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 独不见 作者:肉书屋

    清穿 独不见第2部分阅读

    不是看上本公子,要跟了爷走了?”小姑娘说不出话,一边哭一边不住的往后躲,那老者忙挡在跟前,向任少爷求道:“任少爷,我们不敢要您的银子,还请您老高抬贵手,放过我们,我,我给您跪下了!”

    那任少爷如何肯饶,推搡间老者重重摔倒在地。我气的火冒三丈,本想拍案而起,却见周围的人,都是一幅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心想这任公子定是扬州的纨绔子弟,平时行凶逞恶管了,这些人是见怪不怪,现下承庆不在,我一个小丫头,肯定打不过他们,该如何是好?心中正在犹豫,听见身后一个清亮的声音叫到:“住手”。

    不怒自威【小修】

    转身看去,却见开口的是一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少年,眉目英俊,身姿挺拔,头戴一顶湖蓝色的生丝缨冠,身穿玄色湖绸长袍,手拿一柄折扇,当真是风雅俊秀,气度不凡。

    只见他缓缓站起身,走到那个任公子身边问道:“你刚刚说只要把曲子唱完,这银子就是这小姑娘的,对吧?”那任公子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说:“我是这么说的,怎么着?”

    那少年答道:“你说把曲子唱完,却没说一定是这姑娘唱,我现在就来替她唱完。”那任公子显然没想到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面上一愣,我忙起哄道:“就是就是,只要有人唱完就是,人不能带走,银子也要给的。”有几个胆大的,也跟着起哄。

    这时,那个中年书生摸样的又站起来说道:“不错,曲子要唱。看小哥装扮,也不是一般人家的,你硬要和伶人一伍,我们也不拉着你。可钱给了老头,这笛子也是要吹的,小哥你莫非要一边吹笛子一边唱曲儿?”

    那老者刚刚摔倒时手已经崴到,不能再拿笛子。这分明是故意挑衅。我早看他极其不顺眼,像任少爷那样的真小人也便罢了,最可恨的就是他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心下再也气不过,霍的站起来走过去,大声说道:“诸位楼上的客官听了,今日小生和这位小爷一起,帮他们把这歌唱完。”又向那任公子道:“公子,不要食言打自己耳光。”那姓任的瞟我一眼,狠狠一甩手,说道:“好,爷到看看你们俩小白脸有什么本事。”

    我扶了老者起来,从他手上接过笛子,向那少年说道:“兄台是唱歌还是吹笛子?”那少年向我笑一笑,接过笛子去,说:“我吹笛子,愿闻姑娘雅音。”

    我微微一愣,这几日我和承庆在外都是男装,他竟直呼我姑娘,还真是个聪慧过人的。我向他点一点头,他双目微闭,吹起笛子,笛声悠扬,比那老者更要动听许多,我定一定神,张口唱起来:“……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我声音本就不算差,这些年跟着惠兰,还有陆师傅学习音律,更有提高,这街头卖唱的活计,还难不倒我。难得的是那少年,年纪尚轻,笛子却吹的比师傅还好,我随着他的调子,渐渐竟忘了这满厅的喧嚣,脑海中依稀浮现星空中银河的样子……

    一曲唱毕,满堂叫好,自己才忽的惊醒。和那少年相互对望一眼,都是对彼此欣赏之色。那中年书生走过来,向我和少年说道:“两位小小年纪,谈吐举止不凡,想不是寻常人家子弟。请问高姓大名?”

    我俩都是一愣,那少年哼哼冷笑,说道:“今日不过一场小赌,赢就赢了,输就输了,问这些不相干的做什么?我们的名号,怕你还问不起。”那人脸上一冷,说道:“看来小爷很是傲气啊……今日不与你计较,后会有期。”说罢欲下楼离开,我叫一声:“慢着,解药留下。”

    那姓任的脚步一滞,大步走过来,轻佻的说道:“什么解药?怎么你也不舍得小爷走?看你一脸俊俏样,比女儿家还要勾人啊。”说完便抬手往我脸上摸去,那少年身形一闪挡在我身前,抬手把他的手挡开。同时听的一声“住手。”我心中大喜,承庆回来了。

    我忙跑到承庆身后。那任公子喊一声:“好啊,你们是来扬州捣乱的?!”一伙人站在一起把我们三人堵在楼上,推推搡搡,眼看就要动起手来。

    我急的不知所措,正在苦想脱身之计,忽见那少年向着任少爷,毕恭毕敬喊了声“四哥。”我和承庆同时抬头看去,只见三个人走上楼来,为首一个竟是当年在正红旗大营遇到过的、身穿便装的四阿哥胤禛,身后跟了两个侍卫摸样的跟班。

    我完全惊呆,他看见我,也是一愣,微微摇了摇头,意思是不愿透露身份,我一个“四”字未喊出口,硬生生吞了回去。他看也不看姓任的那群人,径直走到那少年身前,板着脸道:“出来这么久,不怕阿玛发现罚你,跟我回去。这是在闹得什么?”

