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事 作者:阿昧

    第 61 章

    刘士衡一手接衣裳,一手指柜台上搁着的洒金扇儿,再一次地提醒苏静姗:“下回周小姐若是再来,记得把扇子还她。”

    原来那位小姐姓周,苏静姗看了看洒金扇儿,决定不在这种无谓的事情上与刘士衡再作争论,转而问他:“这件新款式的衣裳可还入你的眼?”

    刘士衡展开衣裳,抖了抖,仔细打量,这是一件看似普通的春衫,但却因袖子设计成了宽大的荷叶边,而显得格外与众不同,而且本朝的衣裳,多半没有纽扣,只在腰间束带,就算有纽扣,也只是在颈间钉一两粒作点缀而已,但这件荷叶边袖子的春衫,却上下全无一根腰带,通身全用了纽扣,而且那纽扣,一粒一粒,全是上好的羊脂玉所雕成的莲花,一朵一朵,盛开怒放。刘士衡不得不承认,饶是他历来注重衣着,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款式的衣裳。他心内啧啧赞叹苏静姗巧思,但开口时讲的内容,却是和衣裳风马牛不相及:“徐秀才是哪个?你母亲打听他作甚么?”

    苏静姗没料到他冷不丁地问这个,反应就慢了一拍:“甚么?”待回过神来,又有些愠恼:“叫你看衣裳,你问这个作甚么,跟你又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刘士衡拉起荷叶边的袖子细看,状似漫不经心,口气里却又有着些不满,“若是你嫁人,这铺子自会带去夫家,那到时我是同谁合伙做生意?同你?还是同你相公?”

    “自然还是同我,这铺子就算带去夫家,也是我的嫁妆……”苏静姗毫不犹豫地答道。

    刘士衡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打断了她的话:“到底是养在深闺的大姑娘,再怎么精明,也还是不谙世事。”

    “我怎么不谙世事了?”苏静姗不服气。

    刘士衡嗤道:“你以为你自娘家带过去的嫁妆,就真是你自己的了?夫家要用,要管,你还能拦着不成?多少因嫁妆而打官司的妇人家,真能赢的又有几个?别跟我说甚么本朝有律法,律法那是为有权有势的人准备的,娘家无钱无势,衙门的大门就不是为你开的”

    “我……这不是有你吗……”苏静姗说这话时,已经有些心虚了。她不得不承认,刘士衡说的都是实情,她果然还是太天真,的确不谙世事。

    刘士衡再次嗤笑:“我?我不过是你的生意合伙人而已,难不成还管得着你的家务事?如果到时候你相公只是想插手你的生意,并不是要你的铺子,那就算告他上公堂,县老爷也管不着,而我就算有心帮你,又能从何帮起?”

    “不过一个成衣店,能怎么插手……”苏静姗说着说着,突然想起刘士衡洗钱的事,马上不吭声了。

    过了一会儿,她盯着刘士衡道:“你是担心自己的那些破事儿罢,我说怎么突然关心起我的终身大事来了?”

    刘士衡满脸的理所当然,道,“我不担心我自己,那不是傻吗?”

    “那我该怎么办?难不成不嫁人了?”苏静姗嘀咕道,“你以为我很愿意急着嫁人,还不是因为我爹闹的,不赶紧嫁了,谁晓得他甚么时候就把我给卖了……”

    “这个你尽管放心”刘士衡再次提了荷叶边的袖子细看,道,“他要是敢再打你的主意,我就先把他给卖了。”

    “既然你连我爹都制得住,又怎会怕我未来的相公插手我店里的事?”苏静姗很疑惑。

    “我为甚么要去管你未来相公的事,万一别人误会我们有私情,怎办?”刘士衡有些不耐烦起来,把衣裳朝苏静姗一扔,转身欲走。

    苏静姗连忙打住了话头,叫住他道:“别忙着走,你还没看出这衣裳的玄妙之处呢。”

    刘士衡只得驻足。苏静姗将那春衫的荷叶边袖子迎光举起,叫他来看,刘士衡凑过去一瞧,原来这袖子上另有玄机,竟是密密麻麻地绣满了**,只不过要迎着亮才影影绰绰地显现出来;背着阴时,却是莲纹式样;若是在半明半暗之处,则又是另一番光景,那大段大段的**,隐在丛丛莲纹之中,引得人伸长了颈子想看个清楚。

    “妙”刘士衡终于称赞出声,“你这人虽说又笨又不谙世事,但还是有几分巧思的。”

    “我笨?”苏静姗又不服气了。

    刘士衡没有理她,径直唤进松烟,把衣裳递给他叠起包好,扬长而去。临走前称,要赶紧去苏州,把这件春衫献给席夫人,免得去迟了,错过了她每月一度的佛寺进香。

    一直在外等候的田悦江,此时才现出身来,趁着回头等他,朝店内瞄了一就被刘士衡搂住肩膀,把头扳了回去。刘士衡一面加快了脚步,一面小声警告他:“既是木已成舟,就不许你辜负我十三妹,不然叫你好看”

    “甚么叫木已成舟?你自己不也一样在筹划着退亲么?”田悦江不满地道。

    刘士衡侧过头,上下打量他:“怎么?你想和我家退亲?休想”

    官宦人家,最终脸面,若是田悦江退亲,那刘士衡的十三妹也就别想再嫁个好人家了,也难怪他这般威胁田悦江。但田悦江却道:“你放心,我让你家主动退亲就是了。”

    刘士衡看着他,似笑非笑:“怎么,你也想学我去七宝街口调戏民女?”

