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岁未晚 作者:肉书屋

    流岁未晚 第6部分阅读

    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我也没细想,之前查了一下你们研究生院的导师概况,感觉他们都很厉害……现在最终成绩还没出来,我也不知道最后结果,所以就暂时先不想这些。”

    闻徽低笑,下颌抵在付珩的肩膀上,温声说道:“你自然是没问题的。既然你没定,我推荐xx,他学术水平很高,人也很不错,在他手下应该不会太辛苦。”

    听到闻徽说着关心自己的话,付珩内心里还是很欣喜的,便没有任何地犹豫:“嗯,都听你的。”

    闻徽听着他温顺的言语,忍不住轻笑出声。付珩这才骤然察觉两人的姿势似是有些不妥,自己整个身体都嵌在闻徽的怀里,尤为暧昧。

    他有些羞赧,却只是垂着眼,安静地靠着。

    略微拉开两人的距离,松开付珩的腕,手心轻轻地贴在这人的脸颊上细细地摩挲,闻徽低声喟叹:“小珩,抬起头。”

    付珩下意识地抬起了下颌,唇上便陡然传来一阵温润。在一瞬的迷茫后,他忽地明白眼下正进行着是什么事,耳根子便霎时烧得发疼。

    轻轻地含着付珩的嘴唇,闻徽的动作极尽了温柔与细腻,偶尔会伸出舌,小心地探向对方的唇齿间。付珩是第一次与男人亲密,闻徽不想惊吓了他,遂一举一动越发地谨慎而缱绻。

    两人不经意地倒在了沙发上,雄性坚实的躯体紧紧地熨帖在一起,时而有轻许地摩擦。付珩深深地陷进柔软的沙发间,被人压着不能有一点地挣脱。而闻徽的吻,极尽了缠绵,他从不曾体味过口齿交缠在一起的眩迷,神智便愈是沉沦。

    闻徽覆在付珩的身体上,原本温和轻缓的吻渐渐变得些许的急躁,他们的身体贴得愈密切,心里的那把火便燃得愈旺盛。在情欲将要挣脱理智的控制前,他骤然离开了付珩的嘴,抵着对方的额头剧烈地喘息。

    “闻徽……”付珩无意识地低声唤着,全身禁不住地微微颤抖,嘴里也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稍刻,闻徽缓缓地坐正了身,将付珩拉了起来,手指轻轻地碰触着对方的脸,道:“好了,休息吧。”

    付珩浑浑噩噩地点了头,便踏着虚浮的步伐恍惚地回了客房。

    ◎流◎岁◎未◎晚◎

    一周后,f大研究生复试结果公布,付珩顺利地被录取。考试结果已定,闻徽放下了心,便让付珩主动向先前联络好的导师发电邮。导师没多久就回复了,便是确定了收下付珩。

    其后,闻徽公司的大项目终是告之完结,客户回复表示非常满意,便表达了以后继续合作的意愿。公司这便算是在行业里初步站稳了脚,一干员工们高兴非凡,大家找了个会所,一同庆祝。

    闻徽随后打电话给付珩的导师,感谢他在创业大赛那时的指点,以及在公司这个项目里提供的有益建议,便极力邀请他参加公司的庆功宴。导师极是看重闻徽,便爽快应诺,闻徽借着这个时机把付珩带出去,介绍了师生俩正式见面。