    承庆也瞪我一眼,问道:“就是,我才走一会,你又惹了什么事端?”我和那少年简单把事情说了,那姓任的一伙也是被忽然来到的三个人搞的一头雾水,不知是进是退。

    这时四阿哥转向姓任的,淡淡的说道:“这位公子,还要闹么?”姓任的脖子一横,大声说:“闹又如何?不闹又如何?爷的事,还轮不到你管。”四阿哥瞟他一眼,冷冷说道:“听闻当今圣上南巡的圣驾正在扬州附近,我们不妨闹的大些,请他老人家评评理也好。”他语速不快,却字字给人一种压迫感,不怒自威,姓任的恨恨的打量了他一会儿,一甩手,抬腿走了,那少年喊一句:“解药留下。”

    四阿哥身后一人飞身出去挡住那个书生模样的,那人脸色微变,大概是摸不准四阿哥的来路,不想把事闹大,恨恨的说:“原就没打算把她弄哑,一会儿自然会好。”那侍卫转身看着四阿哥,他微微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小姑娘果然慢慢恢复。老头忙拉了小姑娘跪下,千恩万谢。四阿哥使个眼色,让两个跟班扶了一老一小,自己拉了那少年走下楼去,我和承庆对视一眼,也一起下楼。

    我一边走一边想:那个少年称他四哥,一定是位阿哥了。看他的谈吐举止,还有侠义心肠,加上绝佳的笛声,定是十三阿哥无疑。心中暗暗对这位“侠王”生出好感。

    一行人走到大街上一处人少的地方,四阿哥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张银票,向一老一少说道:“你们今天起身离开扬州,那任公子是有来头的,你们再待下去免不了再被缠上,到时候就没这样好的运气了。这些银子够你们置办个小家业了。”老者拉着小姑娘跪下说道:“几位爷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愿知道几位爷的名字,我们祖孙以后日日上香,为几位爷求福求寿。”四阿哥摆摆手道:“不必。”吩咐身后侍卫送老人出城。

    我长吁一口气,承庆向四阿哥一抱拳,朗声道:“小妹鲁莽,多亏公子今日相助。”四阿哥瞟我一眼,仍淡淡说道:“不必,我也是帮自家弟弟。”承庆拉着我便要告辞离开,十三阿哥喊住我说道:“姑娘,今日相遇,倒是缘分,姑娘气概不输男子,不妨交个朋友。我叫胤祥。家住……”

    十三阿哥说到这里停住,侧头偷偷看四阿哥脸色,我也跟着看去,那位依旧是一张冰山脸。只听十三阿哥接着说道:“家住京城禛贝勒府。”我没想到他会以真名相告,更没想到他把四阿哥的住处报了出来,不由得一笑,向他一抱拳,说道:“我叫伊尔根觉罗如意,家住京城青河边上。”

    十三阿哥点点头,笑着说:“那么,有缘再见。”我也一笑说道:“有缘再见。”转身向四阿哥福了一福,他微微点了点头,四人便各自走了。

    承庆当天带我离开了扬州,一路也不怎么和我说话。我知道他又怪我惹事,想尽了办法讨巧卖乖,他也带搭不理,我灵机一动,走到第三天索性躺在床上装病,他担心起来,过来嘘寒问暖,我一看他脸色好转,忙死皮赖脸缠住他,承庆哭笑不得,终于不再气我。我假装怪他小气,说他不够仗义。他却认真看着我说道:“我不是气你帮人,是怕你出事。万一我不在,有人为难你,可怎么是好?”我心中感动,抱住承庆笑嘻嘻的叫到:“好哥哥”。他抬手勾我鼻子,笑道:“就你会撒娇”,两人相视而笑。

    身世揭秘

    和承庆两人办完了事情,心中没有牵挂,一路回去,更是欢喜。我把四阿哥的事情告诉他,他有些吃惊,先是责怪我当年受伤不告诉他,接着取笑我有贵人命,才11岁,已经遇到两位阿哥,我就笑他是劳苦命,两人笑笑闹闹一路回到了坝上。

    阿玛看我们平安回来,又听我们说了在扬州的遭遇,不免又说我行事鲁莽之类的,我瘪瘪嘴说:“阿玛教导哥哥要忠君爱国、胸怀天下,怎么做女儿的帮个人都是错了?”阿玛抬手作势要打我,承庆忙起来拦住,说:“阿玛别理她,她就是得理不饶人,讨个嘴上的便宜。”阿玛一脸哭笑不得。

