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爱/画地为牢 作者:弦弄

    第 12 章

    舒云的伤很快好起来了,但是明显的,舒云不再如同以前的那般和卓越亲近。以前,卓越也打过她罚过她,不论是藤条、皮带还是木尺。每次打完后,舒云反而更依恋卓越,更喜欢腻在卓越怀里撒娇,生怕卓越不再喜欢自己。可是这次以后,舒云对卓越多了冷漠,少了温情。

    每天见到卓越的次数本来也有限,除了恭敬的打招呼,就不再开口了。卓越不论说什么,她都冷淡的答应,甚至不抬头看卓越。头两次,卓越压抑怒气,钳制住舒云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说话。舒云总是一种受伤的表情看着他。卓越也就不忍心再逼她了,心想这次下手确实太狠了些,舒云总归还是个孩子,记恨几日也是正常的,由她去吧。于是舒云就沉默着上学下学,沉默着练习钢琴,沉默着将卓越喜欢的曲子弹了一遍又一遍。弹着弹着,眼泪就无声的掉下来,一滴接一滴的砸在琴键上,再碎掉。只有在琴房里,舒云才把感情表露的如此肆无忌惮,因为她知道,哥哥看不见。

    卓越照旧还要应酬那些女人们,虽然还会带她们回家,但是,舒云不再公开捣乱了,而是采取冷战的方式。不论对方怎么示好,一律装聋作哑,既不问候,也不回答。自己吃自己的,吃完放下餐具就走。如果卓越喝令:“站住!”她就马上停步,回头看着卓越。如果卓越再说:“吃完就走,还有没有规矩了?”她就马上看着卓越回答:“我吃完了,可以上楼吗?”总之脸上和眼睛里全是挑衅和无畏的神色。而对于那些客人,她根本不屑于哪怕只是一个眼神,连看都不会看她们一眼。碰上偶尔不上路的女人,见舒云如此傲慢无礼,就会挑拨两句:“你瞧瞧她,还有没有把你这个哥哥放眼里?”卓越还没说话,舒云已经看着卓越,冷冷的问:“需要我去书房跪着吗?这次用皮带还是藤条?”卓越的手重重拍在餐桌上,那个女人打个哆嗦不敢言语,舒云则上楼跪到了书房的地上。

    卓越送走客人,看见舒云还跪着,心里不想惩罚她,嘴上却呵斥:“怎么越大越不懂事,人家是客人,你看看你有主人的样子吗?上小学的孩子都比你懂礼貌。回房间去,自己好好想想!”舒云沉默着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回卧室,把自己扔在床上,压抑着掉下眼泪。逆反

    舒云的失落感日益加重,她觉得自己好象被遗弃了。哥哥再也不关心她了,再也不把她放在心上,捧在手里了。哥哥除了工作,剩下的时间都用在了她不喜欢的那些女人身上。除非那些女人来做客的日子,否则,哥哥根本不回家吃饭。遇到周末,哥哥除了工作,也还是陪着那些女人,要么去俱乐部,要么直接到人家家里去拜访,他好象完全忘记了,家里还有个一直想着他、念着他的舒云。

    现在唯一能知道卓越动向的人,就只有张妈了。舒云几乎每天都问一遍:“哥哥今天回不回来吃饭?”张妈多数时间给出的都是否定答案,少数时间的回答是,某某小姐今天会来做客。舒云也就明白了。事实上,舒云现在的心情是矛盾的,她讨厌那些来做客的人,但是,又期盼她们来,只有这样,她才能看见哥哥,和哥哥一起吃晚饭。虽然,她表现的那么冷漠,但是她只是针对那些女人的。她在心里从来没有记恨过哥哥,反而更依恋,只是她不知道怎么表达罢了。

