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尺 作者:下加一线

    第 10 章

    “哎,你回去吧,时候不早了。常运今后工作忙了,不会常来,我这边会多过来看看。”正发愣的当口,王芳菲拿着保温罐风风火火地进到病房里来。不过半月不见,她却是真真瘦了,不过气色倒还是从前的样子,隐隐间褪去了些市侩气。

    “小章来接你吗?”王芳菲心情似乎很不错,面色也是难得的和悦了些,这会儿竟主动跟冯执搭起话来。

    她连忙摇摇手,“呃,他晚些时候还有应酬,我自己回去就是。”

    王芳菲一边利索地把浓香的鸡汤一点点盛到碗里,一边应着,“平日里对小章也好一点。这次的事情,他可是帮了大忙的。人家这么好的孩子,嫁了他就是你的福气。”

    女人的话似乎也说到冯执心里去了,这一次章尺麟确确实实是给足了她面子,事情方方面面办的妥妥帖帖。没有一点点让人诟病的地方。这个男人太会伪装,演戏逼真的时候她根本看不出真假。于是面对章尺麟,她只能靠冷漠做最后的伪装。

    “阿姨的意思,我会转达给他的。”冯执沉默半晌,才憋出这么一句。

    “啧,你这么不冷不淡的,就我看了心里也不舒服。”女人发下手里的汤碗,压低嗓音问,“巴拉在小章周围的女人不少吧?”

    王芳菲斜睨了默不作声的冯执一眼,忽然有些八卦而市侩地蹲□子,凑近她耳边,“这种事情啊,呐,在床上把他喂饱了,男人就跟忠犬一样围着你脚转悠。信不信?”

    冯执一听便皱了眉,“你别看他嘴上不说,人家心里可也惦记着呢。”王芳菲一副了如指掌的模样,最后还不忘猥琐一笑,这下着实让冯执倒了胃口。她粗糙地应付了便草草走人。

    到门口那当口,王芳菲才不轻不重地说道:“不要觉得不开心,欠章家的人情多着呢,你一个女人,没有别点用场的。不卖身,还能卖什么?”

    冯执一步都没停留,可王芳菲的话竟让她不知滋味。

    ##

    到了宅子,吃过晚饭也不见章尺麟回来。

    冯执今天难得有兴致坐在厅子里看书,过去两个人,一个卧室一个书房,很多时候几乎没有任何交流。房子大而空荡,客厅便更显得寥落。天有些冷了,冯执穿了件暗红的毛衣,宽松的黑色运动裤,整个人盘腿靠着沙发。手里的书看了很久,夜色也渐渐深了。刘妈看着女主人很少有地坐在厅子里,不觉隐隐猜到了什么,“小姐,刚刚王特助打电话回来了,先生今天不回来睡了。”

    仿佛早已猜到一般,冯执不禁低头浅笑了下,随即便招手“刘妈我知道了,你先睡吧,我还再待会儿。”

    刘妈看着冯执忽然便有些心疼,她女儿研究生刚毕业,和小男朋友闹了别扭便要冲她撒委屈,没事便爱撒撒娇,耍耍小无赖。二十六岁的女孩子,家庭,爱情,生活,说远不远,苦涩与辛酸多少有些,却大都还有父母分担着,即便是身在外,心里多少都是有牵挂且被人牵挂着的。可眼前的孩子,不过和女儿一般的年纪,眉眼里却早早的有了让人心疼的风霜与淡漠。刘妈替冯执觉得委屈,可她没有别的办法,除了加倍地对她好。

    于是只拿了羊绒毯来,轻轻披到冯执身上,接着默默地进了房间。

    客厅一下子又冷下来,冯执觉得今天的自己有些怪异。连她都不知道,如今像傻子一般呆坐在厅子里究竟是为什么?她竟然是在等章尺麟吗?四年里,她一次都没有为这个男人留过灯,可这一次,她是为了什么而等他至深夜。冯执低头暗暗笑了笑,接着便随意搁下手里的去。