    秋天的时候阿玛说该给承庆娶房媳妇,不能再由着他天天带着我无所事事。我心里咯噔一下,才发现一直以来自己都忽略了这个问题,这是古代,男子女子都很早成亲,承庆已经19岁,算晚的了,恐怕过两年,我也要被嫁出去。想到这一层,心里更加郁闷,不知道自己将来的命运会是如何,阿玛看我不支声,以为我怕承庆结了婚,没人和我玩,呵呵一笑便未再理我。

    听承庆说,阿玛给他定的亲事是直隶州知州范大人的二小姐,打算明年春天完婚,一边说,一边脸就红了。我看承庆自己似乎很满意这门亲事,便也替他开心。之后便常常取笑他等不及要做新郎官,承庆说不过我,只好摸着头傻笑。

    冬天的时候承庆去东北办差事,我穿着厚厚的棉衣送他出门,拉着他的手说等春天到了和他一起回京城,娶漂亮嫂子,他拍拍我的头,说唱个歌送送哥哥,我嘻嘻一笑唱到:“九九那个寒冬天来哟,十八岁的哥哥细听我小如意,哪怕你一去呀千万里呀,哪怕你十年八载不回还。只要你不把我如意忘啊,等待你胸戴红花呀把家还。”

    承庆听完哈哈大笑,抱起我在雪地里转了好些个圈,我笑着喊“哥哥快放下,我要晕啦!”承庆又转了几圈,才把我放下,抬手拍拍我的头,笑道:“不用十年八载,哥哥我三月就回,回来再带你骑马、陪你买漂亮衣服。”

    我在身后看着他跨马而去,一幅雪上空留马行处的景象,心里没来由生出一阵怅惘。

    承庆已经去了两个多月,我从康熙三十八年末等到了三十九年初,没有等来承庆,却等来了我要参选秀女的消息。八旗满十三岁的女孩子三年参选一次秀女,康熙三十九年,如意就刚好满13岁,正好赶上康熙四十年选秀女。我听到消息,整个懵了,原本以为在古代就已经是很惨,谁知道还要被送到紫禁城里去,觉得前途无望,日日打不起精神,茶饭不思。阿玛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却也无计可施。

    一天夜里,阿玛和我一起吃过晚饭,屏退了下人,拉我坐到他身旁,我知道他有什么郑重的话要告诉我,便乖乖听着。阿玛低低开口说道:“如意,阿玛一直瞒了你,你的生母是朱姨!”

    我淡然的看着他,对这个消息,我倒不诧异,凭母老虎和惠兰对我的态度,我一直都怀疑朱姨才是如意的亲娘,只是碍于她的地位才不敢说。可是阿玛下面的话却听的我目瞪口呆。

    原来如意的娘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儿,却是康熙二十一年文字狱主犯朱方旦的养女,她自小由朱方旦收养,学识才情都很不一般,朱方旦案发之时,她正和朱方旦的妻儿、弟子陆光旭等人一起待在扬州,陆师傅便是那位陆光旭的徒弟。当时阿玛还只是个委署骁骑射,在扬州跟着办案之时,结识了娘和陆师傅,因为娘是养女,不在族谱之列,陆师傅当时年纪小又是从犯的弟子,便幸免于难。

    后来阿玛与娘相恋,冒险娶了她回家,陆师傅也去他乡求学。因为娘身份特殊,又是汉人,阿玛尽管爱她,却只能纳她为妾。玛父为此事重重责罚了阿玛,父子自此疏远。母老虎不知道娘的来路,只把满心的夺夫之恨撒在娘的身上,娘性子温婉,也从不计较。

    再后来有了如意,娘怕如意以后因为汉人的身份被欺负牵连,便求阿玛把如意记在了母老虎的名下。母老虎自是不愿意,但是也经不住阿玛要求,再说多年没有子嗣,族人的闲言碎语她已是不堪承受,于是也答应了。

    听阿玛说完,我默默无语,怪不得上次阿玛一定要我去扬州,怪不得他看我的眼神,格外宠溺!

