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妇重生:嫡女斗宅门 第37部分阅读
弃妇重生:嫡女斗宅门 作者:肉书屋
弃妇重生:嫡女斗宅门 第37部分阅读
件事，看看谢掌柜如何处置，再盘算着日后的事情。
于是，一听到少东家三个字眼，他就凑上前道：“谢掌柜，要不，你先跟少东家说说，先拿点银子去周转一下，你看如何？”
其他的掌柜不满了，这个胡掌柜摆明了也是苏府的掌柜，凭什么要先拿银子回去周转？分明是不把其他的掌柜放在眼里。谢掌柜暗恨胡掌柜的不识大体，这个时候，怎么在众人跟前说这个？万一传了出去，岂不成了苏府有意赖账么？“各位安静，这件事，我们少东家自有定夺，我做不了主。”他不是不想帮，可眼下，也只能推给小姐了。
第269章 狭路相逢智者胜（一）
于是，谢掌柜带头，带着这些掌柜进了偏厅。众人一进去，就见到偏厅上摆着一个超大的屏风，这屏风是绢画的，上头画着一个体态窈窕的淑女，拿着一把团扇扑蝶。那些掌柜之中，有不少人眼尖了，一下子就看到屏风下头露出的裙角，顿时就猜出了屏风后头的人是谁，不是宋氏，那一定是苏家的长女。
谢掌柜对苏绛唇道：“少东家，人都到齐了。”
“既然到齐了，那就开始吧。”苏绛唇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各位掌柜的，可是来要银子的？”
“恩哼。”一个很瘦的掌柜冷冷哼道，“不要银子，难道要我们去喝西北风不成么？小的是小本买卖，可不像你们苏家，家大业大的，经得起折腾。”
这话，分明是讽刺苏绛唇的，苏绛唇不为意，如果这些话她都经不住了，何必出来打理铺头，于是她道：“说的极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情，我们苏家虽是从商，却也有自己的信用，断断不能为了几百两银子抽了自己的耳刮子。”
“这么说的话，贵府是愿意还银子了么？”一个胖掌柜急忙问道。
苏绛唇不禁笑出声，道：“难道苏府有说过，不还银子么？我们苏府，历来说的就是诚信二字，各位和苏府做了这么久的买卖，可曾见过我们苏府失信的时候？”
“那倒是不曾。”一个年老的掌柜道，“我和贵府，是做了几十年的买卖，可惜的是，你爹唉，这也是情非得已的事情。”
苏绛唇知道这个老者还没有说出的意思，苏锐若是死了，苏家就真的没有顶梁柱，谁愿意跟一屋子的老弱妇孺做生意，且不说内宅女子有碍名声，还牵扯到外头的应酬上。苏绛唇知道，以一个女儿身出面打理生意，终究不是很方便，或许，她该考虑找个良人来帮手自己了。“老掌柜的，你放心，苏府之前不曾欠人半毫子银钱，日后，也定然不拖欠一丝。不过，我还是有一句话要问问大家。”苏绛唇停了停，然后道：“你们若是现在拿走了银钱，那么，就等于与苏府断了生意的往来，还是说，你们愿意回家几日，等结账的日子到了，再一并结了，如何？”
苏绛唇认为此时的铺头，也经不起什么折腾，与其日后三天两头的闹腾，倒不如要几句实话或者留下几户比较得用的商户，好好经营现在的生意也好。
苏绛唇的话，顿时让掌柜们愣了，哪有这样的道理，拿了钱，就等于断了生意门路，不拿钱，还可以继续合作？这不是逼着他们就范么？
胡掌柜听了此言，就上前道：“少东家，银钱先不要给他们，还是给小的先，小的要周转的银子，如今生意差，铺头上的那些银子，早就不够周转了。”
这话，刺激了掌柜们的神经，他们纷纷开口要银子。苏绛唇暗叹一口气，这还是父亲底下的掌柜先惹事了，也怨不得外头的人会如此担心苏府的生意。
苏绛唇幽幽叹了一口气，声音不大，却足够让站在屏风外面的掌柜听了一清二楚，于是，众人都安静下来。苏绛唇这才徐徐说道：“各位的心情，我是可以理解的。不过，家有家法，行有行规。还不到日子就来讨要银子，那就是等于和我们苏府撕破了脸面。如果大家还继续要银子的话，我也不介意让大家先支取。不过，以后苏家就不能和各位再有生意往来，作为一个商家，讲的就是信誉二字，没有信誉，凭什么立足？”
一个瘦瘦的掌柜立马就站出来呛声道：“我们现在不要银子，到时候，苏家倒了，上哪里要银子去？”
苏绛唇笑了，银铃般的笑声，把外头的掌柜弄得有点不知所措。“各位都是老前辈，在商场打滚，也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苏府岂是那种弃信背义的小人么？”
最后一句话，犹如一个耳刮子，让那些掌柜面赤耳红了，接着，苏绛唇又道：“罢了，反正平州如此之大，也不是你们做独家生意。既然要银子，那可把帐目算好了么？”
听到苏绛唇这么一说，众人迟疑了，万一苏府真有银子，岂不是外头的那些传闻都是假的，若是假的，此时和苏家撕破颜面，岂不是丢了一桩大生意。
“怎么？还没有算好账目么？”苏绛唇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顿时让其中一个掌柜恼了，他气势汹汹上前对谢掌柜道：“喏，这是我算好的账目，你们的眼睛睁大了一点，可别给错了银子。”
九俗顾顾梅顾四。胡掌柜的眼珠子一转，见众人还在游移之中，于是上前对着谢掌柜低声道：“你行行好，让少东家先支取一点银子给我吧。”
这话，声音虽低，可耳尖的掌柜都听到了，也就纷纷出声附和道：“算上我们一份。”
谢掌柜实在是恨死了胡掌柜，偏偏又不能明着说出来，难道要外头的人知道，苏府的掌柜离心离德么？
他担忧望了一眼屏风，小姐年纪轻，不懂事，这些数目要是全部支取出去的话，那么，铺子里头周转的银子就没有了。平日里，铺子的收益都不错，这些商户也是一户户按约定的日子过来拿银子，从没有像今天这样一拥而上。如今，一天之内，把银子全部支取出去，那铺头上的银子就空了，如何做生意？
苏绛唇似乎完全不晓得那样子，对谢掌柜道：“这些账目，是不是要对一对。”谢掌柜此时还能说出什么，苦笑道：“一般来说，是要对的。”
苏绛唇闻言，拍了拍手，然后就见到几个穿着对襟红绫袄子，配着一条月白色绣缠枝梅花细褶裙的女子走了进来。那些掌柜互相看了几眼，然后笑了，这女子算数，倒是头一遭，看来苏家真的落败了。
几个女子拿着算盘，对苏绛唇的方向行了礼，然后才坐到旁边安排好的位置上，苏绛唇对谢掌柜道：“把账目给她们对。”
第270章 狭路相逢智者胜（二）
谢掌柜嘴角抽了抽，这不是把生意当成儿戏么？可现在，他能当众反驳自己的小姐么？不能，一旦反驳了，那就等于扇了少东家一个响亮的耳光。
谢掌柜还是把账目递过去，那些女子恭敬地接过账目，然后就刷地一声，开始噼里啪啦地打起算盘来。她们算数的时候，手指飞快的翻动着，眼睛也不时地扫过这账本，有几个掌柜也瞧出了，这几个丫头都不简单，打算盘的功力，一点都不输于他们这些老家伙。于是，剩下几个怀里揣着账册的那些掌柜就在思量要不要把账册往上交？——
一盏茶的功夫，那些丫头都把数目算出来了，将账目里头错漏的东西一一指出来，然后再报完整的数目说出来，弄得那些掌柜目瞪口呆。
苏绛唇敲了敲扶手，想不到这些掌柜居然耍这样的手段，于是她笑了，这次是出于一种幸灾乐祸的笑，“各位掌柜，能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些不贪心的人，也就乱算了十两左右，贪心的掌柜，有的五十两，有的都达到了一百两，真把他们苏家当成冤大头来宰了。
那些掌柜的脸都变成了紫红色，难道他们敢说，这些数目不对么？还是说算错了么？原本想着，就着这样的情势，苏家必然不会算账，就算真的去算，心烦意乱的，哪个能算清楚？结果，几个小丫头就摆平了他们。
胖掌柜先站出来道：“这些账目都是底下奴才算的，我也没有留意到，谁知道，居然会出这样的纰漏，实在是对不住，要不，今日这帐，我就缓一缓。等少东家筹到了钱，再过来也就是了。”其他几个掌柜也纷纷附和，好像胖掌柜说的都是实情。
苏绛唇冷冷一笑，这个掌柜打的好算盘，全部责任都推给了奴才，然后再卖个人情给自己，表面上，似乎是自己占了便宜，可事实上，却不是这么一回事。他今天若是没有拿到钱，回去之后稍微暗示几句，相信几日之内，所有人都知道苏家的商铺筹不出钱的丑闻，而自己若是出来争辩，也只会越描越黑，到时候，商铺想不倒闭都难了。化被动为主动，把掌控的权利重新握到他自己的手里，苏绛唇若是傻傻答应了，就真的是砧板上的鱼，等着被宰割。
“原来如此。”苏绛唇对着谢掌柜道：“我们铺子里的账目，是不是也是由底下的奴才算的？”