    张妈看的出来,少爷和小姐之间一直别扭着,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她虽然觉得舒云做的确实过于调皮了些,但是她也看不惯那些所谓大户小姐们的做派,未免心里总是偏向舒云这边的。她也觉得少爷上次为了一个外人,对舒云下那么狠的手,太过分了,也难怪舒云会记恨他这么些日子。但是到了舒云这里,张妈则一次又一次的劝说:“别恨少爷。他也有难处。他罚你,也是为了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舒云根本不是因为这个才闹别扭的,可是少女情窦初开,自己都弄不明白那朦朦胧胧、模模糊糊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对着如同生母的张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张妈作为旁人更是看不明白了。偏偏舒云又正处在青春期中最尴尬最容易叛逆的阶段,在没有人理解,又没有人正确引导的情况下,舒云就象一只小兽,被困在了感情的牢笼里,却怎么也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只能徒劳的做着困兽之斗。为了能引起哥哥的注意和重视,越发的任性和不顾后果。

    最先发现舒云抽烟的是张妈。她在一次收拾舒云衣服的时候,发现衣服上有浓浓的烟味。紧接着,又在裤子口袋里发现了一包香烟和一只打火机。张妈赶紧把这些东西收起来,然后把衣服扔到洗衣桶里,吩咐下人去洗干净。随后,上楼找到舒云,把东西拿给她看,同时嘱咐:“以后可不能再抽烟了。让少爷知道了还了得?我替你把这些东西扔掉,你可别再提这事了。”

    舒云表面上答应,心里却苦涩的想:哥哥早就不管我了。随后的日子里,依然我行我素。不但如此,还认识了一些高几届的学长学姐,开始和他们混在一起,学会了泡吧、学会了旷课打游戏。晚上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每当张妈问起,总是拿学校补课当幌子。

    卓越还是一如既往的忙碌着。但是他也从来没有忽略过舒云的事情。就算不回家吃饭,也会每天抽时间向张妈询问舒云的情况。张妈会告诉他,舒云的学业加重了,每天补习的很用功。至于抽烟的事情,则只字未提。卓越知道这段日子,舒云这丫头一直跟自己别扭着。他也反复琢磨过原因,后来归结为,毕竟舒云长大了,也有自尊心和面子了。前段时间,因为舒云恶作剧,自己只能下重手教训她,好给所有人一个交代。尤其是上次过重的家法,可能确实伤了舒云的心。所以这段日子,卓越尽可能的给舒云更宽松的时间和环境,不再每天严厉的约束她的生活和行为。希望她自己能想明白,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重新和自己亲近起来。

    这天,曾清为的表弟国志又来公司找他。国志和舒云在同一所贵族学校就读,只不过他比舒云大,已经上到高中部了,还有半年就要考大学了。因为他对商业管理很有兴趣,又把表哥曾清为当做自己的偶像,所以这半年来,时常在课余时间过来找他,一方面借些商业方面的书籍,另一方面,也想让表哥帮自己拿拿申报志愿的主意。兄弟俩聊的很开心,一起吃过午饭以后,曾清为才开车把表弟送回学校。

    在校门口倒车准备离开的曾清为,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对面横穿马路过来,和她一起的还有另外四个学生,两男两女。曾清为正考虑要不要停车打招呼的时候,却一眼看见已经走过自己车前的那个熟悉的背影,姿势很老练的从口袋里拿出香烟点上,甚至还给了另外一个学生一根。

    曾清为的下巴差点掉在了方向盘上。再凝神想仔细看一眼,那五个背影已经消失在了校门口里面。曾清为呆楞了半天,寻思自己吧里参与斗殴,把一个比她高出两头,还大上好几岁的一个青年打骨折了。卓越匆匆打电话,让司机另外开一辆车送那个小姐回家。自己则赶到了警局。警察一看到卓越,先是愣了一下,刚从舒云嘴里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警察还以为是同名同姓的人呢,这会儿一见,竟然真的是那个风云人物。立刻态度就和蔼客气了很多:“卓先生,对方的伤情报告已经出来了,两根肋骨和右手臂骨折。对方要求起诉,你看……。”“我的律师正在赶来的路上。我希望能够私下和解,对方的医疗费用,我们全部承担。对方还有什么损失或者要求,我们也都可以补偿。”警察见多了有权势和财势的人,为了保护自己人而出手特别大方,基本都会选择私了,他们也理解。最后强调了少年犯罪的严重性,委婉的表示了希望卓越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好好管教舒云的意思。才让卓越签字,把人领走。

