出一只手指颤抖地指着他:“师父你居然凶我!你好讨厌,好讨厌,讨厌死了!!”

    几个好讨厌把段无觞说地寒毛直竖。我再一扭身,做掩面飞奔状道:“今天是人家华儿的生日,你居然不记得,人家不要理你了拉!”

    说完便飞也般地向外冲,说是冲,实际上也就是在几步开外的地方原地跑步。

    段无觞叹了口气,我支楞起耳朵,只听他道:“过来,为师送你一件礼物。”

    我立刻欢天喜地地往回冲,段无觞礼物还没取出,我已经拉着他的袖子荡了好几个来回,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小狗眼睛期盼地看着他。

    段无觞取出的礼物是一个残缺不全的青铜小鼎,显然年月已久,上面的雕刻着的花纹图案都被磨地看不出原来的样貌。我嘟着小嘴,抢过那个小破鼎,左瞧瞧,右瞅瞅,啊呜一口咬住段无觞雪白的长袖。

    段无觞挣了几下没挣开,皱起眉头:“不准把口水弄到我袖子上。”

    “伦家不死欢则个~~”(人家不喜欢这个)我含糊不清道。

    段无觞拍拍我的脸蛋,示意我放开嘴,我偏不,我咬得更欢了我。

    段无觞道:“这可不是一件普通器物,这青铜皓月鼎,乃是无觞剑派第五代掌门人传下来的,以此器盛水,其水可得天地之灵气,皓月之光辉,可解世间百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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