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朗的车还有一半停在杆下,地下停车场又飞速蹿上来一辆捷豹,对着悍马不住的鸣笛。

    司机下车撑着车门大喊道,“干嘛呢把车停这!你们家大院啊?开走啊!”

    霍朗挽着的袖口露出两臂野性十足的纹身,解开三颗纽扣的衬衣,恰到好处的可以看见他若隐若现的胸肌,他猛一转身,直指那个捷豹的年轻车主,暴怒道,“有本事你就撞,撞飞了你就过去,撞不飞你就给我等着!”

    巫阮阮一见霍朗这是要和人打架的架势,也顾不得伤春悲秋,踩着风火轮就往他身边奔,金木谣瞥了一眼正朝他们狂奔而来,看不出是少女还是少妇的巫阮阮,在霍朗的手臂上推了一把,“你出息啊,消消火,多大点事。”

    她转身大步迈到悍马的驾驶位旁,朝后面正在为自己遇到流氓无赖的霍朗气的脸红脖子粗的车主笑了笑,“他这刚撞了人,心情不好,大家相互谅解一下,我这就帮他开走,下次您态度可得和蔼点啊!”她利落上车,将悍马开出刷卡感应区,停在了路边。

    巫阮阮抱着小绿兜跑到霍朗面前的时候,头发甩的有些乱,她按住霍朗的手臂,拉回正愤然瞪着捷豹的霍朗的视线,急促的倒着气,“  不要吵架!”

    霍朗盯了她半天,带着一股狠劲儿质问道,“你来干什么!”

    巫阮阮觉得自己本来挺有理的,愣是被他这一吼给懵住了,白希的脸颊憋出一层淡粉色,吭哧着,“我,我来捉,捉……”

    那个“歼”字她再三掂量,都没敢轻易出口。

    “捉个屁!”他嘴上喷着火,猛一抬手,巫阮阮下意识的用小绿兜挡住自己的脸,霍朗抬在半空的手就这么顿住了,难道阮阮觉得,自己会出手打她耳光?

    荒谬!

    他脸色难看至极,动作也不怎么温柔,粗鲁的在她跑乱了的发丝上捋了两把。

    巫阮阮放下小绿兜,想了想,抬起脸,十分没头脑的说了一个字:“对!”

    “脑残病又犯了!”他用手指狠狠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阮阮委委屈屈的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停在路边的悍马,“那女的是谁?”

    霍朗随着他的实现转头,看向车里的人,金木谣一直在看着他们,见到霍朗看她,立刻来了一个严肃而标致的军礼。

    他沉默半晌,转过头,一脸磊落的看着阮阮,“我前妻。”

    他前妻……怎么这么凶悍呢?

    “那她找你干什么?又搂又抱欢呼雀跃的……”

    “不知道,反正是来找我的,她是美籍韩裔,在中国也就只认识我,刚才说是找我复合,后来又说开玩笑,再后来我看到你的时候她正问我,想没想她……”

    “stop!”阮阮及时出声打断,将手里的小绿兜往霍朗怀里一塞,昂首阔步的朝悍马走去,金木谣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起来和霍朗有着如出一辙的霸气,毫不退让的和阮阮对视着。

    巫阮阮一巴掌拍在车头,通的一声,震的自己手心发麻,用她自以为震慑力十足的软绵声音叫道,“你出来!”

    金木谣撩开额前的长发,懒散的迈下车,绕过车头站到阮阮面前,刚要说话,巫阮阮便抢先了一步,“霍朗是我老公,你不要……”

    “不要怎样?”木谣打断她的话,向她迈了一步。

    这身高,这气势……

    她连于笑都打不过,估计也打不过这女的,阮阮下意识的后退了一小步,撞进了一个坚硬的胸膛。

    巫阮阮自知打小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但凡遇到事,最先一溜烟儿的一准是自己,搬救兵的速度堪称世界一绝,这要放在早几十年,绝对是搞革命的一把好手,人家战况电报还没来得及发到首长那里,她却已经穿越般站到首长面前,大喊一句:首长不好了!军长和师长被妖怪抓走了!旅长和团长都阵亡了!营长和连长吓尿了!我代表排长来打报告了!

    她一转身,藏到了霍朗的后面,都吓这样了,还不忘抻出来脑袋,补充一句,“你不要打我的人的主意!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巫阮阮这种不争气的身高,外加这种灌汤包的长相,还有她细软得跟挠痒痒一样的小嗓门,除了她家呢呢和喃喃,也吓不到几个成年人。

    反观金木谣,大咧咧的插着口袋,一脸的无所谓,好像高三的大小伙子给初一的小孩儿揍了,回头那小孩喊了一句:“放学弄死你!”

    她的眼神在替她反问:“放学了,你来弄死我吧。”

    金木谣不急不慌的开口反问,“你的人?”