    付珩在闻徽的租房里住了下来,每天跟着闻徽去公司,做着助理的活计,一开始从琐事杂事做起,到后来也逐渐参与一些小项目。

    四月底,付珩回了一趟学校,把自己的重要物件都收拾好了,和班导师打了招呼。再次回到s市后,他给家里打了电话,告知祖母现今的概况,便安心地待在了这里。

    顺利地提交了实习报告与论文终稿后,闻徽与付珩这一届本科生终于在六月份的时候毕了业。

    学业顺利地完成,闻徽便将所有的心力投入到自己的公司事务上,这年,他的母亲又来s市看望过他两次,年底的时候,她在闻徽的租房里碰上了下课的付珩。

    闻母的脸色不是很好,沉默地看了一眼有些紧张的付珩,终是什么话也没说。那晚,她留在闻徽的屋子里,一边吃着付珩做的饭菜,一边对闻徽说着家里的事。

    闻父闻母都不年轻了,早就想退休,过点自在的日子。因为闻徽被赶出了家门,本打算让大四就接手家里事业的闻父硬是继续撑了下去。

    闻母说了不少话,言语里多少还是有些伤心,但如今也是坦然了。临走时,她只说让闻徽早点接手家里的产业,其他的事情,他们也不想再管了。

    “阿徽,你母亲……”付珩一看到送闻母走的闻徽回家,便迎了上去,紧张地问道,“她是不是知道了我们的事。”

    压下心里的一丝愧疚,闻徽将付珩拉到怀里,轻轻地吻了下他的脸:“我大三的时候,对爸妈坦白了我的性取向。别担心,他们不会再反对了。”

    付珩心里也是有些难受……但,他也不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现在让他主动放弃这份感情……除非是闻徽不要他,否则,他怎么也不舍得松手。听了闻徽的话,他便只能沉默,用力地回拥着对方的身体。

    两人心情都有些压抑,就这么相拥了许久。

    读研后,付珩就没再住校,一直睡在闻徽的客房。时间空闲的时候,他就在闻徽的公司里兼职,早晚帮闻徽准备些饭菜。两个人像是普通夫妻一样,平淡地过着每一天。

    因为公司租在住宅楼顶层,公司里的一些人也碰到过几回付珩从闻徽的屋子里出来,大家对他二人的关系隐约都知道了一点。不过,大部分人都聪明地保持着缄默,毕竟都是接受新思想的年轻人,也不是没见过世面,倒是没人就着他们的关系在外说三道四。

    闻徽看着付珩毫不担心的样子,心下一松,他就知道,这个人除了放在心里的人外,其实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付珩读研二的时候,闻徽的公司已经在业内有了些小名气,算是新秀企业,高层几人合计了一番,终于将公司从小区住宅楼搬到了商业中心的写字楼里。

    虽然去公司不再那么方便了,闻徽依然没打算搬离这里。花了点功夫打听附近二手房的消息后,他买下了同一个小区不同单元楼的一套九十平房子,重新装修又添置了新家具后,便与付珩一起搬进去了。

    乔迁这日,公司几个人,又闹着让闻徽请客。气氛渐渐热了起来,闻徽原舍友们苏远一干人,开始笑闹起了付珩,嘴上叫嚷着“大嫂”,不时地劝着酒。

    付珩还是很无措,只能保持着傻笑,他不常喝酒,艰难地躲着别人灌酒,幸好还有闻徽在替他挡着。

    这晚上,闻徽喝得有了一丝醉意。付珩将他扶进了浴室,正放着热水,想要替他清洗一番时,便被人拉扯猛地坐进了浴缸。

    “阿徽?”

    花洒掉落在一边,胡乱地冲两人喷着温水。付珩慌乱地想要起身,又被人从背后紧紧地抱着。

    闻徽的手,毫不迟疑地探向了付珩的裤腰。付珩刷地脸红了,便慌忙忙地伸手关了热水,衣服同时被人扒了下去。

    “阿徽,”他艰难地转过头,亲吻了下对方的脸,“我们……换个地方可好?”

