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贵已经昏迷五天了。

    这五天薛白绫一直守护在病床边。

    她守护薛贵,林泽便沒曰沒夜地陪着她。

    林泽从沒见过薛白绫如此低迷,她一直是自信且骄傲的,给人一种无所不能,无所畏惧的女王印象。

    此刻,她却放下了一切凡尘俗世,眼里只剩下薛贵。

    以林泽的角度來说,他更希望看见薛白绫大哭一场,然后安心地去睡一觉。

    可她沒有哭,连一滴眼泪都不曾流下。

    她不想哭。

    林泽给予否定,她只是不喜欢哭,更不愿将自己的软弱面暴露出來。

    是啊,一个仅凭一己之力便扛起燕京超级豪门的女人,内心该有多骄傲,多勇敢。

    她又岂会轻易落泪。

    林泽端來了一碗清淡的混沌,在进屋子之前,他也吃了一些东西,人是铁饭是钢,不管多大的事儿,不吃东西是会出大问題的,尤其是这个敏感时期。

    薛白绫沒以胃口不好拒绝,而是强皱着眉头一口口吃下。

    吃完混沌,林泽递给她一杯温水,一脸关切道:“去躺一会儿,下半夜我來守。”

    薛白绫摇摇头,却是站了起來。

    林泽见状,奇怪地望向她。

    “出來一下。”薛白绫说道。

    林泽点头,跟了出去。

    走廊上白光十分刺眼,一股消毒药水的味道充斥着鼻息,但两人在医院呆了好几天,已经习惯了消毒水的味道,不以为意。

    坐在走廊旁边的椅子上,薛白绫面无表情地说道:“给我一支烟。”

    林泽替她点燃。

    这几天,薛白绫抽的烟经过粗略计算,至少有一包了,林泽沒拒绝她,也不敢拒绝。

    唯一看重的侄儿迟迟不肯醒來,薛白绫的心理负担有多大,林泽无法感同身受,却也相当理解,若是连抽烟都不允许,薛白绫该有多痛苦。

    嘶嘶,。

    薛白绫深深吸了一口,目光平和地扫视林泽:“你猜得出是谁做的吗。”

    “嫌疑人太多了。”林泽无奈地摇摇头,也对这个话題感到意外。

    都这个时候了,薛白绫居然还能头脑清晰地跟自己讨论这些。

    “我來给你限定范围。”薛白绫说道,“陈逸飞,白婉君。”

    “他们。”林泽微微皱眉。

    事实上,林泽内心深处是知道嫌疑最大的是这两个人的。

    但一方面他觉得陈逸飞不会这么龌龊,至少在林泽看來,陈逸飞的确不是个好人,甚至是个十分恶毒的男人,可在某些方面,他坚信陈逸飞的道德,这也是他敢让陈逸飞靠近董小婉的主要原因,否则,他早就跟陈逸飞单挑了。

    而白婉君,,林泽反倒觉得可能姓大一些,但之前有先入为主的观念,他觉得白婉君应该不是这么下作的人。

    可结果呢。

    当薛白绫将人选列出來时,他迟疑了。

    “陈逸飞可能姓很大,至少在外人來看,甚至是许多人來看,他都是最有嫌疑的。”薛白绫一字一句地解剖道,“但我知道,不是他,在公在私,他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暗杀薛贵,如果是他做的,他不配当陈逸飞。”

    林泽听着薛白绫的解剖,心中渐渐明朗,可同时,,他心中生出一股难以名状的担忧。

    不是陈逸飞,那么,便是白婉君。

    真的是这个满身佛姓的女人做的么。

    不是沒有可能。

    她曾告诫自己,别打探得太深,这对自己不好,对韩家也不好。

    只要自己不那么做,便不会对韩家有什么举动,而现在,燕京无数人受到牵连,韩家却坚韧不拔地跟陈家斗着,的确沒有受到另外方面的威胁。

    那么,这是否证明白婉君许下的承诺兑现了呢。

    心念至此,林泽忍不住点了一支香烟,稳重地问道:“你的意思是,。”

    “我不会放过她。”薛白绫猛地声嘶力竭,恶毒无匹。

    林泽心下一跳,如她所说,女人一旦恶毒起來,比男人更加可怕。

    薛白绫抽完了香烟,待得身上的烟味被消毒水味清理之后,这才缓缓站了起來,准备回房。

    只是猛地一站起來,她便感觉脑子一阵沉重,眼前也是闪过一道白光,下一刻,她那纤细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那本就不如何沉重的娇躯,往后倒了下去。

    林泽一把将薛白绫揽入怀中,心中轻叹。

    她终于还是撑不住了,这几天她实在太疲惫,太痛苦了,若是再不好好地睡一觉,林泽真的担心薛贵醒來后见不到他姑姑。

    温柔地将薛白绫搀扶进房间,替她盖上被子,捋顺了遮掩她面庞的青丝,轻柔道:“睡吧,好好地睡一觉。”

    退出房间,林泽重新回到了薛贵的病房,坐在床边平静地盯着薛贵。

    “你小子打算睡到什么时候,知不知道你姑姑为了你快心力交瘁了。”

    “薛家不肯扛,你姑姑帮你扛了,崇尚自由,你姑姑给了你自由,她却被城墙包围了。”

    “小子,你是个男人,医生说你醒过來是勇气,醒不过來是懦弱,你是一个懦弱的男人吗。”

    “要知道,咱们初次见面时,你可是很骄傲地清关跟我PK,。”

    话语至此,林泽却是哑然失笑起來。

    他想到了跟薛贵初次见面时的场景,这小子一只手提着刀,另一只手提着酒,满身酒气,双眼充满血丝地怒视自己,不超三分钟,便跟自己硬抗上了。

    正应了那句话,不打不相识,可以说林泽跟薛贵是打着打着就熟的,并成了感情相当不错的好朋友。

    薛贵是个相当讲义气的男人,当初若不是他,银女可能真的跟四爷同归于尽了,这份情,林泽一直记着。

    如今,薛贵却躺在床上沒有直觉,再过一天若是仍然沒反应,他可能就真的一辈子醒不过來,要躺在病床上靠医疗器械生存下去了。

    可那样的生存,如何能让喜欢喝酒吃肉,还钟情于到处争强斗胜的薛贵舒服。

    林泽将视线落在鼻青脸肿的薛贵脸上,嘟哝道:“小子,你若不醒,你姑姑这辈子可能也毁了,你忍心。”

    “姑姑,你瘦了…”

    “是不是林泽那个王八蛋欺负你。”

    “老子帮你弄他…”

    一阵梦呓自薛贵口中传來,林泽顿时跳了起來,半个身躯都俯在了病床上,那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薛贵,一动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薛贵那沉重的眼皮子终于翻开。

    甫一睁开,他便张开了嘴巴。

    古怪。

    不解。

    茫然。

    困惑。

    眼里写满了情绪,最终汇聚成一句话从口中吐出來:“你要亲我。”

    林泽先是一愣,旋即大笑起來。

    笑得眼泪都快出來了。

    狠狠抹一把双眼,林泽咧嘴骂道:“你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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