谢掌柜自然知道这是瞎话，却不想得罪同行，免得日后见面了，结下仇怨就不好。“各家有各家的规矩，锦衣坊的帐，都是由账房先生算的。”
“谢掌柜这么一说，我总算是明白了。”苏绛唇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怪不得各个掌柜的都催着要帐啊，原来连个正经的账房先生都请不起，可怜见的。这算账的奴才也真是糊涂，今日是多算了，总算是不赔本，要是明个儿少算了，各位掌柜岂不是亏大了？”
那些掌柜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苏绛唇的几句话，就把他们全部捎带上了，还被她贬成了一个奴才，心里头纵然有火，也不敢撒出来。
谢掌柜见苗头不对，赶紧出来圆场：“各位掌柜也来了半日功夫，一口茶也没有吃。还是让小的吩咐下去，端点茶水上来伺候吧。”
苏绛唇也知道谢掌柜的意思，点头道：“那就劳烦了谢掌柜的。”
谢掌柜急忙唤了一个小厮，低声吩咐了几句，等他站回原来的位置的时候，又听到苏绛唇道：“既然数目清楚了，这帐，今日就结了吧。”说着，苏绛唇又拍了拍手，一队丫鬟又鱼贯而入，她们全部穿着海棠红素缎褙子，配一条柳绿色百褶裙，梳着双挂髻，插着六支碧玉梅花簪。
这些丫鬟与算账的丫鬟不大相同，手里都捧着填漆描金盘子，上头用大红色的布盖着。掌柜们纷纷侧目，暗暗揣测里头的东西。
“谢掌柜的，你去掀吧。”苏绛唇点名。
谢掌柜也不推辞，走到一个丫鬟跟前，掀了红布，几锭黄金顿时把整间房子映得金碧辉煌，那些掌柜全部睁大了眼眸，不敢相信这些都是黄金。
谢掌柜也吓傻了，有一盘子的黄金不算什么，可若是有七八盘，那简直就是一座小金山啊。
那些掌柜的肠子都悔青了，被人挑唆了几句，居然把苏府这个财大气粗的富户给得罪到底了。早知道苏府如此富有，他们哪里会轻易断了这门生意？
胖掌柜的眼珠子一转，就拱拳道：“我刚才说了，过几日再来，不急着拿银子。我这就告辞了。告辞了。”笑话，这个时候，哪有什么心思拿银子，该正经想个法子，看怎么从苏府捞到更多的银子才对。
“掌柜，既来之，则安之，何况，你的银子还没有拿，急着走做什么？”苏绛唇这个时候，哪里会手下留情。“在走之前，你还是先把你的那份拿走吧。”
胖掌柜的脸一下子变得铁青，这分明是给了台阶，偏偏人家不当是一回事。“少东家，我当初和你爹可是约好了日子支取银子的。虽说，我今日莽莽撞撞的跑过来要账不对，可你也不能就因为这样而废了规矩。你说对不对？”胖掌柜转身向旁边的掌柜寻求支援，那些掌柜也不想和苏府断了生意往来，也就点头附和。
苏绛唇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冰冷，真把她当成猴子耍么？想要帐的时候，就拼着命也要要到手，不想要的时候，就搬出约定，搬出规矩。好个狡诈的商人，你就这么笃定我拿你没有办法么？
“哐啷”一声，茶盅摔的声音，苏绛唇冷冷的声音从屏风后传过来了。“好个约定，好个规矩，你们把苏府当成什么了，把我们苏家当成了什么？高兴的时候，耍上一次两次，不高兴的时候，甩手走人就是了，是不是？”
第271章 狭路相逢智者胜（三）
胖掌柜听了苏绛唇的话，忍不住反驳道：“我们也是小本经营，实在是逼于无奈才上门要账的。若不是外头有了不实的谣言，我们也不会厚着脸皮要账的。既然已经弄清楚了是谣言，还是照着规矩来比较好。”
“这话，说的还真是好听。正的，反的，都是由你们来决定。要账的时候，你们不是张嘴就说了，我们付钱，你们走人，彼此是两清。如今见势头不对，你们就开始出尔反尔，难道这就是你们做生意的诚信么？把这么重要的账册给个奴才算，随便多了几两银子，居然也不当一回事，这就是你们做生意的本事么？”苏绛唇越发觉得这些人嘴脸实在是可憎。
胖掌柜一窒，然后又分辨道：“你不也把账册给丫鬟算？”
苏绛唇总算是明白了，眼前这个人分明是一个刺头，不过，刺头又如何，她就把他的刺一根根的拔下来，看他如何做刺头？“我是个女儿家的，难道我的账房先生也要一个男的么？这传了出去，你们不要脸皮，我们苏府还要脸皮。”苏绛唇越发的不客气了，“若是你连这个都要比上一比，我倒是没有话说。不过，我敢把话搁在这里，这些丫鬟都是精心调教的，算账的本事，不输于任何一个账房先生，要是不信的话，当场比一比也成。”
“好，比就比。”胖掌柜扬着声音道，不过是几个黄毛丫头，难道他还收拾不了么？要知道，在场的好几个掌柜都是从账房先生做起来的。
苏绛唇笑了，正中她下怀：“赢了怎么算，输了又怎么算？难道说比一比就算了，连个彩头也没有？”
胖掌柜不疑有诈，就道：“赢了的做主，输的人必须服从。”
苏绛唇故作迟疑道：“若是我输了，到时候，你们随口说出什么荒唐的条件，难道我也认了不成么？”
“少东家，这点你放心，我黄掌柜在这行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既然我说了这个条件，就不会胡乱开出其他的条件。”胖掌柜道：“不信的话，你问问他们。”
苏绛唇才不信这些掌柜，还是慎重道：“口说无凭，你们这么多嘴巴，随便吐了一口唾沫，就能把我淹死。我怎么能和这么多张嘴斗？”
“那你说，到底要怎么办？”胖掌柜撸起袖子道：“我铺子还有生意要照看，要什么彩头，赶紧给个痛快话。”
“若是你赢了，这生意照旧，我就当今日你们都没有来要账。”苏绛唇也很痛快说出话来，若是我赢了，你们拿着钱走人，我也不为难你们，关于今日的事情，我也决计不会说出去。不过，若是有人多嘴多舌把今日的事情说出去，就休怪苏家的人不客气。”
不知道为什么，胡掌柜就觉得有一双厉眸扫过自己的脸庞，他不禁打了一个冷战，然后就往后退了几步。
“行。”胖掌柜立马答应了下来。
“那么，就立字据吧。”苏绛唇对谢掌柜道：“还请老掌柜写字据，找几个信得过的人来当见证。”
和化花花面花荷。谢掌柜见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也明白了苏绛唇的企图，看来，她要换掉这些商户，想要找新的商户合作，于是他就吩咐小厮把隔壁的几家铺头掌柜邀请过来。
那几家铺头的掌柜在当地都是有名望之人，平日与谢掌柜交好，一听说是谢掌柜的邀请，就立即赶过来。听谢掌柜说起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些掌柜纷纷点头，答应为苏府做个见证。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谢掌柜抬出了香炉，点了一炷香，然后分了几本账册给丫鬟和那些掌柜，谁先算出，谁算得准，就是谁赢。
第一个算出的自然是苏绛唇的一个丫头，可随后，第二个算出的却是胖掌柜，跟着的还是丫鬟，可不巧的是后头还是掌柜的。就这么一轮次序下来，掌柜的那帮人稍微落后了丫鬟一帮，不过，这样还不算是赢，只能说是略胜。
等到核对账目的时候，高下立见。那些掌柜的自从当了掌柜，就很少去打算盘，反而那些丫鬟平素训练有素，算的数目不但准确，还能准确说出某个地方的错漏，这也让那些见证的掌柜们汗颜，小小的丫鬟，本事却比他们这些老江湖还要厉害几分，也相对地，对屏风后头的那个女少东家也有了几分钦佩。什么样的主子，就会有什么样的下人。如果一个下人这么厉害的话，那主子自然也不会弱到哪里去。
第一回合，自然是掌柜的那帮人输了，偏偏胖掌柜不服气，说是这些账册都是谢掌柜给的，那些丫鬟熟悉也是正常的。其中一个做见证的掌柜实在是看不过眼，输了就认输，何必弄得这么难看，于是他道：“若是我们给你几本账册，你照着算，你就不会算错么？”
胖掌柜被他一问，脸微微红，却梗着脖子道：“那是自然。”不过，他却不信，这家掌柜的肯把自己铺头的账册拿出来，要知道，这可是事关一个铺子的机密。
那个掌柜微微一笑，就对着屏风后头的苏绛唇道：“少东家，既然如此的话，不妨给他一个机会。我派人去取账册就是了。”
苏绛唇坐在屏风，神色微微一动，突然想起了赵婉婉的一种说法，赵婉婉曾经说过，真正会经营生意的人，通常有两本账册，一本是明面上给人家看的，还有一本就是给自己看的。难道说，这个掌柜的会有两本账册么？不过，由此开始，苏绛唇也在思索着，是不是苏府，还有苏家的铺子也要这样做，若是这样做的，岂不是让外头的人完全不清楚自己铺子经营的状况，要知道，这铺子里的伙计人来人往的，这账册虽说不显眼，可那些长期在铺子里做事的伙计，偶尔翻上一番还是可以的。遇到多嘴多舌的伙计，岂不是被自己的对头知晓了自己铺子经营的情况么？