    阿玛看我不说话,犹豫着上前握住我的手说道:“如意,阿玛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娘,我,我太懦弱,我早该让你们母女相认的。”

    我摇摇头,不知该说什么,阿玛把我抱到膝上,柔声说:“你一天天长大,越来越像你娘的样子,我时时看到你就想到她……你娘命苦,所以才给你取名叫如意,说是盼着你一生喜乐平安,孩子,阿玛不愿你再委委屈屈活着,要是你不愿意进宫,我就去改了族谱,若你是汉人的孩子,就不必去参选秀女。只是这样一来,你的婚事便不会太好,但阿玛终是要给你找个忠厚老实的人家,不让你被人欺负了。”

    我低着头不说话,倘若真改族谱,阿玛必定要受玛父的责罚,家里少一位参选的秀女,是个大大的损失,心中觉得有些过于自私,但又觉得这样一来,自己的一生,至少可以比较自由,而且以后再不用在母老虎面前装孝顺。思来想去,终是觉得难于抉择,想一切等承庆回来,让他替我拿主意。

    天人永隔

    算着就要到承庆回来的日子,每日翘首企盼,这些天特地练习做了几次承庆最喜欢的饭菜,骑马的技术也有提高,想等他回来给他一个惊喜。

    阿玛看我一幅沉不住气的样子,笑我一届小女子,难成大器,自己却也是掩不住的喜悦,我偷偷哼一声,懒得去揭穿他。

    千盼万盼,终于等到承庆一行人回来的消息,正和阿玛在家候着,家门嚯的一声被推开,跑进来一个军士模样的人,跪倒在阿玛跟前。

    阿玛温和的看着他说:“别急,有事慢慢说。”

    那人抬头,却是脸带泪痕,我和阿玛大吃一惊,只听那人说道:“报,报守备大人,公子爷、公子爷在奉天殉国了。”

    我大脑嗡的一下子,仿佛停止了思维,呆呆的站起来,听见阿玛在身边颤声说:“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也转过头去看着那个兵士,只听得他说:“公子爷在奉天办完了差事,奉命去清点要运回坝上的装备,谁知道看仓库的人看管不甚,竟然起火,公子爷被困在里头,最后火虽扑灭,公子爷却被……却被烧死了”。

    我呆呆立着,觉得刚刚的话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觉得他说的一定不是承庆,承庆怎么会死呢,他在骗人,承庆一定就要回来了,我要去接他回来,我要第一个见到他。

    心里这样想着,就呆呆向外走去,走了几步被人拉住,却是满面泪痕的阿玛,他喊道:“孩子,你要去哪里啊?”

    我呆呆的说:“阿玛,我去接承庆哥哥啊,他说要回来带我骑马呢。”

    阿玛身子一抖,似是站立不稳,颤声说道:“孩子,你承庆哥哥已经不在了啊。”

    我猛地甩开阿玛,冲他大叫:“不许你这么说,哥哥不会死,他不会的。”心中却一阵阵痛起来,隐约觉得阿玛说的句句是真。只有自己去奉天找到承庆才能证明这一切都是假的,便抬腿跑了出去,外面一片漆黑,我踉踉跄跄不知道跑了多远,心里想着承庆承庆,脚步越来越乱,不知道跑了多远,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承庆死后,我和阿玛都病倒了。我一连几天下不了床,睁开眼闭上眼看到的全是承庆,他捧着点心站在我床前的样子,他陪我跪着的样子,他教我骑马的样子,他护在我身前的样子,他叫我妹妹的样子,他傻笑的样子……记忆,每一幕都那么鲜活,唯独鲜活的承庆,却再也不会回到我身边。我曾说,在这个世界,我所依所靠,所牵所挂,唯承庆一人。现在他去了,我仿佛魂魄也去了一半,心痛的无以复加,泪却一滴也无。

    阿玛那夜带人抱了我回来,一夜间人仿佛老了十岁。他叫人去给家里送信通知二娘,陆师傅听到消息赶来照顾阿玛和我,说家里已经乱成一团,二娘天天寻死,要阿玛早日好起来回去看看。阿玛告了假带着我启程回京。承庆连尸体都没有留下,我们所能带回去的唯独他的衣物而已。

    回到家里,家人们已经是穿麻戴孝,一片惨白。二娘哭的肝肠寸断,母老虎也是落泪,阿玛撑着身子准备丧事,惠兰领了我去小院,我躲在她怀里,不流泪,不说话,也不出去见人,日日看着承庆以前送我的小东西发呆。

    再遇十三

    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几日,惠兰看我又未吃饭,便轻轻拍着我,劝我看开些,不能日日如此,我也不回答。

    听的门响,应了门却是大院的家丁,说有人找我,我想不出我还认识什么人,将信将疑的来到大院,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正在树下等我,我看那身影似曾相识,开口道:“请问……”。

    那人转过身来,竟是十三阿哥。

    我惊诧不已,扬州一别已是一年,十三长的越发挺拔俊秀,我忙过去向他请安,他扶住我说:“不需行这些虚礼。”

    我引他到屋里坐下,一边吩咐人上茶,一边问道:“十三爷怎么会知道我家?您又怎么会过来的?”