    卓越把舒云领回家,舒云前两天的伤还没好利索。卓越实在不想这个时候再下狠手。本想着,只要舒云好好认错,就呵斥两句,放她一马。可没想到,舒云还跟他顶嘴:“你不是不管我了吗?我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你管不着!”卓越咬牙切齿的把舒云拽过来,摁在腿上,解下皮带就是一顿抽打:“不管你?你想的美。从今儿起,我好好管教你!”

    接下来的日子,舒云丝毫也没有收敛,接二连三的闯祸,连老师都找了他两次。卓越只好频繁的回家找舒云算帐,不是一顿藤条,就是一顿皮带。那段日子里,舒云隔三岔五的就挨顿打,基本上屁股总是肿的。到后来,卓越自己都实在下不去手了,于是把家法改成了罚跪。从一个小时,到后来的大半夜。舒云还是没消停,仍然在折腾自己,终于病倒了。

    长久以来压抑折腾的身体,病情一旦爆发,就会很严重。舒云连续三天高烧不退,总是处于迷迷糊糊的半昏迷状态。卓越在舒云高烧的三天里,哪里都没去。第一天他找来私人医生,看着他给舒云做检查,打吊瓶。然后详细的询问注意事项,医生走了,他就一直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动也不动的看着昏睡中的舒云。快中午的时候,舒云开始低喃,翻来覆去叫的都是“哥哥”。卓越听的心里抽痛,于是坐上床,把舒云紧紧抱在怀里。舒云滚烫的身体,热度吓人。小脸呈现出不正常的潮红,嘴唇都已经烧的干裂起皮了。卓越越看越心痛,开始自责往日下手太重了,可还是想不透舒云为什么老做激怒自己的事情。

    后面的两天,除了吃饭和上厕所,所有的时间,卓越都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紧紧抱着舒云。到第三天的下午,烧终于褪下来了。舒云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躺在哥哥的怀里。一抬头,就和哥哥那焦虑的眼神对在了一起。舒云张嘴叫声“哥哥”,声音沙哑的吓了自己一跳。突然,卓越毫无征兆的就掉下泪来,舒云惊呆了,从她记事起,从来没有见过哥哥掉眼泪。她开始挣扎,想坐起身,又想举手帮哥哥擦眼泪,可是浑身酸痛的没有一点力气,胳膊根本举不起来。卓越在她挣动的时候,反而更紧的搂抱住她。让她一点也动不了。

    卓越的声音也同样是沙哑的:“告诉哥哥,你在想什么?为什么要做那些事?你一直都是那么乖的孩子,我一直都那么放心你。可是,你现在……。”卓越说不下去了,痛苦的闭上眼睛,脸上失望的表情深深刺痛了舒云。“哥~,哥~,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哥~哥~”舒云哽咽着。“告诉哥哥,到底为什么?”卓越张开眼睛,细细的凝视舒云。“我…以为…哥哥…不管…我了。哥哥…只陪…别人…。只有…我犯错…哥哥…才…想起…我…。只有…挨打…哥哥…才…陪我…抱我…。”舒云抽噎着断断续续的好不容易才把话说完。卓越很费劲的听完,当时就愣住了,细细想了两遍,才把意思全弄清楚。天哪,这就是真相!这就是舒云频繁激怒自己的原因,竟然只是为了能多亲近自己,就宁愿忍受那么重的家法和皮带。