第272章 狭路相逢智者胜（四）
和化花花面花荷。等账册到了，苏绛唇透过屏风看过去，觉得这账册的颜色不大对头。蓝色的封面透着一丝土黄|色，好像是年代久远的纸张一样。她还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花的，还是说这屏风挡着，才错看了么？
这个时候，那位掌柜弹了弹账册上的灰尘道：“这些都是几十年前的老账册了，不知道，黄掌柜意下如何？”话语一出，胖掌柜等人的脸色都变了。
苏绛唇闻言，微微一笑，姜还是老的辣，一本老账册，就算是被黄掌柜等人看了去，也损失不了什么，毕竟，几十年前的物价，和现下的物价大不相同，而且，账册久远了，也不会被黄掌柜等人再拿来说嘴，说这其中有猫腻，毕竟，谁还会记得以前的账册上的数目？说到底，到了此刻，就是靠手下的功夫来见真章。
黄掌柜抽了抽嘴角，今天真是时运不济，遇到一个比自己更刁钻的丫头也就罢了，还居然遇到一个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人。不过，他还真不信邪了，几十年来混迹商场，难道今日就败在一个黄毛丫头的手下么？再望向屏风后头那隐约的人影，黄掌柜的眼里闪过一抹阴狠，小小年纪，什么不学，偏偏学着大人去算计，终有一日，自己定要这个贱丫头吃一番苦头，看她还敢不敢拿乔。
苏绛唇也感觉到黄掌柜眼里闪过的一抹阴狠，不自觉地起了提防之心，打蛇要打七寸，否则的话，就会被蛇给咬死。今天既然已经得罪了黄掌柜，日后也绝对不能讨得了好，与其日后被反咬一口，索性来个一不做二不休。就这样，苏绛唇的心里下了一个决定，得找个机会，让陈进出手对付这个人，把他彻底给赶出平州城，免得生出事端来。而黄掌柜也料不到，自己一时的情绪外泄，而导致了苏绛唇起了提防之心，甚至有了将他赶出平州的念头。后来，苏绛唇也的确做到了，落魄的黄掌柜，到死的时候，都弄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人出手，害的自己一败涂地。在他的眼里，像苏绛唇这样的内宅女子，偶尔算计还可以，但是真要做大事，却比男人少了魄力，却不曾想，苏绛唇第一件有魄力的事情，就是从赶走他开始的。
黄掌柜接过账册，开始埋头苦算。不过，他的眼神不好，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而且，账册久远，有些数字他看的也模糊，算出来的数目，自然也是不对的。到最后，他不得不认输，不过，他还是嘴硬道：“这些账册，年代久远，字迹又小，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看不清楚，算错了帐也是不出奇的事情。”
“这我就不明白了，刚才那些账目，你不也算错了数？难道真是年代久远的缘故么？”苏绛唇嘲讽道，做人，无耻到这种地步，也实在是太恶心人。
就在胖掌柜还要分辨几句的时候，徐四突然在外头道：“启禀少东家，谢掌柜，外头有个捕头来拜见。”
这话一出，那些掌柜的脸色都变了，捕头可不是一般的衙役，他们这些做生意的，生平最怕的不是那些高官，而是这些管着一大班衙役的捕头。俗话说的好，县官不如现管，这些捕头天天都在铺头里转，掌柜们既恨他们，又怕他们。
“快请他进来。”苏绛唇扬声道，然后对谢掌柜道：“谢掌柜，劳烦你搬一张椅子来。”
那个捕头一进来，就扫了那些掌柜一眼，胆小的掌柜都躲到后面，胆子大的掌柜看到捕头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地退了一小步。谢掌柜搬出椅子，对捕头道：“请大人坐。”
捕头拱拳道：“多谢掌柜的赏脸，今日来，是要跟贵东家说几句话。不知道可否方便？”
谢掌柜犹豫了一下，可苏绛唇已经出声道：“还请大人指教。”
那个捕头见声音从屏风后头传出来，就对着屏风拱拳道：“我家小姐吩咐了，但凡有人马蚤扰贵铺或者苏府，尽管遣人来说一声。我们随时候命，听侯苏小姐差遣。”
这句话，无异于是投下了一个石块在湖面，瞬间就起了一圈圈的涟漪，众人的神色各异，却不由自主的对屏风后头的女子起了一丝好奇之心，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居然可以把府衙里的衙役请动？那不就是说，若是有人对苏府不利，就等于与官府作对么？
“劳烦大人跑这一趟了，不知道外头的那些泼皮如何了？”苏绛唇又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了阵阵波澜。
捕头闻言，立即回答：“那些泼皮都已经收押了，苏小姐还有什么吩咐么？”
苏绛唇很满意这个效果，看着那些掌柜灰白的脸色，她的心情，一时之间特别畅快。“暂时没有，不过，今日劳烦了大人跑了一趟，这些碎银子，就当是请各位大人喝茶。请大人不要嫌弃。”
苏绛唇的话音一落，谢掌柜就拿出几个绣着梅花图案的荷包，每个荷包都是鼓鼓的，里头的分量可想而知了。当谢掌柜把荷包交给捕头的时候，一个小红包顺着那荷包塞进了捕头的袖子里去，捕头满意地笑了，对着苏绛唇和谢掌柜拱拳道：“在下就不打扰了，若是有什么事情，派人过去吱一声就是了。”说完，那捕头就转身走了，留下满屋子的人目瞪口呆站在原地。
胖掌柜再也不敢说什么了，直接领着银子，气哼哼走人了，而其他掌柜却还怀着一丝侥幸，希望苏绛唇能把此事揭过去。
苏绛唇见那些掌柜都不吭声，立即就明白了他们是什么意思。于是，苏绛唇咳了几声，然后出声道：“刚才算好了数目的掌柜，领了银子走吧。剩下的那些掌柜，你们是要银子，还是说等过些日子再来领？”既然捕头肯出面给自己一个薄面，自己好歹也得争气一点，不做一次杀鸡儆猴，未免太对不起自己了吧？
第273章 有才能的伙计
算好帐的掌柜听了这话，差点吐血，恨不得时间倒流，自己的手脚能慢一步，可现在后悔也太迟了，只好领着银子灰溜溜走了。剩下的，都是那批持观望态度的掌柜。苏绛唇也不为难他们，直接道：“若是你们想继续和苏家做生意，就得立下字据，以后要拿银子，按约定的日子来支取，若是苏府到了时间不给，自然要赔你们银子，同样的，你们要是不能按时出货给我们，也是一样要赔偿，你说，这样的做法好不好？”
那些掌柜哪有不依的，各个都点头同意道：“这样最好不过。”
苏绛唇这才松了一口气，命谢掌柜送走他们，而胡掌柜想混在人群里走掉，却被苏绛唇给叫住了：“胡掌柜的，你不是要银子么？”
胡掌柜身子一僵，不过，他还是回身道：“小的也不急于一时。”
苏绛唇勾起一抹笑：“哦？！你确定？”
胡掌柜看不清苏绛唇的脸色，心里不禁打鼓，到底小姐知道多少事情？于是他道：“小的，刚才才记起，老爷临走之前，留了银子在钱庄。曾经吩咐小的，若是铺子上的银子不够支取，去钱庄拿就是了。”
苏绛唇自然也是知道父亲的这个习惯，他每次出门，都会给掌柜留下足够多的银子周转，不过，他想不到这次会遇到如此大的麻烦，留下周转的银子，自然是不够。不过，苏绛唇略施了小计，就把这关给过了。“既然如此，你回去做事吧。”姓胡的，暂时不收拾你，是因为你现在还有用。
胡掌柜转过身，偷偷抹了抹脑门上的汗，暗道一声：“好险啊！”——
胡掌柜一走，谢掌柜也送完客回来，对着苏绛唇就道：“小姐，你刚才也不跟小的说一声，害的小的心肝啊，是七上八下的，生怕这钱被支走了，铺头的银子就不够使了。不过，如今也不愁了，有这么多银子，就算那些掌柜再回头的话，我们还能应付。”
苏绛唇已经让人撤下了屏风，正在吃茶，听到谢掌柜的话，嗤地笑一声，正要开口说话，却瞥见了徐四的嘴角也带着一丝笑意。苏绛唇灵机一动，问徐四道：“你笑什么？”
徐四恭敬地回答道：“小姐，如果小的没有猜错的话，这几盘银子，应该就两盘是真金白银，不知道，小的猜的对不对？”
苏绛唇挑了挑眉道：“哪两盘？”
“第一盘和最后一盘。”徐四依然垂着头答道。
和化花花面花荷。苏绛唇却震惊了，问道：“你如何猜到？”
“小的斗胆了。”徐四先告罪一声，然后直言道：“若是小姐真有那么多银子，刚才就不会和那些掌柜说那么多话，直接让谢掌柜给了银子也就是了。而且，小姐只支付了其中一部分的银子给那些掌柜，剩下的掌柜，小姐并没有支付，说是为了日后的合作，其实是因为小姐并没有足够的银两来应付。”
