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进的平凡生活 作者:普祥真人

    第 203 章

    张舜卿拦住范进的话,“退思想说的,妾身都明白。我也想过了,总归薛姑娘于我有旧,不能看着她被一群狐群狗党毁了。范郎把人救回来,算是有情有义,我自是双手支持。自古篱牢犬不入,只要我这里把篱笆扎得紧紧的,什么狐狸也溜不进来。”

    范进苦笑道:“我现在想的不是这个,而是那些人沿途保护,会不会看到我们一起在甲板上看风景的样子。”

    “看就看到了,光明正大,有什么好怕的。反正……进了京,我也会向父亲禀明一切,身已属君,此心无悔。天下才俊无数,妾身非君不嫁。夫妻恩爱,与他人有什么相干。”她将头靠在范进肩上,脸轻轻蹭着范进的脸,“范郎,你昨晚上忙碌一夜,一定累的很了,妾身服侍你休息吧。”

    “恩,你也等了我半夜,又不比我身体好,赶快睡下才是道理。”

    白天里,两人自是不好做什么,甚至连衣服都不能脱,就这么抱在一起相拥而眠。张舜卿抱的格外用力,死死缠住范进,在他耳边道:“范郎,都怪你不好。现在你不抱着我,我就睡不安稳,你说这可怎么办?”

    “那还能怎么办?就只好一直抱下去了。”

    “一辈子不许松开!你松我也不会松开,就算你打我骂我,我也不会松手的。”

    “我也一样。”说着话,范进在女子额头轻轻亲了一口,张舜卿闭上眼睛,不多时就在范进怀中安详睡去。望着她美丽的睡姿,范进心知,这张大小姐手段也高明着,一手以柔克刚,拿出千依百顺小鸟依人的水磨功夫,就把自己昨天发的那股火给化掉了大半。现在要想提薛五进门的事,她什么都不必说只需要哭,自己的心就会软下来。

    自古来以柔克刚,自己跟这大小姐斗法,要想取胜,多半是个漫长的过程。好在昨天由于有桂姐又有凤鸣歧在,自己与薛五并不能真的剑及履至,只是亲了一阵便分开,因此没被看出端倪。

    在回来路上,两人也商议好,要想过门,总归是要与张舜卿大婚之后。等到成了夫妻,自己再慢慢想办法,以柔对柔,早晚也能把事情说妥。

    肯用柔,就说明张舜卿对自己情深一片,有这个感情基础,工作总是做的通。范进心内想着,看着熟睡佳人,心内暗道:小醋坛子,以柔对柔,我也不会输给你。这么想着,自己也睡着了。

    被擒的蒙面人,有一部分交给了官府,但也有几个被认出来身份的留下来自行审问。为了交换薛五,凤鸣歧交手时有意识地拿下了几个高手准备交换,包括那个用雷公鞭想要暗算凤鸣歧结果反倒是把自己炸伤的头领,也比关在杨氏船队里没有交出。

    这几个人凤鸣歧虽然没交情,但也都认识,知道他们是淮上黑道绿林中,颇有名气的大盗,在衙门里,也都有着悬赏花红。任意一个在道上都算是有点名气的狠人,这么多人一起围攻杨氏船队,颇有些不寻常。

    这些人熬刑的能力比那些饥民强出许多,反复拷打所得的情报也有限,只承认之前霍铁肩的山寨是被他们挑的,霍铁肩本人也是死在这些人围攻之下。

    这次袭击杨氏船队,目标也不是为了那些布,而是有人出了高额花红,买杨家船队里的漂亮女子。他们只要钱,不管其他,所以才联合了一批淮上盐匪盗贼,执行这次行动,余下的就一问三不知。

    一见口供,凤鸣歧就知这些盗贼是冲着张舜卿来了,心知事态很有些严重。如果让杨家知道自己这支船队为一个女人挡了刀,只怕会大闹一场,后面的行程也不方便。

    先出手把几个盗贼都给杀了灭口,又捏造了一份假口供给杨世达。他走惯江湖,伪造这些东西手到擒来,杨世达心神不属,也辨不出真假。不知是自己为范进挡了灾,反倒以为是范进受了自己的牵连,还很有些过意不去。

    杨家这次折了大本,又损失大批人手,杨世达就更得讨好凤鸣歧,免得后面的路不好走,于些许赔偿也就不要了。

    但是这种事不能瞒住事主,真口供此时已经摆在范进与张舜卿两人面前。张舜卿粉面生寒,低声道:“谁有那么大胆子,居然敢雇佣江湖匪人掳掠妾身,真当我张家好欺负么!等妾身回到京里面禀爹爹,要他们的好看!”

    “不好说是为什么来的,也许是认识你,也许不认识。毕竟卿卿倾城之貌,男人为了你发疯很正常。如果是地方上的土棍豪强不知你根底,只以为你是个普通的大家闺秀,出这种下策,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这年头,女人出门本就危险,何况是漂亮女人,就更危险万分。”

    “那么说,倒是妾身给范郎惹麻烦了。”

    “怎么能这么说,生的花容月貌是错么?出来看风景是错么?这怎么能叫给我惹麻烦?要说错,也就是地方官的错,居然连地面都约束不好,干什么吃的!我是在想,这个出钱雇佣盗贼行凶的,应该距离这里不太远。有这份财力的,最大可能就是扬州的盐商。只是没有证据,我们又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再说手上能用的力量有限,想要查到是谁,再找到证据,只怕不是容易的事。”

    张舜卿眉头一挑,“若真是盐商……我定要他们倾家荡产,满门抄斩!只要抓住那些强盗,好生用刑,不怕问不出真话来。”

