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00 章

    低贱,低贱就算商人在这个世界的地位的确很低下,也没必要挂在嘴边罢?苏静姗努力抑制住冲回去揍人的念头,恨恨地咬着牙关离开了攸宁堂。

    回到骜轩,刘士衡正关在屋里看绿云送来的账目,苏静姗一见那满桌子的账册,无名火又起,冲着他发了好一通脾气。

    刘士衡支起耳朵听了老半天,才弄懂她的意思,问道:“春在堂后院帐房里的一本陈年旧账被人动了手脚?”

    苏静姗骂得累了,正提起茶壶倒茶,闻言点了点头。

    刘士衡走去端来两盘点心,放到她面前,又问:“我娘怀疑是你做的?”

    苏静姗一块点心砸到桌子上,恨道:“岂止是怀疑,她只差提着毛笔在我脸上写上‘小人’俩字了”

    刘士衡眉头大皱,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再开口时却说的是:“这事儿你别管了,若是老太太那里传你问话,你只管告诉我,我替你去。”

    “我不用管了?”苏静姗登时觉得气去了大半,继而对他接下来的打算生出无限的兴趣来。

    “不用管了。”刘士衡肯定地作答,然后又豪气万丈地道:“男人是用来作甚么的,不就是替女人遮风挡雨的么,此等小事,不消你出面,交给我就是。”

    苏静姗被他的情绪所感染,也神情激昂起来,双眼闪闪发亮:“那你是准备替我出头了?还是忍气吞声把罪名认下?”

    “忍气吞声?”刘士衡瞪大了眼睛,“别人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你还叫我忍气吞声?我自然是要查明真相,弄清楚事情到底是谁做的,然后拖他到老太太面前,还你一个清白。”

    “欺负我的人……是你母亲哩……”苏静姗见他一副黑帮老大的派头,忍不住出声提醒他。

    刘士衡马上苦笑:“这事儿主要还是偷换账本的人可恶,我娘她也是一时心急,应该不是有意针对你。”

    哼,和稀泥?苏静姗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别过了脸去。

    刘士衡只好道:“你也晓得,我娘的脑子不如你那般灵活,有时候心里一急,就有些转不过弯来……”

    原来他也晓得甄氏蠢,大概是因为自己是儿子,不好明着说出口罢。算了,不同他计较。苏静姗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问刘士衡道:“怎么我说甚么,你就信甚么,万一账本真是我偷换的呢?”

    刘士衡斜瞥她一眼,换上了一副嘲讽的口吻:“因为我不像你这样呆傻,晓得偷换账本的人,意在掌家权;而你早已换了掌管生意的目标,怎又会去多此一举。”其实他还有句话没说出来,那就是——你同我一个屋住着,同一张床睡着,虽说卿卿我我的事一点儿没有,可你哪些事做了哪些事没做,我还是一清二楚的。

    苏静姗敏锐地捕捉到他话中的意思,便没去计较他的口吻,而是极感兴趣地问道:“你也猜出是五嫂了?”

    刘士衡丢给她一个大大的白眼:“只有你们两个人,不是你,自然就是她。”

    苏静姗讪笑:“那也有可能是别人嘛,谁知道那帐房还去过谁,虽然你母亲说是再没有旁人去过,可万一那人是悄悄儿地去的呢?”

    “那你告诉我,咱们家有资格当家的主子里,除了你们,还有谁?”刘士衡觉得苏静姗是故意拿幼稚的问题来考他,很是恼火,濒临暴躁的边缘。

    苏静姗赶忙收声,给了他一个安抚的微笑。

    但刘士衡还是白了她一眼,然后站起身来,扯了扯身上的直裰,道:“我娘这回的确有些不分青红皂白,待我拖着病体,去老太太那里跟她好好说说。”

    第一百零二章眉目

    第一百零二章眉目

    苏静姗此时气已全消,笑送刘士衡至骜轩大门,看着他施施然去了。

    刘士衡到得攸宁堂时,甄氏和贾氏还未离去,正围在席夫人左右,争抢着说苏静姗的坏话。甄氏先开的口:“老太太,七哥儿媳妇也太目无尊长,居然都骑到我头上去了,您一定不能轻饶她”

    贾氏紧接着道:“老太太,那账册一多半就是七弟妹偷换的,太太又不曾冤枉了她,她倒反骂起人来了,简直就是做贼心虚。”

    刘士衡听到这里,终于明白苏静姗回骜轩时,为何是怒气冲冲的了,这会儿他也是一样怒不可遏,恨不得冲进去扁人,正巧这时有小丫鬟来送茶,他便劈手夺过来,然后一撩直裰下摆,抬腿进了屋,提壶给贾氏倒茶,将水漫了她一身。

    那可是滚烫的茶水,贾氏马上尖叫起来,席夫人出声责备。而甄氏见一向与她不和的贾氏被烫,心中偷乐,但嘴上还是附和着席夫人,也责备了刘士衡两句。

    刘士衡却把茶壶一丢,摔了个粉碎,笑嘻嘻地道:“五嫂刚才说了那许多话,光嘴上吃茶怎么够,就得淋一身才好。”