谢掌柜听了，皱紧眉头，可看到苏绛唇并没有反驳，也明白了徐四的话肯定是有道理的，不是无的放矢的。
“那你怎么肯定，是前后两盘？”苏绛唇又问道。
“这是人的一种惯性，看东西，总是先看头尾两盘，总是觉得，这两盘的东西，肯定有一盘是最好的。”徐四缓缓答道，“那些掌柜做惯了买卖，就不知不觉中养成了这种习惯。”选东西的时候，要么是第一盘选最好的，要么开始选不怎么样的，到最后留下最好的，因此，第一盘和最后一盘在人的心目中就变成了好的代名词。
苏绛唇讶异，这个方法，其实是赵婉婉用过的，她才拿来再用。想不到徐四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这人啊，有才能就是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了。“这个孩子十分聪慧，是个好苗子，谢掌柜，你可得认真一点教他。”
谢掌柜愣了愣，随即大喜，难道徐四得了小姐青眼么？这不是意味着这孩子日后必定有好的造化么？“小姐，那你的意思？”
“先跟着你学点东西，日后，我自有安排。”苏绛唇站起身了，“你好好在谢掌柜身边学点实用的本事，等你学成之后，我必有差事交给你去做。”前面一句话是对着谢掌柜说，后一句却是对着徐四。
谢掌柜捅了捅徐四的胳膊道：“还不谢谢小姐？”
“谢谢小姐。”徐四道谢，却没有听到苏绛唇的回音，他不禁抬起头，却见到一个窈窕的身影朝着外面走去，明亮的阳光，给她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她，仿佛是个误入凡间的仙子——
苏绛唇一回到苏府，就回到了宋氏的屋子里，宋氏见她回来，就松了一口气，对着女儿道：“娘还想着要不要去请你舅舅过来一趟，谁知道，你就回来了。”
苏绛唇使了一个眼色，然后紫玉就带着丫鬟都退下去了。
宋氏也知道女儿有话对自己说，就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
苏绛唇拉着宋氏的手道：“娘，从今个儿起，你与我，不能相信外头的任何人。”
宋氏的神色一黯，道：“他们不至于会做出”宋氏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现自己就是没有底气说出下面的话。苏绛唇自然也知道母亲的心思，心里头不是很相信舅舅，可又忍不住想依赖自己的亲人度过难关。
“娘，苏府的产业，不是一两银子二两银子，外头的乞丐，为了几个铜板钱都争得你死我活的，何况苏府这么大块肥肉。按我说，是个人都会动心思。”
第274章 无法逾越的差距
苏绛唇有点气恼，母亲何时变得如此优柔寡断？“你就算不为女儿想想，也得为弟弟们盘算盘算。这些银子落到了舅舅手里，有几成能回来，难道你心里还没有底么？前头才赶走了狼，难道后头再引进虎么？”
宋氏叹了一口气，然后才道：“我也是舍不得你这么奔波，你瞧你，连个安稳饭都吃不上了。”
苏绛唇坐到宋氏的身边，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娘，只要有你们，我做什么都甘心情愿的。”
话刚刚说完，苏绛唇就合上眼睛睡着了，宋氏压根不敢吵醒女儿——
半夜时分，宋氏就被丫鬟叫醒了，她起身道：“出了什么事情么？”
“太太。锦衣坊遭了贼，有个小伙计跑来报信，囔着要见小姐。如今夜深了，奴婢自然不肯让他去见小姐。可这件事，实在是要紧的很，就来禀报太太。”小丫鬟有点心惊胆战，生怕宋氏等下责罚她。
宋氏瞅了她一眼，道：“人如今在哪里？”
“在客厅里等着。”小丫鬟暗暗呼出一口气，太太总算是没有生气。
宋氏赶紧起身穿了衣衫，然后道：“小姐这些日子都累了，这等小事，就不要去打扰小姐了。”
小丫鬟立即应声是，然后小碎步跟着宋氏出了屋子。
宋氏到了客厅，就见到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郎正站在厅中，宋氏问道：“你是锦衣坊的伙计？”
徐四抬眼一看，就看到一个妇人穿着枣红色妆花褙子，配着一条丁香色绣兰花马面裙，梳着高髻，绾成海棠花式，满头的珠翠，映得她一身贵气逼人，不用猜，此人必定是太太。“小的徐四见过太太。”
宋氏早就听女儿提起眼前的后生，暗暗打量了几眼，见他眉眼清秀，浑身上下透着一丝机灵劲，心里咯噔一下，这样俊俏的伙计，往往格外引人主意，尤其是那些不谙世事的闺阁千金，最容易被这种男子所诱惑，平州城里，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伙计勾引小姐的丑闻。这么一想，宋氏对徐四的好感顿时减少了不少。不过，她还是不动声色问起铺子的事情：“铺子里可有什么损失？丢了贵重的物件，还是说被人盗取了银钱？”
徐四垂眸答道：“不曾丢了物件，不过，谢掌柜去追贼的时候，扭伤了脚，如今动弹不得。小的就过门报信。”
既然不曾丢了东西，为什么急巴巴过来报信？宋氏的眼里闪过一抹厉光，随即消失了，“既然不曾丢了物件，就不要惊动官府。你回去好好守着谢掌柜，伺候好掌柜的，明日铺子还要开门做生意呢。”
“是。”徐四低声应答，然后又道：“小的是担心有人居心不良”怕是另有所图四个字，最后还是消失在嘴边，因为他听到宋氏重重地盖上了茶盖，这说明，宋氏根本不想听他说话。
“这铺子里头的事情，自有小姐和掌柜安排。”宋氏越发不喜欢这个徐四，“你一个小小的伙计，插什么嘴？”
徐四牵了牵嘴角，最后什么都没有说，行礼告退了。
回到铺子，徐四第一时间就到了谢掌柜的屋子里，“见到小姐了么？”谢掌柜问道。
徐四摇摇头，道：“是太太见了我。不过，太太似乎不喜欢我。”
谢掌柜望着烛光下的徐四，暗暗叹口气，像徐四这样聪明的孩子，若是生在大户人家，必定是一条蛟龙，可惜，偏偏是投错胎，成了一个低贱的下人。“徐四，你以后离小姐远着点。”
徐四的背影一僵，不敢置信回头望着谢掌柜，谢掌柜闭着眼睛道：“大户人家，最忌讳的就是你这种年轻后生，俊俏，又机灵。那些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最喜欢的就是像你这样的伙计。平州城里数百年来，就有几个伙计勾引小姐。有的成功拐走人，远走他乡，有的，被主人家发现，生生打死。最惨的一个，就是被人送到京城，阉割成了太监，从此不见天日。”
九俗顾顾梅顾四。徐四垂下头，他知道自己和小姐之间的差距，不过就是想着远远看一眼，难道这样的想法也是罪过么？
“不是你应该想的，你最好还是忘了吧。徐四，你有好前途，不能断送在儿女情长上。信掌柜的，你日后的前程不差。”谢掌柜翻了一个身子，然后沉沉入睡了，独留下徐四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失了魂魄——
苏绛唇其实并没有入睡，因为她的房中迎来了一个人。
“苏锦？！”看到苏锦的一瞬间，苏绛唇就急忙出声问道：“我爹爹可有消息？”
苏锦摇摇头道：“暂时没有消息，不过，听幸存的商人说，你爹爹跳入了江中之前并没有受伤。”
苏绛唇咬牙暗恨，没有受伤，也并不代表他安全啊，“我爹爹年纪大了，怎么能受得了江水冲击，况且，他又不是渔夫，哪里会凫水？”
苏锦的脸色也黯淡下来，道：“都怪我没有派人时刻盯着。”
苏绛唇也暗暗叹口气，其实也不能全怪苏锦，自己的爹娘也参与其中，若不是瞒着自己，也不会错过了苏锦安排的人手。
“你已经尽力了，是我太多要求了。”想到这里，苏绛唇隐隐觉得自己太过强求了，“再说，今日若不是你帮着我换了那些黄金出来，只怕我们苏府就要大乱了。”
苏锦被苏绛唇这么一说，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他道：“我能做的事情，自然都会替你去做，你爹爹的事情，我已经多派许多人手去打听，很快就有消息了。”
第275章 心动
苏绛唇望着站在圆光罩底下的苏锦，突然之间觉得人生很不真实，这简直是一场梦，可她却不知道，这样的梦境会持续到何时？眼前的这个男人，再过几年重见一次，会不会如今这副模样？重生一次，她的人生开始离奇的改变了。
苏锦见苏绛唇神情恍惚，就在她面前摇了摇手，见她不动，顿时有点急了，道：“你别担心，最多我发誓，若不是找不到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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件事，看看谢掌柜如何处置，再盘算着日后的事情。