    是到凌晨的时候,被楼下的动静声吵醒。

    冯执睡得浅,很快便披了衣匆匆下楼。厅子里这会儿亮堂得如白昼,佣人几个都醒了,稍一定睛打量,便看到章尺麟被王漾架着,有些踉跄地摔到沙发上。

    男人手长脚长,四仰八叉地占了大半个沙发,他这次是真的喝高了,连平时衣冠楚楚的模样都丢到九霄云外去,整个人狼狈得不像章尺麟。

    “怎么回事?喝成这样。”冯执一边接过刘妈手里的热毛巾,一边问着王漾。

    “呃,先生跟几个发小叙旧,没想一个高兴,人就喝高了。”王漾说的顺溜,一点不打顿儿。冯执看了便觉不靠谱,章尺麟这种死要面子的人就算让他去死,都不会如此狼狈地让人看笑话。她知道王漾跟他串通了一气,便也懒得解释,挥挥手打发了下人。

    厅子随即便又静了来,冯执默默盯着躺在沙发上的八爪鱼看了半晌,这才扛了他的手脚,连拖带拉地往书房里运。

    ##

    冯执个子不高,力气也小,搬运一个一八几的大男人,着实为难她了。待到把章尺麟扔到床上,她整个人也都累瘫得躺倒在他身旁。章尺麟酒疯还没醒,扒拉着还要从床上爬起来,手肘一不小心就撞到了冯执的脸颊。

    “哎哟”她暗暗叫了声,醉得像滩臭泥巴一样的男人终于睁开醉眼,有些迷离地看了冯执一眼。

    愣了很久,好像根本不认识,又好像是认识了很久。那张熏红的脸颊上,透着变幻莫测的神色。章尺麟没有戴眼镜,平日里的那点斯文劲儿一股脑儿得烟消云散了。目光凌厉得很,带着一点湿气一动不动地盯着冯执看,他凑得太近了,浓郁的眉,高挺的鼻,呼吸间浓重的酒气,全部都紧紧地凑到冯执面前。章尺麟歪着脑袋仿佛百思不得其解般地看了很久,忽然便毫无预料地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空气里有一点点危险的气息,冯执嗅到了那种熟悉的味道,眼前的男人一点点靠近她,像极具危险性的兽类,令她觉得有一点害怕。章尺麟不出所料地去吻了她的唇,在浓重的酒气里带着不可思议的温柔一寸一寸吻进她的心里。男人的舌头湿漉漉地钻进她的嘴里,这一次冯执竟然没有抵抗,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让他钻了空子,章尺麟轻巧地抵开她的齿,柔软的舌徜徉到最深处,狠狠地和她纠缠在一起,风卷残云犹似攻城略地,冯执只觉呼吸滞重,她甚至有些跟不上男人的节奏,他的呼吸蓬勃在她的耳侧,渐渐地便有了灼人的炽热,空气里爱意泛滥,床第间的那套男人太轻车熟路了,他扳开她身体里隐秘的关卡,循循善诱,耐心引导。他们之间少有肌肤之亲,即便是偶尔,也多半带着些不愉快的成分。像今天这样绵长的前戏,在记忆里甚至还是第一次。

    仿佛被带上一条不归路,被章尺麟引领着,推到望不见低的悬崖边。他褪了她的衣,他的吻像野火一般在她光洁的身上蓬勃\\起燎原之姿。他扳过她的身,将她狠狠揉进自己怀里。如同站在高耸的悬崖边,惊慌失措却又兴奋得难以自抑。章尺麟从身后搂住他,男人宽厚的胸膛带着灼痛的温度摩挲着她光洁的背,仿佛有千万的蚂蚁涌进她的身体里,奇痒难忍,有着让人叫嚣的,疯狂的,最为原始的渴望。冯执终于反客为主反手勾住男人的颈,她半仰了身子,回首去吻他。章尺麟太满意女人的表现了,他轻笑着托住女人娇滴滴的小下巴,勾勾手指轻挠,像逗猫一般,唇齿间缠绵出浅浅的笑意,男人终于花光耐性了,狠狠用力,一把抵进她的身子里。欢愉的驰骋,毫无顾忌地奔腾到顶端。

    “这辈子,我怎么可能放掉你。”在迷离间,章尺麟的声音从她耳边送进来,绵延千里,有无可奈何的叹息。而冯执却只是紧紧抱着男人的肩,没有说一句话,也说不出一句话。

    到头来,她竟还是用了最不齿的方式回馈男人的恩情。王芳菲说得不错,她能做的也只有卖肉了。她是章尺麟的妻子,她这辈子都欠他。

    ##

    隔天两个人都起晚了,原本章尺麟还有一个例行会议,也被临时取消了。两个人静静地躺在一起,俱是默不作声地盯着天花板看。镜面吊顶上映出彼此的样子。阳光从纱帘的缝隙里透进来,一根一根毫无规则地投在黒木地板上,折出亮金金的光。?