    他淡淡一笑说道:“你又怎么知道我是十三爷?”

    我还未回答,他接着说:“有心,自然打听的到。那天四哥把你以前在军营的事告诉了我。我便想着有机会要来找你。”

    我点点头说道:“这一年我一直和阿玛在坝上的。”

    十三接着说道:“这次倒是四哥让我来看看你,奉天军营着火的事报到了户部,四哥在户部看到了抚恤将士的名单,里面有你哥哥。他走不开,便托了我来看看。”听他提到承庆,我手不由得一抖,心中难过,说不出话来。

    这时,堂外一个声音响起,“贱蹄子,给承庆守灵天天不见你的影子,这会子就忙不迭的勾引男人了?”

    十三霍的站起,却见母老虎带着丫环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二娘,惨白的脸上一双眼睛看着我,眼神里竟也是厌恶。我不想和她们计较,阿玛病在床上,我不想惹他再难过,便起身向她们行了礼,接着转向十三到:“十三爷,我们出去说。”

    十三看了我一眼,正欲出去。母老虎又尖着嗓子说道:“没规没矩的东西,当着我的面就敢和男人出双入对的,和那姓朱的贱人一个坯子。”

    十三一拍桌子喊道:“你住口。”

    二娘阴阴的开口说道:“原来还说不得了,如意,你这当作新靠山的小相公可是大有来头喽?”

    我心下不忿,拉了十三走出门去,母老虎在身后喊一句:“你敢出门试试。”

    我转身冷冷的看着她,一字一顿的说道:“你看我敢不敢。”和十三走到大门口,母老虎叫到:“来人拦住她”。

    十三看了我一眼,我径自翻身上了十三的马,十三也翻身上马坐在我身后,说了句:“坐稳了。”便打马而去。

    马蹄疾驰,微风拂面,我的气渐渐消了,便转脸向十三说道:“十三爷,带我去城外青河好不好?”十三嗯了一声,勒转马头,向城郊青河驰去。

    到了河边,十三跳下马来,又转身接我,我浑如不觉,自己跳了下来。缓缓走到河边,抱着膝盖坐下,呆呆的看着河水。

    十三也在我身边坐下,陪我一起沉默着,良久,十三缓缓说道:“承庆,就是在扬州护着你的那个年轻人吧?”我点点头,喃喃说道:“我第一次来这里,就是被承庆从河里救出来的。我亲娘死了,阿玛远在东北。只有承庆哥哥真心疼我,护我。”

    十三点点头,说道:“原来你和我一样。”我疑惑的看着十三,他低头道:“去年我额娘也死了,皇阿玛虽然疼爱我,但是他毕竟是一国之君,有太多的事要想。只有四哥处处尽心维护我,不让别的哥哥欺负我。”

    我凄然一笑说:“原来我们不但一样好管闲事,还一样是天涯沦落人了。”

    十三也是落寞的一笑,和我并肩坐着,两人都没有说话……

    天色转暗,凉风习习,十三说:“如意,别再想了,你哥哥和额娘,都在天上看着你呢,你难过,他们在天上会不安心的。”我点点头,低低说一句:“十三爷,我们回吧”。

    两人转身往回走,我回头看着静静的青河,当日遇见承庆的一幕掠过脑海,心下一痛,转过身去,向着青河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低声说道:“承庆哥哥,我绝不会忘了你,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你!”

    一边说着,泪终于缓缓落了下来,开始默默无声,后来越哭越难过,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大颗落下。十三过来扶住我的肩膀,柔声说道:“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我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十三轻拍我的肩膀,默默无言。

    回到家里已是晚上,推门进去就看见阿玛板着脸坐在大厅里,我走过去跪下,阿玛正要开口,十三跟着走了进了,阿玛认得十三,忙跪下磕头,屋里的人呼啦啦跪了一地,母老虎更是忙不迭的磕头。

    十三走过去扶阿玛起来,又过来扶我。我摇摇头,向着阿玛说道:“阿玛,今天当着十三阿哥,女儿正式告诉阿玛,我愿意参选秀女,阿玛不用再担心。”

    是的,我愿意,承庆不在了,我再也不能把自己当成个局外人来过下去。阿玛看着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两行泪落了下来。

    我把十三送到门口,深深福了一福说道:“十三爷,真的谢谢了。”十三摆摆手:“谢什么,谁让我们同是沦落人呢。再说今天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人情,还有四哥呢。”

    我心中微微一动,说道:“那请十三爷代我谢谢四爷。”十三在马上冲我挥了挥手说道:“走了,改日再来看你。”说完策马而去。我望着十三的背影,心里隐隐觉得,从此以后一切都不同了,可又觉不出到底是怎么不同,愣愣站了好一会才慢慢走回去……