于是，一听到少东家三个字眼，他就凑上前道：“谢掌柜，要不，你先跟少东家说说，先拿点银子去周转一下，你看如何？”
其他的掌柜不满了，这个胡掌柜摆明了也是苏府的掌柜，凭什么要先拿银子回去周转？分明是不把其他的掌柜放在眼里。谢掌柜暗恨胡掌柜的不识大体，这个时候，怎么在众人跟前说这个？万一传了出去，岂不成了苏府有意赖账么？“各位安静，这件事，我们少东家自有定夺，我做不了主。”他不是不想帮，可眼下，也只能推给小姐了。
第269章 狭路相逢智者胜（一）
于是，谢掌柜带头，带着这些掌柜进了偏厅。众人一进去，就见到偏厅上摆着一个超大的屏风，这屏风是绢画的，上头画着一个体态窈窕的淑女，拿着一把团扇扑蝶。那些掌柜之中，有不少人眼尖了，一下子就看到屏风下头露出的裙角，顿时就猜出了屏风后头的人是谁，不是宋氏，那一定是苏家的长女。
谢掌柜对苏绛唇道：“少东家，人都到齐了。”
“既然到齐了，那就开始吧。”苏绛唇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各位掌柜的，可是来要银子的？”
“恩哼。”一个很瘦的掌柜冷冷哼道，“不要银子，难道要我们去喝西北风不成么？小的是小本买卖，可不像你们苏家，家大业大的，经得起折腾。”
这话，分明是讽刺苏绛唇的，苏绛唇不为意，如果这些话她都经不住了，何必出来打理铺头，于是她道：“说的极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情，我们苏家虽是从商，却也有自己的信用，断断不能为了几百两银子抽了自己的耳刮子。”
“这么说的话，贵府是愿意还银子了么？”一个胖掌柜急忙问道。
苏绛唇不禁笑出声，道：“难道苏府有说过，不还银子么？我们苏府，历来说的就是诚信二字，各位和苏府做了这么久的买卖，可曾见过我们苏府失信的时候？”
“那倒是不曾。”一个年老的掌柜道，“我和贵府，是做了几十年的买卖，可惜的是，你爹唉，这也是情非得已的事情。”
苏绛唇知道这个老者还没有说出的意思，苏锐若是死了，苏家就真的没有顶梁柱，谁愿意跟一屋子的老弱妇孺做生意，且不说内宅女子有碍名声，还牵扯到外头的应酬上。苏绛唇知道，以一个女儿身出面打理生意，终究不是很方便，或许，她该考虑找个良人来帮手自己了。“老掌柜的，你放心，苏府之前不曾欠人半毫子银钱，日后，也定然不拖欠一丝。不过，我还是有一句话要问问大家。”苏绛唇停了停，然后道：“你们若是现在拿走了银钱，那么，就等于与苏府断了生意的往来，还是说，你们愿意回家几日，等结账的日子到了，再一并结了，如何？”
苏绛唇认为此时的铺头，也经不起什么折腾，与其日后三天两头的闹腾，倒不如要几句实话或者留下几户比较得用的商户，好好经营现在的生意也好。
苏绛唇的话，顿时让掌柜们愣了，哪有这样的道理，拿了钱，就等于断了生意门路，不拿钱，还可以继续合作？这不是逼着他们就范么？
胡掌柜听了此言，就上前道：“少东家，银钱先不要给他们，还是给小的先，小的要周转的银子，如今生意差，铺头上的那些银子，早就不够周转了。”
这话，刺激了掌柜们的神经，他们纷纷开口要银子。苏绛唇暗叹一口气，这还是父亲底下的掌柜先惹事了，也怨不得外头的人会如此担心苏府的生意。
苏绛唇幽幽叹了一口气，声音不大，却足够让站在屏风外面的掌柜听了一清二楚，于是，众人都安静下来。苏绛唇这才徐徐说道：“各位的心情，我是可以理解的。不过，家有家法，行有行规。还不到日子就来讨要银子，那就是等于和我们苏府撕破了脸面。如果大家还继续要银子的话，我也不介意让大家先支取。不过，以后苏家就不能和各位再有生意往来，作为一个商家，讲的就是信誉二字，没有信誉，凭什么立足？”
一个瘦瘦的掌柜立马就站出来呛声道：“我们现在不要银子，到时候，苏家倒了，上哪里要银子去？”
苏绛唇笑了，银铃般的笑声，把外头的掌柜弄得有点不知所措。“各位都是老前辈，在商场打滚，也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苏府岂是那种弃信背义的小人么？”
最后一句话，犹如一个耳刮子，让那些掌柜面赤耳红了，接着，苏绛唇又道：“罢了，反正平州如此之大，也不是你们做独家生意。既然要银子，那可把帐目算好了么？”
听到苏绛唇这么一说，众人迟疑了，万一苏府真有银子，岂不是外头的那些传闻都是假的，若是假的，此时和苏家撕破颜面，岂不是丢了一桩大生意。
“怎么？还没有算好账目么？”苏绛唇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顿时让其中一个掌柜恼了，他气势汹汹上前对谢掌柜道：“喏，这是我算好的账目，你们的眼睛睁大了一点，可别给错了银子。”
九俗顾顾梅顾四。胡掌柜的眼珠子一转，见众人还在游移之中，于是上前对着谢掌柜低声道：“你行行好，让少东家先支取一点银子给我吧。”
这话，声音虽低，可耳尖的掌柜都听到了，也就纷纷出声附和道：“算上我们一份。”
谢掌柜实在是恨死了胡掌柜，偏偏又不能明着说出来，难道要外头的人知道，苏府的掌柜离心离德么？
他担忧望了一眼屏风，小姐年纪轻，不懂事，这些数目要是全部支取出去的话，那么，铺子里头周转的银子就没有了。平日里，铺子的收益都不错，这些商户也是一户户按约定的日子过来拿银子，从没有像今天这样一拥而上。如今，一天之内，把银子全部支取出去，那铺头上的银子就空了，如何做生意？
苏绛唇似乎完全不晓得那样子，对谢掌柜道：“这些账目，是不是要对一对。”谢掌柜此时还能说出什么，苦笑道：“一般来说，是要对的。”
苏绛唇闻言，拍了拍手，然后就见到几个穿着对襟红绫袄子，配着一条月白色绣缠枝梅花细褶裙的女子走了进来。那些掌柜互相看了几眼，然后笑了，这女子算数，倒是头一遭，看来苏家真的落败了。
几个女子拿着算盘，对苏绛唇的方向行了礼，然后才坐到旁边安排好的位置上，苏绛唇对谢掌柜道：“把账目给她们对。”
第270章 狭路相逢智者胜（二）
谢掌柜嘴角抽了抽，这不是把生意当成儿戏么？可现在，他能当众反驳自己的小姐么？不能，一旦反驳了，那就等于扇了少东家一个响亮的耳光。
谢掌柜还是把账目递过去，那些女子恭敬地接过账目，然后就刷地一声，开始噼里啪啦地打起算盘来。她们算数的时候，手指飞快的翻动着，眼睛也不时地扫过这账本，有几个掌柜也瞧出了，这几个丫头都不简单，打算盘的功力，一点都不输于他们这些老家伙。于是，剩下几个怀里揣着账册的那些掌柜就在思量要不要把账册往上交？——
一盏茶的功夫，那些丫头都把数目算出来了，将账目里头错漏的东西一一指出来，然后再报完整的数目说出来，弄得那些掌柜目瞪口呆。
苏绛唇敲了敲扶手，想不到这些掌柜居然耍这样的手段，于是她笑了，这次是出于一种幸灾乐祸的笑，“各位掌柜，能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些不贪心的人，也就乱算了十两左右，贪心的掌柜，有的五十两，有的都达到了一百两，真把他们苏家当成冤大头来宰了。
那些掌柜的脸都变成了紫红色，难道他们敢说，这些数目不对么？还是说算错了么？原本想着，就着这样的情势，苏家必然不会算账，就算真的去算，心烦意乱的，哪个能算清楚？结果，几个小丫头就摆平了他们。
胖掌柜先站出来道：“这些账目都是底下奴才算的，我也没有留意到，谁知道，居然会出这样的纰漏，实在是对不住，要不，今日这帐，我就缓一缓。等少东家筹到了钱，再过来也就是了。”其他几个掌柜也纷纷附和，好像胖掌柜说的都是实情。
苏绛唇冷冷一笑，这个掌柜打的好算盘，全部责任都推给了奴才，然后再卖个人情给自己，表面上，似乎是自己占了便宜，可事实上，却不是这么一回事。他今天若是没有拿到钱，回去之后稍微暗示几句，相信几日之内，所有人都知道苏家的商铺筹不出钱的丑闻，而自己若是出来争辩，也只会越描越黑，到时候，商铺想不倒闭都难了。化被动为主动，把掌控的权利重新握到他自己的手里，苏绛唇若是傻傻答应了，就真的是砧板上的鱼，等着被宰割。
“原来如此。”苏绛唇对着谢掌柜道：“我们铺子里的账目，是不是也是由底下的奴才算的？”
谢掌柜自然知道这是瞎话，却不想得罪同行，免得日后见面了，结下仇怨就不好。“各家有各家的规矩，锦衣坊的帐，都是由账房先生算的。”