    “没那么容易。官军这次被逼着出兵,肯定要立些战功,但是能否抓住那些蒙面人,其实谁也说不好。更大可能是那些饥民被扫一扫,正主逃掉了。凤鸣歧审问的那几个,都是江洋大盗。这些人最大的特点就是鼻子够灵,耳目也够多,官兵认真来办,他们就跑了,很难抓的住。找不到证据,抓不住人,我们也只能猜测,真正的主凶找不到,也拿不出凭据。那帮人富可敌国,不能用莫须有的罪名办了。再说也不一定是他们,万一真是知道你身份的……那就更可怕一些。”

    张舜卿也知,现在的情形,不允许自己慢慢调查,也不强求,只道:“这份口供我们带着,到了京里交给爹爹处置就是。只是眼下需得提防着些,盗贼虽然退了,谁知道会不会再来。”

    “应该不至于了,凤老的手段你也看到了,他们吃了这么大的亏,哪还会来送死。再说还有我呢。”

    张舜卿一笑,“有范郎在,我就不怕。不过为了防备盗贼再来,范郎这几天就要委屈一下,妾身在哪,退思就在哪,不许你去别处,免得你一转身就看不到我了。”

    范进笑道:“这怎么能叫委屈?求之不得。”

    另一边,凤鸣歧则指点着薛五,“到了济宁咱们就要分开。下面的路,就由你保着大小姐和范公子上京。来一个金蝉脱壳,想来那些贼人就追不上。这一路上切记,戒急用忍,张大小姐是高门大户的性子,颐指气使习惯了,时间一长,男人心里总不会痛快。你此时越是受气,范进越是觉得你值得怜惜,到时候自然而然,就会往你这边跑。”

    薛素芳傲然一笑,“干爹放心,女儿这次才不会输给张氏,正室也好,偏房也罢,最后还是看谁能得到男人的心,才算是赢。她既然苦苦相逼,我就要跟她斗斗,看看最后谁输谁赢!”

    第二百三十二章 行路

    虽然过了春节,北方的天气依旧寒冷。正月十五雪打灯,春节过后下大雪,在北方其实算不了什么稀罕事。

    万历五年的北方春季,与往年差别不大,正月底,北直隶省内很下了一场大雪,到了二月初,雪虽然停了,路上的雪已经积的很厚。这样的路况不便于出行,商贾行人大多会在小店里等着雪化开一些,再行上路。进京的大道上,人烟稀少,往往走出几里路也看不到一个人。

    一辆马车就在这种环境中,迎着如刀的北风艰难前行。马车左右,两匹高大的骡子上,两个汉子一左一右包夹着车辆,小心地控制着脚力,随车前进。这辆马车很阔气,枣木车身,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驾辕,拉长套的是三头滚瓜溜肥的菊花青骡子。车把式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身材短小精悍,相貌虽然不算出众但极是忠厚,一看就让人放心。

    由于刚过了年,车夫身上穿的是簇新青布棉袄干鞋净袜,手持粗杆大摇鞭,大红鞭缨随着马鞭上下飞舞,如同是一朵火流星在冬日的空中来回飞舞。鞭声清脆、脚力脖子上挂的紫铜回避铃叮当做响,声音清脆悠扬,在这安静的驿道上传出好远。

    这样的天气,即便是老把式轻易也不愿意出门,一来不安全,二来也辛苦。能有这样的大车,也不缺这点钱。这样的好牲口于农人而言,也是宝贝,更舍不得抽打。

    可如今这位车把式却毫不吝惜地挥着鞭子,时而打响鞭,时而毫不留情地抽在牲口身上,大声吆喝着,“驾……驾!”在自己技术范围内,将马车的速度提升到最快。所为者并非那一锭雪白闪亮的元宝,也不是骡子上那大汉的拳头,而是跨车辕坐着的那位仙女姐姐。她那焦虑的眼神,就仿佛是无形的鞭子,抽的车夫大柱子心头阵阵绞痛,为了仙女姐姐一笑,他已经豁出去,就算把牲口打死也认了。

    名为大柱子的车夫,是其所在村庄年轻人中,最为优秀的车把式,南来北往的客商,雇他拉脚的很有一些,偶尔也能见到几个女眷。那些女人大多胆子大,与商人说笑打闹,偶尔还会用那仿佛带着钩子的眼睛,瞄向大柱子那健壮有力的身躯。她们会朝他笑,会喊他小兄弟,甚至还会拉他的手,可是大柱子每次都像躲瘟疫一样远远逃开。

    他讨厌她们,认为她们不正经,不是好女人,自己只是挣她们的钱,不会多看她们一眼。而眼前这个女子,才是仙女,能看她笑一笑,就是减几年寿命他都认了。

    乌黑的发,雪白的脸,修长的腿,那一身火红斗篷加上红色牛皮小蛮靴,配上那清冷的表情,就像是一团火包裹了一朵雪莲。大柱子每次偷看她,都像是做了贼,生怕被逮到。即使对方不打他,就只是鄙夷地看一眼,大柱子都会觉得自己是做了什么坏事,该下十章并不费力,更重要的是,对于这一科的春闱而言,她的教导更有针对性。

    八股被称为时文,并不像后人想象的那么死板,相反其很强调时效性。如果文章做出来与当时的潮流不相符,不管文字多好,也没法中试。这也是很简单的道理,毕竟考八股的目的是做官,一个人连自己所处时代的文章流行都不掌握,可见其对时事的关注何等淡漠,这样的人做文章还行,做官多半没什么作为。

    第 20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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