    交往了一年半,他们最亲密的行为就是……赤裸地抱在一起亲吻,用手解决彼此的需求,却止于这一步,付珩心里头也是有些苦恼的,他……自从与闻徽在一起后,有时候也是很想要对方的。

    他为此还偷偷地上网了解了下男人间如何行房,只是也不知闻徽是怎样想的,付珩经常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欲望,却每到关键时刻就停了下来。

    ……今天,真的有些不一样。付珩虽然觉得难为情,却……坦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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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相契

    “阿徽,慢,慢一点……”

    隐约带着一丝泣音的哀求,让闻徽内心陡然升起一股暴虐。他恶狠狠地压下身体,用力地撞击着,低沉的嗓音里压抑着浓浓的情欲:“忍一下,小珩……”

    在一阵令人想要尖叫的快慰中,两人一同奔上了快乐之巅。

    两具赤露的男性身体交叠纠缠在一起,随着他们的呼吸,微微起伏着。顾不得擦拭额角滑落的汗珠,闻徽抱紧怀里的人,轻轻地在付珩的眉眼、脸颊和鼻尖细吻着,吐出一口浊气,抵在对方耳边低低地说话:“一起去洗澡?”

    付珩已是困极了,勉力睁开眼,忍不住瞪了眼闻徽,脸色艳红,羞愤地嘟囔了句:“把……拿出去。”

    闻徽眼见他恼羞成怒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却不敢再逗弄,这个对自己总是顺从的青年,骨子里也是个倔脾气,真惹恼了他,闻徽绝对是无计可施。

    闻徽从付珩身上起来,本欲与对方一起进浴室,却被人挡在了门外。他笑了笑,也不坚持……真要一起洗,恐怕两个人又会缠到了一起。

    自从去年与付珩发生了关系,闻徽就不再抑制自己的欲望。他爱极了那人结实的身躯和紧致的皮肤,更是为那人动情时的神情沉迷。

    闻徽洗完了澡后,付珩已经换掉了床单,身体蜷成一团埋在被窝里。擦拭干净身体后,他便躺回了床,将被窝里的人捞到了怀里。

    两人洗完澡后的身体都是清清爽爽的,赤裸的皮肤轻轻地贴在一起,让他们俱是心里满足。每每做完爱,闻徽与付珩最是享受这一刻的宁静,便是简单地相拥,也是让人感到极致地温暖。

    付珩困得睁不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与闻徽说着话。

    “小珩,公司要参加欧洲的展会,我下个月得出国一趟。”

    付珩懒洋洋地应着,身体又往闻徽怀里缩了缩,终安然地沉入了睡乡。

    付珩即将硕士毕业,在上半年的时候,导师安排他去了一所二本的高校l大教课。若是没有意外,毕业后,他便能成为那所学校的专业教师。

    导师与闻徽都问过他的意愿,是继续读博,还是先工作。付珩斟酌了一番后,还是决定工作,等到他把助学贷款,和以前为了上学时在老家借的钱都还清后,再根据工作的情况决定要不要继续读博。

    闻徽自然支持他的决定。虽然在经济上他完全能够帮助付珩,但他从不曾对付珩说过要帮他还债的言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自尊,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责任。

    欧洲展会即将结束时,闻徽接到了留守公司的卓至超打来的电话,说是付珩生病了,他在课堂上忽然昏倒,医生诊断是病毒性感冒,高烧了三天,险些转化成脑膜炎。

    得到这个消息,闻徽当即丢下了所有工作,让苏远全权处理展会的事宜,订了当晚的飞机票赶回国。

    闻徽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他从没有忘记,前世付珩是怎么死去的。那时一个高中同学随意说起了付珩,他得知了这人的死讯,便马不停蹄地赶去了付家村,只从老人嘴里听说个大概。他知道,付珩原也不是得了什么绝症,就是那时工作压力大,平时有了小毛病都扛着,等到身体受不住时再去医治,已经晚了。

    那时付珩不放心家里的祖母,从医院跑回了老家,便再没能下得了床。

    这一世,自从付珩与自己的关系确立了后,闻徽不管对方有什么大小毛病,都会强硬地送他去医院检查,每半年都会进行一次全身体检。

    “老大,至超不是说了大嫂已经过了危险期嘛!”苏远从没看过闻徽这样慌张的样子,心下不忍,便劝解道,“你别先乱了手脚,自己吓了自己。”