“谢掌柜这么一说，我总算是明白了。”苏绛唇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怪不得各个掌柜的都催着要帐啊，原来连个正经的账房先生都请不起，可怜见的。这算账的奴才也真是糊涂，今日是多算了，总算是不赔本，要是明个儿少算了，各位掌柜岂不是亏大了？”
那些掌柜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苏绛唇的几句话，就把他们全部捎带上了，还被她贬成了一个奴才，心里头纵然有火，也不敢撒出来。
谢掌柜见苗头不对，赶紧出来圆场：“各位掌柜也来了半日功夫，一口茶也没有吃。还是让小的吩咐下去，端点茶水上来伺候吧。”
苏绛唇也知道谢掌柜的意思，点头道：“那就劳烦了谢掌柜的。”
谢掌柜急忙唤了一个小厮，低声吩咐了几句，等他站回原来的位置的时候，又听到苏绛唇道：“既然数目清楚了，这帐，今日就结了吧。”说着，苏绛唇又拍了拍手，一队丫鬟又鱼贯而入，她们全部穿着海棠红素缎褙子，配一条柳绿色百褶裙，梳着双挂髻，插着六支碧玉梅花簪。
这些丫鬟与算账的丫鬟不大相同，手里都捧着填漆描金盘子，上头用大红色的布盖着。掌柜们纷纷侧目，暗暗揣测里头的东西。
“谢掌柜的，你去掀吧。”苏绛唇点名。
谢掌柜也不推辞，走到一个丫鬟跟前，掀了红布，几锭黄金顿时把整间房子映得金碧辉煌，那些掌柜全部睁大了眼眸，不敢相信这些都是黄金。
谢掌柜也吓傻了，有一盘子的黄金不算什么，可若是有七八盘，那简直就是一座小金山啊。
那些掌柜的肠子都悔青了，被人挑唆了几句，居然把苏府这个财大气粗的富户给得罪到底了。早知道苏府如此富有，他们哪里会轻易断了这门生意？
胖掌柜的眼珠子一转，就拱拳道：“我刚才说了，过几日再来，不急着拿银子。我这就告辞了。告辞了。”笑话，这个时候，哪有什么心思拿银子，该正经想个法子，看怎么从苏府捞到更多的银子才对。
“掌柜，既来之，则安之，何况，你的银子还没有拿，急着走做什么？”苏绛唇这个时候，哪里会手下留情。“在走之前，你还是先把你的那份拿走吧。”
胖掌柜的脸一下子变得铁青，这分明是给了台阶，偏偏人家不当是一回事。“少东家，我当初和你爹可是约好了日子支取银子的。虽说，我今日莽莽撞撞的跑过来要账不对，可你也不能就因为这样而废了规矩。你说对不对？”胖掌柜转身向旁边的掌柜寻求支援，那些掌柜也不想和苏府断了生意往来，也就点头附和。
苏绛唇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冰冷，真把她当成猴子耍么？想要帐的时候，就拼着命也要要到手，不想要的时候，就搬出约定，搬出规矩。好个狡诈的商人，你就这么笃定我拿你没有办法么？
“哐啷”一声，茶盅摔的声音，苏绛唇冷冷的声音从屏风后传过来了。“好个约定，好个规矩，你们把苏府当成什么了，把我们苏家当成了什么？高兴的时候，耍上一次两次，不高兴的时候，甩手走人就是了，是不是？”
第271章 狭路相逢智者胜（三）
胖掌柜听了苏绛唇的话，忍不住反驳道：“我们也是小本经营，实在是逼于无奈才上门要账的。若不是外头有了不实的谣言，我们也不会厚着脸皮要账的。既然已经弄清楚了是谣言，还是照着规矩来比较好。”
“这话，说的还真是好听。正的，反的，都是由你们来决定。要账的时候，你们不是张嘴就说了，我们付钱，你们走人，彼此是两清。如今见势头不对，你们就开始出尔反尔，难道这就是你们做生意的诚信么？把这么重要的账册给个奴才算，随便多了几两银子，居然也不当一回事，这就是你们做生意的本事么？”苏绛唇越发觉得这些人嘴脸实在是可憎。
胖掌柜一窒，然后又分辨道：“你不也把账册给丫鬟算？”
苏绛唇总算是明白了，眼前这个人分明是一个刺头，不过，刺头又如何，她就把他的刺一根根的拔下来，看他如何做刺头？“我是个女儿家的，难道我的账房先生也要一个男的么？这传了出去，你们不要脸皮，我们苏府还要脸皮。”苏绛唇越发的不客气了，“若是你连这个都要比上一比，我倒是没有话说。不过，我敢把话搁在这里，这些丫鬟都是精心调教的，算账的本事，不输于任何一个账房先生，要是不信的话，当场比一比也成。”
“好，比就比。”胖掌柜扬着声音道，不过是几个黄毛丫头，难道他还收拾不了么？要知道，在场的好几个掌柜都是从账房先生做起来的。
苏绛唇笑了，正中她下怀：“赢了怎么算，输了又怎么算？难道说比一比就算了，连个彩头也没有？”
胖掌柜不疑有诈，就道：“赢了的做主，输的人必须服从。”
苏绛唇故作迟疑道：“若是我输了，到时候，你们随口说出什么荒唐的条件，难道我也认了不成么？”
“少东家，这点你放心，我黄掌柜在这行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既然我说了这个条件，就不会胡乱开出其他的条件。”胖掌柜道：“不信的话，你问问他们。”
苏绛唇才不信这些掌柜，还是慎重道：“口说无凭，你们这么多嘴巴，随便吐了一口唾沫，就能把我淹死。我怎么能和这么多张嘴斗？”
“那你说，到底要怎么办？”胖掌柜撸起袖子道：“我铺子还有生意要照看，要什么彩头，赶紧给个痛快话。”
“若是你赢了，这生意照旧，我就当今日你们都没有来要账。”苏绛唇也很痛快说出话来，若是我赢了，你们拿着钱走人，我也不为难你们，关于今日的事情，我也决计不会说出去。不过，若是有人多嘴多舌把今日的事情说出去，就休怪苏家的人不客气。”
不知道为什么，胡掌柜就觉得有一双厉眸扫过自己的脸庞，他不禁打了一个冷战，然后就往后退了几步。
“行。”胖掌柜立马答应了下来。
“那么，就立字据吧。”苏绛唇对谢掌柜道：“还请老掌柜写字据，找几个信得过的人来当见证。”
和化花花面花荷。谢掌柜见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也明白了苏绛唇的企图，看来，她要换掉这些商户，想要找新的商户合作，于是他就吩咐小厮把隔壁的几家铺头掌柜邀请过来。
那几家铺头的掌柜在当地都是有名望之人，平日与谢掌柜交好，一听说是谢掌柜的邀请，就立即赶过来。听谢掌柜说起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些掌柜纷纷点头，答应为苏府做个见证。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谢掌柜抬出了香炉，点了一炷香，然后分了几本账册给丫鬟和那些掌柜，谁先算出，谁算得准，就是谁赢。
第一个算出的自然是苏绛唇的一个丫头，可随后，第二个算出的却是胖掌柜，跟着的还是丫鬟，可不巧的是后头还是掌柜的。就这么一轮次序下来，掌柜的那帮人稍微落后了丫鬟一帮，不过，这样还不算是赢，只能说是略胜。
等到核对账目的时候，高下立见。那些掌柜的自从当了掌柜，就很少去打算盘，反而那些丫鬟平素训练有素，算的数目不但准确，还能准确说出某个地方的错漏，这也让那些见证的掌柜们汗颜，小小的丫鬟，本事却比他们这些老江湖还要厉害几分，也相对地，对屏风后头的那个女少东家也有了几分钦佩。什么样的主子，就会有什么样的下人。如果一个下人这么厉害的话，那主子自然也不会弱到哪里去。
第一回合，自然是掌柜的那帮人输了，偏偏胖掌柜不服气，说是这些账册都是谢掌柜给的，那些丫鬟熟悉也是正常的。其中一个做见证的掌柜实在是看不过眼，输了就认输，何必弄得这么难看，于是他道：“若是我们给你几本账册，你照着算，你就不会算错么？”
胖掌柜被他一问，脸微微红，却梗着脖子道：“那是自然。”不过，他却不信，这家掌柜的肯把自己铺头的账册拿出来，要知道，这可是事关一个铺子的机密。
那个掌柜微微一笑，就对着屏风后头的苏绛唇道：“少东家，既然如此的话，不妨给他一个机会。我派人去取账册就是了。”
苏绛唇坐在屏风，神色微微一动，突然想起了赵婉婉的一种说法，赵婉婉曾经说过，真正会经营生意的人，通常有两本账册，一本是明面上给人家看的，还有一本就是给自己看的。难道说，这个掌柜的会有两本账册么？不过，由此开始，苏绛唇也在思索着，是不是苏府，还有苏家的铺子也要这样做，若是这样做的，岂不是让外头的人完全不清楚自己铺子经营的状况，要知道，这铺子里的伙计人来人往的，这账册虽说不显眼，可那些长期在铺子里做事的伙计，偶尔翻上一番还是可以的。遇到多嘴多舌的伙计，岂不是被自己的对头知晓了自己铺子经营的情况么？
第272章 狭路相逢智者胜（四）