    至亲至疏

    阿玛的归期眼看近了,我却要留在京城候选,不能再跟着他回去。上次因为十三阿哥当面与母老虎顶撞之后,她对我更是没有任何好脸色,我自从知道了身世之后,也不再顾念母女之情,两人每次见面都是横眉冷对,好不煞风景。阿玛看在眼里,也是无可奈何。

    承庆下葬之后阿玛带我去玛父府里,十几年来,第一次见到这个与我有着血缘关系的老人。岁月已经抹去了他的野心、时光已经打磨掉他的志气,这个也曾在朝堂上意气风发的男子,这个曾对阿玛雷霆大怒的父亲,终究成了一个垂垂的老人。

    阿玛拉着我给玛父跪下,堂上的老人走过来拉起我的手,眉眼间,全是慈爱。

    阿玛仍跪在地上,玛父低头看着他,阿玛的声音带着淡淡的鼻音:“儿子向阿玛请罪,如今自己失了幼子,才知道丧子之痛。这些年儿子不孝,惹您老人家心寒了!”

    玛父颤巍巍的伸出手,轻轻落在阿玛的头上,阿玛双肩微微颤抖,玛父微闭了双眼,泪水自眼角无声滴下,分离十几年的父子,终于因为承庆的离去,重归于好,人,真的要在失去以后,才知道什么值得珍惜。

    一起吃过晚饭,玛父拉着我,对阿玛说道:“如意跟着你,在外头疯跑了这些年,眼看明年就要到宫里去,也该在府里静静,学学规矩了。”

    阿玛点点头,说:“阿玛说的是,只是这孩子性子倔强,跟她额娘……”。玛父不由的一笑,看着阿玛叹口气道:“早年只觉得门当户对,便聘了费莫家的女儿,谁知道她竟是个不省心的,这些年也难为你和如意了。”

    我看玛父知道,也小声嘟囔了句:“可不是。”玛父看着我笑了笑,转向阿玛说:“这次你走了,就让如意去洪雅那呆一阵子好了,以后她进了宫,也好有个照应。”

    阿玛这次走,只有我一个人送他,他眼里尽是不舍,嘴上却只是说了句:“你姑爸爸心地善良,好好听她的话,阿玛回来就去看你。”

    我含着泪点头,阿玛打马而去,我呆立良久,知道这次不会再有承庆牵了我的手回去。

    大阿哥府里来人接我的时候,我只带了几件随身的衣服,还有娘的琴,母老虎根本没出现,二娘面上也是淡淡的,惠兰留在府里伺候二娘,握着我的手嘱咐了许多话,我忍住泪水,笑着让她放心,嘱咐她若是十三阿哥再来,就说我去了大阿哥府上。

    对这个家再无留恋,唯一舍不得的,是惠兰。马蹄声起,载着我往另一段命运驶去。

    正史野史对康熙九子夺嫡的记载颇多,大阿哥胤禔,在康熙四十七年废太子事件之后就销声匿迹。我对他的印象,也只有“不知友爱兄弟,魇镇太子”这一点。关于他的福晋记载就更少,封建社会的女人,大多一生都隐藏在自己的丈夫身后,死后也最多有个“某某氏,某某之妻”的记载。

    待到亲眼看到我的这个姑姑,却是和之前种种猜测,均不相符。

    我以为胤禔的嫡福晋,多少还是有几分威严之色的,结果眼前的这个女人,除了亲切,找不到其它形容词。眼角眉梢有几分阿玛的影子,相貌不算漂亮,却有股子祥和之气,她伸手拉起跪在地上的我,搂在怀里,她叫我的名字“如意”,声音柔柔的。

    我心中犹如吹过一阵暖暖的风,笑看着她,张口喊道:“姑姑。”她一愣,我才意识到自己喊错了,她微微一笑,慈爱的摸摸我的头:“姑姑也好,姑爸爸也好,随你怎么叫。”我心中更觉得温暖,轻轻依偎在她怀里。

    住了些日子,和身边的丫环小菊混的熟了,探听到不少府里的八卦,原来姑姑并不受宠,为大阿哥生下现已四岁的弘昱后,再无子嗣。大阿哥除了姑姑外,还有许多个妾,平时也不常来姑姑这里,姑姑为人性子温和,倒不怎么计较,一家人还算处的平和。

    大阿哥已经见过一次,他留在姑姑这里吃饭,我看到姑姑看他的样子,眼里都是温柔,她还是爱他的,他是她的丈夫,无论他有多少女人,他却是姑姑唯一的男人。大阿哥长的很英武,体格强壮,说话的声音粗粗的,中气很足的样子,脾气也不似想象中可怕,跟我说话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很温和的样子。