    闻徽一听,当即镇定了不少,对苏远感激地点了点头:“是我慌张了。这边的事情就麻烦你了,我们这一次就是先了解国外市场概况,不用急着签单子。”

    下了飞机,闻徽不曾稍作歇息,就打了车直接赶至了s市第二人民医院。到达医院时,已接近傍晚,闻徽找到了付珩的病房,卓至超正出门准备去买些晚饭。

    对朋友说了声感谢,闻徽悄声进了病房,付珩正在打着点滴。看着病床上睡得正香的人,闻徽脸色僵硬得难看,心里头一团急火在汹涌地翻滚,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为什么生病了不去医院?为什么也不打电话告诉我一声?你怎么一点不懂得爱惜自己?”

    付珩刚一醒来,就被闻徽几乎是咆哮而出的怒火给震呆了。他所认识的闻徽,永远是冷静自持,即使在两人情迷意乱的时候,闻徽也总能很好地克制自己。

    他其实对闻徽的一些行为有些迷惑的,譬如对于自己生病过于紧张,譬如强硬地让他进行全身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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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

    看着面带病容的人恹恹地道着歉,闻徽有些烦躁地撇开了眼,扒了扒一路跑来被风吹乱的头发,努力压下心里的惶恐与怒火。

    “阿徽,对不起,”付珩低着头,用空着的那只手拽了拽闻徽的衣角,“我以后再不会这样了。”

    他从小生活艰难,早习惯了凡有小病小痛都硬扛着。周一的那天他就觉得不舒服,在家里翻出了些感冒药,随便吃了点,哪知两天后会突然恶化了。

    虽然不明白闻徽到底在恐惧什么,付珩心思一直细腻,他知道,闻徽极厌恶看到自己生病……所以,他以后一定会注意健康的,更会爱惜自己的身体。

    闻徽无奈地叹了口气,拖着凳子,坐到了病床前,将付珩的手合在手心里:“抱歉,我……刚才急了些。”

    付珩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我知道,你是担心我。”

    小心地腾出手,将付珩轻轻地揽着,闻徽细细地吻在他的耳侧,低声呢喃:“小珩……”他幸运重生,更有幸再次拥有了这人的爱,却终是抵不过命运的力量,唯有,唯有小心地看护好自己的珍宝。

    闻徽回来后,付珩的病很快就好转了。从这天起,原本不是经常锻炼的付珩,每天早晨跟着闻徽在小区的公园里锻炼身体。

    十二月底,付珩送审的论文顺利通过,领了毕业证与学位证。l大也与他签了就业协议,定了来年九月正式报道。

    农历年到了,付珩还是和以往一样回老家陪奶奶过年,他虽然不忍心留闻徽一个人在s市,但也没有别的主意。

    “别担心,”闻徽笑了笑,“今年我回家。”四年的时间,闻父终于彻底地接受了事实,不久前打电话让闻徽回去谈论家里的产业。

    “路上注意交通,”闻徽亲了亲付珩的嘴,“哪年不忙了,我和你一起去看你奶奶。”

    因为前世,闻徽其实是不太想看到那个老人的;而且,他也不想让付珩有压力……如今,他们都正是谈婚论嫁的年龄,付珩在家里的压力,或许不必自己当初来的少。

    付珩脸色一喜:“真的?”

    闻徽点头:“到时候就说我是你同学,只要不让奶奶发现我们的关系就是。”

    付珩因为毕业了,工作也定了,这个寒假在家待的时间长了不少。闻徽由于忙着家里的事情,一直在a市与s市来回奔波。闻父想让闻徽接手家里的产业,闻徽想要留在s市,便开始筹备将a事的产业逐步转至s市。

    清明后,付珩终于从老家回来了,趁着上岗这段空闲,帮着闻徽在公司处理些繁琐的事务。

    花了半年时间,闻徽总算稳定了下来。

    九月付珩开始上班,在大学里教课,时间安排上比较自由。闻徽在公司不忙的时候,偶尔带着付珩去周边的历史景点游览,或者逢周末,两人去剧院里看看话剧,听听音乐,参观一些展会。