和化花花面花荷。等账册到了，苏绛唇透过屏风看过去，觉得这账册的颜色不大对头。蓝色的封面透着一丝土黄|色，好像是年代久远的纸张一样。她还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花的，还是说这屏风挡着，才错看了么？
这个时候，那位掌柜弹了弹账册上的灰尘道：“这些都是几十年前的老账册了，不知道，黄掌柜意下如何？”话语一出，胖掌柜等人的脸色都变了。
苏绛唇闻言，微微一笑，姜还是老的辣，一本老账册，就算是被黄掌柜等人看了去，也损失不了什么，毕竟，几十年前的物价，和现下的物价大不相同，而且，账册久远了，也不会被黄掌柜等人再拿来说嘴，说这其中有猫腻，毕竟，谁还会记得以前的账册上的数目？说到底，到了此刻，就是靠手下的功夫来见真章。
黄掌柜抽了抽嘴角，今天真是时运不济，遇到一个比自己更刁钻的丫头也就罢了，还居然遇到一个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人。不过，他还真不信邪了，几十年来混迹商场，难道今日就败在一个黄毛丫头的手下么？再望向屏风后头那隐约的人影，黄掌柜的眼里闪过一抹阴狠，小小年纪，什么不学，偏偏学着大人去算计，终有一日，自己定要这个贱丫头吃一番苦头，看她还敢不敢拿乔。
苏绛唇也感觉到黄掌柜眼里闪过的一抹阴狠，不自觉地起了提防之心，打蛇要打七寸，否则的话，就会被蛇给咬死。今天既然已经得罪了黄掌柜，日后也绝对不能讨得了好，与其日后被反咬一口，索性来个一不做二不休。就这样，苏绛唇的心里下了一个决定，得找个机会，让陈进出手对付这个人，把他彻底给赶出平州城，免得生出事端来。而黄掌柜也料不到，自己一时的情绪外泄，而导致了苏绛唇起了提防之心，甚至有了将他赶出平州的念头。后来，苏绛唇也的确做到了，落魄的黄掌柜，到死的时候，都弄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人出手，害的自己一败涂地。在他的眼里，像苏绛唇这样的内宅女子，偶尔算计还可以，但是真要做大事，却比男人少了魄力，却不曾想，苏绛唇第一件有魄力的事情，就是从赶走他开始的。
黄掌柜接过账册，开始埋头苦算。不过，他的眼神不好，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而且，账册久远，有些数字他看的也模糊，算出来的数目，自然也是不对的。到最后，他不得不认输，不过，他还是嘴硬道：“这些账册，年代久远，字迹又小，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看不清楚，算错了帐也是不出奇的事情。”
“这我就不明白了，刚才那些账目，你不也算错了数？难道真是年代久远的缘故么？”苏绛唇嘲讽道，做人，无耻到这种地步，也实在是太恶心人。
就在胖掌柜还要分辨几句的时候，徐四突然在外头道：“启禀少东家，谢掌柜，外头有个捕头来拜见。”
这话一出，那些掌柜的脸色都变了，捕头可不是一般的衙役，他们这些做生意的，生平最怕的不是那些高官，而是这些管着一大班衙役的捕头。俗话说的好，县官不如现管，这些捕头天天都在铺头里转，掌柜们既恨他们，又怕他们。
“快请他进来。”苏绛唇扬声道，然后对谢掌柜道：“谢掌柜，劳烦你搬一张椅子来。”
那个捕头一进来，就扫了那些掌柜一眼，胆小的掌柜都躲到后面，胆子大的掌柜看到捕头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地退了一小步。谢掌柜搬出椅子，对捕头道：“请大人坐。”
捕头拱拳道：“多谢掌柜的赏脸，今日来，是要跟贵东家说几句话。不知道可否方便？”
谢掌柜犹豫了一下，可苏绛唇已经出声道：“还请大人指教。”
那个捕头见声音从屏风后头传出来，就对着屏风拱拳道：“我家小姐吩咐了，但凡有人马蚤扰贵铺或者苏府，尽管遣人来说一声。我们随时候命，听侯苏小姐差遣。”
这句话，无异于是投下了一个石块在湖面，瞬间就起了一圈圈的涟漪，众人的神色各异，却不由自主的对屏风后头的女子起了一丝好奇之心，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居然可以把府衙里的衙役请动？那不就是说，若是有人对苏府不利，就等于与官府作对么？
“劳烦大人跑这一趟了，不知道外头的那些泼皮如何了？”苏绛唇又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了阵阵波澜。
捕头闻言，立即回答：“那些泼皮都已经收押了，苏小姐还有什么吩咐么？”
苏绛唇很满意这个效果，看着那些掌柜灰白的脸色，她的心情，一时之间特别畅快。“暂时没有，不过，今日劳烦了大人跑了一趟，这些碎银子，就当是请各位大人喝茶。请大人不要嫌弃。”
苏绛唇的话音一落，谢掌柜就拿出几个绣着梅花图案的荷包，每个荷包都是鼓鼓的，里头的分量可想而知了。当谢掌柜把荷包交给捕头的时候，一个小红包顺着那荷包塞进了捕头的袖子里去，捕头满意地笑了，对着苏绛唇和谢掌柜拱拳道：“在下就不打扰了，若是有什么事情，派人过去吱一声就是了。”说完，那捕头就转身走了，留下满屋子的人目瞪口呆站在原地。
胖掌柜再也不敢说什么了，直接领着银子，气哼哼走人了，而其他掌柜却还怀着一丝侥幸，希望苏绛唇能把此事揭过去。
苏绛唇见那些掌柜都不吭声，立即就明白了他们是什么意思。于是，苏绛唇咳了几声，然后出声道：“刚才算好了数目的掌柜，领了银子走吧。剩下的那些掌柜，你们是要银子，还是说等过些日子再来领？”既然捕头肯出面给自己一个薄面，自己好歹也得争气一点，不做一次杀鸡儆猴，未免太对不起自己了吧？
第273章 有才能的伙计
算好帐的掌柜听了这话，差点吐血，恨不得时间倒流，自己的手脚能慢一步，可现在后悔也太迟了，只好领着银子灰溜溜走了。剩下的，都是那批持观望态度的掌柜。苏绛唇也不为难他们，直接道：“若是你们想继续和苏家做生意，就得立下字据，以后要拿银子，按约定的日子来支取，若是苏府到了时间不给，自然要赔你们银子，同样的，你们要是不能按时出货给我们，也是一样要赔偿，你说，这样的做法好不好？”
那些掌柜哪有不依的，各个都点头同意道：“这样最好不过。”
苏绛唇这才松了一口气，命谢掌柜送走他们，而胡掌柜想混在人群里走掉，却被苏绛唇给叫住了：“胡掌柜的，你不是要银子么？”
胡掌柜身子一僵，不过，他还是回身道：“小的也不急于一时。”
苏绛唇勾起一抹笑：“哦？！你确定？”
胡掌柜看不清苏绛唇的脸色，心里不禁打鼓，到底小姐知道多少事情？于是他道：“小的，刚才才记起，老爷临走之前，留了银子在钱庄。曾经吩咐小的，若是铺子上的银子不够支取，去钱庄拿就是了。”
苏绛唇自然也是知道父亲的这个习惯，他每次出门，都会给掌柜留下足够多的银子周转，不过，他想不到这次会遇到如此大的麻烦，留下周转的银子，自然是不够。不过，苏绛唇略施了小计，就把这关给过了。“既然如此，你回去做事吧。”姓胡的，暂时不收拾你，是因为你现在还有用。
胡掌柜转过身，偷偷抹了抹脑门上的汗，暗道一声：“好险啊！”——
胡掌柜一走，谢掌柜也送完客回来，对着苏绛唇就道：“小姐，你刚才也不跟小的说一声，害的小的心肝啊，是七上八下的，生怕这钱被支走了，铺头的银子就不够使了。不过，如今也不愁了，有这么多银子，就算那些掌柜再回头的话，我们还能应付。”
苏绛唇已经让人撤下了屏风，正在吃茶，听到谢掌柜的话，嗤地笑一声，正要开口说话，却瞥见了徐四的嘴角也带着一丝笑意。苏绛唇灵机一动，问徐四道：“你笑什么？”
徐四恭敬地回答道：“小姐，如果小的没有猜错的话，这几盘银子，应该就两盘是真金白银，不知道，小的猜的对不对？”
苏绛唇挑了挑眉道：“哪两盘？”
“第一盘和最后一盘。”徐四依然垂着头答道。
和化花花面花荷。苏绛唇却震惊了，问道：“你如何猜到？”
“小的斗胆了。”徐四先告罪一声，然后直言道：“若是小姐真有那么多银子，刚才就不会和那些掌柜说那么多话，直接让谢掌柜给了银子也就是了。而且，小姐只支付了其中一部分的银子给那些掌柜，剩下的掌柜，小姐并没有支付，说是为了日后的合作，其实是因为小姐并没有足够的银两来应付。”
谢掌柜听了，皱紧眉头，可看到苏绛唇并没有反驳，也明白了徐四的话肯定是有道理的，不是无的放矢的。
“那你怎么肯定，是前后两盘？”苏绛唇又问道。