    如果不是要担心入宫,大阿哥府里的生活可以说是安逸的,姑姑找了个老嬷嬷教我些日常的礼仪,闲暇时候,可以自己练琴、看书、写字,或者陪姑姑散步聊天,更多的时候是带着弘昱玩。四岁的弘昱长的虎头虎脑,常跟在我身后“姐姐,姐姐”的喊,跑起来步子小小的,东晃西晃,十分可爱。

    知音何处

    春天里,园子里开了好多各色的花,我看天气尚好,就拿了本词书在手中,斜倚在花园亭子里随手翻着,不经意看一眼,却是纳兰容若的一首《青衫湿 悼亡》,细细看去,觉得一篇词,写的情真意切,感人至深,纳兰容若本来就是我非常喜欢的词人,可惜他康熙二十四年就死了,我有命回到清朝,却无缘见到他。王国维先生说他“以自然之眼观物,以自然之舌言情。”正因为他的真实,笔下的一切出自本心,所以词才特别感人吧。

    一边想着,一边喃喃念到:

    近来无限伤心事,谁与话长更?从教分付,绿窗红泪,早雁初莺。

    当时领略,而今断送,总负多情。忽疑君到,漆灯风飐,痴数春星。

    心中想着容若对亡妻的一片痴情,人痴痴的站着,没发觉姑姑已在身边,她见我傻站着,把书从我手中抓过去。

    我看是姑姑,忙俯身请安,姑姑笑道:“怎么?思慕才子呢?”我嘿嘿一笑,说:“哪有,只觉得这首词写的很好,情痴如此,怎么不让人感动呢。”

    姑姑看了看词,也点头说道:“是啊。你别说,我这还有这词的曲子呢,叫人取了给你送来。”我一听来了兴致,姑姑朝身后的丫环使个眼色,她转身去了。

    拿到曲谱,不免技痒,叫小菊把古筝抱过来,揣摩良久,试弹了一遍,觉得曲也合的好,姑姑看我笑的开心,走到我身边说“亏你这外向的性子,竟还学会了这本事,弹给我听听。”我吐吐舌头,凝神弹唱起来。

    一曲终了,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好曲佳音!”我心头一喜,转身看去,真是十三阿哥。边站着那位,身形瘦长,淡灰长袍,不是冰山四阿哥,又能是谁。

    姑姑见是他们,笑笑说道:“两位弟弟来了。”

    他俩向姑姑施了一礼,我和丫鬟们又向他们请安过后。十三笑着向姑姑说:“本来是要去书房见大哥的,路过园子,听到这边有人唱歌,便拉了四哥过来看,打扰了大嫂的雅兴,莫要见怪。”

    姑姑笑着摆摆手说:“十三弟哪里话,都知道你精通音律,在你面前,我这小侄女,可不敢卖弄。”我也笑着说:“就是,还请十三爷多多指教。”

    十三眨眨眼睛说:“不要自谦嘛,我刚刚还跟四哥夸你唱得好呢。不过,我这做叔叔的,有空还真要来指教。”

    我看他自长辈份,气的冲他咬牙切齿,他笑的更是得意。

    四阿哥看我俩在那大眼瞪小眼,也不理我们,冲姑姑道:“皇阿玛要带我们几个去视察永定河,有些不懂的,先来问问大哥。”

    姑姑瞪我一眼,笑着对四阿哥说:“如此别误了正经事,你们快去吧。”十三眯起眼睛冲我摆了摆手,我冲他做个鬼脸,正被四阿哥看到,我看到他那张万年冰山脸,表情顿时僵住。

    待他俩走远,姑姑把我拉到身边,问道:“看你和十三眉来眼去的,不是一见钟情吧?”我扑哧一笑,说道:“哪啊,我和他们以前认识的。”便把以前如何和四阿哥、十三阿哥相识,跟姑姑说了一遍,说完又加了句:“我和十三爷志趣相投,是朋友。”姑姑听我讲完,一脸的若有所思。

    郊外试马

    七月大阿哥随了康熙去塞外,十三也跟去了,回来高兴的不得了,跟我说起来塞外的风情,眉飞色舞的。

    我心里羡慕,嘴上酸酸的说:“做男的真好,想去哪就去哪。”

    十三看我失落,推推我说道:“生气啦?”我撇撇嘴道:“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都不能去,羡慕你一下总可以吧。”

    十三拍拍我肩膀说道:“别难过啦,过些日子二哥叫大家一起去郊外骑马,会很热闹,你跟大嫂说说好话,让大哥带你去,到时候我带你去玩。”

    我大喜,抓住他问道:“真的?”他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抬手打他一拳笑着说:“就知道跟你混没错!”