    有一天,闻徽路过一家pub,感觉里头气氛不错,便带付珩进去小坐了会,竟巧遇到多年不见的卫曦,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

    “闻徽?”卫曦很意外,待看到坐在一旁的付珩时,脸上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原来是你……”

    “好久不见了,我来跟你们介绍下,这是向豫凡。豫凡,这是我的老同学闻徽和……”

    付珩冲二人温和地笑了笑:“你好,我叫付珩。”

    闻徽自始至终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礼貌地寒暄了几句。卫曦和他的朋友,又坐了会儿,便识趣地找个借口离开。

    临走时,向豫凡客气地与闻徽二人交换了名片。

    付珩偷瞄了眼闻徽,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没有名片,真是不好意思。”

    向豫凡见状,也不好再强求,便随着卫曦离开了。

    “阿徽?”

    回到家后,付珩轻轻地抱着闻徽的腰,低声问道:“你……今天情绪不对,是不是累了?”他说得委婉,实际上,虽然闻徽表情一直不变,但付珩却感觉得到这个人在pub时情绪就开始阴郁。

    闻徽一怔,将身后的人拉到面前,紧紧地搂在怀里:“没事。”是的,既是前世的人与事,他早该放开了。

    那个向豫凡……原是个厉害的角色,后来卫曦是为了他与自己分了手。闻徽那时本就被这段感情折腾得疲累,失望的同时也算解脱了。

    只那个男人,处处使尽手段,针对自己……竟是后来把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闻徽当初在国外,势单力薄无权无财,单论身家,自然不是豪门小开的对手。好在,他从不会任人鱼肉,那个向豫凡最终是没有落下便宜。

    “阿徽很讨厌今天那个人?”

    闻徽有些意外付珩的问话,随即释然……付珩心思敏锐,今天估计是察觉了自己的不悦,明明是有名片的他却对对方说没有。

    闻徽淡然一笑:“说不上讨厌,这种人太精于算计,我素来懒得与这样的人弯弯绕绕。”说着话,心里最后一丝凝滞的情绪也是散尽。

    今时早非往日,他与卫曦或向豫凡皆成陌路,命运的轨道也早在他重生一初就改变了,他过去不曾畏惧,以后更加不会退却。

    何况,他最珍重的人,又是如此地明白他的内心,那个向豫凡,终不过是擦肩而过的路人。

    这一世,无论命运的结局如何,他总归是幸福的。闻徽想,他很庆幸,他将这个给了他幸福的人牢牢抓住。

    或许,这便是他重生的意义与宿命——珍惜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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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灯火(完结)

    这一年,闻徽三十一岁,付珩三十岁。

    农历年前,闻徽带着付珩回家看望了下父母。这些年来,闻父闻母多少了解了些付珩,对于这个出身乡村的质朴青年渐生了好感,再加上他们这些年闲下来四处游玩,旅途中还结交了些爽朗的年轻朋友,思想也开放了不少,对于同性的感情不再排斥。

    虽然,他们内心里还是希望能够抱上孙子,只是看到闻徽,生活平稳幸福,事业蒸蒸日上,便忍不住心软,不再拿这些事给彼此添堵。

    闻父闻母今年春节打算去九寨沟,他们也乐得闻徽没有与他们同行,高高兴兴地收拾了行李就离开了家。

    闻徽二人在家里住了两天,便一同去了付家村。

    看着与十年前截然不同的乡镇农村,闻徽有瞬间的恍惚,似乎又回到了前世那时,只是如今他比前世来的时候长了一岁,而身边的人,还安然地活着陪在自己身边。

    “小珩。”

    站在被铲平的山间马路旁,闻徽忍不住心中的激荡把付珩紧紧地抱在了怀里……虽然,他不知晓命运哪天又会开个玩笑,但至少,这个时候,身边的人没有像前世那样死去,而自己也没有出过车祸。