    原来刚才的话教刘士衡听见了,贾氏脸上立现尴尬之色,忙闭紧了嘴,灰溜溜地准备下去换衣裳。

    但刘士衡却还没完,抱着双臂冷笑着道:“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偷换了账本,等我把他给揪出来,一定扒他的皮,抽他的筋”

    贾氏心里有鬼,自是唬得一哆嗦,讪笑着道:“甚么扒皮,甚么抽筋,七弟说得这么吓人。”

    甄氏却觉得此话是在影射她,怪她冤枉了苏静姗,于是心有不满,沉着脸责备刘士衡道:“士衡,你跟你媳妇住得久了,也沾染上了市井习气,说些这样粗鲁的话。”

    刘士衡却一本正经地道:“娘,我可不是粗鲁,我是讲真的,真的会将那偷换账本,栽赃嫁祸的罪魁祸首抽筋扒皮。”

    此话一出,甄氏眉头微皱,贾氏却已是吓得面色惨白。她之所以这么不经吓,是有原因的,别看刘士衡平日里总是嬉皮笑脸的没个正形,可一旦发起狠来,简直堪比阎罗王。他曾经有个小厮名唤石墨,惯爱偷东摸西,有一回叫他给抓住了,就发誓赌咒,说要是再犯,便自断一手,刘士衡听信他,饶了他那回;但过了几年,那石墨旧病重犯,继续偷窃,刘士衡将他人赃并获后,竟真逼着他当众剁去了一只手,那血淋淋的场景,她至今历历在目。

    刘士衡将贾氏的表情收入眼中,暗暗满意。至于甄氏,毕竟是亲娘,有些话,还是私下里再说好了。他朝席夫人行了个礼,准备离去。

    正在这时,门帘一响,众人扭头,却是刘士诚大踏着步子冲了进来。他一进门,就瞧见贾氏浑身水淋淋地站在那里,当即便黑了脸,指着刘士衡骂道:“她是你嫂子,你怎能这样对她?”

    看来他是接到了消息赶过来的,速度还真快。贾氏递消息的本事,也挺高明。不过以自在轩到攸宁堂的距离,就算使眼色叫小丫鬟去报信,也不可能这样快就赶到罢,莫非他根本就是在这附近等着?

    他夫妻二人一向不和,这会儿怎变得这般团结,一个在攸宁堂冤枉好人,一个就在外侯着等消息?

    莫非那本假账册,其实是出自刘士诚之手?若真是这样,倒也对头,贾氏根本没接触过生意,哪里懂得做假账,倒是刘士诚曾同他合伙做过一段时间的生意,后来因为懒得费心,这才抽了股。看来是夫妻合伙,想来个一箭双雕,既让甄氏落马,又让苏静姗惹上嫌疑,然后顺利夺得当家权了。刘士衡想着想着,眯起了眼睛。

    刘士诚见刘士衡没作声,愈发火气,上前揪住他的领子就要开打。他虽说和他爹刘振业一样爱好流连于烟花柳地,但却是同刘士衡一样,自小习过武艺的,因此想靠拳头为贾氏出气。

    若论拳脚,刘士衡的本事要高过刘士诚太多,但他这会儿却不想动手,免得落个不尊兄长的名头,因此只把身子一缩,捂住胸口猛咳起来。

    甄氏一看就急了,这儿子可不比媳妇,乃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他一咳,她这心肝都在颤;还有那刘士诚,怎能为了媳妇,就动手打自家兄弟呢,要晓得,女人如衣裳,兄弟同手足,这轻重是不一样的她不顾仪态,向着刘士衡扑了过去,伸手扶住他,一面问他要不要紧,一面扭头去骂刘士诚。

    席夫人的脸色也很不好看,这可是攸宁堂,她还在这里呢,刘士诚就敢朝着亲兄弟伸手,这要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那还不翻了天了?

    刘士衡狠咳了一气,直咳得面红耳赤,还不忘向刘士诚道歉:“五哥,刚才我是好心要给五嫂斟茶,一时失手,才把茶水淋到了她身上,老太太和娘都可以作证的。你若还是心里不舒服,怪罪我笨手笨脚,那就尽管打好了,我绝不还手……”

    甄氏一听,眼泪都下来了,抱住他痛骂刘士诚:“你看看你弟弟,病成这样还不忘兄友弟恭,再看看你,兄弟还在病中呢,你就能忍心朝着他挥拳头”

    刘士衡是失手才烫到了贾氏?刚才那报信的小丫鬟可不是这样说的。刘士诚把疑惑的眼光投向了贾氏,有点拿不准主意究竟是刘士衡颠倒黑白,还是贾氏借题发挥。

    而贾氏见他一脸不相信自己的模样,委屈得直抹眼泪,倒同甄氏哭作了一团。

    第 10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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