    自上次在花园相遇后,十三时不时来找我,我真心欣赏他的为人,又知道他跟雍正交好,觉得跟他混好了一定不会错,也有意和他交往。有时缠着他教我音律,有时两人就在府里散散步,下人们见他来的多了,都不以为意,姑姑不知道是看我们志气相投,还是有心撮合,也不怎么管我。

    我听十三说了郊外骑马的事,就在算计着哪天姑姑心情好跟她说。

    那天弘昱来找我玩,我教他玩棒棒棒棒虫,两个人拿着筷子蹲在地上,玩的乐不可支,小菊她们站在一边,也是忍俊不禁。

    一屋子人正笑的欢畅,姑姑和大阿哥推门进来,我赶快拉了弘昱请安,弘昱叫着阿玛扑到大阿哥怀里,大阿哥笑着抱起他,冲我到:“老远听到屋子里笑成一片,就知道肯定是你在跟弘昱玩儿了。”

    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说:“呵呵,确实聒噪了一些。”姑姑笑着冲我说道:“你也知道自个儿聒噪啊。你玛父、阿玛还指望我把你教导成个淑女,这下可好。”

    我看她嘴上责怪,面上确是笑着,心想正好大阿哥也在,就趁今天。

    满脸带笑的过去挽住姑姑胳膊,说道:“姑姑,如意求你个事,我在府里呆了这么许久,都要把满人骑射的本事忘了。”

    姑姑向着大阿哥说道:“如意跟着大哥在坝上呆了几年,看这样子,是憋屈坏了。” 大阿哥说道:“太子那边送帖子来了,说下个月初七约了几个兄弟去骑马,就让如意跟着出去透透风吧。”

    我看j计得逞,忙笑着谢大阿哥。弘昱也闹着要去,姑姑说“你还小,不行”。弘昱小脸一黯,老大不高兴,我从大阿哥怀里接过他,做个鬼脸逗他,弘昱破涕为笑。

    大阿哥转身离开,姑姑凑到我身边小声说:“是十三阿哥说给你的吧。”我吐吐舌头,讨好的拉拉她的手,她笑着摇头出去了。

    秋高气爽的季节,一干王子福晋被太子一声呼唤召集到郊外马场。我跟在大阿哥后面,在人群中寻找十三,终于看见他跟四阿哥就在不远处,冲他嫣然一笑,十三也看到了我,笑着挥了挥手。

    远远看到太子过来,一身明黄的骑装,面容白净,细长的单凤眼,打眼看去,到真有几分天子之气,我看他此时风光无限,心中默想他此时怎么会料到自己也就只有当太子的命呢。

    不远处有三个阿哥并行过来,为首一人相貌俊美,一身白色的骑装一尘不染,面若美玉,出尘脱俗,我不禁大发花痴,心中赞叹真是位翩翩佳公子啊,猜想他一定就是八阿哥无疑,他身边一个身形略胖、一个面相憨厚的阿哥,必然就是九阿哥、十阿哥了,心中正在纳闷这大清f4还少了一个啊,看到远处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策马而来,眉目之间,和四阿哥颇有相似之处,只是稍显稚嫩,也多了几分狂傲之气,见他勒马停在九阿哥身边,低头和九阿哥说话,我心想这就是十四阿哥了吧,f4终于到齐。

    一群人进帐坐了,太子在中间讲了一堆什么“咱们满人马上得天下,兄弟们要勤加操练,不能忘了本”云云。

    我想着外头的蓝天白云,郁郁树林,青青草地,看着太子嘴巴一张一合,心早就飞的老远,忽见屋里的人纷纷起身,我大喜,作势要冲出去骑马,十三大步赶上,在身后一把抓住我,小声说:“太子说要大家出去比骑射,你慌得什么。”

    身边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转头看她,她冲我嘻嘻一笑,说道:“你就是直郡王家的如意?”

    我诧异的看着她,她拉住我的手,瞟一眼十三说道:“我是五公主温宪,经常听十三弟在四哥那儿提起你呢。”我忙向她请安,她拉我起来说“走,去外头看他们骑射去。”

    都说满人善骑射,果然不假,不仅诸位阿哥身手矫捷,就连公主们也都是各有绝技。比试中,十三身穿枣红的骑装驰马而出,飞驰过箭靶,速度丝毫不减,双腿夹住鞍子,直起上身,搭弓射箭,连续几箭都正靶心,人群中叫好声一片,我在一边不停跳着拍手,拉着温宪公主叫道:“十三好厉害、好厉害!”

    温宪看我兴奋的样子,一个劲儿的捂着嘴偷笑,我笑着问:“公主,你笑什么?”温宪强忍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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