    这样,就好。

    过往的宿命既然被破除,他便更有勇气去迎接未知的将来。

    “阿徽,快放开,好像有车子的声音……”

    闻徽哑然失笑,难得感性一次,气氛就这样被破坏了。他应声放开了付珩,乡里间的人大多数都互相认识,还是要仔细点自己的行为好。

    前两年政府为了开矿,征收了乡民的山地,每家每户都给了不少补贴,还派出了瓦匠队,给这里的人修建小洋楼。付珩家的小洋楼不比左邻右舍的大小,也有两层四间房,被付奶奶打点得仅仅有条。

    门口的老腊梅树依然伫立,此时正吐着幽幽的花香。

    看到孙子回家,付奶奶高兴至极,又见付珩带了朋友,当即热情地端茶迎客。闻徽看着这个年近九十的老人,满头银丝,心里隐约有些酸涩,便默默地听着老人边拉着他的手边聊起家长里短的话。

    早在前两年,付珩就担心年迈的祖母一个人在家没人照顾,想要把老人接到城里好生孝敬,无奈老人自十几岁嫁到这片土地就没出过门,死活不愿挪地方,还不准付珩总往家里跑。无奈之下,付珩只好经常买一些老人用品,托人带到家里,又给些钱财,嘱咐邻里乡亲们平常多注意些。

    付家村的人或许不一定都有亲缘关系,但到底都是一个姓氏,寻常乡亲们也习惯关照老人,眼见她身体健康精神矍铄,付珩也放了点心。

    趁着奶奶去后院摘菜的空闲,付珩低声与闻徽商议,道:“我……想什么时候,回老家陪奶奶一起住。”

    他喜欢现在的工作,也爱着眼前的男人……然而,奶奶是他从小的唯一依靠,是他血脉相连的亲人,是他的责任,他无论如何都要陪着老人安度晚年。

    闻徽静静地看了他一会,随后会心地笑了:“这是应该的,到时候把工作那边处理好,以后……”言下之意,其实大家心里明了的,付奶奶总有归天的一天,到时候付珩还得回归自己的生活。

    “没事,”付珩见闻徽理解,便安心地微笑,“我其实还是想有一天再继续读博的。”

    闻徽挑起眉:“也好。”

    在付珩家待的几天里,闻徽总能听到乡亲们拿着付珩的婚姻说事。在他们眼里,付珩是“出来”了的人,自然不能在小地方找对象,便对着闻徽这个付珩的老同学悄悄说着,让他给付珩介绍点好姑娘。

    闻徽每每都是淡笑不语,拗不过乡亲们的热情时,便点几个头……虽然心里有些不愉,他也知,这些到底是难以避免的。

    唯一庆幸的是,付奶奶倒没说过这些,活了八十多年的老人,除了偶尔脑子犯一下糊涂,心境倒是比年轻人开阔不少,见付珩从不提婚姻之事,她也不逼迫着这唯一的孙子。

    或许是吃了一辈子的苦,老人对现下的生活满意得不得了,也没有再多得贪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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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完年,付珩还是和闻徽一起回了s市。

    即便准备回老家,付珩还是打算把这个学期的课教完,和学校里的人谈清楚下面学生课程的安排,才能安心地辞职。

    六月二十三号,付珩代的课结课考试。晚上从学校一回到家,他就闻到满屋子的菜香味,片刻的怔愣后,他回房放好教案与试卷,便来到了厨房。

    “阿徽,你怎么……”

    闻徽不慌不忙地朝锅里放了一瓢水,才回头对他笑:“今天是你的生日。”往年,他们都是出去吃点东西,或者去看一场话剧。

    付珩愣了下,忍不住翘起了唇角:“但我不知道你也会做菜。”

    闻徽一边切着葱,一边回道:“只会做两样。”前世出国在外,习惯吃中餐的他,便也学了几道爱吃的菜。

    付珩好奇地走到一边,揭开锅看了看里头的鱼:“挺香的。”