    田悦江马上皱眉:“此非君子所为。”

    “那你做君子罢。”刘士衡不屑地扭过头去。

    田悦江知道自己向来没有刘士衡鬼主意多,见他这样,便只得放软了语气,央他道:“刘兄,再帮我一回。”

    刘士衡看似心内有事,很没有耐心,一叠声地叫他自己想办法,竟抬腿先走了。田悦江注意到,他去的乃是肉市街的方向,不禁纳闷,难道贵为户部尚书家的嫡孙,也需要自己亲自买菜了?他想跟去瞧瞧,又恐此亦非君子所为,正犹豫间,有周家小厮来请,说是碧螺有事相求。一个丫鬟,怎能劳动小厮来请他,多半是周小姐找他有事,又不好明说,所以假托了身边丫鬟的名义。周小姐而今就借住在衙门,算是田家的贵客,田悦江不敢怠慢,连忙丢开刘士衡那边,跟着周家小厮去了。

    第六十章难嫁

    第六十章难嫁

    自己得了慢性病也就算了,孩子病了好长时间总不见好也就算了,妈妈支气管炎总反复也就算了,可连看病归来坐个的士都能遇上车祸,还以受害人的身份被交警大队从中午折腾到下午四点,连中饭都没吃,这还能不叫倒霉么,真是霉到家了……

    周小姐见了田悦江,没有说别的,只问他认不认得苏三成衣店的掌柜的,待听他说认得,便央他帮忙将扇子取回。关于这把扇子的来历,田悦江也略知一二,至于刘士衡的态度,他就更清楚不过了,因此当下便应承下来。

    而且,本来周小姐是托他明日再去,但因为好容易得来个正大光明见苏静姗的机会,便有些按捺不住,在桌转了几圈之后,当即就朝着苏三成衣店去了。

    因有刘士衡打招呼在前,所以苏静姗在听他讲明来意后,二话不说就把洒金扇儿交给了他。这让原本打算趁机和苏静姗多讲几句话的田悦江倍感失望,他想另寻个话题来讲,却又比不得刘士衡油嘴滑舌甚么都能拿来讲,因而憋了半晌之后,只得又老生常谈,规劝苏静姗开店还是以坐镇幕后为上,莫要总在店里抛头露面。苏静姗听腻了他的这番言谈,若不是看在他是恩人的份上,简直就要抬脚走人了。

    好容易等到田悦江讲完,苏静姗生怕他还有后话,连忙转移话题,留他吃饭,田悦江不知不觉地红透了半边脸,连连推辞,转身去了,苏静姗这才舒了口气,重回柜台里坐着,等着顾客上门。

    田悦江回到家中,让丫鬟把洒金扇儿交给住在内院客房的周小姐,然后独自一人在书房闷坐了半日。晚间刘士衡登门,听他说了洒金扇儿的事,欣喜若狂,直说要连夜赶回苏州,到席夫人耳边吹吹风,趁着这股子劲儿,哄着周家把亲给退了。

    田悦江听他说起退亲,自己心思也有所活动,便不顾刘士衡的白眼,虚心向他讨教。他想要退亲的对象,乃是刘士衡亲妹,刘士衡自然不情不愿,但到底经不住他再三央求,于是只得替他出了个主意,这主意却也不甚新颖,就是学他的样儿,到七宝街口去调戏民女。

    这主意照说还是不错,因为刘士衡就是靠着这法子,使得周小姐把定情信物硬讨了回去,生出了退亲的心思,但田悦江听后却连连摇头,直称这方法太过败坏他的名声,他好歹也是个生员,若是做出这种事来,叫别人怎么看他;再说他父亲又是本县县尊,若是他去七宝街口调戏民女,就该有人说他父亲仗着官职,纵容儿子胡来了。

    因碍着田知县的名声,刘士衡便只得把这法子弃之一旁,另替他出了个主意,这主意也不甚奇妙,不过是让他装病,也许刘家听说他病重,担心自家女孩儿嫁过去守寡,就找借口把这门亲事给退了也不定。

    田悦江还是觉得此法不佳,称自己装病,会惹得父母尊长忧心,实在有违孝道。

    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刘士衡就不耐烦起来,道:“我只有这个本事,你再嫌东嫌西,就找别人去罢。”

    田悦江对苏静姗的心思,也就只有刘士衡晓得,他哪里还敢去找别人,因此思虑再三,决定采纳刘士衡“装病”的建议,从今天起开始“病”起来。

    刘士衡好人做到底,答应田悦江,等他一回苏州,就把他重病的消息告诉席夫人和自家母亲,怂恿他们和田家退亲。言罢,便回宅子吩咐下人打点行装,准备第二日一早便启程。

    第二日,田悦江拖着“病体”来看他,千叮万嘱,刘士衡一一都应了,末了仰天长叹:“难不成我是上辈子欠了你的钱没还,所以这辈子来还账了?那可是我亲妹子,我竟帮着你拆散这桩亲事。”

    田悦江多少有些讪讪的,只得道:“强扭的瓜不甜,若我和你妹成亲,心里却惦记着别人,也总是不美。”

    第 61 章

    恋耽美

章节目录

亲事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书屋只为原作者阿昧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阿昧并收藏亲事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