“这是人的一种惯性，看东西，总是先看头尾两盘，总是觉得，这两盘的东西，肯定有一盘是最好的。”徐四缓缓答道，“那些掌柜做惯了买卖，就不知不觉中养成了这种习惯。”选东西的时候，要么是第一盘选最好的，要么开始选不怎么样的，到最后留下最好的，因此，第一盘和最后一盘在人的心目中就变成了好的代名词。
苏绛唇讶异，这个方法，其实是赵婉婉用过的，她才拿来再用。想不到徐四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这人啊，有才能就是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了。“这个孩子十分聪慧，是个好苗子，谢掌柜，你可得认真一点教他。”
谢掌柜愣了愣，随即大喜，难道徐四得了小姐青眼么？这不是意味着这孩子日后必定有好的造化么？“小姐，那你的意思？”
“先跟着你学点东西，日后，我自有安排。”苏绛唇站起身了，“你好好在谢掌柜身边学点实用的本事，等你学成之后，我必有差事交给你去做。”前面一句话是对着谢掌柜说，后一句却是对着徐四。
谢掌柜捅了捅徐四的胳膊道：“还不谢谢小姐？”
“谢谢小姐。”徐四道谢，却没有听到苏绛唇的回音，他不禁抬起头，却见到一个窈窕的身影朝着外面走去，明亮的阳光，给她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她，仿佛是个误入凡间的仙子——
苏绛唇一回到苏府，就回到了宋氏的屋子里，宋氏见她回来，就松了一口气，对着女儿道：“娘还想着要不要去请你舅舅过来一趟，谁知道，你就回来了。”
苏绛唇使了一个眼色，然后紫玉就带着丫鬟都退下去了。
宋氏也知道女儿有话对自己说，就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
苏绛唇拉着宋氏的手道：“娘，从今个儿起，你与我，不能相信外头的任何人。”
宋氏的神色一黯，道：“他们不至于会做出”宋氏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现自己就是没有底气说出下面的话。苏绛唇自然也知道母亲的心思，心里头不是很相信舅舅，可又忍不住想依赖自己的亲人度过难关。
“娘，苏府的产业，不是一两银子二两银子，外头的乞丐，为了几个铜板钱都争得你死我活的，何况苏府这么大块肥肉。按我说，是个人都会动心思。”
第274章 无法逾越的差距
苏绛唇有点气恼，母亲何时变得如此优柔寡断？“你就算不为女儿想想，也得为弟弟们盘算盘算。这些银子落到了舅舅手里，有几成能回来，难道你心里还没有底么？前头才赶走了狼，难道后头再引进虎么？”
宋氏叹了一口气，然后才道：“我也是舍不得你这么奔波，你瞧你，连个安稳饭都吃不上了。”
苏绛唇坐到宋氏的身边，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娘，只要有你们，我做什么都甘心情愿的。”
话刚刚说完，苏绛唇就合上眼睛睡着了，宋氏压根不敢吵醒女儿——
半夜时分，宋氏就被丫鬟叫醒了，她起身道：“出了什么事情么？”
“太太。锦衣坊遭了贼，有个小伙计跑来报信，囔着要见小姐。如今夜深了，奴婢自然不肯让他去见小姐。可这件事，实在是要紧的很，就来禀报太太。”小丫鬟有点心惊胆战，生怕宋氏等下责罚她。
宋氏瞅了她一眼，道：“人如今在哪里？”
“在客厅里等着。”小丫鬟暗暗呼出一口气，太太总算是没有生气。
宋氏赶紧起身穿了衣衫，然后道：“小姐这些日子都累了，这等小事，就不要去打扰小姐了。”
小丫鬟立即应声是，然后小碎步跟着宋氏出了屋子。
宋氏到了客厅，就见到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郎正站在厅中，宋氏问道：“你是锦衣坊的伙计？”
徐四抬眼一看，就看到一个妇人穿着枣红色妆花褙子，配着一条丁香色绣兰花马面裙，梳着高髻，绾成海棠花式，满头的珠翠，映得她一身贵气逼人，不用猜，此人必定是太太。“小的徐四见过太太。”
宋氏早就听女儿提起眼前的后生，暗暗打量了几眼，见他眉眼清秀，浑身上下透着一丝机灵劲，心里咯噔一下，这样俊俏的伙计，往往格外引人主意，尤其是那些不谙世事的闺阁千金，最容易被这种男子所诱惑，平州城里，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伙计勾引小姐的丑闻。这么一想，宋氏对徐四的好感顿时减少了不少。不过，她还是不动声色问起铺子的事情：“铺子里可有什么损失？丢了贵重的物件，还是说被人盗取了银钱？”
徐四垂眸答道：“不曾丢了物件，不过，谢掌柜去追贼的时候，扭伤了脚，如今动弹不得。小的就过门报信。”
既然不曾丢了东西，为什么急巴巴过来报信？宋氏的眼里闪过一抹厉光，随即消失了，“既然不曾丢了物件，就不要惊动官府。你回去好好守着谢掌柜，伺候好掌柜的，明日铺子还要开门做生意呢。”
“是。”徐四低声应答，然后又道：“小的是担心有人居心不良”怕是另有所图四个字，最后还是消失在嘴边，因为他听到宋氏重重地盖上了茶盖，这说明，宋氏根本不想听他说话。
“这铺子里头的事情，自有小姐和掌柜安排。”宋氏越发不喜欢这个徐四，“你一个小小的伙计，插什么嘴？”
徐四牵了牵嘴角，最后什么都没有说，行礼告退了。
回到铺子，徐四第一时间就到了谢掌柜的屋子里，“见到小姐了么？”谢掌柜问道。
徐四摇摇头，道：“是太太见了我。不过，太太似乎不喜欢我。”
谢掌柜望着烛光下的徐四，暗暗叹口气，像徐四这样聪明的孩子，若是生在大户人家，必定是一条蛟龙，可惜，偏偏是投错胎，成了一个低贱的下人。“徐四，你以后离小姐远着点。”
徐四的背影一僵，不敢置信回头望着谢掌柜，谢掌柜闭着眼睛道：“大户人家，最忌讳的就是你这种年轻后生，俊俏，又机灵。那些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最喜欢的就是像你这样的伙计。平州城里数百年来，就有几个伙计勾引小姐。有的成功拐走人，远走他乡，有的，被主人家发现，生生打死。最惨的一个，就是被人送到京城，阉割成了太监，从此不见天日。”
九俗顾顾梅顾四。徐四垂下头，他知道自己和小姐之间的差距，不过就是想着远远看一眼，难道这样的想法也是罪过么？
“不是你应该想的，你最好还是忘了吧。徐四，你有好前途，不能断送在儿女情长上。信掌柜的，你日后的前程不差。”谢掌柜翻了一个身子，然后沉沉入睡了，独留下徐四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失了魂魄——
苏绛唇其实并没有入睡，因为她的房中迎来了一个人。
“苏锦？！”看到苏锦的一瞬间，苏绛唇就急忙出声问道：“我爹爹可有消息？”
苏锦摇摇头道：“暂时没有消息，不过，听幸存的商人说，你爹爹跳入了江中之前并没有受伤。”
苏绛唇咬牙暗恨，没有受伤，也并不代表他安全啊，“我爹爹年纪大了，怎么能受得了江水冲击，况且，他又不是渔夫，哪里会凫水？”
苏锦的脸色也黯淡下来，道：“都怪我没有派人时刻盯着。”
苏绛唇也暗暗叹口气，其实也不能全怪苏锦，自己的爹娘也参与其中，若不是瞒着自己，也不会错过了苏锦安排的人手。
“你已经尽力了，是我太多要求了。”想到这里，苏绛唇隐隐觉得自己太过强求了，“再说，今日若不是你帮着我换了那些黄金出来，只怕我们苏府就要大乱了。”
苏锦被苏绛唇这么一说，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他道：“我能做的事情，自然都会替你去做，你爹爹的事情，我已经多派许多人手去打听，很快就有消息了。”
第275章 心动
苏绛唇望着站在圆光罩底下的苏锦，突然之间觉得人生很不真实，这简直是一场梦，可她却不知道，这样的梦境会持续到何时？眼前的这个男人，再过几年重见一次，会不会如今这副模样？重生一次，她的人生开始离奇的改变了。
苏锦见苏绛唇神情恍惚，就在她面前摇了摇手，见她不动，顿时有点急了，道：“你别担心，最多我发誓，若不是找不到你爹
弃妇重生:嫡女斗宅门 第3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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