    闻徽扬起嘴:“多谢赞扬。”

    付珩满心的愉悦,在旁边看了半晌后,提议道:“我帮你吧。”

    闻徽倒没有推拒:“好。等我把鱼做好了,剩下的菜你来做吧……苏远他们待会也来吃饭,其他的菜我做不来。”

    付珩故作不满地回道:“那可不能让他们白吃的,得准备好生日礼物。”

    “好,”闻徽放下菜刀,将付珩抱了个满怀,打趣道,“不带礼物的,不给进门。”

    付珩扑哧一笑,随即把矛头转向闻徽:“那你呢?就准备拿一道菜做礼物?”

    闻徽低笑:“自然不是。”在这人脸上亲了一口,说道:“待会他们该来了,我还是把礼物提前给你……你看着锅。”

    没一会儿,付珩正整理着料理台,便见闻徽噙着一抹奇异的笑走了进来,心下顿时一阵莞尔。也不知这个人到底准备了多么特别的礼物,竟是这般神秘。

    想来他们都不是追求浪漫的人,这回闻徽对他的生日倒是费了不少心思。

    “小珩,这个东西虽然没什么实质意义,总归是聊胜于无吧。”付珩惊愕地看着闻徽打开手上小小红色盒子,是一对对戒,“我们不能像一般情侣去民政局登记,但戴上这个也就算结婚了。”

    他专注地凝视着付珩的双眼,拿出里面一只戒指:“你愿意吗?”

    银白色的戒指,样式很简朴,只在面上镌刻了两道细细的纹路。付珩脑子一片空白后,便是止不住的喜悦如潮水直冲脑门,让人竟似喝了一斤白酒般眩晕,费劲地想要压制住激越的心情,他微微咧嘴:“阿徽,你的求婚真的太简单了……没有鲜花,没有誓言,而且……”他环视了下厨房,“还没有气氛。”

    闻徽微笑:“你要是喜欢鲜花,我明天送你一个花圃;你要是喜欢誓言……我闻徽愿意与付珩结为伴侣,从今天开始互相拥有、互相扶持,无论是好是坏,贫穷或富裕,疾病还是健康,都不离不弃,只有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你要是喜欢气氛,”他顿了顿,缓缓地扫视了一圈厨房,“这里是我们的家。”

    付珩狠狠地咬了下嘴唇……他从来都不是脆弱的,此刻竟有一种大哭的冲动。这里,是他们的家啊。

    “我愿意。”他终是笑着回答,伸出左手。

    闻徽为付珩戴上了戒指后,又让付珩给自己戴上另一只戒指:“ich liebe dich(我爱你)”

    忽听到这么一句不知哪国的语言,付珩随口问道:“什么意思?”

    闻徽淡笑:“刚和一个德国客户学的,生日快乐的意思。”

    付珩还沉浸在震惊与喜悦里,并不再追究,低着头,手指一遍遍地轻抚着戒指。许久后,他才算平息了内心的激动,与闻徽一起忙活起了晚餐。这年的生日,过得特别的热闹,与幸福。

    七月l大放假,付珩也完成了工作交接,便开始收拾行囊回老家了。

    “你安心陪奶奶,我会去看你的。”

    付珩点头,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征求着闻徽的意见:“我打算在中学里先代着课,怎么样?”

    闻徽沉默了良久,才松了口:“别太累。”

    察觉到对方一丝压抑着的隐晦情绪,付珩顿住了所有动作,心头止不住地疼痛。他猛然扑到闻徽怀里,搂着他的脖子送上了吻。

    两人的身体死命地纠缠在一起,几乎掏空了他们的所有精力。子夜,闻徽颓然地压倒在付珩身上,低叹:“……睡吧,明晚上你还要坐车。”

    说着,他就要起身洗澡,却被付珩紧紧地抱着:“别走。”

    “会不舒服的。”

    “今晚,就这样。”付珩低低地说着,“我……会想你的。”