    霍朗把手里的小绿兜放在引擎盖上,冷漠的开口,“对,她的人,怎么着?有本事你把她弄死,我就跟你走,弄不死,你就站一边看着。”

    金木谣倏地一笑,风情万种的靠在了引擎盖上,侧着身将阮阮上下打量了一番,又看向霍朗,“就她的人怎么着?那也是我金木谣吃剩下的。”

    霍朗刚要开口,阮阮立刻又探出头来,“没关系,我吃的少,一口就够。”

    木谣往前迈了一步,霍朗立刻伸出手来抵住她的肩膀,“离她远点,我会翻脸。”

    木谣一把打开他的手,握着拳头活动着自己的手腕,关节发出两声清脆的声响,她不屑道,“翻脸怎么着?你能打过我?”

    这个前妻,怎么这么难缠!

    巫阮阮一咬牙,从霍朗背后钻出来,也十分有气势的活动着自己的关节,虽然没发出什么声,但眼神还是很到位的,“霍朗不会打女人,你要敢打他,别怪我不客气!我也学过跆拳道的!”

    她确实跟着童瞳学过,被她一脚踹趴下之后这项技能在她的世界里就永垂不朽了。

    “谁告诉你,我不打女人?”霍朗在她头顶幽幽的开口,“我只是不打我自己的女人,别人家的照打不误。”他伸手在阮阮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去安燃车里等我。”

    这小动作太过亲昵,这还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车水马龙人声鼎沸,霍朗你能再不要脸点吗?金木谣嫌弃的翻了个白眼,扭头看向一边。

    虽然巫阮阮总被霍朗称作智商负值的脑残代表,可这不能说明她真的脑残,她点了点头,径直走向了安燃的车。

    金木谣还扭头跟着看了一会,笑着问霍朗,“你现在,喜欢这种款儿?”

    “恩。”霍朗的回答极简练,他皱着眉打开那个小绿兜,看到了两个长型的小饭盒,隔着透明的盖子可以看到是两盒寿司,一盒卖相整齐精美,另一盒,有些惨不忍睹,他直接判断出这盒惨不忍睹的寿司才是出自他家阮阮那双鬼斧神工的上帝之手。

    他从阮阮那一盒里直接用手指掐起一块,放到嘴里,味道还可以,材料肯定不是她自己准备,他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车流,“你什么时候回去?”

    “不回去了。”金木谣也想尝尝,伸手要拿,霍朗一把拍掉,把安燃那一盒推给她,“你吃这个,我老婆从来不做饭,好不容易卷回寿司,我还没吃够,有你份吗?”

    “你老婆?我以前也是你老婆!”木谣对阮阮的手艺也没有十分强烈的向往,这盒更好一点。

    两个人就一人捧着一盒寿司,一个靠着引擎盖,一个靠着车门,就这人来人往的街景,把寿司杀了个片甲不留。

    霍朗把两个空饭盒收好,装回小绿兜,拍了拍,“难得来中国一趟,这就当我请你吃饭了,你吃那盒是我朋友做的,饭店有价,我朋友的手艺无价,回去美国也不用我去我妈那里告状,说我不给你饭吃,别人来,这待遇都没有。”

    “你从铁公鸡变成钢化鸡了?”

    “吃了别人东西还不道谢的人,真没品。”

    金木谣笑笑,不再和他辩论下去,话锋一转,“小狼,我真不回美国了。”

    霍朗抱着手臂靠在车门上,沉默了好一会,决定不再以问答形式和她的对话进行下去,一次性的将自己所有要说的话都在脑子里备好稿子,然后郑重的开口,“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在想什么,你也应该能猜到七八分,这世界上大概没几个人会像我们这样了解彼此,还有这么多年的生死与共,换做任何人都会想,我们是理所应当的一对,可是,木谣,你要明白,除了血缘不可逆转无法摒弃,这世上没有一种感情会一成不变,我没有义务也没有必要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或者什么时候走的女人,我们都不年轻了,我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女人和一段爱情,还有一个家。”

    木谣笑笑,“可你家里这位,这手艺可真算不上贤妻良母。”

    霍朗想到阮阮那一团团惨不忍睹的寿司,目光温柔的勾了勾嘴角,“她确实不是贤妻良母的典范,不会做饭,不会哄孩子,连只猫都伺候不好,作为一个家庭主妇,实在没有任何可拿得出手的技能,可是不管我怎么毒舌她是个笨蛋,她都毫无怨言的,不厌其烦的,去为我做。”他手掌轻拍自己心脏的位置,语气变得柔和起来,“她笨手笨脚的,把我这里扑腾满了,她让我变得不想浪迹四方,不想再为了与我无干的人赴汤蹈火,她让我得到了久违了三十年的东西,我爱她,有吸引,也有感激。”

    木谣沉默了两秒,问,“你们有孩子了?”

    “恩。两个女儿。”

    “那……我们的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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