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小喃喃,霍霆的嘴角爬上一抹笑意,“干嘛把她喂那么胖,江夜现在还念念不忘,说姐姐好大只。”

    “自从她能自己吃东西之后几乎就不用人喂了,别人家小孩吃米粉怎么也要个勺子,她是直接捧着碗咕嘟。”他掏出手机打开相册,找到前几天安燃带喃喃出去吃饭发回来的照片给霍霆看,照片里的小喃喃吃的满脸白米粒,一手抓着鸡腿一手抓着猪蹄大有地主家的姑娘的风范。

    霍霆笑的眉眼弯起来,“她能咬动吗?”

    “有些咬不动,舔味道也舔的开心。”霍朗收起手机笑着回忆道,“有一回安燃给我们做的捞汁鲍鱼,她趴在桌子上把所有鲍鱼舔了一遍。”

    “你们被她惯坏了。”

    “江夜不这样吗?”

    霍霆摇摇头,“从来没有过,我也没没怎么教过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大概是天生的会察言观色,他比呢呢还要乖,也很懂礼貌,可能他潜意识里觉得爸爸不喜欢他,所以不想讨人嫌。”

    “你真不喜欢他吗?”

    “以前不喜欢,很不喜欢,天天想着掐死算了。”说完他自己笑了笑,“现在挺喜欢的,他毕竟是我亲生的,况且人都是有感情的,他天天和我待在一起,一口一个爸爸,哪有人那么狠心。”他的笑容忽然明亮起来,很自豪的说,“我带他去见过两次外公,他嘴甜又乖巧,外公很喜欢他,舅舅也喜欢他。”

    “很好,以后有人给你养儿子了。”

    “我也这么想的。”

    霍霆以为霍朗真的会大方到家,一千来块吃顿早餐剩一大半,抬起屁股说走就走,结果他让人把剩下的东西打包,送回了家里。

    他们家流动人口众多,一定能做到不浪费分毫。

    他们回到医院时将车停在了刚刚阮阮所在的停车场,霍霆一直在低头摆弄霍朗车里的一个小玩/偶,那是喃喃的东西,可以上弦,他捏住玩/偶的脑袋,小玩/偶的胳膊腿就打着空转,飞快在空气中乱蹬。

    倒车时,霍朗不经意瞥了他一眼,看到霍霆低头玩玩/偶的样子忽然很心疼,他看起来也不过像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却无辜的承担了很多命运的应该与不应该。

    视线收回到后视镜里时,他看到了蹲在树下的阮阮,随即又开车离开,绕了个圈停到另一边。

    “怎么又停这边了?”霍霆不解。

    “这边有树荫,那边太晒。”

    霍霆放好小玩/偶,打开车门下了车,又回到了他早上坐的那个长椅上。

    他不说,但是霍朗看得出他的体力有限,“回去休息一会,医生不查房吗?”

    “不累。”他摆了下手,“他今天有一台手术,没时间查我。”

    霍朗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我不走,去楼上陪你。”

    霍霆偏着头躲开,很在意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眼眶微微发红,“我不想在病房躺着。”

    “你脸上写了两个字。”霍霆居高临下的盯着他。

    “恩?”

    “欠揍。”

    霍霆轻笑着站起来沿着干净的柏油马路往前走,“这么多年没揍过我你是不是特别不甘心?”

    “是。”他大方的承认,“现在长的这么高,有些不好下手了。”

    时间接近11点,温度渐渐在升高,偶尔有从他们身边路过的人会打着遮阳伞,霍朗陪着他一起走进了医院后门连接的小公园,有草坪,果树林,还有浅湖。

    霍朗问他一些小时候的时候,然后将一些自己小时候的事情,那些少年人天真义气的傻帽事件会让他们不约而同大笑出声,这是他们彼此错过的童年,像很多没有兄弟姐妹的人一样,这故事听起来很欢快,可有很多遗憾。

    他们在湖边的草坪上坐了一会,阮阮躲得远远的看着,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不过看起来很开心。

    巫阮阮不是没有想过霍霆是自私的, 他私自决定了他们爱情的命运,私自结束了这段婚姻,甚至私自决定了她的人生,她愿意和他同甘共苦,哪怕他当初没有那样优渥的条件,她愿意和他一起承建起一个小家,哪怕霍霆是一个没有责任的男人,需要她来养着,既然是她自己选定的人,她也会心甘情愿,就像她们在婚礼上的誓言一样,无论生老病死,富贵贫瘠,她都会不离不弃,饶是他不在了,她也愿意为他守候那百年孤独。

    事到如今她才彻底懂得霍霆,原来看着自己爱的人笑的那么明媚灿烂,是何等欣慰的一件事。

    他所求不多,只要阮阮一世快乐

    她所求也不多,只要霍霆一时欢欣。

    他们太了解彼此,谁知道下辈子是否会再相遇,所以这一生他们努力把自己最好的留给彼此。

    爱情是一块蜜糖,甜却让人蛀牙,爱情也是一味良药,苦却让很多伤痛得到治疗。

    可想要感受到这些,一定要等到糖与药的时过境迁之后。

    霍霆的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深呼吸一口,动作有些缓慢的站起来,未等站直便扑通一声跪下,白希修长的手指狠狠抓着草坪,好像连跪着都撑的极为难,霍朗被他这样子吓了一跳,紧张的扶住他,眼里闪过少有的惊慌,“你怎么了?”