    闻徽应着:“嗯。”

    “我……也会来看你的。”

    “嗯。”

    “我一定会回来的。”

    “嗯。”

    “阿徽……”付珩有些慌。

    闻徽叹息:“傻瓜,我相信你。你只要在家里保重好自己的身体,不用担心我……我经常出差,看你更方便点。”

    一夜再无语。

    付珩走了,从此与闻徽过着两地分居的日子。在付珩回家没多久,闻徽坚持送了一台台式电脑到他家,安装好了宽带,此后,他们经常在晚上开着摄像头,或许两人都做着各自的事情,连交谈都很少,却彼此都觉得安心与舒适。

    付珩在付家村附近的子弟中学教了三年的英语兼数学,他的奶奶在一天夜里忽然沉睡不醒。

    医生请来时,所有人都摇了摇头,只道回天乏术。

    付珩伤心至极,在奶奶咽下最后一口气后,匍匐在老人的胸口上嚎啕大哭,直到乡亲们把他拉了开来,说要筹办后事。

    “小珩……”闻徽赶来了付家村,看着伤心欲绝的青年,说不出什么好听的劝慰话。

    付奶奶是自然老死,没有大病大痛,走得很安详。这个辛苦了大半辈子的老人,终是有个安定温暖的晚年。

    闻徽陪着付珩守完了头七,后来还是硬被付珩劝回去的。何况,他一个外人,本来来到葬礼就让人觉得奇怪,不想再为付珩添麻烦,闻徽看付珩渐渐恢复过来,也能安心地回s市。

    付奶奶虽然去世了,付珩却一直留在付家村的老屋里,白天依旧去中学代课,晚上渐渐恢复到以往,开着摄像头,他批着学生作业与试卷,闻徽处理着公司事务。

    付珩没有说过今后的打算,更没说什么时候回s市。闻徽同样没有问他,只是偶尔关注一下付珩的健康。

    冬天过了,春天走了。这年五月在b市有个业内交流会,闻徽自是参会了,在b市待了大半个月,结识了不少有潜力的大客户,每天忙得只有早晚匆匆发条短信给付珩。

    终于结束了会议,闻徽一身疲惫地回到了s市的小公寓……没有付珩的日子,他将所有的时间都投入了公司里,事业是做得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累。

    打开了略显老旧的防盗门,看到通亮的屋子,闻徽有一瞬的怔愣,五感似是也迟钝了许多。直等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朝他走近来,他缓缓地勾起了唇。

    “阿徽,欢迎回家。”

    付珩的脸上再没有一丝阴郁与伤痛,只有纯然的幸福的温暖的笑容。全身的肌肉骤然放松,闻徽大步跨上前,一把把人抱进怀里:“我饿了。”

    “饭菜都做好了。”

    “有红烧鲫鱼吗?”

    “有的。”

    “有宫保鸡丁吗?”

    “嗯。”

    “有青椒肉片吗?”

    “……”

    “有木须肉吗?”

    “……”

    “阿徽,”付珩失笑,“你搞得像是多久没吃东西的样子!”

    闻徽认真地回答:“你做的最合我胃口。”

    付珩听了这话,脸上掩不住地开心:“以后,我会一直做给你吃的,再也不走了。”

    “……好。”

    “我准备考博,前两天去见了导师,他让我继续读他的博士……”

    闻徽点了点头,坐到餐桌旁,一边吃着家常饭菜,一边听着付珩说起他这么些天做的事情,不时地露出温暖的笑。

    这冰冷了几年的家,终于恢复了原本的生机。

    软红十丈,人家三千,有一盏灯火总为你长明,道是寻常,却最珍贵。

    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完结,感谢各位的支持与鼓励。

    其实“缠情”后删除了一章(只是些琐细的日常生活),家中有急事,临时决定明天回去,没工夫写了。有时间在番外里补充,等过完年后视情况再更,预祝各位兔年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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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岁未晚 第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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