    卓越深深的呼吸了好几次,才让自己能够平静一点。他托起舒云的小脸,轻轻吻上光洁的小额头,用平稳柔和的语调,让还在抽泣的舒云逐渐安静下来:“傻丫头,你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你是我的人,永远都是。你现在太小了,很多事情,你都不懂。但是你记住,你永远是我的,我永远都不会让你离开。所有的那些人,在我心里,全都比不上你。我在等你慢慢长大……”。张扬

    令人尴尬的青春期总算过去了,大家都松了口气。卓越明白了小丫头的小心眼,尽可能的把所有与异性的约会都改在了外面,额外的,每礼拜至少有三天都会回家吃饭,再顺便检查一下舒云的功课。舒云模模糊糊的记住了哥哥说过的话,知道在哥哥心里永远都会有自己。至于其他的,则一点都没明白。不过就这一点,就足够了,舒云又是那个乖巧可人的小姑娘了。最高兴的是张妈,前一阵子,动辄就是板子鞭子的,她老人家的心脏差点报废掉。后来大致听卓越说了两句,才感慨现在的女孩子怎么这么复杂,她当年这个岁数的时候,除了好好伺候东家,可没想过别的。

    舒云已经十六岁了,花一样的年龄,又有着花一样的容貌,高挑的身材已经看的出来错落有致的雏形了。在学校里经常不经意间就会引起别人注意,自从上到高中部,就不断有人开始递纸条。刚开始,舒云还会很好奇的打开看看,后来接的多了,就不再感兴趣了。但是舒云总是待人很温和的,也从来不会摆架子摆脸色给同学看,所以即使被她无声的拒绝了,那些男生也不死心。可是奇怪的是,他们每每想更进一步的时候,比如想请舒云去看电影或者喝咖啡,却会被一种莫名的无形的压力感所推开。制造这种压力的人,恰恰正是他们眼中,总是很温柔,很有教养,成绩很优秀,还弹奏一手好钢琴的舒云本人。这一点大家都深有同感,又都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是一个柔情似水的女孩子,怎么还会发出利刃一样的气息呢?

    首届全国青少年钢琴大赛的选拔赛正在各地区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舒云所在的学校派出了三名选手,其中就有舒云。他们先要参加所在区的选拔,结果全都顺利晋级到本市的选拔赛场。参加市级的选拔就会比区级艰难的多了,要经过初赛和复赛两个阶段。每个阶段都要分三场进行比赛。分别是自选曲目,指定曲目以及音乐常识的问答。然后累加得分,得分最高的前六十名进入复赛阶段。同样的,复赛中再次累加得分最高的前十名选手将进入全国的总决赛。

    市级选拔赛的赛场选在了位于市中心的新建的市电视台四号演播大厅内。因为是周末,除了选手和陪同的家长们,还有很多来看热闹的广大市民,都聚集在演播大厅的门外广场上。舒云穿了一件白纺绸的类似小礼服的半长连衣裙,露出修长匀称的小腿,在嘈杂的人群中静静的站着,显得格外醒目。及腰的长发,松松的扎了个同色系和质地的蝴蝶结,更衬托她肤如白雪。站在夕阳下,淡金色的光晕映照在她身上,使的她仿若一个刚刚落入尘间的小仙子。今天她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卓越本来都已经准备好了,可是舒云却说,哥哥在场,她会很紧张。卓越苦笑,后悔平时要求舒云太苛刻了。在舒云的心目中,他就象神一样不允许舒云有任何失误。所以卓越只能留在家里和张妈一起收看直播了。

    周围的家长们显然比小选手们更紧张,不时传来“要不要喝水”,“谱子都带好了吗”,“进去别紧张,就当做练习好了”这样的声音。舒云仿佛都没听见,脑子里全想着昨天临睡前最后翻看的那本音乐大师生平集。冷不防,一个冒失的小姑娘撞到她身上,手里的谱子散落了一地。那个年龄与自己相仿的小女孩竟然只是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对不起都没说,就又接着跑开了。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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