    “吃过饭,去看看你爸,我们一起。”章尺麟忽然开口,嗓音沙哑而低沉地提议。冯执温和地看了一眼镜子里男人那张周正的脸,默默点了点头。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时间,章尺麟他们的车子开进大门口没多久,便被潮水般的人群止住的去路。老周踉踉跄跄地去问缘由,这才得知医院里竟是有人要跳楼。章尺麟向来不爱管闲事,车子走不了了,索性自己走去特护病区。今天他心情难得亮堂,更是不爱被这种乌糟糟的事情给晦气了。

    可谁料人走出车子没几步路,便看见王芳菲疯子一样从特护楼里跑出来,像泼妇一般头发散乱面色涨红。她野蛮凶狠地扒开人群,一看见冯执他们,二话不说扑通一声就跪在他们面前。“小章,救救常运吧。他要寻死了,我劝都劝不住。”

    冯执一听这话急了,连忙问,“那人呢,常运人呢?”

    王芳菲抽噎着指了指30层的特护楼顶。

    在高耸着的,融进刺眼阳光里的楼房顶上,有一个太不起眼的身影缩在天台的一角,仿佛风一吹,就会掉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啊,久违的,滚床单,天冷了,滚滚更健康~

    ☆、拾贰

    隔壁病房里开着电视,是市台的即时新闻报道。现场记者找着兴奋点了,连珠炮一样不间断发射,主持人三次想打断,都未有得逞。

    “据知情人士透露该轻生男子戴某因百万工程款不翼而飞,走投无路而选择轻生。”

    “值得关注的是,在谈判专家到达现场之前,已有一男一女两名亲属上天台与该男子进行交涉。据传戴某与岳麟堂老总实有亲属关系,记者推测天台男女极有可能便是岳麟堂老板章尺麟极其妻子冯某。后记者的这一推测也得到了现场目击者和相关知情人士的证实。”

    “戴某在天台一度情绪激动,在警方到达之后,更是面临失控边缘,在天台便徘徊3个小时后,戴某想要纵身跃下,幸而被章尺麟及时拉住。”

    “据现场目击者透露,轻生者戴某手持水果刀,曾一度胡乱挥舞致使章尺麟手臂多处划伤,血流不止,现场一度混乱失控。”

    “在警方和家属的合力营救下,戴某最终被带离天台。闽粤西区警方表示,将对戴某进行治安拘留。”

    冯执坐在医院走廊的长凳上,神色木讷,两手有些失措地揪在一起。戴常运被警察带走的同时,章尺麟也被及时赶到的专家组众星拱月般地送进了特护病房。他肋下有一条浅浅的刀伤,手臂上则比较严重,有好几处深的能看见骨头。主治医生尉迟院长跟章豫是多年的世交,这样事情出在他医院里,面子上多少还有些过意不去。他正踌躇着怎么跟那一大家子交代的时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说曹操曹操到了,章老太太正被人扶着,前呼后拥地进到病房里来。一见着自己宝贝孙子有些虚弱地躺在床上,手臂上还裹着厚厚的纱布,拄着的拐杖都恼得在地上狠狠捶了好几下子。要换做平日里,老太太早要数落开了,是什么人,胆子肥得敢在章家头上动土。章尺麟是什么人?那是他们章家的独子独孙,是南方最大中药堂的接班人。他能有闪失?他有了闪失谁能担得起?

    可从进了病房来,老太太瘪着嘴,却说不出一句不中听的话来。冯执就站在她身边,来医院的路上,老太太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的清清楚楚了。她虽然年纪大了,但好歹是读过书,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她抬眼慢慢打量了冯执一眼,这个姑娘现在该是内疚得紧吧。那攒得深深的眉,看着老太太自己都觉得心揪。于是,那么多话,最终还是生生咽了下去。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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