    “哥……”

    “恩?”霍朗站起来作势要抱他起来,“忍一忍,我们马上回去。”

    霍霆推开他的手臂,一头栽到地上,顺便挑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逗你玩的,我要躺会。”

    霍朗皱了皱眉,面色凝重的坐在他旁边,下意识的摸了摸洶口,刚刚真的被他吓到了,这地方离医院步行有个半小时的距离,霍霆真有什么意外发生,他想救都唯恐来不及。

    “起来,别在这睡,回去睡。”他拍拍霍霆的腰,打算把他拉起来。

    霍霆摇了摇头,看起来很疲惫,手臂轻轻搭在额头,挡去一方天光,“我走不动了,我想睡觉。”

    “在这睡?”

    “恩,在哪跌倒就在哪躺下。”

    霍朗不再征求他的同意,直接把人从草坪上拉起来,转身蹲下,拉着霍霆往自己的背上靠,“过来,我背你回去。”

    “不用,我在这睡会就好了。”

    “睡死了怎么办!”霍朗吼了他一嗓子,把霍霆吼了个激灵,一声不吭的趴到了霍朗的背上。

    霍霆很轻,轻的根本不像这种身高男人该有的重量,他趴在霍朗的肩膀上,一只手臂搭了下来,病号服的袖口不小心蹭起,霍朗看到了他瘦骨嶙峋的手腕,好像仅有一层薄薄的白希皮肤包裹住年轻的骨骼,像极了营养不/良的却又十分娇气的小孩。

    霍朗盯着他的手腕看了一会,问,“医生有没有说你的身体还能坚持多久,我觉得你瘦得都经不住喃喃的一道掌风。”

    “提过,一个月,两个月,好一点可能是半年,熬过冬天,过最后一个春节。”

    “害怕吗?”

    “还好,医生说不会疼,就像睡觉一样,不知不自觉人就没了。”

    霍朗不再问了,这才是霍霆不想回去睡觉的原因,他大概不是怕死,只是还想活着,所以能醒着,绝不睡下。

    “哥。”他懒洋洋的叫了霍朗一声,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恩。”霍朗淡淡的应了一声,其实内心已经被这简单的一个字触动。

    “我说真的。”

    “你说什么了就真的假的?”他背着霍霆穿过一片草坪,沿着树荫往回走。

    霍霆趴在他肩上,用一只手垫着下巴,有些没精打采的说,“最后一次来看我,真别再来了。”

    “也见不了多少次了。”霍朗说。

    “你又不是医生,看我也是白看。”他说话间开始带着一点点淡淡的鼻音,“想我也别来看,就当我一直都活着。”

    “我应该会想你的,毕竟你是我唯一的亲弟弟。”他无奈的低笑两声,“我想让你活着,特别想,我习惯让别人依赖,很小的时候我就想,如果你和我生活在一起,一定会被羡慕嫉妒,我会把你/*/上天,出了门只要你报我霍朗的名字,就可以横着走路,我的拳头很硬,可以为你打抱不平,为你抢女朋友,假如有人问起来,你会特别骄傲自豪的说,你是霍朗的弟弟,我听了也会特别骄傲和自豪。就像现在,你病了,我能背你回家,我就会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就算我每天来背你一次,也补回来我那些年想做但是没做成的事,你总赶我走干什么?”

    当一个哥哥很简单,只需要他付出一点点体力,可前提是,上帝一定要留给他们时间。

    “因为我不想惦记你们,越见面越我会越舍不得离开,总也不见,慢慢会淡。”

    “舍不得离开就不离开了,不死了,努力活着。”

    “我想活着。”他纤长的手指捂住自己的眼睛,肩膀微微颤抖着,“想多陪陪我妈,想看喃喃嫁人江夜娶妻,想看看阮阮变成老太太时的样子……”

    霍朗抿了抿唇,两滴眼泪顺着眼角无声滑落,说着安慰的话,自己的心里却仿如遭受着鞭刑, “霍霆啊,别哭,想活就活着,努力活着,说不定明天就会有奇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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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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